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第二日儿子便暴死了。”
    那妇人说到这里，只一味摇头：“可不就是那些黑心肝的族人干的，药死了人家的儿子，好占人家的田？说不准还想卖了她们呢，那些人，最是坏透了的！”
    喜娘心下了然，这便是吃绝户了。这么多年，乡下那些个宗族，仍是嗜吃人肉的。城里只说村里的妇人无德，死了男人便迫不及待再嫁，殊不知晓，在村里过日子，若没个能顶事的男人，女人哪儿有活路？连着前夫养下的儿女也一并活不成呢。
    瞧这农妇形容，也是个大手大脚有力气的女人，可她还是没办法抗过族人的盘剥。
    那女人哭得双目红肿，跪在路上，将儿子还活着时的事儿一件件拿出来说。说一句，哭一回，连着左近瞧热闹的妇人们里，也有几个心软的抹眼泪。
    怪道朱氏不能叫人将她赶开。来此处上香的，谁不是心里头有神佛的好人？朱氏或许也同情她们，便是不同情，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驱赶一对可怜母女的胆气。
    喜娘摇摇头，对苏妈道：“去和亲家太太说一声，问问我好不好上她的车——这事儿，我倒是有个解决的法子。”
    依喜娘看，此事并不难为，那母女两个哭，便是真有几分是因为那死了的儿子，但也更有几分是从此以后衣食无着，因而才咬着那几亩田的事儿不肯松口。
    然而别说朱氏不能判案子，便是能判案的温老爷来了，这事儿也不好办。
    那宗族，是一地的大势力。知县乃是流官，在此地是无根无基的，若是将本地大族得罪狠了，今后收税点户谁来相助？温知县绝不会想往这种事儿里折腾自己，且就算他折腾了，只要族中人人口口一致，咬定这几亩田早就被母女几个卖掉了，那便坐实是这母女二人诬告，很该挨几十杖丢出去。
    所以她们不会去衙门里头喊冤，之所以拦着朱氏的车马，多半是期望朱氏给她们寻个活路吧。只是平白要县太爷的夫人给一个农妇找工作，这事儿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便少不得要说一说自家的苦楚了。
    这样想似是慢待人家的伤心事，然而，这对母女……
    喜娘又朝那一对母女瞧一眼，她已然看出了几分端倪，此刻更加确定了——做娘亲的自然是悲苦万分，她提到儿子时痛苦的神色，的确不似作伪。但做女儿的，神情却要冷静许多，她甚至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显得心事重重。
    怕是……这姐姐也不大喜欢她弟弟？
    喜娘看在眼中，并不多说，苏妈上温家马车前说了两句话，果然折回身来，道朱太太请太太上去。
    喜娘便由苏妈扶着上车，在钻进车厢的前一刻，她回头瞧了一眼。
    正巧与那少女四目相对。
    惨和更惨
    朝廷对百官百姓的车马用度，悉皆有着分明规定。朱氏是县令太太，马车上已然可以用些装饰，车体也较平民所用的宽大许多，喜娘进去和朱氏过了礼坐下，车上也一点儿不嫌挤。
    “亲家太太且说说，有什么法子？”朱氏问道：“赶她们两个走，我又不忍心，但不赶吧，这争田产的事儿，也不是我一个妇人能管的上的，哎呀，可是真恼人。”
    喜娘便道：“我想着，给她们两个一个活计做，好叫她们活下去，这事儿便了结了。”
    朱氏一怔：“寻个活计倒是不算难，可只怕，这方子搭不上她们的症结啊。那妇人分明是控诉族人占了她家里土地，还害死了她的孩儿，岂能得了个活计吃饭便善罢甘休？咱们都是做娘的，以己度人，也知她必是心肝都疼碎了的，不给儿子报仇雪恨，如何肯依。”
    喜娘掰了手指头与朱氏分说：“她要给儿子报仇，先得去衙门里头鸣冤，拿出证据来，叫老爷审过，知晓这强占田地、谋害幼儿都是真有的事儿，寻到了真凶，才能依着法条儿，看看是该偿命啊，还是该流放。拦着女眷，能讨到什么说法？再者，便是再舍不得儿子，死了的总是死了，谁来也治不好，她却还有个女孩儿，总得将这个养大了吧？日子总是还要再过的……”
    朱氏略一犹豫，唤过身边的仆妇：“钱妈，你去问一声，她是要什么？若是想要些银钱，又或是求个差事，我倒是能帮些忙，要我去干涉老爷的公务，却是不成的。你说话时声音大些，叫周遭百姓都听到。”
    那钱妈答应一声去了，却原来这仆妇生的一个好嗓子，声音亮得很：“我们太太叫我问你，你的冤屈可是说完了？你图个什么来？若是想讨些银钱好告状，又或是谋个差事养活母女两口子，我们太太许还能帮些忙。但若是要太太为你们缠老爷，没见到状纸证据便去惩处了你们族人，却是再不能够。”
    那农妇仍是哭：“姐姐，我只求给我儿讨个公道！没了我儿，我这条命，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喜娘在车中听着，便皱了眉。什么叫“没了我儿这条命也不必留”？她若只是独身一个，如此说也便罢了，反正哪年冬天没些个穷人冻死饿死的呢。可是，她还有个女儿，就这么……也不管了？
    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