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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宜解不宜结第4部分阅读

    恐怖。
    “是你自己没用好不好”他个性太温和了,不适合赌桌上的杀戮,言家女人又个个都是狠角色,难怪他吃不消。
    “茗茗才十三岁耶连她都会耍心机,太可怕了。”
    “谁像你这么老实赌桌上还讲仁义道德咧,活该输死你”
    “我没骗你吧我姐、苹苹、茗茗、萱萱,这四个人凑在一起,会让人精神崩溃,我不要玩了,绝对绝对不要。”眼看家门愈来愈近,他还在试图挣扎。“啊,对了,说到萱萱我才想到,你上次不是说要告诉我萱萱和水电工的关联”
    她脚步一顿,斜瞥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确定”
    “确定、确定。”点头如捣蒜,反正怎样都好,不要再逼他上赌桌就行了。
    “那是源于一部嗯,爱情动作片'.你想看”
    动作片他直觉联想到成龙那一类的武打片,可能再加一点爱情文艺片的成分吧
    “好啊。”
    “在我家,我回去拿。”
    于是,他们又顺路绕到她家,拿了那片传说中的“爱情动作片”,光明正大的拒绝言子苹的吆喝,两个人窝上楼去看影片,他还顺便捞了一包杏仁果和鱿鱼丝,准备好好欣赏萱萱和水电工之间据说“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但是影片一播放,他立刻傻眼。
    怎么……一开始就是浴室里洗澡的香艳镜头还是三点全露的那种洗法,害他尴尬得眼睛不晓得该往哪里看。
    然后浴室没水了,水电工正式出场。
    好奇怪,不是修水电吗怎么在浴室调起情来接着就开始做,从浴室做到沙发,从室内做到室外,做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嘴巴上的鱿鱼丝掉了下来,他整个人杵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爱情动作片,这、这根本就是……
    “丁群英,你怎么……”他无地自容,脸红又困窘地指控。“你怎么可以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这的确是一男一女的爱情动作片,有动,也有做啊你嫌他们还不够卖力演出哦”
    他错愕,找不到话反驳。
    “喂,你快喷鼻血了。”她调侃,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起反应了吧”
    真是够了
    他羞愧地捧着热到可以把荷包蛋煎到八分熟的脸蛋。“我、我要下去了”他现在觉得,下楼被赌桌上那群女人生吞活剥都好过留在这里任人调戏羞辱。
    “是去冲冷水澡吧”她冷不防冒出一句。
    “你”他回头瞪她。
    “不要这样看我哦,原谅我无法帮你解决困扰。”
    “我、不、需、要”他咬牙声明,恨恨地转身。
    “你在暗示,你其实是性无能”
    砰重重的关门声是他的回答。
    丁群英静默了三秒,旋即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哈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纯情的男生了,十八岁了耶,看a片还会害羞得面红耳赤,说出去谁相信
    她弯腰抱着笑疼的肚子,想到他离去时的样子。
    他无言的抗议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不过他生气时好可爱
    “咦你不是说要和群英看影片吗怎么又下来了”叶洛希瞥了眼坐到她旁边的弟弟。
    “看完了。”其实是根本没办法看不去。
    “有这么短的影片吗”言子苹奇怪地看一眼墙上的钟,他们上去好象还没半小时。
    “能这么快看完的,大概只有大爱电视台的宣导短片或是a片了。”叶洛希随口说了句。
    咚正中红心。他脸蛋烧得更厉害了。
    “姐,你不要乱讲”这叫作贼心虚。
    “既然是乱讲,你紧张什么”洗牌之余,又多瞄了他两眼。“脸那么红,你该不会把人家群英给怎样'了吧”
    “什么东西怎样”另一桌已经在听牌的叶初晴听到,分神问了句。
    “老妈,我告诉你”
    “没事妈,你不要听姐胡扯。”言洛宇急忙打断。
    丁群英正好在这个时候下楼来,言家的子萱小姑娘天真无邪,抢先问了句:“群英姐,小哥有没有对你怎样”
    丁群英瞄了他一眼,心里快笑翻了。“他能对我怎样我拳头可比他硬。”
    “问题是,有些时候比硬的不是拳头,那就麻烦了。”从小就有内定男友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了不起
    “喂,你们够了吧”她们真的是女人吗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言子茗戳了戳身旁魏怀恩的手背。“小哥好像生气了耶。”
    “没关系,你假装听不懂就好。”魏怀恩更羞愧好不好萱萱那些话到底是从哪学来的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他带坏的,三叔会劈了他
    “我本来就听不懂啊他在生什么气”唯一一朵没被污染的纯情小花,言家小子茗,真是令人感动。
    “没事,我出去走走”言洛宇倏地起身,丁群英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他坐在门前的阶梯上发愣,她轻轻坐在他旁边,拉拉他裤管。“真的生气啦”
    “没有。”
    “明明就一脸不爽,还说没有。是因为萱萱”
    “不要再跟我提任何关于萱萱或水电工的事”脸蛋又热辣辣地烧红,让他别扭闹得更加没气势。
    “我指的是你堂妹萱萱刚才说的话耶,你在想什么  ”她口气满是讶异。
    “你”他转头瞪她,接触到那双带笑的慧黠双眸,他挫败地垮下肩,再也不肯轻易开口多说一个字。
    “好啦好啦,我不闹你了,不要生气嘛,笑一个。”
    他闷闷地低着头,吭都不吭一声。
    “你很没风度耶,我哪知道你这么纯情,连a片都没看过帮你增广见闻你还嫌。”她是抵死不会承认,她的出发点是坏心眼地想戏弄他
    问题是,你得看人家想不想增广这种“见闻”啊
    他别开头,硬是忍了下来,不搭腔。
    “大不了我保证下回不会再拿这种影片给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他这才稍稍偏过头,抬眸瞥她。“你哪来这种东西”
    “同事给我的。”
    “你跟同事看这种东西”他吓得扬高音量。
    “女的啦你想到哪里去了。她男朋友超爱看的,而且搜集的每一片都堪称经典哦”
    “这种事没什么好骄傲的吧”他面无表情。
    “我好奇啊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以后……”他顿了顿。“不要轻易和男生看这种影片,很危险。”男人冲动起来,有时是很不理智的,她拳头再硬,也未必敌得过男人的野性。
    “知道啦,你当我猪脑哦”那是他咧,别人还没那荣幸。
    停了下,她像抓到他话中的话病,要笑不笑地凑近他薄薄的脸皮。“呵呵,你承认了,你刚才其实有反应”
    “喂”他低嚷,红晕未褪的脸颊又开始凝聚血色。“你别闹了”
    “该交女朋友了哦”她戏谑地调侃。
    “要你管”不知不觉,把她惯用的说话诰气、用词脱口而出,他闪身避开她,头也不回地进屋。
    呵呵,会耍小任性了耶,好可爱的男生。
    她轻轻地、轻轻地笑着,眼底眉稍漾满愉悦神采。
    这不是她的家,可是她人生中的欢笑,却是从这里开始,似乎,只有和这个男生在一起时,才能让她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几个重要的转折点,改变你的一生,而对丁群英来说,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没有疑问的,是在遇上言洛宇之后。
    如果不是遇上他,也许她会依着原有的叛逆性情与生活模式,无所谓地放任自己沉沦,走偏人生路,因为空虚的手心,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她能紧握、争取的。
    但是,他将一份温暖的情谊放进这双空虚的掌心,她握牢了,原本茫然的人生,逐渐有了方向。
    她不自觉地受他影响,开始念起书来,远离逞凶斗狠的生活模式;愤世嫉俗的野性,被他无时无刻挂在脸上的温和浅笑磨平……
    本来,她连高职混不混得毕业都不甚在意,现在,她不但高职毕业了,还打算继续升学。
    因为他说,如果可以,多读点书总是好的。所以她听了他的话,学会争取自己的未来,和他一起努力,他考大学,而她考技专院校。
    他们互相支持、互相打气,他考试时,她在外面陪考,帮他买饮料消暑,比他还紧张;而她考试时,他在外面拚命帮她整理下一节考科的考前冲刺重点,多捞几分算几分。
    以他的实力,没有意外地考上北部的第一志愿:而她根底实在太差,这阵子多少读了些,勉强让她捞到附近一所二专来蹲。
    今年九月,他就要北上求学了,她当发起人,主动约了他的三个堂妹和魏怀恩出来,找一天给它疯狂地玩通宵,算是帮他践行。
    回到家时,灌了好几瓶啤酒的她,已经微醺到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小心一点。”言洛宇一手扶住她,不让她摇摇晃晃地跑去撞壁,另一手忙找钥匙开门,带她进客房,帮她脱鞋,摊开薄被,又到浴室拧了条毛巾要给她擦脸,结果她擤了擤鼻涕又递还给他。
    他盯着上头那一团,为这条毛巾还要不要留而思考了三分钟。
    “喂,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等一下。你要不要喝水”
    “好。”
    他又用了三分钟倒来一杯水。
    她不安分地踢掉被子,爬到他身边,结果他又哭笑不得地发现,她把倒来给她喝的水拿来漱口,漱完又吐回杯子里。更噁心的是,她还像小孩一样,含着一口水仰头玩漱口泡泡,有几滴还喷到他身上来。
    “你很脏欸.”他决定把那条毛巾洗一洗,再拿来擦她的嘴,没好气地说:“现在的专科生都像你这么没卫生吗”
    “呵、呵呵”她一径地傻笑,爬到他背上,攀靠着他的肩。“大学生耶,我好高兴喔”
    “是我去读又不是你去读,你在高兴什么”
    “你一定不相信,我比你还要高兴。”她嘟着嘴,自言自语。“其实我考不考得到学校都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读,有也算狗屎运捡来的。可是你不一样,你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考不考得上对你来说很重要,我帮你拜了那么多庙,要是还不行,我会去拆了所有文昌帝君的神像。”
    原来她那阵子老是找不到人,又莫名其妙借他的准考证影印一堆,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笑她傻气的行为。“考试是靠实力,干么去怪文昌帝君”就算要求,也替自己多求些保佑,她比他还需要运气呢。
    “宁可信其有啊,我又不能帮你读书。”她在身上东摸西摸,摸出一个系了红绳的平安符。“这是我去旗山的天后宫帮你求来的,听说那间妈祖庙很灵验哦”
    旗山天后宫
    她特地大老远跑到旗山去,就为了求一个平安符
    他微讶,偏头凝视贴在他肩上,微醺的醉颜。“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唉哟,这么婆妈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嘛”她闹脾气地捶了他一记。
    明明别扭,却还是做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为他求一个平安符,求他在台北的平安,也求她在高雄的心安。
    他心里暖暖地感动着。
    “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朋友哦生死换帖的那种。大学生涯多彩多姿,你在那里会认识很多人,交很多朋友,但是绝对不可以忘记我。”
    “不会。”他温温响应。
    “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要自己放机灵点,台北人都很聪明的,以你这种个性,被卖了都还不知道……”
    “我有这么糟吗”他好笑地道。
    “当然有你老是被欺负了都没关系,以前我就把你欺负得很惨啊,你还不是乖乖任我爬到头顶上去……你又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家,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吗还有”她叨叨絮絮讲了一长串。
    他更想笑了。“丁群英,你已经把我妈该讲的台词都抢光了。”
    “我不放心嘛”她放轻了嗓音,眼皮缓缓垂下。
    没再听到她发出任何声响,他回头,放轻动作,把趴在他肩上睡着的丁群英移回枕头上,再拉好被子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哦,有人敢犯到你头上,我会帮你扁他”
    声音逐渐模糊得听不见,确定她这回是真的睡着了,他抽回手,盘腿坐在她身边凝视她的睡容。
    他其实是意外的,没想到平日只会对他大呼小叫的丁群英,内心竟然如此关心他,今天要不是喝醉酒,她可能也没勇气说出来。
    她啊,口是心非,动不动就威胁要揍他,可事实上,她的拳头却比谁都还要维护他。
    他轻轻扳开她的手,抽出紧握在掌心的平安符戴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帮她关上房门。
    世事难料,这句话再贴切不过。
    在言洛宇动身北上前,丁群英家中,发生了极大变故。
    说家变,对她来说也言过其实了,她的家早就名存实亡,还有什么变故能影响她
    这个变故,了不起就是她那个从未尽过一天责任的不肖父亲把楼子捅大了,赌桌上豪情万丈过了头,将他们唯一遮风避雨的小窝给玩掉了。他自己倒好,醉到不省人事,马路上车子一撞、两腿一伸,也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乍然得知时,她哭不出来,也没有任何的感觉,就是平平,平平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靠着少许的保险金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她也两袖清风,无事一身轻了。
    整个过程中,她没掉一滴泪,言洛宇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忙她处理所有的事情,还刻意延后北上的时间,留下来陪她。
    他想,初逢丧父之恸,她心里一定很难受,虽然她表现得很平静,还直催促他快走,别耽误了注册的时间。
    “不会,还来得及。我明天晚上坐夜班车上去就好了。”他这么回她。
    “干么要这样赶夜车很累的耶,我真的没事啦,不用你陪。”赶他不走,她还自己打电话帮他订车票。
    “是我自己想多留一下不行吗”他抢走话筒。
    她呆呆的,看着空掉的手掌。
    “群英”她茫然的表情,让他的心脏微微揪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单喊她的名字,温温柔柔的嗓音,飘进她空冷的心房。
    “对不起,你借我靠一下。”双手攀上他的肩,将脸埋入。她不是为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哭,绝对不是,她只是需要发泄一下而已,发泄完就没事了
    言洛宇轻拍她,胸膛吸纳她的泪水。
    她肯释放情绪,不再压抑自己,让他放心多了。
    这就是他不敢离开的原因,她个性太倔了,什么事都会藏着,自己扛起来,除了他,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释放真实的自己。
    本来爸妈和迪商量的结果,是希望她住进来的,九月即将面临的学费也想先帮她垫付,她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事,怎么应付得过来
    但是她拒绝了,说她现在戴孝,不方便住他家,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租了间小套房住进去,不愿意麻烦任何人。
    “这孩子,坚强懂事得让人心疼。”爸爸叹息着这么对他说。
    可是这样的坚强,是硬撑起来的啊,他看了很不忍心。
    于是,上台北前一天,他提出存折里的存款交给她。
    她不肯要,但他极为坚持。
    “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办法应付,你不要连在我面前都逞强”
    她绷着脸,坚决下收。“我自己会想办法,大不了”
    “大不了不读书了,对不对你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耶。要你读书是我的意思,你就听我一次会怎样”他微微动了怒。“你不让我爸妈帮你就算了,这是我自己从小存下来的压岁钱、奖学金,你难道连我的心意都不肯接受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大 了你以后再慢慢还我,我又没有说你可以不用还”
    她第一次被他骂,一愣一愣地反应不过来。
    “干么这样瞪着我看要揍我吗好啊反正我今天跟你卯上了,你一天不收下我就一天不去台北,要嘛大家都别读了,看谁狠”因为他知道,在她心目中,他能不能读书,比她读不读更重要。
    “你、你……”太过分了,谁教他耍这种贱招的
    她微微张口,好半天才挤出声音。“你自己去台北读书,也需要用到钱啊……”
    “放心,我这里够用。”
    丁群英叹了口气,投降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个性比水还温的男人,一旦固执起来,也是没人招架得住的,他以前只是有心让她
    看来,她是不用太担心他了,他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好欺负嘛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第七章
    在丁群英再三保证她真的没事之后,言洛宇这才在隔天坐夜班车北上。这期间,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除了报平安,也问问丁群英的近况,知道她一切安好,准时注册、准时上课、准时打工,空闲时就往言家跑,陪他父母聊聊天、做做家事,生活平静规律。
    刚开始,他每到周休,就会赶礼拜五的夜车回家,陪父母吃个饭,让他们放心,也和丁群英聚聚,然后再坐礼拜天晚上的车回台北。
    后来课业加重,家人要他别南北奔波,怕他身体吃不消;丁群英也说,大学生嘛,就是要好好享受校园生活,他应该多和同学往来联谊,拓展生活圈,而不是一天到晚往家里跑,他才逐渐减少回南部的次数,改为写信与电话联络。
    每次写回家的信里头,总有那么一封是给她的,就像他答应过她的,不管外面的朋友再多,永远不会忘记还有一个她。
    有一次他问她:“你要不要来台北找我”
    “找你干么”
    “你都不会关心我,看看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哦”他很失策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然,也淋到她泼来的那盆冷水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痴情女干里会情郎,你没这等身价,让本姑娘放弃花花绿绿的钞票,不顾一切去千里寻夫啦”开玩笑,请假要扣薪水的耶。
    ……算了,当他自取其辱。
    她后来终于去办了一支手机。她一天到晚在外面东奔西跑,很难找得到人,有了手机后,他无时无刻都能联络到她。
    她从不打电话给他,反倒是他一有空闲,总会记得打个电话问候她,说说生活琐事,关心彼此的课业状况能否应付等等……
    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前,他拨了通电话给她。
    那时,她刚挨完主管的训,脸色很臭地走出来,就听同事在喊:“丁群英,你家的.言来电。”
    顿时,她健步如飞,快速扑向手机。“喂”她没留意,眼神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放柔了。
    另一头愣了下。“你在忙吗”
    “知道就好,有屁快放。”说是这样说,每次还不都是啦咧半天还不肯挂。
    “噢,那我告诉你,我放寒假了,今天晚上会回家,你要不要过来”
    “没被当哦不会吧”
    “谢谢你的诅咒,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没有。”他轻轻笑开,恐怕他要是真的被当,第一个敲他头的人就会是她,他还会不了解她吗
    “真可惜,老天不长眼。”她轻哼。
    “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啊损友”
    “又没特别帅,见了更不会通体舒畅,百毒不侵,要见来干么”
    “真过分本来我还想说我很想念你的,现在我决定收回这句话。”
    心脏不小心漏跳了一拍,她表情不大自在地轻哼。“你说话几时变得这么噁心了,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啦”
    “那你晚上到底要不要过来”
    “好啦好啦,你自己路上小心,到客运站打个电话给我,我去载你。”虽然嘴上毫不留情,但又总忍不住细细叮咛。
    挂了电话,唇畔的笑意仍是收不住。
    “怎么样你男朋友要回来啦”同事靠过来,取笑了两句。
    共事稍微久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丁群英的手机从来不响,只要响起来,就绝对是那位神秘的.言。
    没人知道他的全名,手机上也只显示一个“言”字,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不过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言”对她来说,是生命中分量极重的一个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你不要乱讲。”丁群英低声驳斥。
    “还说不是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心情都会好上一整天。你看你看,眼角眉梢都在笑呢”
    “要你管”她一闪身,应付客人的点餐去了。
    她生命中的快乐,本来就是从遇上言洛宇之后开始,只有他才能让她真心地微笑,她不需要否认。
    他们才不会了解言洛宇对她的意义,她又何必多说
    当天,丁群英向店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提早离开,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后,赶在言洛宇预估的到达时间去接他。
    言孟春知道儿子要回来,早早就买了一堆菜,担心他一个人住外面都是随便吃吃,难得回来总要准备满桌的菜。
    “一家之煮”在厨房忙着当“孝子”,言洛宇就坐在客厅与好一阵子不见的母亲话家常,聊啊聊的,就说到手机的事上去了。
    “我们那个孤僻的丁小姐终于开窍了,有朋友找她啦”
    他记得她说过,不办手机是因为没有朋友找她。
    “没有吧她好像还是一样,每天上课、打工,不然就是在我们这里混,没看到她有什么朋友耶她那支手机是为了要让你找她方便才办的,笨儿子”
    “她这样不行啦,你有空劝劝她,试着放开心胸去接纳别人。她那么伯孤单,又老是不敢付出,难道要孤僻一辈子啊”
    “群英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太极端了,不要的话就不要,要的话就挖心掏肺,她啊,太害怕受伤了,个性就难免封闭了点。”直到现在,能让她真正敞开心胸接纳的,始终都只有她这个呆儿子。
    接着,他们又聊了些他在台北的生活。包括课业、交友,一句“妈,我交女朋友了”,差点让她把茶喷出来。
    “你、你说什么”
    “需要这么意外吗我十九岁了,谈个恋爱很正常吧”他奇怪地看了眼母亲怪异的反应。
    “你很喜欢她吗”叶初晴问得结结巴巴。
    “她对我很好,个性、各方面还满合得来的,和她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就试着交往看看了。”
    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原来她儿子那么随便“难道你和群英在一起的感觉就不舒服吗”
    “那不一样,我们是哥儿们。”
    “哥儿们我不晓得群英几时变性了。”叶初晴没好气地。“要我提醒你吗儿子你的哥儿们是道道地地的女人”
    “无关性别,那是一种感觉,就像她说的,生死换帖的那种交情。”
    生死换帖你怎么不说生死相许厚,你敢说我还听不下去咧
    叶初晴撑着有些痛的额头。惨了,儿子没事给她搞这出,群英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哭死。
    虽然群英不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等他她不交朋友,不和任何人来往,一有时间就往他家跑,帮他关照家里,打点东打点西的,办的手机成了他的私人专线,活似王宝钏在苦守寒窑,有哪个哥儿们是这样当的这笨蛋看不出来,群英有多爱他吗
    她一直以为,他们最后会在一起的,只差这两只没谈过恋爱的小菜鸟几时开窍而已,现在弄成这样……心里对群英,总是有那么一点抱歉,是她的笨儿子辜负人家一片深情了。
    “啊,群英”她有些心虚地惊喊,发现买完酱油的丁群英不晓得几时站在门口,她、她、她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丁群英牵动唇角,扯开极淡的笑。“我先把东西拿去厨房给言叔。”
    她进厨房之后,就没再出来,帮着言孟春张罗食材,忙到开饭后,才一起坐下来享用晚餐。
    叶初晴一直惴惴忧虑地留意着她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那个笨儿子还像没事人一样,净扯些不痛不痒的话。
    “好久没吃到爸煮的菜了,一个人住在外面,想吃都吃不到。”
    “没关系,你的分我帮你吃掉了,不用太嫉妒我。”丁群英嘻嘻哈哈地接了一句。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这样刺激我”他笑骂,打劫了她碗里一块椒盐排骨以兹报复。
    “你土匪啊,还来”她伸筷要去抢。
    叶初晴看在眼里,心里频频叹气。这群英也够厉害了,还能天下太平的跟他笑笑闹闹。
    “好了、好了,你们都几岁人了,吃饭还这样玩,幼不幼稚啊”
    “听到没有,幼稚”丁群英吐吐舌。“你以后要是也这样跟女朋友抢东西吃,失恋就不要回来找我哭”
    “女朋友”错过第一手消息的言孟春怔了下,咬着贡丸瞪他。
    “对呀,爸,我交女朋友了,我们学校外文系的女孩子。”
    啧,你是嫌人家伤口不够深哦还要多踩两下才爽。
    第一次,叶初晴好想扁死她的蠢蛋儿子。
    夫妻俩同时看向丁群英,憨厚的言孟春可不像妻子,他藏不住话,直觉就冒出一句:“那群英怎么”办
    “是是是,言叔,我也会努力交男朋友的,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她接得飞快,笑容更灿烂了。“吃饭啊,不要光说话。”
    看了看这厢刻意昭示的灿笑,再看看那厢无知无觉的傻小子,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同时逸出被打败的无言叹息。
    那天晚上,丁群英在言家过夜,许久不见的两人窝在客房的通铺上头,一人抱着一条厚棉被裹着,天南地北打算聊到天亮。
    “喂,怎么突然想到要交女朋友”记得他对感情的态度,一向内敛低调,不会特别去思考这方面的事,否则国中时也不会让校花暗恋到快内伤了还没发现。
    “你不是说,我该交女朋友了吗”他耸耸肩,回了一句。这让她回想起a片事件,两人相视,忍不住大笑出声。
    “你这么听我的话哦,真孝顺。叫声妈来听听。”忍不住亏了他两句。
    他摇摇头,吃不消地道:“牙尖嘴利的,好男人都被吓跑了,难怪你交不到男朋友。”
    她怔了怔,旋即不服输地回嘴:“要你管你看好女朋友,别让她跑掉就行了,管我那么多”
    他们各自倒头往反方向躺去,就像以前那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纯哈啦。
    “喂,你很喜欢她吗”丁群英推了推他。
    “当然。”不然干么跟她交往
    “要不要说说看,你的她是怎样的人哪里吸引你”
    “她哦,个性吧敢于直言,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确定了就勇往直前,执着地去追求。”
    “你就是那个她执着的追求'”
    他笑笑地。“或许吧有时候我觉得她和你满像的,喜欢上了,就不会别别扭扭地装矜持,你知道吗她直接在人来人往的楼梯上就叫住我,大喊:”言洛宇,我喜欢你'我当场傻眼,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您老抬举了,我可没那么有种。”她要是喜欢一个人,有办法把“我喜欢你”大声说出口吗不,她想,她会隐藏起来,不让对方发现。也许是怕再一次被拒绝,也或许,她一向不擅于争取,从以前到现在,面对任何事都是如此。
    “我说的是性情,你和她都是那种干脆俐落,不会拖泥带水的个性。”
    她淡哼,绕回原话题。“听起来还满浪漫的啊,总比在走廊念情书,还被抓包,发现那不是我写的好太多了。”
    他闷笑。“是啊,任何情况,绝对都会比你那个好、很、多”他一定要加重“好很多”三个字,她的表白实在很经典。
    像想到什么,她侧过身问他:“喂,你们接过吻没有到几垒有没有花前月下亲吻爱抚还是”很巧,她今天躺的方位,视线刚好到他腰部。
    “喂,你在看哪里”他下意识把棉被裹得更紧。“你很色耶,老是想那种有的没的。”
    “问问会死啊”她倒回原位,懒懒地嗤哼。“是你自己说她热情奔放的啊,那我当然就会往那里想。”
    “没有啦。你知道我的个性,就算她不介意,我也不打算那么快。这种事还是一步步慢慢来,等感情够稳定了再说。”
    “纯情的处男。”她下了结论。
    他脸上泛起红潮。“你够了哦”
    “好吧,你自己去慢慢来,那片萱萱与水电工'还在我那里,哪天有需要再跟我说一声,不够的话我同事还有。”
    “……”算了,他跟她无法沟通。
    “你一直说我,那你自己呢不要忘了,我们同年,我都交女朋友了,你还在孤家寡人。”
    “哟,炫耀了。”
    “那是因为,我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啊只要你肯放开心胸跨出那一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值得你爱的。”
    “好啦,我尽量啦,你真啰嗦。”她翻了个身,径自睡去,不再搭理他。
    又来了,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她就逃避。
    言洛宇轻叹,挪了下枕头,合眼睡去。
    许久、许久之后,房内静得只剩两人平稳规律的呼吸声,确定他已入眠,丁群英缓缓坐起身,曲起双腿,下巴抵靠在膝上,愣愣瞧着他的睡容。
    许多过去的画面闪过脑海。初识时,她的恶意刁难;被逼出家门时,他义气的相伴;深夜里飙车、进警局、他蹲在门口陪她发泄完情绪;无数次凶他赶他,他还是坚持留在她身边;帮她写情书、计划减肥求爱的过程,见证她的第一场初恋;当地失恋,还是他在身边安慰鼓励;她父丧,家变,是他始终在身边支撑她熬过来;她升学,是他坚持,极力相劝……
    好多、好多,她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都有他。
    眼眶里有酸酸的感觉,她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未成形的水雾逼回去。她伸出手,轻轻抚过他沉静俊雅的面容
    “笨蛋,我幸不幸福无所谓,你快不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一定要比我幸福,知道吗”她轻轻地、轻轻地,含泪笑骂。
    寒假结束,米虫兼死老百姓的糜烂日子也宣告终结,言洛宇认命地包袱款款回台北,继续过他“离乡背井”的生活,偶尔和亲友通通信、讲讲电话。
    有一次和丁群英讲电话时,聊到他女友对她很好奇
    “你白痴哦,干么在她面前提到我”
    “可是,我们感情那么好,一定会提到的啊”
    “谁跟你感情好了,你不要乱讲话”她吼他。
    言洛宇静默了下,感觉到她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嘴巴上耍耍贱而已。“你不高兴我这么说吗”
    “废话。没有一个女人会高兴自己的男友嘴里老是提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你用点脑袋好不好”
    懂了她的意思,他笑出声来。“你想太多了,毓雯知道我们是好哥儿们,她没有误会,也不会吃醋,她还说很想认识你呢”
    “她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哦”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动物,他到底懂不懂
    “她没必要骗我啊”
    “反正你以后少提到我就对了啦”都交女朋友了,脑袋还那么二百五女人就算在意,她会亲口跟你承认她小心眼吗这家伙实在“天真无邪”得气死人
    又过了几个礼拜,她在上课时,他又打了通电话过来,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通电话,她当机立断地偷偷由后门溜出去接电话。
    结果他居然告诉她,他和毓雯在逛街,看到一款很帅气的背包,觉得很适合她,问她比较喜欢白色还是咖啡色的。
    “你家小雯雯呢”这个比包包的颜色还重要,得先弄清楚。
    “在我旁边啊。那不重要啦,你先说你要什么颜色。”显然,他们无法取得共识,言大公子比较执着包包的颜色。
    “不重要”她当下嘶吼出声。
    他在和女友逛街时,买东西送另一个女人,还当着她的面打电话问人家喜欢什么颜色……
    如果这个还不叫重要,那什么才叫重要帮他收尸吗她要是他的女友,铁定会一掌劈死池
    “你干么那么大声吓到我了啦”他在另一头抱怨,冷不防补上一句:“还是你其实比较喜欢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