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他的有些生气，耳中听得这一句时，那些郁闷不快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明儿个还要与他相会呢，他忍不住笑了，满口答应下来，这才回外头去。
    他们原也是父母之命成的婚，小吴氏来张家做事之后，他们聚少离多，却竟因此有了些小别胜新婚的甜蜜。
    李友便是再不安，想到小吴氏的温存，也觉得一身充满了力气，今日在后院劈柴时的动作都利落了不少。叫那几个厨房里的婆子看着，走过路过也调侃他几句——敢是想着婆娘便在一个院子里，激起了血气？
    李友只嘿嘿笑，他倒是也想把力气发泄在小吴氏身上，可是，小吴氏为了这奶妈子的差事，不肯怀孕……
    不过，若是小吴氏怀孕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出去了？
    这个想法跳到他心中时，李友一走神，斧子劈歪，险些便剁了自己的脚。但是，他后怕之余，却觉得隐隐激动。
    而在张家宅子的正院中，此刻也来了一名让人心神不宁的客人。
    那是合州城中有名头的官媒，秦婆子。
    这秦婆子，来往接的不是高官便是大户，今日带着几样礼品登张家的门，喜娘着实是吃了一惊。
    说起来，如秦婆子这样的女媒，绝不会如古装剧里的媒婆那样，打扮得跟戏台子上的女丑一般——她肌肤白皙，双目明亮，耳挂一双正与袄子颜色相合的海蓝宝石坠子，头上发髻梳得整齐，只插了几样银饰。若是不在鬓边簪一朵代表媒人身份的小花，瞧着竟几乎是个体面人家的老太太。
    这么一个人，着实是出了喜娘对“媒婆”的预料，而这么一个体面的媒婆，竟是替温县令家向她的女儿提亲的！
    那一刻，她下意识地以为，县令家是要讨她的女儿去做小。懵然不知所措，几乎傻在了原地。
    但还好，她身边有张丛。
    在大家族里长到六岁的张丛，显然更了解此时的风俗，他惊愕之余，急忙问道：“秦姑姑，按着规矩说，娶妻之前，是不可纳妾的，便是一时寻不到好妻室，此时纳妾也不必寻媒人奔走——敢问，县令大人请您上门提亲，敢是要聘小女做玉郎的正妻，不是妾室？”
    秦婆子优雅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正妻，不是妾室。”
    “这……”张丛一时语塞，他瞧了瞧喜娘，但见平时最爱拿主意的妻子，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他固然想过，以自家女儿的相貌才具，嫁多好的男人都不为过——但是，张丛心下也是知晓的，他的女儿，若是嫁给商人家，才能做正妻，若是嫁了官宦人家，又或者赶上了朝廷采选美女，那最好也不过当个妾罢了。
    哪个世家会要商人的女儿当正妻？若是通天的皇商，家中能供出来一个名媛淑女也便罢了，他家这样蝼蚁一样的小商人，怎敢做那种狂梦！
    他若还是张家正儿八经的爷，凭那一大家子人的势力，倒也敢接这婚书。可是，如今张家也还不怎么承认他呢。
    就这样，他岂敢答应把女儿嫁给县令的儿子？！
    秦婆子也知晓，这张大户和张太太是吓傻了：商人么，谁敢指望和当官的攀亲？她也不催，只笑眯眯瞧着他们。
    “秦姑姑，”终于，喜娘缓过了神儿——她还是不愿让女儿如此“高攀”的，生怕自己的女儿委屈了也没法儿说：“我家长女，在我们做爹娘的看来，是极好的孩子，可若真至达官贵人家里持箕帚，怕还是不能够。那孩子的性子，太顽劣了些啊。”
    秦婆子一怔，笑道：“可是，那边儿想求的，是您家的次女啊。”
    “次女？”喜娘瞪大了眼睛：“我……她，她才十岁！怕是要耽误了贵人的儿子好年岁……”
    “可是，县令太太至女学堂时，便只瞧着她娴静乖巧，十分合眼呢。”秦婆子道：“等，那边是不怕等的，男儿家不怕岁数大，如今要问的，只是这一桩婚事，您二人心中有意无意？”
    不识抬举（已重写章节）
    喜娘哪儿敢说有意无意——她也不知道这年头此地合婚到底是怎么个流程，她要是答应之后怎么样？还合八字吗？或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若是就这么定下来了，万一惠玉不愿意呢？
    退婚？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和县令家说退婚啊。
    “秦姑姑，”倒是张丛开口了：“我们自然是有意的，只是，此事着实是，着实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秦婆子笑一笑，她进门时便打量过张家的布置摆设——庭前种着玉兰，背阴处缀两棵海棠，庭中另有一只纯白瓷缸，走过时听得里头泼剌水响，多半是蓄养了金鱼。待入了堂内，见家具系是一色填漆，擦得亮堂干净，椅袱帘幔均不是簇新的，花色也是纯白并墨青的两样，正是合了本地读书人好的“南样”。
    若是不说，谁知这张家是个卖卤肉的？
    那时候，秦婆子便将心中几分轻慢收了，此刻更道：“如尊府上这样讲究的好人家，不把女儿往上给，难道要便宜了那些俗人家小子？县令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