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天下第10部分阅读
吟游天下 作者:肉肉屋
上了门的把手,轻轻的转动门把,只听到轻微的“吱”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沈燕舞迈步走入,眼见脚旁是一个三层鞋架,他不由得笑道:“真是的,我不在你就不会好好收拾收拾么?”说着,他弯腰,将鞋架下面的皮鞋放到鞋架上。
忽然间他停下动作,手抓着鞋子僵在空中,沈燕舞自问:为何会有这样的话语,为何会是这样的熟悉?
他惊讶的放下了鞋子,站起身来,缓步走进了房间。一楼的大厅和厨房相连,长形玻璃桌上放着未清洁的碗筷,是两副,其中一副已经用过了,而另一副却丝毫未动,只是摆了样子在那里,好似有人一样。但是沈燕舞心中就是知道这里现在只有一个人住,摆了两幅碗筷无非是想要做成两人进餐的样子。
沈燕舞看着,眼底便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吸了吸鼻子,转身向楼上走去,踏过楼梯,上面是两间房间,其中一间房门打开,里面一张双人床摆在正中,上面铺满了凌乱的衣服,沈燕舞忍不住走过去,将衣服一件件叠起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然后将床铺整理干净整洁。
坐在床边,沈燕舞摸着上面的被褥,低声道:“真是的,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说着,又起身向着另一个房间走去,站在门口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心中竟然惴惴,觉得胆怯。总觉得若是打开了这扇门,有些东西便会改变。
正犹豫间,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呼唤着自己,似乎是从门的另一边传来,沈燕舞心中一惊,手已经按在了门把上,随着声音,门缓缓开启,沈燕舞盯着门内的景象,一时呆立无语……
朝阳跟着槐古龄来到村路之外的一间大屋,他看着槐古龄当先进入,便问道:“你住在这里?”槐古龄点头道:“是,怎么。觉得意外么?”他当先领着两人进了客房,示意朝阳将沈燕舞放在床上,于是细细为沈燕舞把脉。
朝阳道:“你会诊病?”槐古龄笑道:“是,奇怪么?”朝阳皱起了眉头,见槐古龄放开了沈燕舞的手,急忙问道:“他怎样?”槐古龄道:“不过是普通发热而已,只不过未曾用药,所以……拖到现在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朝阳皱眉道:“我沿路想要找些草药,但是没有,所以……你这里可有药物?”槐古龄瞟了朝阳一眼,道:“我这里只有寻常草药,治不得他这样的。”见朝阳似有所不解,槐古龄解释道:“他发热了许久,又如此猛烈,反反复复,自然需要更好,更有效的药来医治,用了平常的药,恐怕一来是不能见效不大,二来恐怕他对药起了抗性,将来就是再用猛烈的药,也不见的有效了。”
朝阳听了,急道:“那药在哪里,如何得来?”
槐古龄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看他这样这么多日了,都没见有事,看样子在拖上几日也是可以的。”他见朝阳皱起了眉,脸上显然有了怒意,便笑道:“所以这些日子,足够你找回草药的。”他站起身,向外走去,道:“我先用一些药,稳住他的病情,你也好明日一早启程,去找草药。我一会儿详细和你说明,那药采摘的地点和需要注意的事情。”说着,他便走了出去。
待槐古龄走出去,朝阳才坐到了沈燕舞身旁,细细为他擦掉额头的汗水,想到有药可以医治沈燕舞,他便微微放心,但是眼瞧槐古龄样貌邪气,他不免也有些担心。想来旁人都住在村落中,唯有这个人自己住在村外偏僻的地方,而且还是如此庞大的房屋,但在他看来,这间屋子虽大,里面却只有槐古龄一个人居住。种种奇怪的现象,让他对槐古龄多了几分戒心。
槐古龄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药碗,他放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朝阳,道:“这药要喂他喝下去,分毫不剩。”他又扫过沈燕舞,见朝阳立刻挡在了自己视线前,他退后两步,笑道:“我不过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昏迷,如果你要喂药,我看……还是不便在场吧。”说笑着,他不顾朝阳微微红了的脸颊,径自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体贴的将门关上了。
朝阳看着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仔细放在鼻尖吸嗅,虽然他不懂药理,但是仍可辨别出这药只是普通的安神药,想来是槐古龄见到沈燕舞神色难过,梦呓不断,所以才开了这样的药,希望他可以有个好梦。
如此看来,虽然这个人仍旧可疑,但是却不得不信。于是他吹凉了药,凑到沈燕舞唇边,却见对方因为痛苦,而满头大汗,牙关紧咬,这又如何是好?朝阳不由得皱起了眉,想着如何让对方张口,思索片刻,他脸上越来越红,紧张的看向门扉,见大门紧闭,他才缓缓将药碗放在一旁,伸出手揽在沈燕舞腰下,缓缓上提。
朝阳其实是想到了沈燕舞和自己在山洞时,沈燕舞曾对自己做过同样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腰部被猛然抬起,上半身无处着力,本能的便扬起了头,张开了嘴。此时他便要效仿沈燕舞,只是又想到那个时候,下身得到对方的爱抚,又与对方唇舌相交,便不由得满脸通红。
揽过沈燕舞的腰,听到对方痛苦的“唔”了一声,他急忙收回心神,暗骂自己。端过一旁的药碗,含了一口便向着沈燕舞微微开启的嘴唇移去。
唇齿交互的一霎那,朝阳满脸通红,额角也渗出了汗水。好不容易将一口灌了进去,他已经满头大汗,脸上温度比沈燕舞发热的额头恐怕还要滚热几分。他不由得浑身不自在,满脸尴尬,但见到黑黝黝的一碗药汁,又看看沈燕舞苍白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他抿了下嘴唇,如同慷慨就义一般,再一次含住了药汁,俯身下去。
好不容易灌完了一碗药,朝阳将沈燕舞平放在床榻上,为他盖好了被子,见他眉头似乎有所舒展,心下稍安。此时坐起身来,他早已是满身被汗浸湿,衣衫湿腻腻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与沈燕舞,到好似他生了场大病一般。
“要不要换身衣服?”
忽然门口传来槐古龄的声音,朝阳一惊,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虽然面色如常,可是心里却非常惊讶,自己适才的窘态被对方看在眼里,可是更有甚者,是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对方的到来。他暗自懊恼,心中对对方有多了几分戒备。
槐古龄看在眼里,只是抿嘴一笑,道:“我是来告诉你,关于草药的事,看你满身大汗,好像水里捞出来一样,所以才问问你,要不要换身干净的衣服,否则若是连你也病了,我看也没人给床上那位找草药了。”
朝阳眯了眯眼睛,看向槐古龄,只听槐古龄笑道:“你放心,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若是想害你们,你以为你们跑得掉么?”朝阳心里一惊,不在答话。槐古龄又道:“但是我也不会白白医治他,所以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情,如何?”
朝阳看着槐古龄似笑非笑的眼神,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槐古龄笑道:“你和我过来就知道了。”说着他便转身离去。朝阳看了眼床上的沈燕舞,帮对方将被子拢好,便站起身,跟着槐古龄走了出去。走到一半,见对方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问他道:“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
朝阳看着对方好似柔和下的笑容,微微颔首,轻声道:“麻烦了。”
槐古龄但笑不语,转身向着另一间睡房走去。
再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身白色的衣服,交到朝阳手中,他说道:“我这里只有白色的衣服,你将就换上吧。我在前厅等你。”说着,他转身离开。
沈燕舞打开房门,但见里面厚重的窗帘遮挡在窗户上,四周一片阴暗,他不觉得任何不适应,反而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感觉。在落地的窗帘旁,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沈燕舞开门的霎那,便是盯着这面镜子无法言语。
镜子是镶嵌在墙上的,整个一面墙都是镜子,映照出整个房间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两个完全对称的房间一样。沈燕舞正是因为这样奇异的设计而目瞪口呆。而且这里的一切又让他感到熟悉。
他站在门口,仔细的扫过四周,但见内中一张大床,暗色的床单却是异常的整洁,心底分明知道这里没有人居住,可是看样子却好似时长打理一样。一旁的衣柜紧锁,旁边立着几本书籍,沈燕舞走过去,看上面的名字,竟好似自己读过一般。
他环视四周,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也同样环视四周,他顿时心底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感到一阵寒冷。似乎心底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般,沈燕舞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他忍受不了的跪在地上,神情痛苦至极。
究竟是什么?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沈燕舞不住的询问自己,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床单,紧紧撕扯。
忽然他抬头看到了床头柜,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促使他蹭到了柜子旁边,手微微颤抖的,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抽屉。
在抽屉里横卧着的是一个精致的本子,沈燕舞瞪大了眼睛,靠坐在床边,拿出了那个本子,翻开首页,他看到上面写着:
“
致我最爱的弟弟——燕声。
虽然你可能没有机会看到……
”
沈燕舞看着,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种种过往,纷纷而来,所有的一切犹如云开雾散一样,清晰的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过去曾经最为珍惜的弟弟,最为珍贵的宝物,却被自己遗忘了许久。
沈燕舞跌坐在床边,手上的日记本无声的跌落在了地上,他目光涣散的转头,耳旁又是一阵呼唤自己的声音,沈燕舞看着身后镜子中跌坐的自己,无声的唤道:“燕声……”
忽然间,镜子中的房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同沈燕舞一样的面容,却是俏丽短发,苍白的脸有着浓浓的疲惫,那个身影在镜子前面,瞪大了欣喜的眼睛看着沈燕舞,眼底满是惊讶和期待。
沈燕舞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镜子面前,他同样看着镜子中那本该是自己倒影的身影,轻声唤道:“燕声?”
沈燕声喜极而泣,手颤抖的撑在镜面上,哭道:“哥,燕舞……真的是你……”
沈燕舞眉头蹙起,忍不住身子又向前探了探,道:“是我。”
“你回来了?”
沈燕舞听到疑问,本能想要回答“我回来了”,但是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未来往生之路,自己是永远不能回来了。于是他为难的看向沈燕声,没有回答。
沈燕声一脸遗憾,忍不住泪水又留了下来,低下头道:“燕舞,我好想你。”
沈燕舞心疼不已,看着沈燕声,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只得咬住了嘴唇。沈燕声道:“燕舞,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的日子是这样的艰难,我……”他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沈燕舞,道:“我不能没有你。”
沈燕舞一惊,看着对方执着的眼神,脑海中却是想到了朝阳,流羽等人,登时他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又想到那个荒唐的春梦,叫道:“你和程启……你和程启分明已经有了……为何还要找我……”他低下头,眼底满是痛苦,当初若非因为程启和沈燕声在一起,自己也不会心灰意冷,想要忘记过去,选择重新开始。在他心中,此时确实恨沈燕声的感觉更多一些。虽然心疼,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仍旧更甚一些。
沈燕声眼底含泪,他啜泣道:“我和他……我和他……”说着说着,竟说不下去。手抵在镜面上,急切的说道:“燕舞,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沈燕舞无法成言,他将手缓缓抵在了镜面上,突然他又缩回了手,道:“燕声,为什么?”沈燕声愣道:“什么?”沈燕舞道:“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我呢?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要的不正是现在手中所有的么?”沈燕声咬着牙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沈燕舞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已经不能回去了。”
沈燕声猛然抬头,只听沈燕舞摇头道:“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这里……”他摸着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有了重要的人。”看着沈燕声泫然欲泣的表情,沈燕舞低声道:“对不起。”
“不是的。”沈燕声突然道:“不是的,燕舞,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不知道珍惜,不是你。”他看着沈燕舞茫然不解的样子,苦笑道:“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到了现在才知道我……我心底最重要的人,始终是你……”泪水无声滑落,沈燕声颓然靠在镜面上,道:“我最重要的人,是你。而我……不能没有你……”
沈燕舞抿起了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在背后有需要支持他的人,在眼前,却是他关心,无法放下的人。
沈燕舞为难之际,沈燕声却已经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命运是无法改变的,燕舞,就算你不能回到我身边,我却希望你可以多陪陪我,可好?”他祈求的看着沈燕舞,央求道:“就一次,在像以前那样,陪陪我可好?”
沈燕舞心中难过,便点了点头。沈燕声登时眉开眼笑,对沈燕舞道:“那你把手放过来,可好?”沈燕舞疑惑的看着沈燕声抵在镜面上的手,他眉头微微抖动,但还是耐不住沈燕声愉快催促的话语,将手放了上去。
接触在一起的一霎那,碰触的不是冰冷的镜面,而是沈燕声柔嫩的掌心,沈燕舞吃惊之余,忍不住急忙握住。就在此时,镜面一阵反光,沈燕舞一惊之下便要松手,但是手却被对方握住了,他“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被拉到了镜面的另一方……
第十章 求灵药勇闯险龙潭,颂圣歌梦醒定今生(一)
朝阳跟随槐古龄来到前厅,开口问道:“究竟什么药可以医治他?”槐古龄扫过朝阳一脸焦急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嘴,说道:“你无须着急,反正到了天明之时尚有时间。”朝阳眉头微微隆起,眼神不安的瞅向内房,道:“他如此反反复复已有数日,我想早些来回。”槐古龄思索了片刻,道:“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他眼神一转,靠在桌子旁边,道:“那草药甚是难找……”
朝阳道:“这个无妨,我定会寻来。”槐古龄点了点头,又皱眉道:“其实我居住在这里,也是想要多采集些药材,为村中人医病所用,可惜……”他低下头,一脸为难,道:“有些药甚是难採,所以拖到今日,才无足够的药材医治你的朋友。”
朝阳道:“你一人居住在这里,如此偏僻,只是因为想要采集草药?”他不甚相信的表情,蹙起了眉头看向槐古龄。
槐古龄只是微笑,点头道:“是。”朝阳又问道:“你们这里究竟是什么村落?”见槐古龄要开口,他接着道:“据我所知,灵界该是以族而分。”槐古龄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是啊,我们这里不过是个小村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种族,”看的出朝阳的疑问,他微一停顿,接着道:“只不过这里持强懔弱也是时有发生,所以大家才不得不在村落外面设法保护。”他垂下眼睑,复又抬起,看着窗外苍茫夜色,说道:“村内人很怕外面的人,但是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若是你二人真的无心伤寒他们,释出善意,他们自然可以理解。”说着,他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向了朝阳。
朝阳听出他话中有话,皱起了眉头,不言不语。
槐古龄接着道:“在后山中的沼泽地中有着一种奇异的花朵,可以吸收天地精华,服下它,可以增强灵力,也可以曾强体魄,总之是疗伤圣药,更是大补之物。在他旁边生长的一种藤蔓植物,上面带着钩刺,渗满了毒液,只要有人妄想取花,那么这些植物便会出而攻之。只不过,若是花已经离了根茎,这些植物便又会退去。”槐古龄抬起眼看向朝阳,认真道:“这些蔓藤植物虽然有毒,但是他的枝叶正是医治里面那人的圣药。”
朝阳一惊,急切问道:“当真?”槐古龄转身从一旁柜橱中取出一小块墨黑色的东西,看起来似植物叶子,又好似残渣。他见朝阳一脸疑惑,便将手中之物拖到对方面前,说道:“这就是那种藤蔓植物的叶子残渣,早已经干枯,没有了药效。”
朝阳道:“如此说来,我所需要的便是这新鲜的蔓藤植物的枝叶?”槐古龄点头,道:“不错,只不过这种植物甚难取得,所以……此行很危险。”朝阳道:“我不怕,但求有用。”
槐古龄听了,上下认真的打量朝阳,忽而抿嘴笑道:“自然是有用的,我无须骗你,诳你。”他说着,从桌旁抽屉中拿出一本破旧的书册,小心的翻到其中一页,摊开在朝阳面前。书册之上画的正是他所形容的植物,槐古龄道:“这便是那种植物,他虽然是毒,但适量服用,可以退热,安神。”
朝阳仔细的看过记载,确信槐古龄所言无嘘,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此刻出发。”槐古龄并未加阻拦,只是点头道:“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这样吧,我送你去后山。”他见朝阳将信将疑,遂说道:“到了后山,我自是不敢前进半分,但是这之前,若是你遇到村中长老,恐怕也是难逃责难,有我带路,总是好些。”
朝阳听罢,微微颔首,只闻槐古龄一句“跟我来吧”,他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趁着夜色向后山走去。
“你让外人进来了?”青玉长老看着面前的槐古龄,不无气愤的开口责问。槐古龄只是微微抿着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微微上挑着,满是讽刺。他眼看着青玉站了起来,哼了一声,道:“这不是长老希望的么?到好似是古龄做的不对了?”
青玉吸了口气,瞪着槐古龄,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该知道,带了外人进来,需要接受怎样的惩罚。”槐古龄微微挑起了眼睫,笑道:“这种事情对古龄而言,又不是第一次了。”眼看着青玉微微闪烁的眼神,他又笑道:“怎么?这个时候长老心疼古龄了?”
青玉眉头皱起,道:“古龄,你该知道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族的……”青玉话到此处微微哽咽,槐古龄却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晶亮的瞳孔,掩去了里面真正的心思,只听槐古龄低声道:“古龄明白。”
青玉欣慰的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道:“那进来的两个人是怎样的?”槐古龄眉头微微蹙动,随后抬眼笑道:“看不出来是怎样的,一个不怎么说话的,看起来很普通。另一个大病在身,昏迷不醒。”
青玉愣道:“怎会如此?”随即一想,他又问道:“那你可有救治那个病重的?”槐古龄点头道:“长老不是正希望古龄这么做么?”
青玉有些尴尬,说道:“既然天时已到,我等便不该有所怀疑,你要好好照顾这两个人。”槐古龄低下了头,细声应道:“是。”片刻不曾听闻上面动静,槐古龄抬起头,问道:“不知道古龄可否下去了。”
青玉复杂的看了槐古龄一眼,点了点头,见槐古龄转身欲走,忽然又叫住他,问道:“你打算如何救他?”
槐古龄道:“长老不相信古龄的医术?”青玉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自然不是,但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出来。”他殷切的看向槐古龄,对方只是微微嗤笑,道:“不需要。”他微微握拳,眼神斜斜的睨向青玉。
青玉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拂袖道:“你去吧。”
槐古龄眼神一敛,似颔首,却又好似只是转过了头,手摇着无骨扇,傲然的走了出去。
出了长老的大厅,未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唤他的声音:“槐大哥。”槐古龄听到声音,顿住了脚步,急忙掩去一脸的不屑,堆上笑容转过身。
忽见一个人影一路跑来,槐古龄微微蹙了下眉头,上前两步,伸手揽住跳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半是责备,半是担忧的道:“别跑,小心摔到。”来人笑弯了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没事的,这不是有哥哥么。”
槐古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一暖,却又扳住脸,道:“你是一族之主,眼看着就要成|人,怎么可以还这样莽撞呢?”看着少年从他怀里慢慢退后,一脸委屈,他忍不住想要安慰,但是转念一想,便说道:“你便是因为这样,才会进展如此缓慢。你可知道,天时已近。”
龙泗亭委屈的抿着嘴,槐古龄看在眼里,终是忍不住叹气道:“算了。”见龙泗亭重新展开了笑容,他问道:“你可是来找长老的?”龙泗亭点头道:“是,也不知道青玉长老这么晚了,叫我做什么。”
槐古龄敛去了眼底的神采,柔声道:“天时将近,长老也是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担起一族之长的重任,带领众人回到故土。”龙泗亭眉头蹙起,道:“有哥你在,怕什么?”随即学着大人的样子摇头讪笑,道:“长老真是太过多心了。”
槐古龄心头一滞,干笑两声,道:“你快去吧,否则长老又要怪罪我了。”
龙泗亭听了,想起青玉仍旧等待自己,急忙咧嘴一笑,向屋内一路小跑而去。槐古龄看着龙泗亭颠跑的背影,慢慢的敛下笑容,冷冷的勾了嘴角,向着相反的方向缓缓离开。
朝阳和槐古龄分开后,一个人向着后山涧走去。一路上雾气越来越重,笼罩在四周,伴随着深夜的冷风,显得阴森森的。
朝阳凝神小心,亦步亦趋的缓慢前行,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眉头一皱,慢慢的将手握成了拳头,眼睛微闭,口中似乎念念有词,随后摊开五指,一缕幽光从手掌中慢慢照亮了四周一小块空间。朝阳憋足了一口气,托着这微弱的光亮,向着雾林深处走去。
忽然间,他脚下感到一阵若软,一个踉跄,跟着身体一沉,整个人登时陷了下去。朝阳顿时心里一急,本能的他甩出左手,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划破了雾气,又陷入了雾气。
等一切过去,朝阳的身体固定住了,不在下沉。
只见他左手握着剑柄,剑身柔软如同绳带,此时缠绕在一旁的树枝上,朝阳此时整个人依靠着左手的力量,半个身子却是陷在了沼泽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咬紧了牙,只觉得身体上的力气在缓缓的离自己而去,手也渐渐的送了力气。他心中一急,急忙用力。长剑如同有感知一样,剑柄向下延伸,缠住了他的手臂,朝阳急忙抓住了剑身。
锋利的刀刃划过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滑向剑柄,沿着朝阳的手肘滑落在沼泽中。长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鲜血,抖动起来,阵阵悲鸣。
朝阳皱起了眉头,心忖道:“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此危险。”正想着,忽然他左手一紧,仿佛有人在拉扯他一般,惊讶之余,他举起右手,捧着微弱的光亮小心的凑近左边身体。只见几根诡异的藤蔓植物缠绕上了他的手臂,上面的枝叶绕在他的胳膊上,竟是在吸着他的鲜血。
朝阳见了,心下大惊。
他不曾想到这里竟然会有食人血肉的植物。
他急忙将灵力汇聚到右手,他的右手掌中不再是微光,而是在雾气中,呈现幽蓝色的火焰。朝阳看着那些蔓藤植物越爬越高,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眼看着就要找到他手上的手掌。这个时候,藤蔓植物攀爬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似乎是因为吸嗅到了血的香气。朝阳手中凝注力气,猛然间压下右手,按在了左手手臂上。
只听见“哧”的一声,似皮肉烫印的声音,那些藤蔓植物来不急躲闪,已然燃着,瞬间便剩下了一片枯朽的灰烬。其余的蔓藤急忙沿着原路退回了沼泽深处,而断掉的部分仍旧遗留在朝阳的手腕上,只是失去了生命力而已。
朝阳抿着嘴唇,闭了闭眼睛,如此片刻,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被植物燃烧所波及到的胳膊,上面已经一片焦黑,不知道是自己的皮肉还是植物的遗骸,散发出阵阵焦臭。
朝阳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小心的转动头颅,借着右手的火光,查看四周。眼见四周都是树木,唯有自己身下却是沼泽,他心底疑惑,忽然之间,他感到身体逐渐变轻,慢慢的,竟是脚下沼泽在消退。
直到朝阳脚下又是一片干燥的土地,他才缓出了一口气,收回左手的软剑,只是手一抖,那剑便如同得了命令一样,瞬间消失无踪。
朝阳此刻更加谨慎,小心的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朝阳便发现初时所遇到的沼泽便非有人可以布置,而是这个密林中的沼泽便如同那些藤蔓植物一样是活得。他们不定期,不定地点的出现,若是不小心踏中了,无法向朝阳一样悬在一旁的树上,那恐怕便会被拖入沼泽,然后被底下的食人植物吃掉。若是不慎受伤,恐怕只会死的更快。
朝阳发现了这一点,便更加小心谨慎,一旦脚下有异动,他便会窜到树上,如此反复了几次,他便改为在树上行走,避开了脚下的陷阱。
走了大半天,朝阳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身旁的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微微怔愣,瞪大了眼睛向前看去,便看到在大片的岩石当中,有着一朵漂亮的花朵。
朝阳心想:“难道这就是槐古龄所说的那朵花?那么可以医治燕舞的草药便在这个周围了?”他环顾四周,却只看到大片的岩石。他在仔细查看这里,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所经过的,外面的迷雾和树木并不是真正的迷雾密林,而此刻自己所在也不过是个很大的岩洞。恐怕在外面的那些树林也只是这个岩洞中的植物。
他在看向眼前的花,却看不到周围的植物,心忖道:“莫非槐古龄有意算计自己?”心念一起,他更是想到了患病在床的沈燕舞,心下一急,便要沿原路回去。
转身刚刚走了两步,忽而转身看着那朵美丽妖艳的花。
红色的花,红的像血一样,在漆黑一片的岩洞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花盘很大,面向着朝阳,里面幽蓝色的花心,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好似诱惑谁人一般,看起来楚楚可怜,可是又诡异无比。
朝阳看着,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仔细回想槐古龄说过的话,念道:“莫非只有动了这花,才能看到那藤蔓植物出现?”他思忖着,缓缓的向那朵花走去。
靠近了花朵,那花微微颤动着。朝阳围着花转了个方向,那花竟似识趣一般,跟着他旋转,妖艳的花盘始终对着朝阳的脸。朝阳微微屏息,左手抖动,长剑瞬间闪现。他握紧了剑柄,小心的凑近花盘,剑锋划过了花茎,忽然之间,四周气氛骤然一变,从岩石的缝隙中突然探出数根硕大的蔓藤直袭向朝阳。
朝阳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却未曾想到那藤蔓植物攻击速度如此之快,他躲闪不及,手臂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朝阳心中一惊,急忙后退,退到了岩石边缘,忽然他身后听得一声巨响,岩石瞬间崩裂,一根巨大的藤条穿越出来,直插向朝阳后心。朝阳举剑挥去,闻得“喀”的一声,巨藤没有断裂,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朝阳的剑,连同他的人一起蹦了出去。
朝阳脸色微变,站稳脚跟,另一条蔓藤向着他的脸颊抽了过来,朝阳急忙回身躲开,耳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藤蔓带起的风削的他脸颊生疼。他还未顾及,另一边又是一阵疾风,朝阳咬紧了牙,想到沈燕舞只是需要这枝叶救命。于是想也不想,伸手抱住了直袭而来的蔓藤。
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袭向他,然后身上一阵剧痛,那藤蔓叶子上果然带着钩刺,此时细小的钩刺钩住了他的皮肉,根根见血,疼痛难止。朝阳只觉得身子一阵飘忽,然后后背便是一阵更甚的疼痛,竟是藤蔓植物将他甩到了岩石上面,他的后背狠狠的撞到了岩壁上,他咬紧了牙关硬是没有哼出声来。
紧接着,不给朝阳喘息的机会,巨大的藤蔓又带着他向着另一边的岩壁。
“砰”的一声,碎石四溅,朝阳的手一软,险些从上面掉下来。
心中念着沈燕舞,更加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他猛然间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腥咸的味道充满了口腔,心头一凛,他抬起了眼,看向了碎石飞舞,漫天藤蔓挥舞的岩洞中,那朵楚楚可怜的花,此刻好似嘲笑一般看着自己……
心中一动,朝阳右手一挥,左手长剑缩回复又出现在右手上,他眯起了眼睛,看准了藤蔓的动作,手上拧住了力气。
看准时机猛然间将长剑掷了出去。
有蔓藤飞来阻止长剑去势,朝阳又是手掌抬起,几个火球飞了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仿佛黑夜中还有惨叫声,那朵诡异红色的花,此时根茎被长剑截断,一朵花软塔塔的斜歪在岩石上,活力不在,只剩下了红色的花盘,花心中的紫色光芒却依然不见,换上的是浅蓝色和嫩黄|色的花心,煞是可爱。
朝阳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身体一轻,然后身下的藤蔓竟消失不见,他闷哼了一声,身体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四周的景象坯变,不在见阴暗雾气,从头顶竟柔柔的投下了一片皎洁月光。
朝阳一愣,急忙想要起身寻找藤蔓植物,可是此时那些袭击自己的植物却都消失不见,朝阳心中惊讶,更多的是焦急。他几步走到那花的所在,想起槐古龄曾经说过,若是花不在了,那些藤蔓植物也会消失不见的。
朝阳伸手将花收起,放在怀里。转而去看那半截的花茎,花茎呈一种墨绿色,短处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朝阳心念一动,忽然他拉住半截的根茎,手上用力,缓缓的将这朵怪异的花连根拔了出来。
他手上用力,只觉得拉了很久,那花茎也未曾全数出来,他心底正在惊疑,却发现那根茎上面也有着细小的钩刺,他抬起凑近仔细观看,发现这钩刺竟和适才刺在自己身上的钩刺一般无二。
他心下更加疑惑,手上用力,终是用力将根拔了出来。
只见那黑色的根须离开土壤的一霎那,将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向朝阳的手背袭来。朝阳一时不察,手背竟被够破了,渗出鲜血。
朝阳急忙观察伤口,见渗出的是红色的血液,心知无毒,低下头看去查看那花的根茎。
根茎离土,挣扎了几下,便不在动弹。朝阳知道此时这花恐怕是已经彻底死了,但反复检查,他却发现适才袭击自己的藤蔓竟也是如同这花茎一般的藤蔓。
顿时,朝阳心底产生一个想法:“难道真的是槐古龄故意陷害自己?分明是这植物奇特,花茎一体,恶毒无比,难道这花茎真的可以医治燕舞?”但转念又想起自己看到的图谱,心下又是一阵不解。
只是,无论如何此时他都不能心安理得的留沈燕舞在槐古龄那里了。
于是,他急忙将花与根茎收好,调转回头。刚走了两步,忽然手背上一阵麻痒,朝阳心中骇然,刚要凝神离开,脑海中却是一阵沉重,“呯”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只余下口中仍能微微颤抖,似在低喃:“燕舞……”
“朝阳……”
“怎么了,哥?”沈燕声面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镜子中的人影摇摇头,低声道:“没有,想必是我听错了。”
沈燕声听了,灿然笑道:“这样就好,我还以为哥又要离我而去了呢。”他看着自己露出了哀伤为难的表情,忽然又笑道:“哥,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要哥陪我一天而已。”沈燕声的笑容有些哀伤,然后他对着镜子点头道:“好,我便陪你一天。”他又低下头,表情泫然欲泣,道:“哥哥,你只能陪我一天。”忽而又是一脸灿然,道:“不过就算一天也好,至少在我剩下的日子,可以拥有的回忆有多了一天。”
说完,自己竟又是一脸的错愕和担忧,开口道:“他对你不好么?”
摇摇头,沈燕声道:“没有,很好。”说完,他对着镜子灿烂一笑,道:“一会儿哥就知道了。”说完,沈燕声便离开了镜子。
通过了镜子,沈燕舞此时在沈燕声的身体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会回到了现代,只不过过去的种种,他却都记了起来。想要陪在沈燕声身旁的话不是假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似乎听到了朝阳的呼唤,心里便是一疼,就是在一霎那,他似乎感觉的到自己就要脱离开沈燕声的身体。那一霎那,他竟然有一种喜悦。
想起了过去对沈燕声的执着,可是此时的自己心中却又有了另一个人,他不由得抿起了嘴,暗自问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想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始终认为自己爱着的是沈燕声,可是现在竟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放不下。
忍不住的,他轻轻开口道:“燕声,我想我要回去看看。”他可以感觉到沈燕声一霎那情绪的波动,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他听到沈燕声问:“为什么?”沈燕舞老实的说道:“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惴惴不安的。”
沈燕声叹了口气,道:“哥,我只要你一天。”沈燕舞看不到沈燕声的表情,可是多年来的认识却可以在脑海中拼凑出对方失望祈求的神态,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感觉到沈燕声的哽咽,沈燕舞接着道:“我只是想要回去看看而已,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我回来的,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回不来了,是不是?”
沈燕声愣了一下,苦笑道:“是啊,这里是你的过去,你自然回不来了。”沈燕舞听得皱起了眉头,却不说话。沈燕声接着说道:“自从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之后,才明白原来这里只有沈燕声存在过,而沈燕舞的存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沈燕舞想要接口说:“还有别人”但是想到已经死去的方天音,和自己那个下落不明,来历不明的好友,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听沈燕声接着道:“所以说我选择了过去,而过去……是不该存在的……”
沈燕舞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沈燕声呼吸一滞,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说哥你的过去已经不存在了……仅此而已。”沈燕舞皱眉道:“真的是这样么?”沈燕声点头道:“就是这样。”
沈燕舞听了便不在说话。
过了片刻,沈燕舞又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沈燕声听了幽幽一笑,道:“去舞台。”他感应到沈燕舞的困惑,于是笑着解释道:“哥哥,唯有这里才是哥真正的样子,才有哥真正的想法。过去的人们即使听到的是沈燕声的名字,但是看到舞台上的人,所有人都可以认出台上的人是沈燕舞。”
沈燕舞听了,不由得问道:“燕声,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燕声道:“哥哥,原来在唱歌的时候才不会特意的模仿我,所以在这个舞台上,是哥唯一展现真正的自己的时候,我今天只不过是想让哥哥你,在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再一次让人们想起来,过去曾经歌唱的你。”
沈燕舞一愣,心想着,过去的种种都是自己为了沈燕声而作,唱歌也好,出道也好,所有的一切除了为了生存,就是为了沈燕声。但是他自己也清楚,在唱歌的时候,不自觉的会让真正的自己跑出来,那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共鸣,是灵魂和音乐的共鸣,是他无法控制的。但是,难道这也成了自己的控罪么?
沈燕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