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锦落梨花第5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那我便一直等下去!”
花似锦一愣,心下更是丝喜悦,虽知道他此番并非为了自己,却还是有些感动,柔声道:“那黑玉断续膏我并未放在身上,何况,俞三侠是何情况,总要先看过才知。”
殷梨亭知晓她是大夫,在此上肯定比自己要清楚厉害关系,点了点头,道:“还需劳烦姑娘同我去一趟武当。”
“此事不急,你先随我来!”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二)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二)
殷梨亭跟在花似锦身后,心中十分困惑,当年他们都不知对方根底,她如何知道他是殷梨亭?难道离别之后,她曾再见过他?若是见过,那么她为何不来与自己相认?还是她并不愿和自己有甚瓜葛?
殷梨亭心里不知为何闪过那么一丝落寞,转而又皱起了眉,那日林间闻到的那股熟悉的香味,和各大派所中的迷|药,究竟是否她所为?
殷梨亭张了张嘴,想要寻问,但又闭上,摇了摇头,心想:她当年不是说过吗?她不会害人,也从未害过人。便是此事是她所为,其中也定有内情。
这般一想,心中多日郁结疏散,微微笑了起来。
二人穿过几条街道,转至城郊,再行得一里便见了一小两进的院落,院前有一条溪流,溪流旁边,垂柳依依,倒也别有一番风光。
忽听得内里一男子高吼:“你们要抓的不过是我。这两位姑娘均非武林中人,你们既是名门正派,便莫要牵连无辜,我自任你们处置便是!”
花似锦与殷梨亭均是大惊,快步奔至院内。
却见那日道观中所见众人却是都来齐了,姚黄正与纪晓芙斗与一处,却已是捉襟见肘,频频败退,若非纪晓芙无伤她之心,只怕难以自保。
白龟寿伤势虽已无大碍,但到底伤得太重,一时恢复不过来,此时正倚着门框,怒瞪着众人,想要上前帮忙,却是有心无力,反成累赘。
玉阶挺身站在白龟寿身前,回头道:“白坛主,他们既是名门正派又如何,既认定了我们是一伙,怎会善罢甘休?何况,我既是大夫,便绝不会眼睁睁地见人杀了自己的病人!”
丁敏君听得此话,望了望战局中二人,冷笑道:“纪师妹,你处处容让,别人可不见得领你的情啊!”
纪晓芙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与姚黄道:“姑娘,你们既非江湖中人,江湖中事还是不要管的好。不如咱们罢斗吧!王旁山之事兹事体大,各派伤亡人员众多,可如今却只有白龟寿一人知晓缘由,我们自然要问他个清楚明白。”
姚黄全然不理她好意,冷哼一声,正要驳回,却瞥见花似锦已进了院门,心中一喜,跃而跳出战局,急步奔至花似锦跟前,道:“小姐,你可回来了!他们这群人好不讲理,一进门便要抓了白坛主走!”
姚黄跟随花似锦多年,见着花似锦不论什么事情总能摆平,本正为此事发愁,见了花似锦便像是见了救星一般,欢喜异常。
玉阶面色却愈发阴沉,这群人武功高强,且人多势众,本以为若不敌,大不了与她们拼了,之前还庆幸花似锦不在,可逃过此劫,却没想到她竟是在这时回来。
花似锦扫过众人,也不慌乱,走至纪晓芙身旁,点头致礼道:“多谢纪姑娘对姚黄手下留情!”
纪晓芙并不应答,微微一笑,退至一旁,算是默认。
这边厢,殷梨亭自人群中发现张松溪,自也奔了过去,二人私见过,殷梨亭正想询问发生何事,却听得丁敏君一阵怒喝:“是你!”话音未落,便朝花似锦一掌劈过去。
殷梨亭不由大骇,花似锦正欲跃后躲避,便觉手臂被人一抓,素腰被人一握,身形被牵拉至一旁,丁敏君的掌风堪堪从身旁擦过。
花似锦一抬头,便瞧见殷梨亭关切的目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望着殷梨亭拽着自己的手,嘴角暗笑起来。
丁敏君瞧了瞧殷梨亭,再瞧了瞧花似锦,眼睛停在殷梨亭还放在腰间的手,笑道满是意味,道:“不知殷六侠这是何意?”
殷梨亭慌忙撤回手掌,面上一红,尴尬道:“丁姑娘为何下此重手?”
六大派同气连枝,峨眉更与武当交好,因为,门下弟子多以师兄妹见称,只是,丁敏君方才对花似锦一招杀招叫殷梨亭心生不喜,“姑娘”二字已脱口而出,却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竟是改了口。
丁敏君自然也没有在意这称呼,怒瞪着花似锦,咬牙切齿,似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不知殷六侠可知道,便是这女子多次蒙骗与我等,救走了白龟寿,还诸般维护他,甚至对咱们众人下迷|药!”
殷梨亭自进门,听得双方言辞,对事情已有了几分猜想,如今见丁敏君这般说,却仍有几分不信,转头去瞧张松溪,张松溪却只凝眉点了点头,又回头去瞧花似锦。
花似锦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坦然道:“不错,她说的句句属实!”说完,也不管殷梨亭会如何想,上前一步,道:“我是大夫,只要白坛主一日是我的病人,我便不允旁人在我眼前伤他害他。你们若要对他不利,只先过得我这关再说。我虽知斗不过你们,却也要挡你们一挡。”
语音不慌不乱,不疾不徐,却甚是坚定,听得殷梨亭心中一沉,这般一来,众人怕是不会放过她。
鲜于通见得花似锦这般架势,心中狐疑,这世间大夫千万,均鲜少涉足江湖,若碰上武林中人有“正经生意”,自也会避开,如这位姑娘般维护病人的却是只有一处,细细打量了一番花似锦,开口道:“冒昧问一句,姑娘既是大夫,不知在何处坐馆?”
花似锦不想此事牵连至微馆,正待糊弄过去,谁知姚黄性子冲动,却无心机,且对至微馆多有崇敬,听得这般询问,笑道:“我家小姐可是至微馆的馆主!”语气中不凡自豪之意,花似锦连连皱眉,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众人听得此话,尽皆一愣,万没料到这年轻女子不仅是大夫,竟还是馆主!
至微馆医术卓越,近年来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也多有武林中人前去看诊,因而在江湖中也颇有名气,至微馆有一规矩,入得馆内求医,既是馆内病患,馆内禁止一切殴斗,若有人来寻患者麻烦,不论是何等仇怨,均需止戈,馆中大夫自当以身相互,确保病患人身安全,不被马蚤扰。
这规矩随着至微馆的名声渐起,如今也多被人知晓。
初时或有人并不理会此规矩,却也庆幸寻事之人武功都不高,均被花家的人打发了。后来,至微馆有了一定的名气,武林人士也给几分薄面,一切恩怨都待出了至微馆再说。
也有被至微馆救过的人,为报相救之恩,或是尊重至微馆,遇见此等情况,出手忙着打发了。
众人心中转了无数的弯来,费尽思量,均不愿做着出头之人。
至微馆并非有多厉害,得罪不起,只是,谁人愿意得罪大夫?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江湖行走之人,受伤最是平常,最是需要大夫,虽说,这天下大夫不只这一家,可论医术,却是无人能及得上至微馆,端看这几年,至微馆的鹊起便知。
鲜于通思忖良久,这才道:“姑娘既是至微馆的馆主,以至微馆的规矩,对白龟寿百般维护也在情理之中,想必向我等下毒也是无奈之举,何况,迷|药中并无害人之物,可见姑娘心存仁厚,并无伤人之心。只是,王旁山之事,我派弟子不是疯了,便是傻了。我们同门学艺,怎忍见他们一夜之间成了这般?
而如今,知晓王旁山发生何事的,便只有这白龟寿,因而,还望姑娘想想我等的难处。姑娘不是武林中人,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也是自然。”
花似锦虽不喜鲜于通为人,可这番话下来,却也不免对他高看几眼。
只提同门之义,绝口不提对屠龙刀觊觎之心,若她真是不问江湖事的人,怕要对他这“同门”的情分,心软上几分。
且又言说她非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之事,下毒也是无奈之举,言下之意,却是想要告诉她,只要她置身事外,之前之事便一笔勾销,不会再提。
花似锦笑了笑,摇头道:“你既知我是至微馆的人,知晓我至微馆的规矩,便当知晓,此事,我绝无可能不管不理!”
语气之中的不畏不惧,不卑不亢,叫鲜于通紧皱了眉。
白龟寿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与花似锦在一起,也知晓了几分她的脾性,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似是准备随时以身护他的玉阶,心中感动,知道不论如何,她们是断然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了,但见各派架势,此事却是难了,心下一定,慢慢步至众人面前,道:“你们若当真只想知道王旁山发生何事,我告诉你们便是,只望我说完之后,你们莫要再来为难!”
花似锦一惊,之前宁死也不肯说,怎地现在……
“白坛主!”
白龟寿朝花似锦挥了挥手,笑道:“姑娘之前所言,我好生思量过了,不错,此事非我天鹰教所为,我天鹰教为何要替他人背黑锅?何况,大小姐如今也是……”
再者,姑娘几番相护与我,我怎能至姑娘于险境?这一句,白龟寿却是没有说出来,但心中却下了决心,淡然转向众人,将王旁山上,谢逊如何夺刀,如何利用狮吼功震傻了众人,如何抓了张翠山和殷素素离去之事全盘托出,唏嘘道:“我因昏迷,狮吼功对我所起效用不大,这才躲过一劫。”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三)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三)
张松溪与殷梨亭听得张翠山设计与谢逊比试,救得众人性命,心中既自豪又欢喜;听得谢逊食言反抓了张翠山和殷素素出海,又不免大骇,心中担忧万分,殷梨亭更是“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把抓住白龟寿,道:“你说……你说我五哥被谢逊抓走了?”
白龟寿突感手臂一痛,微微皱眉,待看得无礼之人乃是殷梨亭,想起王旁山上殷素素对张翠山的另眼相看,面色瞬间又缓了下来,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恭敬,道:“不错!张五侠却是与敝派大小姐一起被谢逊抓走了!”
殷梨亭手下力道不觉间又重了几分,抓着白龟寿的双手,竟微微颤抖,嘴唇也有些泛白:“这,这可如何是好?谢逊武功高强,五哥会不会,会不会……”言下话语到得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敢呼出。
张松溪道:“六弟,五弟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何况,那谢逊虽凶残,但也有几分信用,他既输了,想必便会守诺,不会杀了五弟。咱们自派了船只去寻,不论如何,总要将五弟找回来!”
只是,张松溪方听得白龟寿所言,心中对谢逊武艺甚为震撼,天下几人有这般的狮吼功,又有几分能以寡敌众,将王旁山众人尽皆制服,且这王旁山还是他派地盘,但观这白龟寿,功力便已是深厚。这般一想,心里越为担心,“吉人天相”之词也不知是为了安慰殷梨亭,还是安慰自己。
殷梨亭极为敬重几位师兄,又知七兄弟之中,张松溪最为机智,见他这般说,以为他必定已有了计较,心中安定不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还一直抓着白龟寿,连忙放开,满口道歉。
诸人听得白龟寿之言,竟是连各处细节也叙述的清清楚楚,心中已信了大半。只昆仑派本以为高则成,蒋涛二人傻痴了却还一味叫着“殷素素”,定是被这殷素素所害,对天鹰教便越发愤恨,如今听得原是他二人觊觎殷素素美貌,面子尽失,一时下不来台。
何太冲神色尴尬,班淑娴哼道:“这不过是你片面之词,如何做的数,怕是你天鹰教为了独吞这屠龙刀干下这等祸事,再转嫁于人吧?”
此间众人多觊觎这“武林至尊”的地位,见班淑娴这般说,心想:不错,天鹰教乃邪教,向来作恶多端,若是他编出来的谎话也不足为怪?
班淑娴又道:“邪教向来狡诈地很,咱们只莫被他骗了!王旁山上这许多性命不能就此作罢!”
众派中有些并无弟子在王旁山被害,只因“想要夺得屠龙刀”这目的却是不便明了的,因而大多借了六大派同气连枝,或是主持正义的旗帜而来,班淑娴气话一出,众人为了脸面,便是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同仇敌忾了。
花似锦早知此间伪君子行径,见他们这般无耻也不诧异,只挺直了脊背站于白龟寿跟前。
张松溪和殷梨亭连连皱眉,殷梨亭瞧着花似锦傲然挺立的身姿,倔强而坚定的神情,心中生出几许敬佩,又不免更为担心起来,待要上前与众人说道,却被张松溪一把拉住:“先看看情形再说!”
如今形势一边倒,他们虽对各派此举心中厌恶,但武当属六派之一,这档口却是不便为了一个邪教之人开罪各大派。
白龟寿冷笑道:“天鹰教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却个个是真汉子,敢做敢当,若是我们所为,绝不推脱!不像某些人,惯会打着正义的招牌,堂而皇之地做那“小人”行径!”
此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竟似对众人的杀气全然不放在眼里,叫张松溪殷梨亭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来。
但话中嘲讽之意却是更激怒了众人,班淑娴再前,未待他说完,已提剑便欲攻上。
“想在天鹰教的地盘伤我天鹰教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声音粗犷醇厚,初时略小,显见得人在远方,以内力传音,但到得尾字落音,来人却已踏过院墙,至了众人面前,玉带金冠,锦衣华服,端地风流倜傥!
白龟寿见了来人,忙跪地行大礼:“白龟寿参见天微堂殷堂主!”
花似锦恍然,原来这便是殷素素的大哥——殷野王。
殷野王示意白龟寿起身,白龟寿拒道:“属下未能保护好大小姐,以至大小姐被……”
殷野王挥手止住,以内力将白龟寿拖起,道:“此事我已知晓几分,是非功过咱们自回了总舵再议,却是不能叫旁人小看了我天鹰教!”
说完,眼神凛冽望向众人,右手一挥,从门外闪出许多大汉来,皆手握兵器,将众人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众人看得这般架势,尽皆大惊,方才听得殷野王传音之声,已知他内力不弱,如今见得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更是眉头紧皱。
双方形势立即倒转,眼见便又是一场厮杀。
花似锦虽恼怒方才众人的逼迫,可到底医者本心,不愿多见伤亡,思量一番,终是开口道:“各位不妨听我一言,王旁山之事,白坛主已交待的清楚,谢逊心狠手辣,为夺屠龙刀竟做出此等惨事实在叫人……
去得王旁山之人或死或伤,或痴或傻,各大派和天鹰教受害之人均不在少数。
如今又有武当张五侠和天鹰教大小姐遭谢逊劫持,生死不知。依小女子拙见,双方不妨先且罢斗,现今之际,当是想尽办法找出谢逊,救出二人才是。你等在此多耗费一刻,他们便多一份危险!”
天鹰教之人除了殷野王,其他武艺均不算高,而六派中皆是好手,若真要争斗,虽仗着人多之势,或可取胜,但伤亡必定惨重,只是,此在天鹰教地盘,若被他人欺负而不吭声,便当真堕了天鹰教的危险,殷野王一时也顾不得许多。
花似锦这一席话,将所有过错推给谢逊,各大派和天鹰教均成了受害方。又以张翠山和殷素素为借口,既保全了六大派的脸面,又给了殷野王台阶。
双方各自思量,均有了赞同之意。
只是殷野王还有几分犹疑,若就这般走了,天鹰教威信何在?转头瞧向花似锦,上下打量一番,不悦道:“天鹰教做事还轮不到外人插嘴!”
白龟寿见殷野王说的凶狠,仿似要将花似锦吃了一般,但眼中并无凌厉之色,心念一转,立即明白过来,道:“殷堂主息怒!这姑娘并无恶意,我身受重伤,便是她相救,多番维护,才得保全性命。”
殷野王听得,神色一缓,道:“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方才多有得罪,殷某向姑娘道歉。”
花似锦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殷野王又道:“既是我天鹰教的恩人,今日我便给姑娘几分面子,此事暂且作罢!咱们走!”
待得天鹰教收了兵,白龟寿对花似锦再三感谢,便同殷野王一道离去。
众人紧绷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白龟寿已走,留在此地也是无意,想着,方才对花似锦百般为难,如今却反得她相救,面色便不自然起来,又均不肯放下身段来与花似锦言和致谢,只得讪讪离去。
姚黄对着众人背影啐了一口,不满道:“什么名门正派!小姐解了他们的围,他们连声感谢都不说!实在是……”
花似锦一眼瞪过去,眼神凌厉如刀,姚黄吓了一跳,慌忙住了口,再不敢言。
殷梨亭待要上前与花似锦叙话,姚黄见张松溪与各派之人一道而来,殷梨亭自来了之后,便也站于张松溪一旁,自认为他们也和那群逼迫花似锦的人分属一道,心下不喜,伸手挡住,冷眉道:“他们都走了,你们还不走,想要作甚?”
“姚黄!退下!”
姚黄跟了花似锦多年,便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却也未见过花似锦这般严厉模样,今日那一眼甚是凛冽,又遭了这声呵斥,心中疑惑,不知花似锦怎地这般生气,瞧了瞧花似锦,又瞧了瞧殷梨亭,不敢再有言语,只得退下。
张松溪见殷梨亭似是与花似锦关系匪浅,问道:“六弟,方才形势紧张,不便相问,你与这姑娘可是相识?”
殷梨亭喜道:“四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三年前在西域遇到的那位姑娘!”说完,又回头向花似锦介绍张松溪。
花似锦笑着行了一礼:“张四侠!”
张松溪得闻此话,知道黑玉断续膏有了眉目,心中甚是欢喜。
花似锦知晓他二人心中所思,言道:“俞三侠的事,殷六侠已与我说了。医者救人,此事我自不会推脱。咱们不妨现在便启程,早日赶去武当,也好早日知晓俞三侠究竟是怎生状况。”
殷梨亭见她方才经了一场争斗,虽未动手,但必定也甚是疲备,担心即时赶路,花似锦太过劳累,欲要相劝。
花似锦似已知他要说什么,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必定担心俞三侠的紧,总想着早一刻将他治好。此去武当路途遥远,我在马车上歇息也是一样的。只是,怕是要劳烦两位大侠为我们三个女子赶车了!”
殷梨亭知她是为自己心中焦急三哥之情,甚是感动,又生了几分亲近。
张松溪喜道:“是我们劳烦姑娘才对,要姑娘一路奔波,前往武当。多谢姑娘体谅我们急切之心,我这便去牵马车来。姑娘稍等!”说完,便出得门去,只交待殷梨亭留下照应。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四)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四)
殷梨亭心中对花似锦极是感激,想要对其诉说此情,却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只说得一句“多谢!”
花似锦佯怒道:“你谢我是因要我去武当救治你三哥,若非如此,你只怕是见都不愿见我!”
殷梨亭一愣:“我怎会……”
花似锦瞪了他一眼,抢说道:“你怎地不会!你们正派人士自认为天鹰教是邪教,方才我那般护着白龟寿,铁定也觉得我与这邪教妖人是一伙了,你心里肯定在想:‘三年前那金刚门的人果然没有说错,这女子果真是邪教妖女,若非为了三哥,我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殷梨亭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忙摇头道:“我并没有这般想。”
花似锦一哼:“那方才丁敏君说我下迷|药害他们的时候,你竟那般瞧着我!”
“我只是想要知道,当日对众人下迷|药的人是不是你!”
花似锦冷道:“如今知道是我,你是否觉得此为邪派行径,对我厌恶的紧?”
殷梨亭张了张嘴,待要反驳,想起自己当初确实曾有过这么一丝想法,又有些心虚,嗫嚅道:“我,我初时不知事情缘由,见各派师兄妹均被人迷倒,自然以为他们是被贼人所害,见那迷|药有几分像是当年所用,也,也曾怀疑过你,甚是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声如蚊蝇,眼神瞥向花似锦,生怕她气恼。
谁知花似锦非但不怒,反笑了起来:“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担心你和屠龙刀有甚牵扯,担心你和那帮害了我三哥的人有关联。”
花似锦又道:“就算害你三哥的人是我又如何,你自杀了我替你三哥报仇就是了。”
殷梨亭摇头:“我实不愿意是你。”
“为何不愿意是我?”
殷梨亭被问的一愣,自己心中也甚是狐疑,为何万般希望这贼人不论是谁,总不要是她?一时呆在原处,不知如何回答。
花似锦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欣喜,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双颊微微晕红了起来。待要再与殷梨亭说道,却见张松溪已牵了马车进来,顿觉尴尬,面色羞赧,忙回身进屋与姚黄玉阶收拾行囊。
张松溪将马车缰绳递给殷梨亭,又对其百般嘱咐,殷梨亭听他语中似是未有同行之意,不免吃惊,道:“四哥,你不与我们一同回武当吗?”
张松溪面色一凛,眉宇间多了几分哀愁,回道:“我担心五弟,想要出海去寻上一寻。”
殷梨亭心中也担忧的紧,待要说与其一道,张松溪又言:“三哥突遭此变,如今也不知怎样了,如今五弟又出了事。咱们不妨兵分两路,你与花姑娘是旧时,便带了她去武当,希望那黑玉断续膏果真能帮到三哥,我在此将钱塘海域附近各岛屿都寻一遍,看是否能有五弟的消息。”
殷梨亭心中既担心张翠山,又忧虑俞岱岩,不知怎生是好,见张松溪说的有理,便也只得如此。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殷梨亭赶着马车,带了花似锦三人至了码头,转水路上了江船,一路扬帆疾行,因心中焦急,便是晚上也不靠岸停留。
夏日酷热,晚间的月光却有些清冷,江面上不时拂过阵阵凉风,吹得人倍觉舒爽。
殷梨亭站在甲板之上,眉宇紧皱,一时想着不知俞岱岩如今是和情形,一时又想着不知张松溪有否寻到张翠山。
姚黄缓缓走近,唤了一句“殷六侠”便不再开口。
殷梨亭见她面色愁苦,似是有所难言,道:“姚黄姑娘找我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我!我想请殷六侠帮个忙,帮我去和小姐说说,叫她莫再生我的气了。我,我是误以为殷六侠和那帮人是一伙的,才会阻你,我……殷六侠,你帮我去和小姐说说,可好?”这一日一夜,花似锦对姚黄不理不睬,叫姚黄心中慌得很,思来想去,不知花似锦为何生气,见花似锦对待殷梨亭比别人不同,想着必然是恼了自己阻了他。
殷梨亭听得此言,却是一笑,道:“姚黄姑娘,花姑娘并非因我而生你的气。”
姚黄以为他是愿为她说话,心中不快,便想要发作,却又想着花似锦,害怕更惹得其气恼,只得忍了下来。
玉阶从船舱中转出,叹了口气,道:“姚黄,你跟了先生这么多年,先生的脾性,你怎地还不了解!”
姚黄见玉阶这般说,更是疑惑了。
玉阶又道:“先生不愿自己惹的江湖之事牵累至微馆,并不想将至微馆名号说出,而你却……”
姚黄这才醒悟,急道:“我,我没想那么多。那,我,我现在怎么办啊?”
玉阶将手中汤盅递于姚黄:“先生今日一天都不曾好生休息,我熬了些参汤,你拿进去吧!”
姚黄知道玉阶这是在为自己制造机会,忙千恩万谢,端了汤盅进了舱。
花似锦正躺在床上翻看医典中对于骨科的记载要点,姚黄倒了参汤递上:“小姐,我知道错了,以后说话定然会小心,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便饶了我这回吧!”
花似锦瞧着姚黄怯怯模样,似是急得很了,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心底一软,她本想借此事给姚黄些教训,好叫她以后警醒些,可转而又想,姚黄性子便是如此,自己当初便是看中她生性活泼,又毫无心机,才将她留在身边,这些年,也确实是自己太惯着她,她才会越来越不知世事。
心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医书,接过汤盅,道:“我并不是怪你。只是,你这般性子,我担心你以后会吃大亏,还会带累旁人。”
姚黄猛点头:“我以后一定向魏紫姐姐好好学!”
花似锦见她这般,噗嗤笑了出来,她若学的会,便也不是她了。这般的率真才是真正的她,自己又何必非得叫她如魏紫一般呢?只别叫她再往这江湖行,呆在至微馆或者万花谷却也无碍。
姚黄见花似锦展了笑颜,这才舒了口气,心中石头落了地。
船上无事,花似锦便翻查了许多医书典籍,查看骨折的资料,又叫了玉阶一旁教导。殷梨亭请了两帮水手,昼夜轮班,过得几日,便至了汉口。
船只靠岸添置补给,方上得岸来,殷梨亭便接道了武当的传信。
言道俞莲舟已从西域回来,只是未曾拿到黑玉断续膏,且打探得知,原来药方早已被金刚门大师兄叛出时一道带走,花似锦偷得那些黑玉断续膏已是门中最后几瓶。莫声谷寻到至微馆,想请林枢问上武当,可林枢问身为坐馆,事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又想着若是有甚状况,武当医疗环境终究不如至微馆,便要求莫声谷将俞岱岩带来至微馆救治,又怕沿途颠簸,派了白芨一路前往,如今俞莫二人已带了俞岱岩下了武当山,往襄阳而去。
花似锦见殷梨亭满面忧色,忙道:“我本来也是想着先去武当看看再说,最终怕是也要将俞三侠带去至微馆的。枢问所学所知均比我要高上许多,既有她坐镇,你不必担心。白芨虽不是大夫,但跟了枢问五年,与此道上也还算可,武当离襄阳并不算远,有她照应,定当无碍。咱们脚程再快一些,或可同他们一道到得至微馆。”
殷梨亭与医道上并不了解,但这几日,观花似锦言行,又见她此话,心中知晓,此事怕不是自己当初以为的有了黑玉断续膏便可,想起这几日,花似锦几度欲说还休,每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似是其中有甚疑难,便更是担心了。
花似锦见殷梨亭仍愁容不散,笑着打趣道:“难道你还信不过‘冷面神医’吗?”
冷面神医是江湖中人给林枢问取的名号,只因林枢问医术高绝,但性子却清冷,除了对待自己的病人,待旁人一律冷着脸,极少见她笑过,便是有些追求者想要虏获芳心,也被她的冰山脸挡了回来,因而得了此名。
随着至微馆声势的逐渐壮大,冷面神医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每每成为花似锦私下调笑的谈资。
殷梨亭想着冷面神医在江湖中的盛名,心下稍定,感激地朝花似锦笑了笑。
又过了三日,换了陆路,买了马匹,四人四骑一路狂奔,七月初方到得襄阳。
至微馆虽说是馆,但占地面积却极大,后院供馆内医务人员居住,前院大厅为大夫看诊之处,两侧厢房却是用做了病房,收住病情严重,需要留观的病患。营运模式依照现代的医院而立。
殷梨亭抬头便见到了挂在头顶书写着“至微馆”三个大字的金灿灿的牌匾,门梁两侧还挂着一幅对联:志在救人,剂温凉寒暖,而万姓感德;心欲济世,诊沉浮迟数,乃千古扬庥。大殿内还令挂了两方牌匾,一约医乃仁术,一约大医精诚。
殷梨亭方要踏进,便见从大殿左手转出两个男子,均着青衣,一个大约三十多岁,一个不过十五六岁。
殷梨亭一喜,忙奔上去,一把抱住那少年,道:“二哥,七弟!”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五)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五)
花似锦心知,这二位便是俞莲舟与莫声谷了。见殷梨亭自与兄弟重逢,一派喜悦,将她撇至一边,也不恼怒,笑看着他们兄弟述说别后情义。
魏紫迎上前来,左右端详了花似锦一阵,这才放心道:“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听闻小姐受伤,我们都担心的紧。”
“我没事,不过小伤,早便好了。枢问呢?”
“林大夫正在查房,想来也快查完了。”
花似锦转头吩咐了姚黄和玉阶去休息,便顾自转入殿后,走进林枢问的值班室。
白薇正在整理患者病历,见了花似锦忙上前行礼。
花似锦挥了挥手,便自抽了俞岱岩的病历一旁坐下查阅。白薇也不去打扰,待清理完手上病历,便悄悄退了出去。
越看至后来,花似锦的眉头便越紧了几分,待将整份病历看完,林枢问方推门走进,见了花似锦,眼中欢喜,面上却怒道:“你还知道回来啊!醍杏堂第一批学员的毕业典礼,你这校长倒是做了甩手掌柜,将一大烂摊子事交给我!”
花似锦讪笑了两下,挽了枢问道:“所谓能者多劳!谁叫你这般本事,你就行行好,叫我躲个懒嘛!”
林枢问见她这副赖皮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花似锦一眼,道:“当初谁答应我的,只是去游历,不管江湖之事,你倒好,不但管了,还带了一身的伤回来!偏偏还瞒着我,若不是姚黄捎信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花似锦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姚黄果然是越来越欠教训了!什么一身的伤,那也太夸张了,不过是中了只毒镖而已,没几天便好!虽说我医术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至微馆的馆主,也还有几分本事,这点伤,我……”
花似锦本还待再说,可见枢问眼神越来越冷,忙闭了嘴,低声讨饶:“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你!”林枢问一阵气结,待要教训,但听得花似锦温声撒娇,又说不出来,只得摆了冰山脸,不去理她。
花似锦大着胆子蹭过去,举手发誓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枢问被她这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你的保证什么时候算过数了?”
花似锦认真道:“这次一定算数,一定算数!”
林枢问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花似锦又“哎呀”一声拍手叫了起来,右手轻轻抬起林枢问的下巴,笑道:“啧啧啧,想不到,咱们的‘冷面神医’竟还有笑得这般如花似琬的时候,真真是好看的紧,若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为过。要是让旁人见了,不知又要迷煞多少男子的心啊!”
林枢问听得,突地面色一变,恼怒地拍掉花似锦的手:“自我推了那些来献殷勤的人之后,你回回都要拿来取笑一番,不嫌累吗?”
花似锦见林枢问语气冰冷,似是当真生气了,忙收了笑意,道:“我不过开开玩笑,你干嘛这么生气啊!何况,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你今年也有二十了,这婚姻大事总该考虑一下啊!这五年来,你除了至微馆,哪也不去。咱们既来了这里,也便算是这世上的人了,总要试着去接受的。”
林枢问望着花似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花似锦叹了口气,又道:“我不知道你现世发生过什么,因何种机缘来了这里,你不愿说,我便也不问。有句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慢慢地去接受这里的人群,融入这个社会,然后找个好男人,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幸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前世和今世所有关心我们的人,不是吗?”
林枢问望着花似锦真切的眸子,眼神一黯,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花似锦还待再劝,林枢问却道:“小锦,你莫逼我!”
话语中苍凉悲怆之意叫花似锦一惊,心中更是狐疑,枢问究竟是受过怎样的创伤,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从枢问语中得知,她今生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父亲是大夫,但医术却只是平平,在她十五岁时过世,她无所归依,这才来了至微馆。枢问性子向来孤僻,在此之前的十五年,也是少出闺门,并不曾见过多少人,也未发生过何种事,生而丧母,后又失父,绝不会叫她变成这般,那么使她成为这般模样的,只能是因为前世,但,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叫她一直郁结于心,无法释怀?
花似锦心下担忧,想要解开她这心结,可每每问及,却又仿似是在一层层揭这伤疤,叫林枢问越发痛一次,见得林枢问这般模样,花似锦劝慰的话语便再说不出来。
“枢问,俞三侠的伤,你打算怎么办?”花似锦不愿见到枢问如此悲伤,只得转了话题。
林枢问见花似锦不再纠缠逼问,松了口气,看了眼花似锦身边的病历,道:“你既看过他的病历,便当知晓,我们只能用黑玉断续膏。”
花似锦眉宇紧皱:“可是,那黑玉断续膏根本没有书中记载的那般神效,便是能叫他恢复行走,但此生却是再不能动武了,且连快步奔跑都不能。”
“手术倒是能恢复他七八成功力,但在如今的环境之下,手术的风险性你我皆知,咱们想尽一切办法改善条件,用动物做了那么多次试验,可是存活的几率却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做为大夫,这般情形之下,自然只能采取保守治疗,用黑玉断续膏,不但能保住他的命,还能叫他恢复行走。”
花似锦自然知道如今医疗比之现代不知要落后多少倍,现代所能用的手术复位内固定法,在现今的医疗条件之下,却是难以行得通的。
不说手术所需的无菌条件,手术中用于维持生命的药物,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还有术后抗炎的药物。
然而,如今,没有心电监护,没有抗生素,没有备用血浆等等,手术的风险性实在太高,因而对于普通的清创缝合术也便罢了,对于大型手术,她虽改善了能改善的所有条件,但是,还是主要采取保守治疗,不到万不得已,手术并不会采用。
更何况,对于骨折,没有x线,无法准确确定骨折的类型和程度,是否有游离碎骨等等,在术前无法做出精准的评估,拟制最适合的手术方案,手术若要实行起来,便越发困难了。
但,黑玉断续膏不同,它是外用药物,不需开创。
花似锦眼前晃过殷梨亭担忧的神情,咬了咬唇,道:“可是,手术或许会成功呢?毕竟也有五成的希望。”
林枢问奇怪地看着花似锦:“小锦,你这是怎么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用病人的生命去博这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这根本就是在赌,而且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赌!这一点你我都非常清楚明白。小锦,你执教醍杏堂,生命第一的观念是你一直阐述的,如今学堂上还挂着的‘敬畏生命’的牌匾也是你亲手提上去的,你从不会说出这番话!”
对上林枢问质疑询问的目光,花似锦张了张嘴,再说不出话来。
对于大夫而言,病人的生命自然高于一切,可是,对于个人而言,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俞岱岩是血性男儿,豪气干云,若当初他可以选择,怕是宁愿和阿三等人战死,也不愿这般苟活。突遭此变,他定然已是难以接受,如今给了他治好的希望,却又斩断了他习武的念想,岂非更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