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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张丛真有读书人的气节,瞧不起商人,宁死不做买卖,大可以和离,自己在村里做个农夫啊。如今靠人家的钱自己做了“张大户”,又说女人霸道,经商下贱……
    温知县不耐再听他哭诉了,道:“既然如此,想你们也是难再同居下去了。不若和离的好。你既觉得她这里那里都不是,一别两宽倒也各自欢喜。”
    “可家里的钱财,全在她手里头,若是和离,我……”
    温知县心道此人是真不要脸面了,索性放出一副壮怀激烈模样,道:“那钱财既然全是她挣得的,全给她花,又如何?你我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自己没本事立身么?”
    张丛一愣,他以为温知县会将家里的钱财断给他,可这意思——这个上官兼亲家翁,是打算让他净身出户么?
    温知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受她辱慢,自然更该拿出些骨气来,她那些臭钱又有什么稀罕?你识得字,又是大族出身,天下如此大,哪里寻不到一口饭吃?只不过是辛苦些,可你想,拿了她的钱,便要受她怠慢,这是何苦来?不如自寻活路,此后不必瞧谁的脸面过日子!”
    张丛被温知县说得只想骂人。他离了喜娘的钱未必会饿死,可由奢入俭难,要他再去给人抄抄写写,又或者教学童开蒙,那穷酸日子他怎么过得惯?
    这温知县的话说得慷慨激昂,好一副热血男儿气概,可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腰下三寸那玩意儿有点儿热和气儿,还装什么热血少年郎?
    那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做那些穷酸活计,尚可拿一句莫欺少年穷来自励,而他还能有些什么?他会成为一个被婆娘撵出门去的废物!
    但他又不好说他只想要钱,那不是连最后一点儿脸面都丢尽了么?此刻只能强笑道:“便如此,到底是少年夫妻到老的,相互扶持亦是不易,这和离……还是算了吧。”
    剩下的话,他倒是不好意思说:不和离还有办法偷到弄到文契,怎么说也好换些银子,如此出去腰杆子才硬,若是和离了,瞧着今天的情势,他怕是一个子儿也捞不到……
    “这……”温知县瞧他一眼,一时也摸不清他到底是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这已然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的夫妻情分:“可这碗碎了,也得用铜锔。今日你做出这事儿,回去怕不是……”
    张丛已然一咬牙一狠心了,他不回去能怎么的?相比穷困潦倒活着,他宁可回去跟喜娘赔礼。只要没别人瞧着,给婆娘跪下都成……
    想到衣食无着的生活,他竟将今日卖店不成的郁怒之气都压下去了。哪怕是喜娘偷偷扣下了真的契书,指使仙姐儿拿个假的来糊弄他,他也能忍,也得忍——周海钰是真叫他气急了,今后怕是不会再给他好脸色,那能怎么办?说不得还得求女人养着。
    他出了衙门后,连喜贺都走了,想到荀喜贺可能回去告状,张丛益发心烦意乱,脚底下的步子越来越拖沓。可再怎么拖沓,也有到家的时候——他这一回是直接去见喜娘了,正巧喜娘午睡起来,见他一脸丧气,便猜也猜到了今日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由唇角一勾:“爷今日去哪儿发财了?”
    张丛听的这句话,心里头仿佛挨了一马鞭子,只得强笑道:“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今日周家手底下两个泼皮来鼎福记闹了一场。”喜娘不冷不热道:“怕是周海钰以为,这鼎福记,是他囊中之物吧?”
    张丛深吸了一口气,便将路上想好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他人还立在地上,喜娘连个座儿也不给他看,他却已然顾不上她的怠慢了。
    这一番话,他只将一切毛病都推在了周海钰头上,说是周家逼他卖铺子,他着实无辜。喜娘听着听着,竟笑了出来,道:“爷为了我们这一家妇孺,倒真吃了那姓周的不少排挤啊。”
    她话中有嘲讽意味,张丛却只能假做听不出,强道:“这——亦是没法子的。”
    喜娘道:“照着那周海钰今日的说法,今后怕是要报复咱们了呢。爷有法子应对没有?”
    张丛头皮发麻:“我……还没想好。”
    “我倒是替爷想了个法子,”喜娘道:“我们和离。那铺子一应事儿全担在我身上,便是周家有什么明枪暗箭,尽数朝着我来便是,爷这里,便可以安闲了。”
    和离书
    这“和离”二字,喜娘说得平平淡淡,仿佛是提议下一餐饭配个什么菜似的,可听在张丛耳中,却不啻是晴天的霹雳劈头的雷。
    他再怎么瞧不起女人,也知喜娘经验本事远过于他,连他都知道和离对他不利,喜娘此刻提出这样的建议,又焉知不是想落井下石甩了他?
    平心而论,若他和喜娘易地而处,是绝不会带着这样的一个拖累的。他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深觉喜娘绝不会对他存了什么好心思,因此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实在是包藏祸心,就是想逼死他好逍遥自在去!
    他岂能如此轻易便让她遂愿!
    “不成。”他决然道:“你我夫妻,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