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风舞,情一诺第33部分阅读
忆风舞 情一诺 作者:yuwangwen
下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头乌发如流泉般滑下,笼住两人。
他绝色的容颜倒映在她漆黑的瞳眸中,他温热的鼻息洒在她娇嫩的脸颊,所有的话,蓦然止住。
他的指轻揉着她柔软的下唇,淡如轻风又幽似深潭的眸子凝着她,缓缓俯下唇,“丫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夕阳西下,如柳拂池面漾起涟漪般的尾音,在两人的唇齿间消失。
他的墨发将两个圈在一个小小的世界中,可是因为在屋外,舞儿紧张地紧紧揪住他的衣袖,红唇略显僵硬。
“师、父,在外面……”
“嘘,感受我。”食指勾住她圆润的下颌,轻轻抬起,使两人的唇更加紧密的相贴。
蝶栖般的吻落在她唇际,浅尝、轻啄,她跟着他的节奏,忘我沉醉,下意识轻启唇瓣,迎接他探吮的柔情——
“呃……”
轻轻地倒吸声响起,舞儿一怔,急忙推开圣忆风,回头看到了身后的尘无影和影儿。
而那道细声显然来自脸儿通红并爬满歉意的影儿。
圣忆风不悦地将舞儿重新搂入怀中,眉梢微扬,“你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哈哈!”尘无影也不避让,端着一盘甜点朝两人走去,“刚在厨房碰到影儿,她说你们俩在这,我就跟着来凑个热闹,顺便带点舞儿喜欢吃的甜点。”
舞儿将脸儿埋进圣忆风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羞得满脸通红。
“喂!舞儿,用不着这么害羞吧?我们谁跟谁啊!”尘无影看到舞儿的模样,不禁大笑起来,伸手拍拍舞儿的肩膀。
“不要碰我了啦!”闷闷地声音从圣忆风的怀里发出,嘟着小嘴暗暗埋怨突然出现的两人,还伸出一只胳膊胡乱拨着尘无影。
垂首看到怀中人儿的模样,优美薄唇忍不住的上扬,圣忆风起身将舞儿抱起,朝沁园迈去,“点心留着你们俩吃,我们回去继续。”
“师父!”舞儿羞恼地攥起粉拳朝他的肩上抡去,却换来他更加畅怀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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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华灯初上的时刻。
追忆园隐约能听到下人们前前后后走动的声音,偌大的宅院里,点点灯火依次亮了起来,红绸灯笼在回旋的长廊上迂回、蜿蜒。
惟有一扇窗内,昏暗依旧,人也依旧。
暗香浮动,借着窗外回廊上的红灯,隐隐氤氲出窗头淡淡的轮廓来。
溪孟安静静地靠在窗边,视线透过镂空的窗,定在走廊的尽头,他,在等人。
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从走廊尽头奔来,破门而入,随着灌进来的冷风,屋内的纱帐层层飘起。
“好你个溪孟安!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静心地坐在窗边赏月。”来人正是前段时间与圣忆风才见过一次面的司空离。
他毫不忌讳的翘起二郎腿坐在溪孟安对面的桌子上,湛蓝的眼睛在晦暗灯火下如暗夜宝石。
酒味迎面扑来,溪孟安眉头轻蹙,精明的眸射向司空离,“你心情不好。”
溪孟安的话说得肯定,如此了解,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不浅。
“不愧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真了解我。”司空离斜身朝窗边的墙头靠去,在桌上盘起腿。
没有一句赘言,溪孟安直接说出猜想,“圣忆风威胁你?”
司空离轻叹一口气,“谁让他帮我解决了难题。”
溪孟安沉默片刻长睫下的眸闪烁片刻,“跟我有关?”
司空离因酒气而略显朦胧的眼忽而清晰起来,直直盯住溪孟安,“你不用担心,他再威胁我,我也会想法子避过去。”
司空离的话,溪孟安没有丝毫意外,他了解他的朋友,他们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对待彼此,却始终肝胆相照。
溪孟安温柔微笑,没有算计,没有虚伪,“他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十多年来一直为此准备,难道现在要放弃了?!不行,坚决不行!”司空离微讶,“他让我毁了你的追忆绸庄,这你也愿意?!”
“绸庄么?”溪孟安有些倦地朝后靠去,窗外的风顺着窗隙吹入,扬起他的发丝,在柔和的脸庞上萦绕,看起来有些梦幻般的美,“本就是为引起他注意而开的,如今达到了目的,想毁就毁了吧。”
“我最近将绸庄的银子都提出来,”溪孟安眨眨眼,笑得狡黠,“等你封的时候,也就只是个外壳而已。”
“你这家伙……”司空离不禁松了口气,垂眸一掌覆上溪孟安略显瘦弱的肩头,“谢谢……”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有事我会让人送去。”
“也好。”
短暂的沉静中,和着司空离的话尾,一个漆黑的影子夹带着破空声扑得停在了窗沿,一只黑色鸽子一摇一摆的走向溪孟安。
收起心神,溪孟安取下鸽足上的铜管,抽出里面卷曲的信笺。
略微苍白的长指展开信笺,溪孟安满意的扬起唇角,慢慢地摩挲着黑鸽的羽毛,“你四天后,会与圣忆风在醉满楼会面?”
“嗯。”司空离诧异地眨眨眸,戏谑道,“你不会在我身边也安插了什么眼线吧?”
“当然不是,是在尘家庄。”溪孟安弹指间燃起一株蜡,将信笺置于火上,一点点化为灰烬,“我把茗放在尘家庄。”
“茗?那个长得可爱却一脸冰块的家伙?”他记得那个姑娘,分明十四岁,却长了一张十岁左右的娃娃脸,还一副老成的样子。“那样的家伙放在尘家庄,会不会太显眼了?”
溪孟安轻笑出声,眸底闪过一抹亮光,“那家伙可是演戏的高手。”
是么,司空离不信地撇撇嘴,很难想象那个娃娃脸会有啥演技,“你手里的王牌呢?是什么?”
溪孟安闪了闪眸,夜风轻轻的吹进屋里,吹乱了他眼底一抹不明情绪,他望向窗外茫茫夜色,“等你和圣忆风见面的那天,你会见到我手里的那张王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清风从大敞的朱红大门和窗间流入,在屋内丝丝萦绕,卷起床幔柔软的浅影。
烛光悠悠,映出精绣着大朵莲花的屏风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
舞儿坐在铜镜前,她肤上仍散发着沐浴过的热气,铜镜里,白里透红的玉肌晕染着粉色,将她映衬得像朵小花似的,薄毯裹在娇躯上,只露出颈上的部分,不让夜间的冷气扩侵,水灿灿的黑瞳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圣忆风依在床畔,屋内氤氲的热气在他的唇角边浮出一抹笑意,他透过屏风望着其后的娇小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柔魅的澄澈,犹如琉璃的光,带着一点悠悠的倦意。
“咚、咚、咚。”
敲门声过,是一道低沉的询问,“少主?”
“进来。”他抄起手边本要等她出来给她裹上的大毯,随后一挥,毯子飘上屏风,将上面模糊的人影盖住,密不透风。
颜奇轻轻地迈进屋里,垂首道,“少主有事吩咐?”
他的视线由屏风收回,落在颜奇低垂的头顶,悠然道,“那日舞儿带着影儿去了哪里?”
“砰”地一声,屏风后木梳落地的声音乍响。
舞儿紧张地拽住披在肩头的薄毯,等待颜奇的回答。
颜奇只是轻微地顿了一下便道,“绝舞姑娘和舞影姑娘只是去了集市。”
灯火朦淡,圣忆风手中把玩着一支银针,在灯下细细瞧着,灯火晕黄,银光流动。便在这时,他轻轻覆眸,用极低柔的语音慢慢地问,“集市?”
颜奇突然单膝跪地,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在悄静的屋内陡然响起,听得舞儿一惊。
“属下失职。”颜奇低垂着头,声音不卑不亢,平静地好似自己没有做错事。
“喔?你哪里失职?”他边将银针缓缓移向灯火,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不是一直在保护舞儿么,怎么会失职?”
“属下……属下那日并未一直跟随绝舞姑娘。”
他依旧细细地看着那根银针,浅浅的嗓音再次飘出唇角,似是不甚在意,“那你去干什么了?”
颜奇的头又低垂了一分,“属下那日碰到杜玉菲姑娘,她遭人挑衅受伤,带她去就医所以误了少主的交代。”他的语气有些轻颤,还夹带着一些迟疑。
杜玉菲?被他废了武功,一个女人家行走江湖果然容易碰钉子。
他这样想着,双眸里看不出丝毫的后悔或者怜惜,只是清浅地觑了眼颜奇。
予此同时,颜奇也恰巧抬头,那一瞬间,圣忆风的眼神让颜奇猛然一惊,急忙又低下头去,“颜奇失职!”
烛火上的银针被烤成炽红的颜色,鲜艳无比,他轻笑,低问道,“既然失职,要如何处置?”
屏风后出现轻轻的倒吸声,不安分的衣料摩挲声。
他的眸子由波光粼粼的淡淡幽冷,转为闪烁不定,“这支毒针作为失职的惩罚,如何?”烛光映照下俊魅的容颜忽明忽暗。
下一瞬,修长指间的银针离指飞出,颜奇没有闪躲,眼看火红的银针就要扎入颜奇的胸前,“叮咚”一声,一只银钗击中银针,双双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颜奇蓦然垂眸,纵使惊讶,却不敢朝屏风后望去。
圣忆风入鬓细眉轻挑,对突来的状况似是毫不惊讶,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你先下去。”
待寂静的屋子传来颜奇的关门声,屏风后已经穿戴好的舞儿才走出屏风。
舞儿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四处乱飘,一步步地走到他身边,“不就做错件事么?干嘛用毒针啊?颜大哥跟着师父那么久了,师父也不网开一面。”
他的视线定在地上一针一钗上,轻笑道,“丫头,你可比以前灵敏多了,居然能拦下我的银针。”
她一怔,因他的夸奖忘了忐忑不定的心事,不好意思地抹抹因刚淋浴完透着红润的脸颊,憨憨笑道,“那是因为师父根本就留着空子让我钻嘛!”
长指抵上她的下颌,勾起她因被夸奖而羞得红红的脸颊,他的唇角浮出妖娆的笑,“你不是该质问我,为何颜奇会跟着你的么?为什么不问?”
她再次怔住,不过很快地笑笑,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起来,“那是因为我猜的啊,一想就知道是师父让他来保护我的嘛,师父这么疼我……”她说着,还用小手环上他的胳膊,慢慢摩挲讨好。
他俯望着她,幽潋的瞳渐渐清冷,食指和拇指捏起她的下颌揉捻。
他的动作轻柔,却让舞儿紧张地恨不得逃开他的视线,就在她再也无法承受他能看穿一切的视线时,他悠悠开口,语音冷冷淡淡,“因为你早就知道他跟着你。”
她急忙挥着小手否认,“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颜奇从来不对我撒谎,所以只要一撒谎,我就听得出他的不安。”他放开被他揉得绯红的下颌,双臂撑在窗沿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送杜玉菲治病的事,他在撒谎。”
“而能让他撒谎的人,只有你。”颜奇对他的忠心,他是知道的,但是舞儿是个特例,因为他宠她,所以颜奇一定会乱了原则。
“没有!没有!杜玉菲的事是他自己编的啦,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让他……”双手蓦地抬起捂住脱缰的嘴巴,舞儿懊恼地蹙起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唇角的笑,悠然浮起,烛火下流转的眸光迷迷蒙蒙,“你只是让他骗我,却没想到他编了一个这么蹩脚的谎言漏了底。”
“师父——”她挪着小碎步,一步步朝他移去,甜甜地唤着他。
他没有动作,只是望着她,光晕在他的睫毛末稍晕开,她看不清他的眼神,更加心急。
“师父——”娇嗓越来越腻人。
他却只是淡淡地望着她,随后离开窗边朝床榻走去,“等你愿意告诉我实话的时候,再来找我。”他的声音清浅,听不出喜怒,留下她矛盾地站在他身后,踌躇不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沁园内,万花灿烂,在石砖砌成的围墙之内,柔软摆动的杨柳之下,一个如春花般灿烂娇嫩容颜在柳枝中若隐若现,如铃般的笑声,从她的菱唇间袅娜传来——
“舞姐姐,不要抓我痒痒了!很痒诶,哈哈……”
屋外窗沿下的草坪上,两人笑闹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
“谁让你乱说。”舞儿娇嗔的嗓音跟着传来,随着斥责,却听不出一丝怒意。
“人家哪有嘛!”影儿胡乱挥舞着小手,四处乱躲舞儿的‘魔掌’,“恩人本来就喜欢你嘛!我都看得出来呢!”
舞儿收回手,轻轻一跃,蹦上窗台,双手撑在身侧,晃动着小小的脚掌。
“舞姐姐?”影儿起身,抬眸看着突然不说话的舞儿,“你生怕啦?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
“没有。”舞儿垂首,看着影儿快要闪出泪花的大眼,疼惜的伸手摸摸她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只是突然由溪孟安想起师父,昨天师父觉察到我在骗他,给我机会让我说实话,我却没说……”
影儿眨眨眸,问得天真,“为什么你不告诉他呢?”
舞儿垂眸,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砖墙,“你忘啦,我答应过溪孟安的。”
影儿转身靠着墙壁,与舞儿同一方向望着园中的花草,黑澄的眸底闪过一抹与她的稚嫩可爱不符的狭光,“是哦,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所以你不能说呢。”
“是啊……”舞儿又叹了口气,大大的眼睛无限迷茫,“我不想骗师父,好讨厌自己那么早就草率的答应溪孟安不说出他的身份。”
影儿笑笑,转身将光滑的下巴放在舞儿腿上,拉住舞儿的手,眨眨眸,“舞姐姐,不要想烦心的事了,你师父那么宠你,不会在乎你撒一个小小的谎。要不,我们现在去找恩人,问问他可不可以说,恩人那么好,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可是……”她不想去找溪孟安,那个人的眼神每每看着她都会流泻出希冀的光芒,偏偏那水晶般的眸子惹得她同情心泛滥,不忍拒绝。
她的直觉告诉她,溪孟安,是个麻烦的人物。
“舞姐姐——”影儿眨巴着眼睛,摇晃着她的腿,恳求着,“去嘛去嘛,恩人一个人一定很寂寞,你看我们见他两次,第一次跟着一个护卫,第二次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路上的行人,你不觉得他很孤单么?”
见舞儿无动于衷,但是眼睛开始闪烁,影儿加把劲,“而且你师父不是说今天有事出去么?这样他就不会找你啦,我们赶在他回来之前回来啊。”
“我……”
“要不,我们见他最后一次好不好?就当你去争得他的同意,这样你就不会因为骗你师父而为难了啊。”
在影儿一双期盼的大眼和不断游说下,舞儿终于迟疑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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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攒动的行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最终在醉满楼前停下。
华丽的轿饰让行人纷纷驻足,想要一窥轿内究竟是何人,或者是不多见的王公贵族。
只见修长的指撩起软帘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躯跨出华丽的轿子,风迎面而来,吹拂起他随意披泻在身后的墨发,使他玉雕般的容颜更加俊美,那莹薄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周围的抽气声顿起。
周围经常在醉满楼用餐的某些武林人士,很快的认出此人的身份——
“圣忆风!”
“圣音!”
许久没有听到“圣音”二字,圣忆风淡淡回眸,朝声音来源扫去,吵杂声霎时间消失,因为那一眼,盛着满满的不悦。
圣忆风收回眼神,径直进楼朝二层走去。
绛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议论声又开始沸腾。
大家都没料到魅门主会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入醉满楼,似乎从舞林大会之后就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一举动不禁让大家开始猜测,魅门是否会重新开始在江湖上活动。
日教虽被圣忆风除去,但是谁敢保证他不是下一个柳曦。
怀着惶恐的心情,众人逐渐在楼下散去。
二楼的窗边,圣忆风悠闲地俯望着众人议论的神态,唇角勾出讽刺的笑容。
“魅门主如此大摇大摆的出入公众场合,是故意要扰乱民心么?”司空离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随着开门传入厢房。
圣忆风眸底掠过一丝狡黠,视线右移,笑睨着司空离,屋内气氛融洽,前几日司空离被威胁的尴尬仿若不曾存在过。
“魅门主今日约我,不会只是品酒吧?”
圣忆风轻摇着手中的酒杯,轻笑,“当然不是。难道五皇子忘了前几日我交代的事?”
司空离怎么猜也没猜到他会逼这么紧,“这才几天时间,想要查一个人都困难,魅门主不会这么急吧?”
圣忆风莫测的笑意飘过司空离紧张的面孔,再次移向窗外,似是在等什么。
“不急,只是问问进展。”他今日的目的可不在司空离。
他故意走漏了今日和司空离见面的消息,是想看看那个影儿究竟在为何人做事。
起初,他的确以为影儿只是个被卖掉的可怜孩子,但有一回他无意捕捉到影儿看他的视线,仅仅一瞥,虽不能确定她的为人,却能肯定她绝非表面那般单纯。
而隐藏本性以单纯的一面示人,必然另有隐情。
舞儿那丫头居然还故意隐瞒那日和影儿的去向,更让他不得不怀疑影儿。
见圣忆风不再开口,司空离虽奇怪,但紧跟着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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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圣忆风与司空离见面的同时,舞儿和影儿也在往醉满楼来的路上。
影儿抬头,看着舞儿,“舞姐姐,影儿说句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说,我不气。”舞儿随口应着,心里却想着如何对溪孟安开口说身份以及以后不再见面的事。
“我觉得恩人比舞姐姐的师父好多了……”影儿低着头,用不大不小恰能传到舞儿耳里的声音说着。
舞儿低头诧异的看了眼影儿,影儿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恩人虽然行动不便,但怎么看也是体贴的人,他肯定不会像舞姐姐师父那样为难舞姐姐……”
两道黛眉不悦蹙起,舞儿打断了影儿的话,“师父从未为难过我。”
“可是昨天不是因为你隐瞒他而逼问你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为什么要……”影儿抬眸,不解地问她。
“师父那是关心我。”舞儿的语调已经开始忍不住不耐烦起来,“不要再跟我说师父的不是,我会生气的。”
影儿委屈地抿抿唇,低声道,“知道了。”
两人交谈着步入醉满楼,没有发觉二楼的窗边一道莫测而幽静的视线一直随着她们而移动。
圣忆风用指尖轻敲着手里的夜光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司空离抬眸看到圣忆风静默的样子,那眸底所散发出的魔魅让他不禁一阵冷颤,手里盛满的酒险些洒出。
醉满楼四层,那间似乎为溪孟安而设的屋子,在舞儿和影儿进去时,依旧很静谧。
不同的是,这回迎接她们的,是一双春意浓浓的笑眸。
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舞儿的罪恶感陡然而升,让她几乎无法对他勾出笑意。
溪孟安发现她的异样,关心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啊?”舞儿一颤,惊讶于他的细心,“没、没事……”想了一下,她再次开口,决定将事情一次性说完,“只是……我实在无法隐瞒我师父,他似乎已经在怀疑我欺骗什么,我不想因为……”
“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们起矛盾是么?”溪孟安接着说完她无法说出口的话,微笑着,笑得云淡风轻,仿似一点也不在乎舞儿的毁约,“没关系,你告诉他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师徒之间有误会。”
“我想,既然是你师父,那就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被商场上的人知道我是这副模样,若是让他们知道追忆绸庄的老板是个瘸子,我这生意怕是会受影响……”
“不会的不会的!我师父跟商场上的人,不认识的!”舞儿急忙保证,后又发觉自己的自私,歉意的暗下眸子,“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你却还替我着想……”
“没关系。”他像是朋友般伸手拍拍她放在膝上不断绞动的双手。
他望着她,眸子幽深而宁静,像是要一直看到她心底里去,“你,还有事?”
“我……”舞儿顾不得溪孟安会如何想她这个言而无信的人,直接咬牙脱口而出,“我以后恐怕不会来找你了,但我会让影儿来陪你的!”
溪孟安那双泛着笑意的眸子在她说话的同时,渐渐黯下去。
他收回在她膝上的手,缓缓握住躺椅的扶手,脸上的神态由虚弱的白转为苍白,然后白得像绢纸,身子也微微发抖。
“还是……不行么……”
“啊?”舞儿抬眸,看到溪孟安的神态,忽然觉得自己好似说了很过分的话。
“原来……我们还是无法做朋友……”
“不是不是!”
“果然……我这等之人,怎么可能配得上跟你这样的姑娘……做朋友……”溪孟安的手在袖袍中翻滚,忽而停顿在自己的腿上,拉起长长的衣袍,露出下面的双足,黯然伤神。
忆风舞,情一诺_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自怨自艾的模样让舞儿的心越发柔软起来,急忙将小手覆上他的肩膀,坚定地望着他,“你误会我了啊!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到底在自卑什么,你看看你长相俊秀,又那么富有,想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找不到?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舞儿的话,溪孟安猛然抬起眸,一双朦胧的眼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所以说,你不是嫌弃我……”
“是啊!我怎么会嫌弃你!”舞儿意气地拍拍他的肩,一副哥两儿好的神情。
“那为什么不能再来陪我?”溪孟安看着她的眼晴,慢慢地问着,语气温柔如水波轻漾,眼神也是朦胧万分,看向她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
舞儿抿抿唇,将手从他肩膀上收回,慢慢垂下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这是我个人的原因,与你无关。你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回说。”
室内重新恢复最初的宁静,窗外的风吹进,吹起他长长的发,扬起的发柔柔的拂过舞儿的脸颊,两人不语一句。
影儿轻咳一声,跑去溪孟安身边,睁大天真的眼晴,“恩人,我们出去转转吧,你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一定很寂寞,你看,外面阳光多好。”
舞儿责怪地抬眸看了一眼影儿,影儿抱歉的的吐吐舌头,溪孟安却没有如往常迁就舞儿,而是小心地开口,看着舞儿,“陪我出去转转吧,我真的闷坏了。”
见舞儿犹豫不决,溪孟安苦涩地勾唇冲她微笑,“就当做最后一次吧……”
舞儿听着他不疾不徐又满含委屈的声音,当他说最后一次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同情心泛滥,说了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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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的酒一点点的少去,可二层厢房内的两人依旧静静地品酒,不发一语。
司空离偶尔会抬眸看看圣忆风,然后轻轻地叫声,“魅门主?”
圣忆风只会抬眸淡扫他一眼,继续垂眸品酒。
司空离不禁开始怀疑圣忆风约他出来的用意,虽说是问溪孟安之事,却只提过一次,便不再开口,这样跟他耗在这里,莫非是在……“魅门主在等人?”
圣忆风的唇角终于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悠扬,他靠在椅背上,笑睨了眼司空离,喃喃自语,“是在等人……”他的眼角噙着笑,却没有笑到眼里,流转的眸色愈发清冷,冷,则冰。
司空离隐隐的不安,却始终揣测不出圣忆风眼底的情绪。
忽而,嬉笑的声音逐渐从外传进,离他们越来越近。
司空离微微一怔,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却又觉得陌生,听来听去脸上开始露出古怪的神色。
圣忆风的眸微微一闪,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沿着杯口慢慢摩挲,当声音将要接近门口之际,手中的酒杯瞬间脱手而出,直直的击中并穿过木门射向门外的走廊,紧接着就是夜光杯落地破碎的清脆声响,以及门外的惊呼。
“魅门主?”司空离霍地站起来,有点反应不过来突然的转变。
“喂!这是谁呀?!”
门外的娇软嗓音带着气愤传进屋里,圣忆风慵懒地起身,又懒洋洋地瞥了眼司空离,“五皇子,出去看场戏如何?”
他含笑悠扬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孤傲,一丝酒后微醉的慵懒。
修长的双腿朝门外迈去,司空离不明所以的起身跟在他身后。
木门拉开,圣忆风懒懒地靠在门框上,抬眸瞅着正要冲他挥拳头的人儿,唇角的笑逸出,却看不到笑意,“丫头,做事还是这么莽撞。”
舞儿刚刚举起的手就那么僵在空里,一脸震惊与慌乱地看着不可能在此时出现在眼前的魅颜,满脸错愕。
“呃,师父……”
他没有再看她,眼眸里幽光流转而逝,眯起狭长的凤眸转向的她身后的二人,并将视线至于溪孟安,清浅地扬起嘴角,“丫头,这是你的新朋友?”
他问舞儿,却看着溪孟安,清冷的眸子比月光还冷。
“呃,是的。”舞儿不安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抿抿唇角,然后怯怯抬眸,快速瞅了眼圣忆风。
“不介绍介绍么?”他倚着门,略微垂眸望着几步之外的溪孟安,眉眼间的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的高贵,优雅,不可侵犯的气质。
与他相比,溪孟安表面看起来显得弱势很多,眼眸中所流露出的镇静却明显得不同于常人。
司空离看到溪孟安以及影儿不由得怔住,想起四日前在追忆山庄溪孟安收到影儿的传书,说起今日他与圣忆风见面之事。
一种猜测忽然闪过他的脑海,莫非,圣忆风早已经怀疑了影儿,所以故意安排今日与他的见面。怪不得圣忆风在屋内一直不说话,原来真如他所说,在等人……
那溪孟安身边的那个红衣姑娘,就是他前几日说起的“王牌”么?地和圣忆风怎么看都不像单纯的师徒关系。
“舞儿,这就是你师父么?”溪孟安望向舞儿,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他看着她时的眼神,让舞儿一阵心虚与愧疚。
她咬唇,好像自已真欠了他什么,“是。”
狭长凤眸扬起,不动声色地沿着溪孟安温柔的视线看向舞儿,“丫头,你们很熟?”
轻柔的嗓音带着一股舞儿熟悉的香味逐渐飘散开来。
淡淡的香味让舞儿敏感地觉察到圣忆风此刻的情绪,“啊,不是很熟……”真的不是很熟。
就在这时,溪孟安开口了,“舞儿不是故意隐瞒你,你也看到了,我无法行走,而我的身份最近又是大家猜疑的话题,她是怕我的身份会为我行动带来不便所以没说。”
溪孟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包容与疼惜,宇字都在暗示舞儿对他的关心,并当着圣忆风的面,毫不避讳地将视线飘向舞儿,让圣忆风不悦到了极点。
圣忆风的唇角在微笑,不失优雅地勾唇道,“原来是追忆绸庄的老板。”既然暗示是最近最受猜疑的人,那必定是追忆绸庄的主人了。
溪孟安轻轻颔首,算是承认自已的身份。
圣忆风的视线终于再次移回舞儿脸上,魅惑的眸子紧锁住舞儿,朝她伸出手。舞儿挪挪小碎步,将小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忽而一阵天旋地转,当她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躺在熟悉的怀里。
惊讶声四起,影儿红着脸看着圣忆风大庭广众之下大胆的举动,溪孟安虽惊讶但只是浅浅的表面在他微张的唇间。
只有司空离,震惊地争大了双眸,终于意识到自已心里刚那股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他们之间是这样暖昧的关系……
“师、师父……”舞儿想要从他怀里下来,但看到他愠怒的眼神,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自已有意隐瞒在先。可是,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根本不在乎外人如何说,但师父这样在醉满楼中张扬地抱着她,会不会有那么点点的过分啊……
舞儿怯怯的垂下眸,却不经意看到整个二楼的人几乎都拥在了走廊上,连楼下的人也一并抬起头看着楼上发生了什么。
几乎在圣忆风抱起舞儿的同时,议论声乍然而起,但是碍于圣忆风在场,又不敢说得太过火,只是猜测着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舞儿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像被煮熟般滚烫滚烫的,不知所措的窝在他怀里。
他似是嫌还不够乱,噙着迷感人心的笑将吻印在她细滑的额头,用轻柔的声音道,“丫头,安静点。”
他的声音带着迷人的音律在楼内流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整座醉满楼,惊呼声再次一波又一波的袭来。
终于,谣言四起。
舞儿四处乱瞄的眼睛,不经意碰触到溪孟安的视线,心似被什么东西撞击般不舒服。他的眼神带着幽幽的怨意,就好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种感觉让舞儿很不舒服,她和他又没啥关系,他做什么那么望着她。
而且,她不明白溪孟安为何要自己开口说出身份不让她说呢,这样师父更加会误会她的隐瞒了,她本来就打算说的啊……
忆风舞,情一诺_第二百一十六章
魅惑的眸光从舞儿脸上移开时转为清和的浅色,在司空离惊异于他迅速转变之际,他轻缓一笑,对溪孟安道,“丫头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溪孟安似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挑衅,低垂着颤抖的睫毛,看似非常怀念,“我们相处的很愉快,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突然,溪孟安的脸一阵苍白,轻咳声响起并逐渐变的大起来。很快的,尹昭出现在他身旁,拿出一个药丸动作熟稔地让他服下,慢慢地,在众人略有同情的目光下,咳嗽声渐渐消失,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也缓过来。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取出白帕,他轻轻擦拭唇角,眉宇间的病态与那秀美脸上的精致五官让人忍不住怜惜起来。
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二楼回廊中间的溪孟安。大家都没想到被他们猜测过无数版本的追忆绸庄老板,原来是个不良于行且重病缠身的虚弱少年。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众人最忌讳的人——圣忆风。
“溪老板注意身体,我们后会有期。“他眯起凤眸,旋身离去的瞬间唇角逸出这句如同柳絮般轻飘的话。
脚下紫色的莲妖娆而优雅地荡过二十多个阶梯,慢慢地消失在醉满楼前的轿子中。
楼内的人,这才一窝蜂的吵嚷起来。
司空离皱着眉看了眼急忙尾随舞儿和圣忆风离开的影儿,而后走到溪孟安身边,贵怪道,“你太冒险了。万一他认出你怎么办?”
溪孟安轻轻抬手,尹昭便推着他的轮椅往楼外走去,“十多年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九岁的孩子,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变化很大,他认不出。”
司空离跟在他身旁,神态轻松似是闲谈,说话的语气却很低,生怕别人听到,“很难说,他这个人心思难测在江湖上谁不知道,这次我估计他也是特意走露消息,让影儿通知你,这下好了吧,逮个正着。”
“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告诉他你的身份?”
溪孟安轻笑,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慢慢画着,“我不是说过了,本就想引起他的注意。以这种方式十多年后再见,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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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惊动众人的华丽软轿悠悠地离开醉满楼。
轿外热闹非几,轿内却幽静地连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舞儿坐在离轿帘最近的一角,手指放在膝上不断绞动着,脸上表情变化不定,看不出是担忧,是不安,还是不满。
圣忆风斜倚在轿内的软垫上,修长的腿相交刚刚搭在舞儿的坐垫旁,绛紫的长袍从他的厚厚的软垫上一直蔓延到铺着毛毯的地上。他半闭着眸,一脸的安定宁静,似是依然入梦。
舞儿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抬头看着圣忆风,“我承认这次隐瞒师父,是我的不对,这是因为之前我答应过他。今天来找他,也是想说清楚这个问题,还有告诉他以后不会再见面的事,没想到刚好让师父碰到。”
窗纱被风吹得忽起忽落,轿内也跟着轻纱的起伏忽明忽暗。她看着他,偶尔借着光能看到他轻闭的睫毛下那两窝淡淡的阴影。
她见他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着,“师父,能给我些空间么?这三年来我也是自已过的,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你不要让颜大哥再继续跟着我。”
“虽然我不聪明,经常会少根筋儿。”她垂下头,听到自已说出自己的缺点,声音闷闷地,“但是,交朋友的权利总是有的吧?”
“溪孟安究竟是好是坏,我是不敢肯定。但无论如何,如果是我自己选的朋友,即使最后被欺骗或被伤害,我也不会后悔,因为那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知道师父疼我,我也喜欢被师父宠着,师父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动。”
她起身,双膝跪在柔软的毛毯上,扶上他倚坐的厚厚软垫,仰首望着阖眸假寐的他,“但是,能给我一个真实的生活?”
“这跟师父给予我的疼宠,没有矛盾的不是么,我只是希望能够换一种方式……”
终于说出了所有心里话,可是没有得到他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让她提起的心,还是始终无法放下。
软轿渐渐地远离热闹的集市,四周一片寂静,依稀可以听到风儿吹动车帘的声音,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轻缓的在轿内流动。
他,一直没有开口。
她仔细望着他,知道他没有睡着,可是他却不愿开口对地说一个字。她知道是她不对在先,说好不再隐瞒,不再欺骗,她却最先打破约定,他应该生气的。
轿子悠悠地前行。
终于,在她回到自己位置不久,他懒懒地睁开眸,在幽暗的轿子内凝住她。
“给你一个真实的生活么?”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犹似抓住一阵轻风。
低柔的声音让舞儿一怔,抬眸发觉他在看着自己,这才紧张起来。
“我的意思是……”
他收回腿,颀长的身躯朝她俯去,身后没有绑束的墨发如泉般的披泄而下,一半荡到胸前,在他如玉的脸颊旁轻缓荡漾,将他雅致的面容衬托出几分慵魅。
香味迎面扑来,舞儿呼吸一窒,后背紧紧贴住车厢,却无法躲过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以及那双魅惑她所有思绪的凤眸。
他单手撑住身体,长长的五指陷入软垫中,另一手用单指绕着不断飞飘的窗帘,卷在指上然后微施力扯下窗帘,让外面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全部透入,照亮了彼此的脸。
“给你一个真实的生活?”他低低地念着这句话,双眸凝紧她,“我在你身边,还不够真实么?”
舞儿见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忙口拙地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除了在师父身边,我在外面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让人在后面跟着,我想要自己闯荡。”
“例如?”
见他已经开始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