倚天之锦落梨花第1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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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一)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一)
至元二年。
时值四月,□渐歇,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天山天池如玉般的坚冰也逐渐消融,有或大或小的冰块在水面漂浮,随波逐流。
沿岸苍松翠柏,怪石嶙峋,含烟蓄罩,环山绿草如茵。更有千年冰峰,便是入了夏,也仍是银装素裹,自有一番神峻庄严。
一正值妙龄的女子站在冰山之上,白底碎花的夹袄外套了一件大红的斗篷,似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一片素白的冰山上甚是显眼。
“哎!哎!哎!”
花似锦连连叹了三口气,看着手中的札记眉头紧锁,满以为这是最有希望的一行,却没想到……
桃花岛,无量玉璧,燕子坞,曼陀山庄,白驼山等这些地方,她不过是凭着自己零星的记忆前去搜寻,却是连大致方位都不知晓,无功而返倒也罢了。可是,这次天山之行,她是按着先人手札上的记载来找的,可是,她环着天山找了两月,结果却还是没能寻到,也问了许多附近的居民,却是谁也不知何处为缥缈峰,何来灵鹫宫。
想着,天龙的故事至今也有几百年,几百年的岁月变迁,或是地震,或是雪崩,总有那许多的自然灾害,这灵鹫宫遗迹怕是早已淹没在时光的洪流里,再不可考了。
花似锦无奈将手札收入怀中,触到怀里的锦盒,微微笑了起来,总算不是一无所获,倒也得了不少奇珍药材,以自己怀里的这株雪莲为甚,怕是有千年之久。雪莲虽不如传说中那般神奇,能活死人,肉白骨,增长功力等等,却是妇科圣药,且能温肾壮阳、补中益气,治疗男子阳痿,不育。药用范围极广,素有“百草药王”,“药中极品”之称。只是雪莲存活率低,极是难寻。
想及此,花似锦的心情又高兴了起来,脚下不免轻快了几分。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团红影闪过,似一阵风呼啸而去,不留一丝痕迹。若非断续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笑声,怕是叫人以为是眼花了。
花似锦手捂着胸口,没有疼痛,不会难受。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这般奔跑,想哭就哭,想笑便笑。前世她梦寐以求,自认为遥不可及的奢望,这一世都如愿以偿。虽然已来到此处十七年,花似锦也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可有时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花似锦前世生于医学世家,祖上世代从医,父亲更是心外科的名手大家。可是,花似锦却是一生下来便有心脏病,这对父亲来说,似乎是一个笑话,国内著名的心外科医生,救了许多人,甚至创造了不少奇迹,但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是的,她的父亲想了许多的办法,甚至换心,却还是救不了她。这对于父亲来说是多么讽刺。可是,父亲却说,他喜欢这个笑话,喜欢这个讽刺,有了她,他的生命才是完整的。
其实,先天性心脏病也没有什么可怕,她只是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做运动,到得后来甚至连大哭大笑,大悲大喜都不能。可是,她依旧活着,活着便是幸运,活着便有希望。
或许是从小受家族的影响,虽然经常休学缺课,花似锦还是和同龄人一起考上了医学院。班里也有许多同学与花似锦一样因为家族中有人从医而选择此行,听着他们不时地抱怨父母不顾自己意愿而做主为自己选了医学,抱怨父母带来的种种压力时,花似锦总是羡慕并嫉妒着的,很多次,花似锦都想说,其实他们的抱怨正是她的渴望,不是每一个人都这般幸运,都有资格可以子承父业,像她,便不能。
虽然她不论专业基础理论还是操作实践总是最高分,虽然她以第一的成绩毕了业,可是,她却不能从事临床,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如其他住院医一样24小时待命,昼夜轮班;她的心无法承受生死的重量。所以,她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继承父业的权利。
看着自己的同学一个个踏入工作岗位,花似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如果她注定了不能从医,那么,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她不忿,愤怒,伤感,迷茫。可是,这些情愫她必须隐忍着,她不能让父亲再为她担心。
只是,即使她掩饰地再好,父亲还是看出了她微妙的变化。在她最消糜无助的时候,父亲带着她重回校园,去旁听教学,看着老师满怀热情的逐字解说,学生认真的笔记,花似锦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她或许不能成为一个医生,但是她却可以培养出十个,二十个,甚至成百上千个医生。
只要她注意保护身体,不熬夜批课,她虽无法从医,却能教书育人。
花似锦似乎看到了生命的一轮曙光,可是,上帝总喜欢和她开玩笑,就在她努力地朝这曙光奔跑的时候,她身体里那颗本就不属于她的心脏拼命向她叫嚣着,她再一次躺进了医院,每天与各种各样的检查治疗为伍。
她需要二次换心,可是,心源并不好找,她能得到一次机会已是幸运,这第二颗心脏,要到哪里去寻?何况,二次换心的风险性很高,愈后并不会太理想。
花似锦害怕了,她害怕上了手术台便再也下不来。她并不是怕死。这么多年来,死亡一直与她如影随形,她早便已经学会如何淡然处之。她害怕父亲会因她而萎靡。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的手术刀下,这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怎样沉重的打击,刻骨的悲哀。
所以,花似锦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次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她所获得的生命不会太久,而如果失败……可是,手术却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她才二十四岁,正值锦瑟韶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虽不怕死,却渴望生存,渴望活着。她不希望自己像一朵花,还没来得及开放,便已凋零。
花似锦很是踌躇,无法抉择,她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思考清楚。所以,她趁着自己的身体稍稍好些,便与父亲商量,申请了医学会的活动,一起去偏远乡村救助义诊。不论她最终的抉择是什么,不论结果如何,她希望,在她还做得了的时候,在这个领域在做些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花似锦所乘坐的开往乡村的车辆在途径山道的时候被山顶滚落的石头击中,猛烈的撞击将花似锦从车窗甩了出去,同座的朋友试图拉住她,却只扯过她的一片衣角。
花似锦感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又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向一旁山崖坠落。至此,关于手术,关于生与死,她不必在犹豫,也不必再为难,因为已无需抉择,老天已给了她终结。
只是,不知父亲收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他已经没了妻子,如今却是连女儿也没了!
花似锦抚上脸庞,温热的液体自眼眶流出,遇上天山的冷风,瞬间冰凉。虽然已时隔十七年,可是,每次想起父亲,依旧愧疚,依旧担忧,依旧伤怀。
但,花似锦知道,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再不可追,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活好现在。
何况,这一世,她不仅有了疼爱她的父母,还如愿以偿的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前世所想要做而不能做的许多事情,她都可以实现。所以,虽然来到这个陌生而慌乱的世界,她仍旧感谢上苍,给了她重新活过的机会,她十分珍惜,她会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活得绚烂,活得精彩!
花似锦擦干了泪,仰面看着初升的旭阳,浅浅笑了起来。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二)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二)
渐进黄昏,山道的风越发狂妄起来,吹得客栈的大门咯吱作响。
天山气候寒冷,人烟稀少,进驻客栈的人并不多,有三五个普通百姓围着大厅的火盆说着近来的收获,虽是家长里短,却笑声不断。
离火盆不远处的一桌坐了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人着紫,一人着黄,这两种颜色均十分鲜艳,衬着少女清丽的脸庞,说不出的明媚好看。
黄衣的少女心情似是有些烦躁不安,不时起身来回走动,眼睛总往门口瞟,仿似在等待什么。
如此这般数次,紫衣少女不耐烦起来,轻蹙了眉头,道:“姚黄,你就不能安生坐着。”
姚黄眉眼一挑,驳道:“小姐与咱们约的一月,可如今进了这天山都两月了,还不见归来。偏只你还坐得住!不行!我得去找找!”
说完便疾步外行,紫衣少女忙起身挽住:“咱们跟了小姐这么久,小姐的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她既不让咱们跟着,咱们便只在此等候就是。没得到时惹了小姐不快!何况,天山这么大,你上哪寻去!”
姚黄见紫衣少女这副模样,有些不乐意,甩开紫衣少女的手,哼道:“那也总比如你这般,在此坐等要强!”
紫衣少女如何听不出姚黄语中挤兑嘲讽之意?只是,二人一同长大,深知她口无遮拦的性子,也不怪罪,劝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小姐,我又何尝不担心?不过,小姐虽迟迟不归,但这两月来,总也托人带了许多的药材回来,可见得,小姐无碍,怕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再说,若是有何意外,小姐自会发信号通知。”
姚黄听得,停了脚步,不再坚持,只是眉宇间忧虑却并不见消退:“你也说了,这天山这么大,若是小姐走的远了,发出的信号,咱们未必瞧得见!”
二人争论间,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趁机扑面而来,姚黄眼前一亮,忙上前去,对来人笑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花似锦伸手轻敲了一下姚黄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小妮子,我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你在嚷嚷!不是早便和你说了,在此等我便是,虽说是一月,但这天山白茫茫一片,地址并不好找,有些延迟也在情理之中。你何时能学得如魏紫一般沉稳!”
姚黄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魏紫倒出桌上一直温着的热汤,道:“小姐方从外面进来,还是先暖和暖和身子吧!”
花似锦接过,一饮而尽。
魏紫又将准备好的手炉递上。
花似锦笑着拒了:“哪里用得着这个,天山虽冷,可如今也回暖了。”
魏紫知道自家小姐乃习武之人,有内力护持,不比普通百姓,便也罢了,笑着收了手炉,道:“小姐捎回来的药材,我已妥善安置了。三日前,收到林大夫的信件,询问小姐,醍杏堂学员毕业典礼,小姐可赶得回去?”
花似锦噗嗤一笑:“枢问怎地这般心急,如今才四月初,毕业典礼却在七月中旬呢,这么早便来催?”
几人边说边走,入了客房,姚黄端了热水来与花似锦净面,道:“林大夫这不是怕小姐贵人事忙,一时给忘了吗?”
“这可是我们醍杏堂出师的第一批学员,我怎会忘?”
说道醍杏堂,花似锦心里多了几分欣喜和自豪。
当初糊里糊涂来了这个世界,成了刚出生的婴儿,不是不彷徨的,然而,幸运的,父母的疼爱渐渐驱散了心里的不安,让她慢慢地开始容纳,开始释怀。
家中居所景致宜人,不论何时何处,总是繁花盛放,且生活用具精巧华美,不时可见有家人来询问父亲商铺生意事宜,那时,花似锦还以为这一世重生的人家是一个富足而懂得享受的商户。
可是,后来却惊异的从他人口中听得什么张三丰,什么明教之言,这才知,自己竟是来了倚天的世界,而三岁时,母亲与她述说祖上的故事,更是让她顿觉头顶天雷滚滚。
原来母亲名叫石幽泉,竟是函谷八友中的七妹莳花圣手石清露的后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花似锦一时愕然,而后窃喜,兴奋不已。
逍遥派多么神奇的存在,若放在倚天,那便是一可称霸的主,她虽没有称霸的心思,可却能给她在江湖随意行走的资本。
此后,她便一直缠着母亲,旁敲侧击逍遥秘闻,求取逍遥武学。然而,事实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逍遥派已经消弭多年,早不见了踪影。而曾经与祖上关系密切的函谷其他七人也不知是否还有后人存在。
逍遥如今知晓还存于世间的便只剩了母亲这一脉,而这一脉却只对自身专长花卉的研究技艺原原本本的传承了下来,至于武学,函谷八友当年本就是杂学专长高于武艺之人,因而于武学一道,只留了一套凭虚临风的轻功和一套白虹剑法还可拿出手。
凭虚临风虽比不得凌波微步,却也是上乘武学,放在倚天之中,倒也可与武当梯云纵相媲美。而白虹剑法却是取自白虹掌力,走的轻灵的路子,旨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若用心学来,倒也还算可以,只是倘若碰上武林高手,那便只剩逃的份了。
至于琴棋书画之类的杂学,倒也留下了一些珍品,或是书籍资料,只是,大多残缺不全。而于薛慕华的医典之上,便更是破损了。花似锦花了许多功夫,查看了许多古医资料,再结合自己现代所学知识,也不过恢复其六七成。然而,逍遥派于医道之上造诣极高,便是这六七成,已足够花似锦惊叹欢喜了。
因着前世不能从事临床的遗憾,也本着那二十几年来家族熏陶的救死扶伤的信念,花似锦十二岁时便在离居住山谷最近的城市襄阳开了个医馆,名为“至微馆”,取至微至精之意。
只是,花似锦于医道上虽所学丰厚,但到底年幼,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娃娃,而花似锦却也确实少于临床实践,因而,只得从各地聘请了几位老大夫前来坐镇。
这几位老大夫初时虽对花似锦恭敬,但心底却是有几分质疑的,只是,经过后来的相处,彼此交流磨合,花似锦在医学上总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且从脉案,医理,到开方,无一不显老道,这才心服口服。
双方共同切磋,不断进步,过得一段时间,至微馆便在襄阳稍稍有了些名声,这对花似锦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可,更是一种鼓励。
这段时间,花似锦学到了不少实践技能,却也见到了不少苦难的民众,前来求诊的虽有富贵闲人,但最多的还是因为暴政而流离失所的老弱妇孺,或是因战乱而家破人亡的孤儿。花似锦看着历史上所记载的“途有饿殍”,古诗中所描绘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幕幕真切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心情不是不沉重的。
因而,花似锦收留了不少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难民,其中多为孤儿。
花家向来不缺钱财,万花谷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算富甲一方,对于这些人的供给自可承担,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花似锦起了几分重操旧业的心思,便再至微馆的基础上,另选址,开办了醍杏堂,专门教授这些孤儿医学知识,培养医学人才,效仿现代大学教学体制,相当于现代的医学院,只是,规模甚小。
自此后,花似锦医馆学堂两边跑,忙得不可开交,父亲到还好,只是,母亲石幽泉极是心疼,不免多有怨言,加之,石幽泉虽是武林人士之后,但石家却已几代居于谷内,久不入江湖,江湖气息已没了多少,对花似锦也是如大家闺秀般教养,因而,花似锦当初说要从医开医馆,心中便多有不愿,可耐不住花似锦百般撒娇讨好,又有丈夫这个女儿控在一旁猛吹枕边风,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如今见得女儿这般,总是忍不住皱眉,花似锦也是没有法子,学堂医馆均是初立,少不得她忙前忙后。索性,后来,林枢问来了。
林枢问来至微馆时,年方十五,端的是花一样的年纪,唇红齿白,容貌娇艳,可眉目却十分清冷,站在至微馆大堂,也不多话,只说来应聘,可为至微馆坐馆。傲慢自负,不可一世。惹得一众大夫哄堂大笑,差点便当做是哪家顽劣的千金小姐来寻开心给打发了出去。
可,好巧不巧,便在此时,医馆来了一个外伤病人,腹部中刀,伤口极深,怕是已伤及胃肠。未等众人起身,林枢问抢先一步,接了病人,铺巾,止血,清创,缝合,以及缝合后的创缘对合,避免死腔和下陷,一系列的动作敏捷,熟练,叫众人看傻了眼。尤其那缝合自备的三角弯针,缝合肠道损伤孔道时所用的间断水平褥式内翻缝合法,手术完毕后还不忘用纱布做引流条引流,无一不是现代外科手术的操作流程。
花似锦好容易压下心中的惊异和马上上前“认亲”的冲动,留了枢问在至微馆坐诊。枢问虽性子略有些冷清,自傲,但于医道上,却十分谨慎,技艺超群。当真应了她当初说的那句话,成了至微馆的坐馆,名声远扬,便是此间杏林中颇负盛名的名家也须得礼让三分。
而花似锦经过之后对其的旁敲侧击,发现,枢问应也是二十一世纪之人,心中欢喜却不敢贸然相认,待得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确定其是可交之人,这才向其袒露身份。
因二人来自“同一地方”,心中自然亲近几分,自此后,两人俨然成了知己姐妹,亲密无间,除了每每问及枢问前世时,枢问总是面色复杂,不言不语,对于其他,二人倒是无话不谈。
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枢问对于前世不愿多说,花似锦也不再提。
枢问这一来,花似锦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此后,至微馆便算是全权交于枢问打理,而花似锦便专一执教醍杏堂。
至了后来,又发重金请来不少名家任教,花似锦的任务便更轻了,除了有时在醍杏堂与至微馆辗转,主要职责倒全在了行政与后勤,比如至微馆的扩张,药品的采买等等。而对于这些,花似锦的父亲花老爷子倒是帮了大忙,为花似锦联系了不少路子。花似锦只需仔细检查每批药材的质量便可。因而,倒多出不少时间可以让她四处行走,领略名山大川了。
五年。原来,这么快,醍杏堂成立已有五年了。当初那批稚嫩的,连最基本的地丁,陈皮,木香等都分不清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单独坐诊了。
花似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难以名状的自豪,为这些孩子,也为自己。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三)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三)
“小姐,林大夫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江湖传言屠龙刀现!”
花似锦一惊:“屠龙刀?”
魏紫续道:“小姐可还记得江湖上一直流传的那二十四个字?”
姚黄拍手道:“这二十四字,江湖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说的可对?”
魏紫不由皱眉:“不错。如今屠龙刀现,只怕江湖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听闻武林各大派均十分关注此事,尤为天鹰教和海鲨派争斗最甚。”
“江湖何时离得过腥风血雨,少了争斗了,便是没有屠龙刀,也会有其他。”花似锦握着茶盏凝眉深思了起来:难道剧情已经开始了吗?十七年的安逸生活,花似锦都快要忘记了。如今听得,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故事开始一点点苏醒……
魏紫见花似锦神情专注,问道:“小姐,是否要魏紫去详细打探一番?”
花似锦一笑,不愧是她最器重的人,不骄不躁,单从她神色中便能察觉出她对此事的在意。
“不必了!”
这段故事有谁比她更熟知?何须打听!
花似锦脱下斗篷挂在衣架上,道:“我有些乏了,这便歇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
姚黄未曾想到花似锦刚下天山,便急着要走,奇道:“启程?小姐不歇上两日吗?如今离毕业典礼可还早着呢!”
花似锦轻笑一声:“咱们不回襄阳,去浙江!”
姚黄听得,眼珠一转,浙江?天鹰教可不就在浙江?
“小姐可是也想去会会那屠龙刀?”
花似锦摇了摇头。
屠龙刀牵连甚广,事态复杂,且这个江湖充满了阴谋算计,波折诡谲,而如今她的功夫虽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面对何太冲之流便是打不过,倒也还可逃得过,但若碰上玄冥成昆等人,便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她虽对这个江湖有那么点向往,可是却更珍惜自己的生命,若是这众多武学圣地中能叫她寻得一处,取得一样功夫,或还可去这江湖驰骋一番,但……
生命如此可贵,何况,这武林中也没有与自己有甚瓜葛,让自己在意之人,她何必冒着这般风险去趟这浑水,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可不会忘记,现世有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在自己没有强大的资本之前,还是躲远点,保住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才好!
不是为了屠龙刀,那么不回襄阳,反去浙江是为哪般?姚黄皱着眉头,满脸不解。魏紫似是猜到了几分,道:“小姐,可是,当初命人在沿海寻的药材有了消息了?”
花似锦点了点头,掏出怀中装有雪莲的锦盒,道:“魏紫,咱们明日一道启程,在湖北分道,你将这次天山所寻的药材带回至微馆,交给枢问,姚黄与我一道前去浙江。”
魏紫抿唇,浙江乃各派争夺屠龙刀的中心地带,姚黄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因而迟迟不应,颇为担心。
花似锦知她心中所想,言道:“这批药材中不乏有些珍品,尤其是这株雪莲,有你护送,我才放心。何况,任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我不去惹他们便是!”
魏紫这才应了。
姚黄心中虽有些不服,但知魏紫素来比自己要聪慧谨慎,也不争妒,与魏紫一同退了出去。
次日清早,三人收拾妥当,便自出发,下天山,出新疆,入甘肃,在青海取道水路,沿长江向东而行,至湖北分道扬镳。
魏紫从汉江取道,花似锦与姚黄依旧沿长江顺流直下,五月初,到得浙江沿海。
中国海洋药材资源丰富,海蛇肉可驱风除湿、活血通络、滋补强壮;海龟的龟板可制成龟板胶,治疗肾亏精冷、健忘失眠、肝硬化、高血压等症;海马和海龙更被称为“南方人参”,具有补肾壮阳、止痛、催产、强心、止血、止咳平喘等功用。
多达数百种动物类资源不提,便是海藻,矿物与其他类资源便足够丰厚。如苔垢菜、礁膜、浒苔、石莼等。
常用药材还可寻途径购买,但对于一些珍稀难寻的资源却是购买不易,因而,花似锦便想着在各大海域的沿海大镇设立据点,托渔民去寻,并许以重金。
浙江东临东海,暖水种资源甚多。花似锦方下天山便接到信报,说是,得了一批极为不错的凹裂星海胆、长吻沙蚕等。
这是东海采集的第一批药材,她自然要来瞧瞧。
越临近浙江,便觉江上船只越多,过往武林人士越发频繁。一入浙江,上得岸来,方想找间客栈休整,待至客栈门口,便见内里坐了许多名门之人,峨眉,昆仑,华山,崆峒皆在其列。
不知是谁高喝一声:“他身上负着伤,定是出不了此境,咱们各大派均在此,难道还怕捉不住他!”
花似锦心下皱眉,不再进去,转而去了车行,买了辆马车,一路前往沿岸渔村。
将马车停在渔村村口,二人下车步行进村,有渔家女一边晒着网,一边唱着歌,旭日挥洒着金色的光芒,一片祥和安宁。
村子中央,一年约二十的女子正忙碌着,吩咐渔民将东西装箱,运上车。
姚黄一喜:“小姐,是玉阶大夫!”
玉阶听得声响,转过头来,见了花似锦,忙迎上前,恭敬道:“先生!”
玉阶是醍杏堂第一批学员,也是如今出师的人中最为出色的,她与枢问均有栽培之意。
花似锦如今虽并不常在醍杏堂执教,但醍杏堂学员所用的入门书籍是她结合后世知识中西结合所编撰,且醍杏堂的考核也是她负责,俨然相当于如今的学院院长。
因而醍杏堂的学员不论年纪是否大于花似锦,见了她,都会尊称一句“先生”,况且,醍杏堂这第一批学员当初可算是花似锦手把手的领进门的,便更为恭敬了。
花似锦笑着点了点头,道:“早知枢问派了你来,我便不需再跑这一趟了。”
玉阶脸上晕染出一丝羞赧,得了肯定,心中虽然欢喜,但还是谨慎道:“先生既然来了,是否要再查看一番?”
花似锦摆了摆手:“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现今此地不甚太平,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莫耽搁了时间。”
玉阶此来浙江也见了不少武林中人,自然明白花似锦之意,点头应了,督促着渔民动作快些,待得整装完毕,三人一同前行,至了村口,只见当初停放马车之处空空如也,花似锦心下一惊。
姚黄奇道:“咱们的马车呢?刚刚明明是栓在这里的?怎的不见了?”
花似锦扫视一圈,蹲下身来,只见地上,除了她们来时的车辙,还另有一道车轮痕迹,向着西南方而行。
玉阶思忖道:“先生,看来,是有人将马车驾走了?车辙较新,应当走的不远。车上可有什么物件,咱们是否要追去看看?”
车上却有一些她的随身之物与备用药物。
花似锦点头,抬步前行,不过走了两里,便见马车停于路边,马儿悠闲地低头吃着青草,四周空无一人,寂静的只余鸟儿的欢唱。
只是,花似锦见多了伤患,如何闻不出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不由心中警铃大醒。与姚黄玉阶对视一眼,三人小心接近马车,揭开轿帘,花似锦顿时愣住,玉阶和姚黄已是惊呼了出来!
马车内竟是躺着一人,浑身是伤,满是血污,已经昏迷,只依稀辨出当是一中年男子。
思及客栈中人言论,花似锦立时明白,这恐怕就是各大派寻找之人,应当是他想要驾车逃离,却谁知受伤太重,没走出多远,便已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姚黄皱眉:“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救是不救?”
花似锦面色一沉,她虽不愿扯进这场纷争,但身为医者,怎可见死不救?
可是,远处奔腾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四)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四)
山道上,数男数女骑着马儿匆匆而过,卷起一股黄沙,过得一会儿,却又重转回来。
“怎的不见了,明明看着是往此处逃了的,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虽非美女,却也颇有姿色,面目俊俏,但颧骨微高,阔嘴皮黄,身材长挑,可语气却愤恨阴鸷,叫人听了不免有几分不舒服。
原来这群人便是方才客栈中各大派之人,而那说话的女子正是素有“毒手无盐”之称的峨眉派丁敏君。
华山派鲜于通忖道:“他中了我一掌,又受了许多剑伤,定跑不远,只是,这山间丛林密集,许是躲在哪里了。不如这般,我与崆峒派的师兄往东,还望昆仑派两位师兄师姐与峨眉派师妹一同往西,分道搜寻,以讯号为信,如何?”
众人听得说的在理,齐声应好,各自分道。
班淑娴,何太冲,丁敏君,纪晓芙四骑疾行,将西边方圆百里均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却也未见华山崆峒等人的讯号。
丁敏君心中不甘,气得连连跺脚。
几人皆自丧气,忽听得何太冲喊道:“你们瞧,那里有辆马车!”
三人转身回望,果然,道旁离此数百米处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四人对望一眼,翻身上马疾奔过去,临得近了,方见得赶车的却是一十七八的女子,面色白皙,两颊晕红,眉睫修长,口如珠丹,虽是侧坐与车辕,却依然可见婷婷袅娜之姿,身着粉白色轻纱罗裙,裙摆随风飞舞,飘逸若仙。端的是“皎如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何太冲一时竟看得呆了,心中直道: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班淑娴怒瞪一眼,鼻腔重重一哼,何太冲吓得握着缰绳的手一抖,回过神来,却是眼神游移,瞧着班淑娴,只是心虚的傻笑。
班淑娴深知他本性,心中虽不满,却也不便在旁人面前发作,只得不去理他,回头厉声与那女子道:“你可瞧见一受伤的男子从此经过?”
那女子似是被四人突如其来的堵截和质问吓了一跳,不停地往里缩,大大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四人,满是惊恐,眼睫颤抖,嘴唇嗫嚅,却是怎么也出不了声。似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慌失措,尽显楚楚之姿。
何太冲心中不免又是一动,但眼角余光瞟到盛怒的班淑娴,燃起的光辉瞬间被压了下来。
丁敏君见那女子迟迟不答,早已按捺不住,抽出随身佩剑,指向女子,喝道:“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听不到吗?”
眼见剑尖直指而来,女子惊得跌坐在车架之上,纪晓芙瞧着丁敏君剑势不对,忙伸手挡开,唤道:“丁师姐!不要伤了寻常百姓!”
丁敏君招式被阻,心中不忿,又听得纪晓芙这般口吻,更是生气,回过头来,眼神凛冽,望着纪晓芙道:“纪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教训我吗?”
纪晓芙一愣,急道:“师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咱们此趟出来,是为了师父交代的要事,还是莫要伤及无辜百姓的好!”
丁敏君眼中利光一闪:“咱们可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断不会滥杀无辜,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何况,这无辜不无辜,却还是两说呢?”
纪晓芙顿时语塞,方才那一剑招式很辣,虽未用全力,但对于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却已足够取人性命,只是,丁敏君性子素来如此,且如今,那女子也无碍,倒也不必再在此上纠缠。
纪晓芙嘴角微翕:“是小妹失言了!”
丁敏君见纪晓芙低头,冷笑了一声,接着质问女子道:“再问你一次,可瞧见一受伤的男子经过?”
纪晓芙见那女子像是未曾见过这般阵仗,似是吓的不轻,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柔声道:“姑娘,我们不会害你。只是,我们正在寻一恶人,这恶人受了伤,往此处逃了,你可瞧见了?”
女子怯怯地摇了摇头。
众人未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免有些失望。
班淑娴瞧了瞧空旷的四周,心中惊疑,又问道:“不知姑娘孤身驾车要去往何处?”
女子鼻尖一酸,似是要哭出来,眼中珠光点点,水波荡漾,声音哽咽,几不能言。
“我,我姐姐得了病,我带她去镇上寻大夫!”
“哦?是吗?”伴着丁敏君阴阳怪气的语音,车帘哗啦一声被人掀开。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被褥,一女子躺在被窝内,面色苍白,嘴唇发绀,虽是夏日,又被掩得严严实实,也是全身发抖,气若游丝。另一身着黄衣的女子正搂着她,似是想要以自己的身躯给她些许温暖。
二人见得此等变故,均是一惊,窝在被中的女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丁敏君踏上车架,伸手想要掀了被褥查看,可却被车厢内扑面而来的刺鼻的怪味逼得退了两步。
病入膏肓之人,身上不免有一丝腐朽糜烂之气,且经常用药,草药味极重。或许是为了掩盖这股味道,车厢内熏了不少香。只是,非但未曾达到驱散的目的,三种气味混在一起,反而越发怪异难闻,令人作呕。
丁敏君一手掩鼻,一手不停挥动,面上尽是厌恶嫌弃之色。班淑娴与何太冲虽离得远些,也不免屏气皱眉。
驾车的粉衣女子几次张嘴,虽然心中害怕,却仍是鼓足了勇气,道:“我姐姐不能见风的,还请女侠行行好!小女子感激不尽!”
纪晓芙面上生出几分同情,放了车帘下来,对其余三人道:“此处既没有,咱们便走吧!若在此纠缠耽搁了时辰,不免反倒叫那人从别处逃脱了。”
何太冲见得那粉衣女子眼中含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即使畏惧于班淑娴,却也不由出言相护:“纪女侠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快快去寻吧!”
丁敏君与班淑娴虽有些不忿,却是谁也不愿再去揭那车帘,闻那股味道,想着车厢内空间也只那般大,一眼便可瞧见,该是不会藏于其中,便也作罢。
待四人走的远了,粉衣女子一扫柔弱之色,跃然进了车厢,道:“起来吧!他们已经走了,大热天的,快别这般捂着了。”
被中女子一跃而起,将被褥卷了,蜷缩在被下的人展露出来,赫然便是方才受伤的中年男子。
原来此行正是花似锦,姚黄和玉阶三人。
姚黄笑着拍手道:“小姐,你好厉害!这般就将他们全骗了过去!若换做是我,可做不来?”
花似锦轻笑:“谁说做不来?女子天生便会骗人,或哭或笑,或柔或刚,或蹙眉或撇嘴,总有一样能击中旁人心中柔软之处,若是碰上男子,那便更容易了。只要你有心便行。”
姚黄听得万分惊讶,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又觉得不是,一时间恍惚,愣愣的点了点头。
花似锦转头与玉阶道:“他如何了?”
“内伤外伤皆有,伤势极重,脉相微弱,刚给他喂了一颗急救丸,但也只可暂时护住心脉。身上全是血污,却是连伤口有多少,有多深都辨不清。”
花似锦不免叹了口气:“咱们虽然燃了药草和熏香掩盖了这股血腥之气,暂时瞒过了他们,但也只是一时,他们不是傻子,若遍寻不获,回神思量清楚,便会发觉不对。”
姚黄“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小姐,那咱们可如何是好?”
玉阶也心生担忧,道:“先生,他需得寻地方好生救治,清理伤口,不然……”
花似锦肃然点了点头,吩咐姚黄道:“姚黄,你去驾车。逃命之人未避免敌人抓住,一般都是选小径或山林这些容易掩藏躲避之地,他们寻人怕是也会在这几处找,咱们便反其道而行,择官道进城。”
又想到:此人受了伤需要救治,这点昆仑峨眉等人应也想得道,因而医馆必定会有人巡查守着;而客栈又大多住了武林人士,若住进去岂非自投罗网?看来,这两处却是都不能进了。但若选寻常农户,此人满是血污,怕是会吓着别人,别人也不定会同意叫她们留宿。况且,倘若被人发现,岂非连累了他们?
思忖一番,花似锦又道:“沿着镇郊找找,看是否有什么荒弃的房舍或是破庙,咱们可去将就一番。”
姚黄点头应了,一路驾车疾行。
花似锦与玉阶怕男子的伤口一直得不到清理造成感染,越发严重,便端了车厢中储存的两坛清水,为其褪了衣衫,清创上药。
只是,或许是伤的太久,伤口处血液已经凝固,形成血痂,衣衫一扯,便又流出许多血来。
此人身上伤处几多,大小不一,小的不过二三厘米长,不足两厘米深,只伤了表皮;大的却长达二十多厘米,几可见骨。二人忙碌不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各处伤口止住,小的伤口但也罢了,无甚大碍,只是这大的,如今却是在车上,也不便缝合,只能先填塞止血包扎。
好容易清理完上身,将上衣全部退却抛掷一旁,却听得“咚”地一声,从衣衫中坠落出似铁非铁,似钢非钢的硬物来!
谁可知,庄生晓梦迷蝴蝶(五)
谁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