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居所旁边，便是那两个尚未成婚的小厮住着的屋子，这下人的房舍，墙壁要薄些，虽也是能挡风寒的，可隔壁两个大嗓门儿的说话声，却是挡不住。
    “玉姐儿要是嫁给了县太爷家做少奶奶，咱们可就也是有脸面的人家了。”
    “正是如此啊，从今后谁还敢说，咱们就是做买卖的，不配和那些读书人家相提并论？我可听说，县太爷当年考中，是皇帝陛下点的进士，是进过宫、见过陛下和娘娘的。”
    “那岂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你说，若是这门亲事真成了，咱们家小哥儿，是不是也能得姐夫家里几分看顾，今后也考个状元什么的？”
    “状元哪儿是人人都能考的。但要是真考上了，咱们这儿就是状元府，以后咱们也和书里说的一般做上家仆，说不准还能搬到京城去呢。”
    “搬到京城去做什么？京城里人人都是官，不如就在咱们合州府，旁人都是平头百姓，就咱们一府门楣有光，到时候咱们这些人说亲也能挑个好的。”
    “呸，你要等小哥儿长大考了状元才说亲？那时候你这老玩意儿还能用？”
    “我？我等玉姐儿嫁了人，便托我娘给我寻一门亲事去－－成了亲便能到县太爷亲家家里伺候，每日里都有饭有肉！说给那些天天饿肚子的婆娘们听，还怕讨不到媳妇？至于归哥儿的福，怕是要等我儿子享喽。”
    “好你个惫懒货，不想着报效主人家，竟只想着借归哥儿的福沾光！”
    那两个小厮聊得越发兴起，李友在这边儿，只听得他们话声一阵阵往耳中灌，辗转反侧，却是睡不着了。
    若真按他们说的，玉姐儿要嫁给县太爷的儿子，那张家似是确有好前程的。若是丢下妻子好不容易给他找来的这份差事，接着回运河码头上做挑夫，确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今后怕不是要悔青了肚肠。
    但是，那小舅爷……
    第二日天色刚放亮，李友便起身了。他多披了一件外衫，往花园子里去。清晨天气凉，那假山上也有一层露水，李友不敢坐下，便搓着手，在一边儿等着。
    过不多时，果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小吴氏压低了声音，问：“友哥，你在么？”
    巧遇
    李友急忙一步跨出去，见小吴氏今日比昨日更好看了－－她新裁了一条红绸裙子，又用剩余的绸子在衫儿领口包了个边儿，红艳艳衬得脸色都白净了许多。一头还是有些枯黄的头发紧紧束了髻，抹着香喷喷桂花头油，插一只白铜簪子，耳垂上戴两个银钉子，抿着涂红了的嘴儿，冲他笑。
    李友只觉心头一热，伸手便将她扯在怀中，道：“你今日怎这般好看？”
    小吴氏有些脸热，她悄声道：“花霄昨儿个借给我胭脂和头油……我都涂上了，友哥你瞧，好看么？”
    李友哪儿还能说得出好看不好看，妻子难得打扮起来的模样，已经在他心中烧起一把火来。他将外衫甩脱下来，铺在假山上，便将小吴氏推到了上头，压向她来。
    小吴氏低低地惊叫了一声，然后笑起来。笑声很快便被喘息和压抑的哽咽声取代，晨间的凉风吹过花木，也吹过那对死死纠缠着的男女。
    然后，小吴氏突然一把将李友推开了，猛然翻身坐起。她分明是在脸颊和嘴唇上都涂过胭脂的，可此刻，她的脸色却变得比平时还糟糕。
    “你，你弄进去了？”
    李友不擅长撒谎，然而此刻他也知晓万不能坦言自己是故意的，只得一咬牙，道：“我……没忍住。”
    小吴氏咬住了嘴唇，她眼中含着泪，分明是不想哭的，可或许会失去活计的恐惧，还是笼罩了她－－她又不好说李友怎么样，男人忍不住，也不能全怪他，可是，不怪他又怪谁好呢？
    或许，怪她自己，竟敢在主人家的园子里，做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
    她蹲下了身子，也顾不得整理裙衫，就那么缩着哭了起来。李友手足无措，他走上前来，跟着蹲了安慰她：“也未必就这么巧能怀上呢，便是怀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养你们……”
    小吴氏一把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甩开，她气得浑身颤抖：“你养我们，怎么养？靠你在码头干活儿，我们一辈子吃不上一口肉，穿不了一件绸。我好容易找到这么个活计，你，你……”
    李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原是想走开的，可看着小吴氏可怜的模样，他又觉得，仿佛真是他错了。
    “你打我吧。”他低声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没忍住。”
    小吴氏原先是怨他的，可听他这么说，却又心疼起他来，只往他怀中一扑，呜咽道：“同是人，怎的就不同命呢。我们两个，明明是夫妇，连这事儿都不能畅快尽兴……”
    李友抱着小吴氏，他时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现出了难言的悲酸。他迟疑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想，许是怀不上呢，就这一次，也许不要紧呢。”
    小吴氏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原先精心打扮涂抹的脂粉已然一团糟，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