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天下第24部分阅读
吟游天下 作者:肉肉屋
视觉,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朝阳的位置。
顶着风沙前进,终于来到了暴风眼的地方。他眯起眼睛,透过手掌可以看到暴风眼中站了一个红衣的男人,背对着自己。
沈燕舞想也不想的,便向着那个男人扑了过去。
手掌微微抬起,便是一股气流冲了过去,男人感觉到背后的袭击,急忙向旁边纵去,躲开了气流正面的冲撞,却被带起的石头刮在了脸上,登时额角便流下了血。
男人站定了,才冲着沈燕舞转过了身。
此刻因为男人的移动,风沙停了下来。
沈燕舞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脸颊,被血染红了大半,正眼神阴冷的瞪着自己。沈燕舞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傲然的仰起了头。
“燕舞……”微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唤着自己,沈燕舞眼神一变,身形急转,便到了那人身旁,蹲下身看着靠坐在树旁的男人,憔悴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小的痕迹,衣襟上也是多处破碎,渗出血迹。
沈燕舞看着,登时眼睛变红了。他站起身,对着刚才红衣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反手擦掉脸上的血迹,男人不怒反笑,道:“年轻人,有魄力,居然可以伤到我。”
沈燕舞冷哼了一声,将朝阳挡在了身后,全身戒备。
身后被人扯动了衣襟,沈燕舞皱起了眉头,却听红衣男人说道:“无妨,你们小两口有话慢慢说,我可以等得。”他瞟了一眼沈燕舞,笑道:“难得的对手,我可不会偷袭你的。”
沈燕舞又是一声冷哼,却放心的蹲下身子,看着朝阳问道:“你怎样?”
朝阳摇头道:“无妨,不过……”他眼神向着红衣男人身侧的方向一瞟,道:“红靛。”沈燕舞一惊,看向男人身侧,果然红靛已经昏迷了,靠坐在树旁,虽然脸色苍白,衣衫却还算完整,不见伤处。
沈燕舞抿起了嘴,心头疑惑重重。
看向红衣男人,说道:“你和红靛认识?”
红衣男人听了,大笑道:“哈哈,何止认识,我们渊源匪浅。”沈燕舞皱眉道:“既然如此,又为何偷袭龙族?”
男人笑道:“偷袭?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怎么叫做偷袭呢?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过来,我才不得不反击一下的。”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几分笑意的看向沈燕舞。
沈燕舞眉头皱起,顾念到身后的朝阳,但看样子,红衣人所说的东西,恐怕便是红靛,否则他为何伤了这么多人,单单留下了红靛。
只不过若是不带红靛回去,恐怕面对的是众人对自己的苛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身为外人的朝阳和自己是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如果不带红靛回去,恐怕自己根本就是有口说不清。
想到青玉和红靛此行一定要朝阳随行,他不禁开始怀疑两人的用意。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速战速决,带着朝阳和红靛迅速离开。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族人,然而没有犯过错,没有做过,又如何让他甘心受此罪责。戒备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青玉,槐古龄只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多年,不求全然接纳,但是起码的是不该让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然而,在期待的眼神也只能得到无动于衷的残忍对待。
槐古龄抿起了嘴唇,掩去眼底最后的期待,高昂起头颅。
四方再一次沸腾起来,叫嚣着处死,发泄着怨气,不顾情理,不分青红。
槐古龄傲然的神色之中几分哀戚,他瞥了眼流羽,只得低声道:“对不起。”
流羽横臂于前,失笑道:“你有何对不起,他们……针对的也许并非是你。”说着,他眉头一皱,接着道:“只是,的确让人讨厌。”
槐古龄苦笑不语。
他如何不知,这等厌烦,是无法辩解的无助,自己本已经习惯,但……如今却又感到了委屈。
“真的要动手么?”流羽见到槐古龄眼底些微的挣扎,虽然对方已经极力的隐藏。
“唔……”低声的应答,满是无奈。
流羽不在言语,眼睛紧盯着不住收缩的人群,手中暗暗的凝气,槐古龄也在同时双眼紧紧的盯住了青玉。
“住手。”
一声大喝,压住了村民们的叫嚣。
自林间小路中,沈燕舞和朝阳缓缓的,相互扶持着走了出来。
“燕舞?”流羽同槐古龄见状,急忙踏上了两步,然而两人却在看清了沈燕舞的面容时同时停下了脚步。
“我都不知道,这是龙族的待客之道么?”沈燕舞冷冽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因为知晓他的能为,村民们胆怯的退后了数步,在青玉同沈燕舞之间让出了一条路。
青玉看着沈燕舞,笑道:“沈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们当中不过是一点点误会。”
沈燕舞“哼”了一声,将身上扛着的人摔在青玉面前。跌落在地上的身体本能的弹跳了一下,发出了难耐的呻吟,月光照射下,是红靛惨白的面容。
四下的村民在看清了人影时发出了不小的马蚤动,却因为沈燕舞同青玉之间的压力,只能低声嘀咕。
沈燕舞挑起了眉毛,勾起了嘴角,眼底不见笑意,四周加剧的压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怒气。
“误会?我不知道小小的误会会让我的人,这么狼狈。”他挑高了声音,紧紧的盯着青玉。此刻槐古龄和流羽却已经走到了沈燕舞的身旁。刚刚站定,只见沈燕舞一手拉着一个,将两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青玉冷眼看着,抿嘴道:“即没有人受伤,也不过小误会而已。”他的目光避开沈燕舞,直直的看向槐古龄,沉声道:“对不对呢?槐古龄。”
槐古龄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目光瞅向了沈燕舞。
沈燕舞冷冷一笑,道:“那如果有人受伤,就不是误会了么?”他扫过在场的人群,眼底闪烁的怒火足以让众人却步。
在他迫人的压力下,没有人敢擅自回答他,众人纷纷看向了青玉。青玉瞟着沈燕舞,缓缓说道:“我族长老难道没有受伤么?”
槐古龄等人听了,皆是眉头一皱,沈燕舞冷哼了一声,道:“红靛受伤,昏迷不醒,难道责任不该在你们龙族么?”他微微一顿,接着道:“迷石路只能进,不能出,那么埋伏在那里的人,岂不是在已经潜伏在了龙族之中,究竟是你们自己人监守自盗,还是什么人放进了外人,对于我们而言,都不可能知晓如何让外人进来,除非是你们自己。”
青玉眉头一皱,槐古龄又说道:“还是青玉长老,此刻仍旧要包庇某人,让槐古龄成为替罪羊么?”
“监守自盗,还是内j,我想还有待商榷。难道沈公子的人,就没有可疑么?”青玉说着,目光一一扫过流羽,朝阳,最后停在槐古龄身上。沈燕舞盯着他,忽然脚步轻挪,挡在了他与槐古龄之间,扬声道:“既然知道槐古龄是我的人,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青玉长老都应该知会我一声才好?”
“槐古龄仍旧是我龙族之人。”
“是么?”沈燕舞勾起了嘴角,笑道:“即如此,所谓外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龙族自古便有随意处决族人的先例?”
青玉眉头紧皱,龙族上下的确没有处决同族的规矩,就算是族人犯了大错,也只是驱逐处境而已。对于残杀族人,在龙族是被明令禁止的。之所以可以对槐古龄不加掩饰的责难,都是因为槐古龄尴尬的半血身份,然而如今陷入了沈燕舞圈套的青玉,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龙族绝不会自相残杀。”正当青玉要开口之际,身后却传来了龙泗亭的声音。
龙泗亭迟迟赶来,身旁跟着任芳,任婷和嗣掩道。他喊出那句话,人群便纷纷给这位年轻的族长让出了一条通道。龙泗亭急忙走到了青玉身旁。
嗣掩道上前抱起了红靛,站回了龙泗亭身旁。龙泗亭看着沈燕舞漠然的眼神,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龙族上下团结一心,绝不会残杀自己族人。”
“哦?”沈燕舞勾起嘴角,道:“既然如此,那么敢问一句,槐古龄可算龙族人?”
“这……”龙泗亭眉头皱起,本能的用余光扫向了身旁的青玉,身心一霎那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眼前沈燕舞傲然冷漠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身侧青玉带着威胁逼迫的压力迫使他无法呼吸。龙泗亭有些无助的扫向槐古龄,却见对方眼神闪烁,最后却是沈燕舞移动了身体,挡在了两人之间,带着明显不满的神情,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一霎那,龙泗亭想起了沈燕舞先前的那些话。
他狠狠的吸了口气,厉声道:“槐古龄自然是我们龙族族人。”
“龙泗亭!”青玉瞪起了眼睛,狠狠的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族长。
沈燕舞哼了一声,道:“难道青玉长老要反驳族长的话么?”
一句话,青玉顿时住了嘴,收了声。
龙泗亭眉头紧皱,但仍旧上前一步,说道:“沈大……公子,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待我龙族解决,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沈燕舞看得出龙泗亭很努力的想要独立起来,不顾青玉的阻止,代表龙族傲然站在自己面前。相信槐古龄此刻看着,心里也是欣慰的。
他如此想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说道:“既然如此,天色已晚,我们也不打扰你们继续处理族内的事宜了。只不过,”他看到青玉的目光瞟向了槐古龄,话音一顿,转而道:“我们寄住的地方总不好没有主人陪同,随意动用,所以还望族长可以允许槐古龄为我们引路,以作安排。”
龙泗亭再一次感到身后青玉的目光,背上隐隐冒出了汗水,他眉头微皱,轻缓上前一步,道:“这个自然应该。”
沈燕舞看着强自镇定的龙泗亭,再看看面部表情僵硬的青玉,他笑着点头,便带着身后的三人缓缓从人群中离去。
回到槐古龄的住处,等不到沈燕舞发话,三人便将他拥入了内室,让他坐在床上,槐古龄自自己房内取来药膏,流羽则是上下检查着他和朝阳两人的身体。
“都伤在哪儿了?”槐古龄走过来,将药放在一旁,扯开沈燕舞的衣袖便要查视。沈燕舞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你先去看看朝阳,我没什么大事。”
槐古龄闻言,抿了下嘴唇,便不再多言,同流羽一起为朝阳上药。
“我没事,倒是燕舞……嘶……”朝阳褪下了上衣,黏住的衣料离开伤口,让他忍不住吸气。沈燕舞瞟过去一眼,说道:“受伤了就别逞能。”
“这句话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才好。”流羽为朝阳擦着药,边说着,眼神狠狠地白了沈燕舞一眼,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额头,还有眼眶。”
沈燕舞此刻额头上面有着一大块干涸的血迹,右眼眼眶出了血,下面的颧骨青了一大块,隐隐泛着紫色,嘴角也破了,分明就是一副和人打架了之后的样子。光看面容就已经觉得惨不忍睹,更不要提身下的淤青。
槐古龄接到流羽的眼神,将药放下,转过来便要解沈燕舞的衣襟,见沈燕舞还要再拦,槐古龄说道:“你可是嫌我是外人?”沈燕舞听了顿时眉头皱起,低骂道:“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外人,什么又是内人?”
看着沈燕舞危险的眼神,槐古龄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让我看,不是因为我是龙族族人?”他知道沈燕舞逼迫对方承认自己是龙族人,便是在今后任谁都不可以随意说要杀自己,但是他也知道正因为逼着青玉承认了自己是龙族人,若是以后自己想要同沈燕舞一起,恐怕青玉也有了阻止的理由。
沈燕舞虽然用心良苦,但也为彼此埋下了隐患。
这些,他知道,沈燕舞也必定知晓。
“你可是怪我了?”挑起对方尖削小巧的下巴,沈燕舞不怒反笑。
隐患不断,但……终好过丢了性命。
至少今日龙泗亭是变相的承诺了龙族上下皆不可随意伤害槐古龄,有了这个承诺,沈燕舞自是安心不少。
“没有。”不快的扭开了头,被对方狭持住下巴的样子太过难看,让槐古龄感到一丝的狼狈。
“没有怪我,逼龙泗亭面对?”浅笑着询问,却是恶意的语气,几分挑衅,似乎执意要看自己发怒。
因此皱起了眉,挑起了眉毛看着对方,只见眼底浅浅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于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般,有意思么?”眼神一转,槐古龄又道:“还是这是你,逃避上药的手段?”
沈燕舞听了失笑。
“这又何尝不是你逼迫我上药的手段呢?”眼底浅浅的笑意逐渐转深。沈燕舞毫不在意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看着槐古龄逐渐变红的脸孔,他笑道:“不是要上药么?你不看,又如何上药呢?”说着,他将衣衫扔到了一旁,□着上身。
白皙的肌肤上面满是淤青,但是大多都避开了要害部位,唯有右腹上方的肋骨上隐隐透着血点。
槐古龄皱起了眉,流羽同朝阳也是一般,凑了过来,小心的检查他的伤势。
“怎么会如此呢?”流羽眼底满是心疼,手指颤抖着,有些犹豫的不敢去碰触那些淤青。
沈燕舞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发了什么疯,和我只管是打架一样。”
“究竟你们发生了什么?”槐古龄的手涂满了药酒,按上了沈燕舞的腰腹。
沈燕舞只会打架。从小到大,他为了沈燕声打过无数次的架,在又为了强健身体特意学了拳击,散打等技能。也正因为如此,近身肉搏对于沈燕舞而言,反而是强项。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个红衣人没有控制风沙对付自己,反而选择了近身肉搏这一项,这大概是那个人的骄傲吧。
还记得那个人笑着说,若是有一项自己赢了,便可以带走朝阳和红靛两人。
即使是选择了自己擅长的近身打斗,但是显然对方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出手的对抗就好像孩童打架一样的蛮横,不讲理。也正因此,沈燕舞脸上的伤远比身体上的来的严重。
沈燕舞赢的很辛苦。
面对一个比自己身体强壮的人,他赢的的确很辛苦,这些光是看他身上的伤就可以了解。但是他赢的很自豪。尤其是听到那个人说“我败了”的霎那。
听沈燕舞讲述这些,流羽等人除了心疼实在没有太多其他的感受。就连目睹了一切的朝阳也是一样,他仍旧觉得如果沈燕舞选择以灵力比拼的话,显然胜算更大,而且赢的会更好看一些。
不过沈燕舞并不在意这些,至少他为自己自豪,这就够了。
重新穿上了衣服,沈燕舞挡住了槐古龄要伸向他脸的手,笑眯眯道:“这里我自己来就好。”槐古龄挑眉道:“怎么?怕疼?”
“怕你借机毁我的容啊。”他哈哈笑了两声,却不小心扯动破了的嘴角,一阵呲牙咧嘴,又有鲜血留了下来。
槐古龄等人看着直皱眉,沈燕舞却怎么也不让他们碰触自己的脸,一阵闹腾之后,槐古龄终于忍不住怒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身上的都可以,脸上为何不让我帮你?”
沈燕舞皱着眉,也不想解释。
他脸上的伤口的确需要清理,尤其是额角的伤口里面掺杂了砂子,磨得一阵阵生疼,此刻要彻底清洗,恐怕真的会让自己掉眼泪,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尤其是不愿意让喜欢自己的人看到。
百般无奈下,他只好忍着疼,拼命要自己处理伤口。
流羽皱着眉在一旁看着,此时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自己上也好。”
“流羽?”槐古龄疑惑的唤他,就连朝阳也露出了不满的神情。流羽只是笑笑道:“他又不是孩子,上个药而已不是么?”
槐古龄和朝阳无奈,只好跟着流羽出去,留下沈燕舞一人。
沈燕舞对着镜子,起初都是新伤,看起来到不怎么狰狞,此刻过了大半天,他额头和眼眶的血凝结成了黑色,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泥土。脸颊上的青早已变成了紫色,鼻子里还有干涸的血迹,吸气呼气的时候伴随着浓重的味道。
沈燕舞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前便是如此,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脸上的伤,不说丢人,就是那牵扯的疼痛也比身上敏感许多。
想着,心底更加不停的诽谤腹议那个不知名的红衣人。
虽然自己赢了,但是那个人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也着实是自己无法比拟的。沈燕舞想着,偷偷的松了口气。
握着手巾,却有些无从下手,正自发愁间……
“你要这样发呆到什么时候?”流羽靠着门,嘴角噙着笑,眼睛直直的盯着沈燕舞。
沈燕舞动作一僵,“啧”的一声,问道:“他俩呢?”
“被我逼着睡去了。”流羽关上门,坐到沈燕舞身旁,接过他手上的布巾,轻轻的替他清洗伤口。
“他们倒是挺听你的话的?”沈燕舞不时的呲牙,口中倒是仍旧吐字清晰。
“他们也是知道你不想让人看到这幅样子。”流羽手指微勾,挑起了沈燕舞脸颊上的泪水。
“刺激落泪,这可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是,我知道。他们自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流羽有些无奈的开口。
沈燕舞沉默下来。
他知晓论灵力,也许自己是强大的。但是论能力,自己恐怕连龙泗亭都不如了吧。正因为这样,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担心,就算是自然的反应,若易地而处,自己也会气到无法控制。
他如是,将心比心,他们亦是同样。
“你太防备了,燕舞。”流羽受了手上的东西,临走前,如此说道。
为什么龙族的入口会被人事先埋伏?
为什么沈燕舞只带回了红靛和朝阳?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如今已经在龙族境地之间蔓延开来,人心惶惶,终日忐忑不安。这样的话语传到了青玉的耳旁,让他感到阵阵无力。
沈燕舞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带着浅浅的伤痕,他打算找青玉一谈。
走到了村中,村民们本能的远离他,他也毫不在意。
几日的适应,此时沈燕舞已经可以较为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气息。他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青玉所在的长老殿,来到门口,他屏气凝神,再一次做起了宵小勾当。
躲在窗根下,他听到里面传来人声,辨别之下,是青玉和兰客,只听青玉当先说道:“兰客,就这样办吧。红靛……也是形势所逼。”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客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同他平日的镇定大相径庭。
“你该明白现在人心惶惶,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这么做?青玉,你可是为了保住你的长老之位?”兰客尖锐的声音似乎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为了什么你很清楚,不要告诉我,你要他的苦心白费。”
房间内传来了推搡的声音,想是两个人互相争斗起来。
“兰客,你住手……住手……”
“我不知道他的苦心,我只知道你利用了他一次又一次,这一次真的够了!”
“我没有……”
“没有?当初是玄武,如今是红靛,青玉,你真的可以对他如此……狠心么?他可是……”
“够了!”一拳回击在兰客的身上,让对方停止了下面的话,青玉怒吼道:“你说够了吧,红靛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嗣掩道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你真的不知道么?”
“……”
“若是那个秘密抖出来,你以为保得住红靛么?”
“……”
“如今让他离开,抱住了嗣掩道,你认为他会不同意么?”
“……”
沈燕舞悄然离开,听到青玉和兰客之间的矛盾,似乎处处都是围绕着红靛,其中的暧昧想不知道都难。沈燕舞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来到了红靛休息的地方,隐去了自己的气息,他再一次听起了墙角。
只是,这一次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沈燕舞知道红靛仍旧在昏迷中,但是里面除了红靛,还有一直照顾对方的嗣掩道。
也许可以看到些什么……
挑起了窗户的一角,沈燕舞眯起了眼睛看进去,望入眼底的却是一个有着一头黑色浓密长发的背影,仔细的照顾着红靛。
沈燕舞眉头微皱,便要离开,然而自身后房间内,细微的传出的那声低唤:“爹……”却让他再一次顿住了脚步。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景象让沈燕舞唤了槐古龄,几次欲言又止。对方不耐的叹息道:“燕舞,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的头发……”沈燕舞来到龙族不久,便听槐古龄提起过,在龙族,不该有黑色的头发,凡是黑发者皆是乱囵,不族之人,槐古龄是不族之人,那他在红靛房内看到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槐古龄摸着头发,疑惑道:“我的头发怎么了?”
“黑色……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槐古龄摇摇头,道:“应是没有了。”转而又问道:“怎么了?”
沈燕舞怔愣,想着若是无凭无据,岂不是会打草惊蛇,更何况如今他也不愿槐古龄在多牵扯龙族中事,便急忙摇头笑道:“没有,我随便问问。”
槐古龄表情微妙,心觉古怪,想了想却仍旧没有开口。
沈燕舞本还想问青玉和兰客之间的矛盾,但是看到槐古龄一脸探究的表情,还是闭紧了嘴巴。
晚上,沈燕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不得安宁,想着白日看到的,他悄然披起了衣衫,走出了房门。
来到红靛的房间,沈燕舞还未入内,便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响声。
“你这是在……在怀疑我了?”红靛喘着粗气,听得出里面的怒气。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只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近乎于无可奈何的语气,青玉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没有其他的办法?”骤然提高了声音,红靛吼道:“当初你和我……如今你却说没有其他的办法?那我儿子怎么办?”
“……”片刻的沉默,青玉无奈开口道:“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也一样着急的。”
“哼!你着急?我怎么看不出?你若是会关心他,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给他一个正当的职位?他的能力在众人之上,你却只能让他呆在你身后,做个影子一样的人!”
“你别急!”听到红靛怒吼后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痛苦的咳嗽声,青玉急忙上前扶住了对方,柔声劝着。
红靛此时却是红了眼眶,啜泣道:“我为了你,什么都不求,我只求……只求他能回家。”
“他自然是可以回家的。”
“可是他的头发……”红靛没说完,又泣不成声。
青玉皱起了眉头,一手轻拍着红靛,柔声道:“他的头发不是问题,只不过……”
红靛抬起头,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现在朱雀一族找来了,你……”青玉抚上红靛的脸庞,一脸不舍道:“他定是为了你而来,我……”他微微一顿,一咬牙,说道:“我想问你,他是不是你带进来的。”
红靛一愣,登时怒红着脸将青玉一把推开,吼道:“你就是在怀疑我。你起初怀疑我引沈燕舞入内,如今有怀疑我带……他来,你究竟把我当作了什么?”
青玉被他猛然一推,登时跌坐在了地上,此刻他爬起来,怒目瞪着红靛,道:“你以为你说不是,就会有人相信么?现在村内所有的人都猜测是你,你以为你可以当作没事发生?你以为我这一次还可以保住你么?”
红靛瞪着青玉,半晌不语。
青玉见了,又柔声道:“你想想看,他这次为了你而来,若是你不肯离开,他定然不会放过龙族的。”
红靛眼睛一眯,厉声道:“所以你叫我去找他?”
“至少他不会为难你。”
红靛听了忽然大笑道:“哈哈,妄我这么多年忍气吞声,想不到到了如今你还是将我卖了出去。”说罢,他又是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
青玉皱眉道:“为了龙族,总是要有牺牲的。”
“难道我牺牲的还不够么?”红靛瞪大了眼睛,怒道:“你牺牲了玄武一族,如今又轮到我了么?”
青玉急道:“这怎么一样?他不会为难你的。”
“不为难,但是龙族呢?若是我走了,便是背了黑锅,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回来了,不是么?”红靛嘲笑的眼神瞅着青玉。
青玉为难的皱眉,沉默片刻,忽然说道:“那……你也不希望你儿子陪着龙族葬身吧。”
“你……”
沈燕舞听得满心震撼,实不知红靛和青玉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至于他们口中的那个他,沈燕舞知道是前日在迷石路,狭路相逢的红衣人。
那个人当时肯那样轻易的离开,必定不是那样简单,恐怕还有后招。
沈燕舞一琢磨,眼见青玉便要出来,也不敢多做停留,急忙抽身离开。
回到宅邸,他进了槐古龄的房间,急急的叫醒对方。
“怎么了?燕舞……”槐古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沈燕舞完好的衣衫,急忙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你去了哪里?”
沈燕舞道:“你别管我去了哪里,我想问你,红靛他……”
“是否有个儿子”几字便要出口,但一想红靛既然一直相安无事,恐怕槐古龄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顿了一下,他问道:“你们龙族……可能生子?”他觉得此问甚是尴尬,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槐古龄初时以为何等大事,此刻听他一问,却是展颜一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你在龙脉看到的便是龙族的子嗣,你说龙族能不能产子?”
沈燕舞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我……我问的是男人……”
槐古龄一愣,脸上轰然,如灼烧一般滚烫,他结结巴巴道:“你说……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到自己同沈燕舞发生了关系,如今更是以为沈燕舞问的是自己,心下着实又是懊恼,又是尴尬。
沈燕舞见槐古龄误会,急忙摆手道:“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我只是想知道男人会不会生孩子。”
槐古龄瞪了沈燕舞一眼,怒道:“你自己能不能?”
“当然不能了。”沈燕舞想也不想的开口,看到槐古龄撇向自己的目光,分明是责怪自己,他顿觉委屈。听青玉说过,红靛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才会有这样的荒谬想法。于是,不怕死的凑近槐古龄,又低声问道:“真的不能?”
槐古龄气红了脸,伸手便打了沈燕舞一巴掌,怒道:“你大半夜的把我叫醒就是为了问这么无聊的事情么?”
沈燕舞看着对方危险的眯起眼瞳,一脸的威胁神态,摇摇头,拉下对方的手,认真道:“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办法么?”
槐古龄见沈燕舞变了脸色,虽然满心气恼,但还是仔细思索着,片刻后才低声道:“好像有过。”
沈燕舞大喜道:“真的有过么?”
槐古龄瞪了沈燕舞一眼,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沈燕舞摇头,却一脸笑意道:“如今先别管我想些什么,总之不会害你就是了。”
槐古龄无可奈何的看着沈燕舞,幽幽的叹了口气,下床走向了书桌。沈燕舞急忙找了件外袍给他披上,道:“你做什么?”
槐古龄叹了口气,道:“替你找找看,究竟有没有。”
沈燕舞看着找了一夜的得出的结果,默默无语。
龙族的确可以逆天,让男子孕育龙蛋,即拥有黑发的乱囵之人。
那一日,自红靛房内看到的背影,便该是青玉为了保护而藏在自己背后的,他们的孩子。为了掩饰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青玉才故意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槐古龄。
沈燕舞想着,手不知不觉握紧。
第四章 见朱皇炽焰断肠人,狭路上龙顶遇赤雀
“这里是……”惊醒时猛然坐起,却因为虚弱的身体而再一次跌回了床内。红靛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下巴被勾起,他记起了屈辱的种种,别开了脸,嘴巴抿的死紧。
低沉的笑声自上方传来,穿着红衣的男人俯视着红靛。
“你还是一样的倔强,我们……有多久没有见了?”摸着下巴,男人玩味的笑道:“我忘记了,我们前些日子才见过面的,不是么?”伸出手摸着红靛的脸颊,男人口中“啧啧”有声,“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憔悴了这么多?难道青玉没有好好照顾你么?”
红靛瞪着男人,哼了一声。
“脾气还是一样的大啊……小红。”叫着过分亲昵的称呼,男人颇为满意的欣赏着红靛因为怒气而变得更加通红的脸颊,因为虚弱而苍白的皮肤此刻看来还算稍稍正常了一些。
挑起一缕头发,放在鼻翼前嗅着,男人浅笑道:“你的头发比起那个时候少了月桂子的香味儿呢。”
红靛听到“月桂子”三个字,登时脸色一变,狠狠地夺过了自己的头发。
男人低哑的笑出声,接着说道:“怎么了?提到这三个字让你想起了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么?我倒是很怀念那个时候,你这里挺起来的样子呢。”他隔着被子抚摸着红靛的小腹。红靛被他触摸的一霎那,瑟缩了一下。
“怎么?你怕了?那个时候你可是凡事都要依靠我,只可惜……”男人戳了一下红靛的脸颊,笑道:“你却带着小东西跑掉了。”
“怎么小红都不肯叫我的名字了呢?”男人一脸为难的看着红靛,似惋惜。
红靛反感的别开了脸,男人也不在意,反而说道:“看来小红比较喜欢和我在那个的时候叫我吧。”他笑着,拉起红靛的头发,不顾对方的惊叫,便张嘴狠狠的吻住了对方。
不容抗拒的气息搅动着红靛,无论是口腔内,还是心底。他只能无力的攀附在男人身上,直到一吻过去,彼此分开,嘴角留下了暧昧的银丝,尚未回过神的红靛却被对方狠狠的扔在了床上。
男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么欲求不满么?难道青玉没有满足你么?”
红靛被摔的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回过神,他却好似无意识的唤道:“炽焰……”
男人怔愣片刻,一步抢到床边,将红靛扶到自己怀内,轻声唤道:“小红?”
红靛幽幽回神,看到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你现在看到我这幅样子,可是满意了?”说罢,却是满脸苦楚的别开了脸。
男人一愣,柔声道:“你唤了我的名字……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我便在你身旁的,你……不记得了么?”
红靛愣了愣,不知自己何时唤了对方,但是如今被对方搂抱在怀里,却也感到阵阵安心,想到过去种种,他幽幽开口道:“炽焰……这些年你可好?”
被唤作炽焰的男人一把紧紧的搂住了红靛,摇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他捧起红靛的头,道:“若是我不对龙族如此紧逼,你可会见我?”
若是我不对龙族如此紧逼,你可会见我?
红靛听闻这句话,没有立时回答炽焰,思绪却缓缓的飘回了过去。
那一年,沙暴肆虐,然而龙族族长却迟迟没有回到龙族,也因此错过了圣地开启的时间,致使龙族伤亡惨重。
也就是同一年,红靛在沙暴袭来时遇见了朱雀族的族长,炽焰。
同现在相似的场景,那个时候红靛也是因为外出遇见沙暴而被炽焰所救,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便是躺在炽焰的床上,上半身□。
当时,他便狠狠的给了炽焰一个耳光,但是后来知道自己是被对方所救,他也不好意思了很久。
炽焰一直对红靛很好,并且在对方伤好了之后,送他回了龙族。
因为错过了圣地开启的时间,炽焰在龙族逗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对红靛也是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想要留下对方。
之后,炽焰为了红靛和龙族开战,而损失了泰半的龙族又怎么会是朱雀的对手。炽焰的要求只是留下红靛,但是龙族族长却本着不能放弃任何一人的信念,坚决不肯和炽焰妥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龙族族长联合了玄武一同对抗炽焰。
但是那一役,双方伤亡惨重。
可以说龙族族长利用了玄武,但是他也是真心爱着玄武的女王,到了最后,玄武被灭了,而龙族族长也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在之后,龙族不得不妥协,将红靛送给了炽焰。但是之后,红靛却又偷偷离开了,而龙族也在那之后一同隐蔽了起来。
红靛想起了过去,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叹息道:“你对我用了月桂子,可知道我们便已经不可能了……”
炽焰怒道:“我只是想要留下你,这也有错么?”红靛哀伤的看着炽焰,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陡然提高了声音,炽焰一把拉起红靛,迫使对方和自己对视。
“可不可以为了我,放了龙族?”
炽焰愣了一下,忽然狞笑道:“晚了,已经太晚了。”他说着,狠狠的将红靛甩在了床铺上。
“嗣掩道一直都包着头巾么?”沈燕舞趁着四下无人,拉过龙泗亭低声问道。
自从红靛离开后,族里也算平息了下来。这些个日子沈燕舞反倒是注意起了嗣掩道。话说这个嗣掩道经常跟在青玉身旁不说,似乎和龙泗亭也很熟稔,只不过头顶上一直包裹着白色的头巾,这一点让沈燕舞不得不起疑心。
“是啊,”龙泗亭眨眨眼睛,说道:“他身体不好,说是头顶吹不得风。”
沈燕舞一阵疑惑,问道:“那你见过他的头发么?”龙泗亭奇怪的问道:“沈大哥,你怎么忽然之间问起了这个?”沈燕舞笑道:“没有,我只不过好奇而已,没见过么。”
龙泗亭“哦”了一声,道:“他的头发啊……我小时候见过。”
“哦?是什么颜色的呢?”
“唔……让我想想。”龙泗亭皱起了眉头,片刻后一拍额头,笑道:“我记起了,是蓝色。”
“蓝色?你确定?”
“是很深很深的蓝色。”
“很深很深?”那不就是和黑色很近?
龙泗亭狠狠的点了一下头,笑道:“虽然颜色很深,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蓝色的。”
蓝色的头发啊……
沈燕舞抱着腿坐在河边,心底有着千万个思绪,可是却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他想的仔细,想的认真,就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一惊抬头,看到流羽,大大的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吓了我一跳。”
流羽并排坐到他身旁,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倒是你,怎么过来呢?槐古龄和朝阳呢?”
流羽抿嘴一笑,说道:“龙泗亭来了,他俩正陪着呢,倒是你,最近几日神神秘秘的,他俩让我来问问。”
“唔……”沈燕舞沉吟道:“没什么。”
流羽劝道:“你一个人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也不成,还是说出来好一些,若是有什么想不到的,我们也可以替你想清楚。”
沈燕舞摇摇头,说道:“槐古龄的头发都是黑色的啊。”
黑色在龙族代表了逆天,流羽感慨的低应了一声。
“朝阳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沈燕舞勾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