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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宜解不宜结第5部分阅读

    色的”
    “我、我我喜欢你个死人头啦”厚,这个白痴
    “你到底在气什么包包,还是我”他还在莫名其妙,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对他发睥气。
    “我气你猪头啦都叫你不要在她面前提到我了,你反倒更嚣张,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我,你现在是怎样女朋友还要不要交”
    言洛宇静静听她骂,才慢慢接口:“我都说她不介意了,你何必一直担心这个问题”
    “她不介意,我介意行不行反正你以后少打电话给我,尤其在她面前”
    她的口气很差,而他确实也被伤到了。“群英,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老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不准我提你的名字、不准我打电话给你,接下来呢是不是要我连信都别写了为什么交女朋友就要改变这么多这样还像你说的生死换帖吗群英,我不懂你了。”
    “不懂就不要懂,去他的生死换帖,当我在胡说八道行不行我那时喝醉了,说过什么我现在一概不承认,反正你给我读好你的书、谈好你的恋爱就行了,否则我们干脆连朋友也别当了,免得到时变成破坏你初恋的凶手”她一口气吼完,用力切掉电话。
    才一拿开手机,泪水噼哩啪啦掉了下来,她坐在楼梯上,把脸埋进腿间,拚命地宣泄泪水。
    而另一头的言洛宇发着愣,对着断讯的手机。
    “怎么了你们好像谈得下是很愉快。”一旁等待的女友走过来,关怀地询问。
    “我们吵架了。”这是从他们当朋友以来,第一次吵架,不是习惯性的斗嘴,而是真正意见分歧的吵架。
    周毓雯研究他的表情,问道:“你很介意”
    他不解地抬眼。为什么最近他老是听到“介意”的问题
    “雯,你很介意我对她太好吗”
    周毓雯耸耸肩。“你不是说,你们只是哥儿们”
    “是啊……”言洛宇浅叹。他也不晓得她是怎么了,变得好多心、好敏感。
    “好,那我告诉你,如果你们真的只是'哥儿们,那我不会介意。”
    “但她似乎很介意这个问题……”他喃喃道。
    “所以你们就吵架了”
    他点头。“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他想了好久,闷闷地吐出一句:“我不喜欢这样。”
    周毓雯盯视他,苦笑道:“看来你在乎她的感觉,更甚于我这个女友。”
    他敏感地一怔。“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突然笑出声来。“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莫名其妙搞得两面不是人。”
    他神色微窘。“你不要糗我了。”
    “好啊,不糗你。我们不是还要去看电影,走吧”亲亲热热地挽起男友手臂,买零食看电影去了。
    但是整部电影演了什么,完全没进到他的脑子里,手中搂着女友,心思却飘得老远
    第八章
    在那通电话中吵了一架之后,言洛宇没再拨过电话给她,话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可是她反而学会了盯着不会响的手机发呆。
    一个多礼拜后的下午,她意外地收到一份由台北寄来的包裹,里头有一封信,以及一只白色的背包。
    群英:
    我懂你的意思,你希望我用心经营生命中的第一段恋情,怕我会胡里胡涂,粗率地毁了它。在你心里,总认为我对感情接收过度迟钝,国中时的校花事件,造就我在你心目中永远的朽木形象,但是请容我狡辩一下,当时我的心思真的不在那里,没有察觉走很正常的没有一个国中生会每天风花雪月,自恋的观察每个女生有没有暗恋他的嫌疑,ok
    其实我也明白,如果不是关心我,你不会那样发睥气。我向你保证,毓雯是我的女朋友,我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她,好好和她走下去,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一点,“毓雯是我的女朋友”并不会影响一丝一毫“丁群英与我生死换帖”的事实,我不可能说为了怕毓雯可能会如何,就假装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掩饰对你的关怀,你知道我不是那么虚伪的人,我做不到那样。也许就像你说的,这真的会让毓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不论她嘴里承不承认,但是我们心胸坦荡,为什么要怕人误解呢说好要一直当好哥儿们的,不是吗我不打算因为毓雯而改变这个约定,但是我也会听你的话,多用点心去体会她的感受,这样可以吗
    还有,我依然固执地认为这个背包很适合你,我猜如果是你,应该会选咖啡色,但是你给人的感觉已经够灰色了,我不认为你还适合再一路灰灰土土下去,换个心情看世界吧,你会发现,人生还走很美好的,因此,我挑了白色。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阴谋的,十九岁了,再让人叫你男人婆似乎不大妥当,请你以后动作不要太粗鲁,白色容易脏,我确定我不会帮你洗。
    ps.仗势我人在台北你扁不到,再放肆地补上几句:从没看你穿过裙子,如果你容许我得寸进尺的话,再配条白色的裙子会更好。
    洛宇 于挂念你的台北凌晨
    “这个笨蛋”看完后,她笑骂,将信搂抱在胸前,笑着流泪。
    于是,近一年又过去,言洛宇在学业上一贯稳扎稳打;感情上,与周毓雯持续交往,感情与课业一样稳。
    至于和丁群英之间,以前常常三天两头就要通个电话,说说教授有多变态,报告有多难写,同学有多贱骨头,巷子口的鲁肉饭有多难吃,世界简直悲惨到活不下去……
    而现在,通话次数寥寥可数,只要让彼此知道对方一切安好就可,偶尔回南部,见个面,一起吃饭,再各自缠一条棉被聊通宵……
    为了不让她再发脾气,他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深挚的情谊化为淡淡地、淡淡地往心底储存。
    这是他们之间无须言传的默契,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那是不需要靠密集的联系也不会动摇的,只要对方有事,另一个人都可以义无反顾,没有第二句话。
    也许,这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每次回去,总免不了向父母问上一句:“群英还是没交男朋友”
    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千篇一律的摇头。
    她到底在等什么快二十岁了,连个正式的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心里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向往或遗憾吗
    他曾提过要帮她介绍,同学里面有几个比较没那么人渣的,还充得了场面。
    她只是凉凉笑讽,回答他。“算了吧,大学生呢,我高攀不起。”
    他实在没辙,也投降了。
    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到毕业、到时机成熟,然后和毓雯承诺一生的约定
    但,人生剧码并不这样铺排。
    毓雯生日这天,他们约好了和彼此共度,整天浓情相依,直到夜里,上猫空喝茶谈心,风景很好,气氛对了,包厢门一锁也没人会不识趣地硬闯进来,真的,一切都对了,她的意思也表达得够明显,是很适合自然而然地让一切发生……
    一年多的交往,其实也差不多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
    所以当她柔软诱人的唇凑过来时,他本能地贴上,浓情温存的深吻、抚触……
    她很主动地碰触他,他是男人,当然不会没感觉,二十岁生日这一天,她打算把自己献给他,允许他成为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可是当她伸手脱去他的上衣时,无法解释的,他一阵恍神,有那么零点零一秒产生不确定的感觉。
    他在不确定什么气氛棒到不行,女友很柔情似水,而且就在他怀中啊
    他必须咬牙承认,女人绝对是全世界最敏感的动物,就那么一秒,她居然就察觉到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定定地望住他,而他还该死地被望得很心虚
    “你的心在哪里”一阵沉窒过后,她冒出这一句。
    他答不上来,这么明显的“标准答案”就在他怀里,他居然答不出来
    因为他眼睛看着的,是胸前的平安符,丁群英给的平安符。
    那一刻,他觉得呼吸困难,完全没有办法面对她,起身退开,脑子乱得连他都无法解释为什么
    “洛宇,我很爱你,你知道的,但是,你真的爱我吗”
    “我真的喜欢你……”如果不喜欢,干么要和她交往
    “喜欢,但不是爱。”
    他讷讷地,无言看着她。
    “你知道吗今天对我来说,其实是一项赌注,赌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你不是那种性与爱可以分开来的人,如果你毫不迟疑地确定就是我了,那我会很欣慰的把自己给你,可是你犹豫了。洛宇,我很失望。”
    “……对不起。”他也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你心里一直稳稳地占着一道身影,她比我还早到,我不是笨蛋,就算一开始没发现,后来也该有所警觉,只是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取代。但事实上,它存在得太牢固,牢固到扎根深植,与你共存,也许你没有察觉它的意义,但是潜意识里你会有反应,而那个反应就是对我的抗拒。”
    他哑了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很清楚她所指的那个身影,确实一直以来都占了他心中不小的分量,但是他以为,那和他的爱情不会有冲突……
    “我以为,你可以理解的,我和她”
    “只是哥儿们”她替他说完,笑得苦涩。“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只是'哥儿们,那我根本不在意,但结果我发现,不只。”
    不只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哥儿们以外的模糊地带,复杂情绪
    “你很清楚那是什么的,不用我说。”哥儿们,不会让他在与女友亲密时,脑海里想着她;哥儿们,不会远在台北,仍心心念念地惦着远在高雄的身影;哥儿们,不会无时无刻,连逛街时都本能地想到她适合什么、想要什么……
    “就这样了吧洛宇。我努力过,所以我不会怪你,你可以好好地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思考过后,你的选择还是我,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说出来可能离谱得没人会相信,女友生日当天,本该耳鬓厮磨、温存缠蜷到羡慕死一堆男人的浪漫之夜他们分手了。
    分手之后不到一个礼拜,紧接着就放春假,利用一个礼拜的假期,他回家一趟,算是沉淀心情,好好厘清自己的想法。
    母亲好死不死,就挑在这个节骨眼问他:“啊你不是和女友交往一年多了哪时要带她回来看看”
    在吃饭时说这种事来影响每个人的食欲,实在很不道德,但他还是说了,平平静静地说了“我们刚分手。”
    “啊”父母异口同声,表情像被鬼打到。
    抬头望向另一个方位,丁群英挟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呆呆瞪着他。
    那天晚上,“东倒西歪”的老规矩睡法中,她问他:“你分手,和我有关系吗”
    他两手枕在脑后,由他这个方位,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星星。“我没有办法说与你完全无关,但是更多是我自己的因素”
    “我不懂。”她皱着眉,大学生就是这样吗说话愈来愈深奥了。
    “没关系,你不必懂。”他挪出一只手,揉了揉她长长些许的头发。“比较有女人味了哦。”她以前总是把头发削得短短薄薄的,像个小男生。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闹我”丁群英拍掉他的手,不爽地瞪他。
    他叹了口气。“我还需要自己冷静地好好想想,等我确定了,第一个就会让你知道,好吗”
    相关话题到此为止,没人再提过。直到他回台北,半个月后与她通电话的一个夜里,他清楚地告诉她。“我和毓雯,到此为止,不可能再复合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立刻搭应。
    这就是他思考过后的结论了吗到底为什么她想不通。
    “你”她发了声,又停住。
    “你想问什么说啊,没关系。”他柔声包容。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她记得他这么说过,她一直以为,这段恋情对他很重要的……
    “喜欢,但不是爱。”他回了句毓雯当初对他说过的话,现在他懂了,彻头彻尾地弄懂了。“今天我约她出来,把事情谈开,很完整地结束了。”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居然搞到一年多的恋情吹了。
    “与她无关,是我的一些心态问题,很多事情以前总是看不清楚,现在弄懂了,就没办法再当作没这回事,继续和她走下去……”
    “喂,你愈说愈玄了”讲解禅机啊她是俗人,慧根不够好不好
    “没关系,我说过你不必现在懂。”他笑笑地转移话题。“群英,你还是不想交男朋友吗”
    “你又来了我说一百遍了。你老人家耳背啊再有一百零一次,我真的会揍”
    出乎意料的,这回他说:“好,那就别交了,我陪你。”
    丁群英呼吸一窒。
    他、他这话什么意思啊他要陪她
    挂掉电话的这一夜,丁群英失眠了。
    之后的无数个夜里,变成南北两头地抱着电话,让对方的声音伴彼此入眠。
    没了考量,更不必顾忌太多后,他感觉到她自在多了,他们很轻易地找回以往笑闹无状的美好岁月。
    她说:“电信局你家开的哦电话都不用钱。”
    他回她:“没关系,我会把帐单带回高雄,和你对分。”
    “你想呼死”
    “丁小姐,你太直接了。”
    “如果你现在在我面前,我的拳头会很直'的接'到你的鼻梁”
    他大笑。“你呀,还是这么暴力,难怪没人敢要。”
    “要你管”
    他喜欢听她说这句话,比对其它人说时,还要放柔了些许,像是撒娇。
    不一定要常常见面,隔着一条电话线,心也可以很暖、很暖。
    “群英”他犹豫了下,轻问:“你下个礼拜四……要做什么”
    “做什么就上课、工作啊,你问得很白痴欸”
    “我是说……算了,没事。”
    “到底什么事啦,男子汉大丈夫,讲话不干不脆的。”
    “那……你可以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吗”
    “干么你要打电话给我”
    沉默了下,他轻应。“……嗯。”
    “好啦好啦,那天晚上我会沐浴净身,焚香祝祷地等你,够了吧”
    他大笑。“诚意上来讲是够了。”
    挂掉那通电话,丁群英并没有想太多,仍是每天工作、课业两边忙。一直到礼拜四那天晚上
    中午过后天气就阴阴暗暗的,气象报告说有中度台风登陆,傍晚风力雨势就会转强,提醒民众做好防台准备,也列出降雨量较高,可能淹水的地区……
    丁群英下了班后就直接往言家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反正言洛宇打她住处的电话没人接的话,就会直接打他家的电话,这点默契他们还有。
    在清点防台用品时,发现电池可能不太够用,她立刻就说要出去买。
    “我看还是别出去比较好,雨愈下愈大了,要是真的停电,可以用蜡烛。”叶初晴担心她的安危,不赞成她出去。
    “没关系啦,又不是很远。用蜡烛总是不比手电筒安全,而且冰箱里也没什么菜了,要顺便买一点回来,明天雨要是还下很大,言叔也不方便去买菜啊”她笑笑的直要叶初晴放心,拿了雨伞快步出门。
    一个小时后,风力雨势更强了,路边比较不牢靠的招牌、枯枝被强风扫落到马路上,她买足所需用品赶回来,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在门口收伞,拨了拨被雨水淋湿的发尾。“要命,外面风真大,没事还是别出门比较好。”
    叶初晴在她进门时刚好挂掉电话,抬起头,皱眉说:“小宇刚刚打电话回来,说他在回家的路上了。”
    正在拧干裤管水分的手僵住,丁群英一脸错愕。“白痴啊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干么”
    “不晓得,好象说有重要的事吧”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多等一天等明天晚上周休再回来不行吗我会被他气死”她二话不说,拎了雨衣往身上套,随口丢下一句:“我去客运站接他”
    “等等,群英”叶初晴想叫住她,但她火速骑了机车出门,一晃眼便不见人影。
    半个小时后,言洛宇拍掉身上的雨水进门。
    “咦小宇,怎么只有你回来,群英呢”言孟春探头,看看儿子空无一人的身后。
    “群英我刚打电话回来,妈不是说她在我们家”言洛宇更一头雾水。
    “她一听到你回来,着急地赶去接你了。”
    “台风天的,她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我自己会坐出租车回来啊”言洛宇呻吟了声,拿起电话拨了几个按键铃声在他身后五公尺响起。
    要命,她急着出门,没带手机
    和半小时前的她如出一辙,言洛宇心急地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爸,我去找她,不能让她在外面傻等”
    “喂”言孟春同样没机会把话说完,和从厨房端着热茶出来的妻子对看一眼。
    这两只小的在搞什么鬼
    再二十分钟过后,丁群英打电话回来,说他手机打不通,无法联络到他,问他有没有和家里联络
    “小宇回来过了,听说你去接他,又很急地出门去找你了。”
    “什么这个笨蛋,台风天还到处乱跑”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叶初晴摇头叹气。“群英,我看你先回来好了。”
    “我先找到他再说,不然他一个人傻傻地在外面晃,很危险。”强风豪雨,让她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却感觉得到,她态度极坚决。
    “可是群”电话断讯了。
    隔十五分钟,换言洛宇打电话回来问消息。
    “妈,群英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有。她说打你手机打不通。”
    言洛宇看了看自动关机的手机。“可能是基地台被强风破坏了,我这里也拨不出去,只能找公用电话。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她说在客运站没等到你,跑去公车站等,以为你会坐火车,再等不到她可能要去机场找人了。”谁教他回来的交通工具从来没固定过,时间赶会坐飞机,不赶的话就坐火车一站一站慢慢陪它耗。
    他叹气。“我在客运站也没找到她。如果她再打电话回来,你叫她先回家”
    “回她家还是回我们家”叶初晴好笑地问,记得群英刚刚好像也是这样说的耶,这两个人如果真这么有默契,为什么感情路上绕半天,一直错过
    “回我们家你告诉她,务必要等我,我有事跟她说。晚一点我会再打电话回来确认她到家了没。”
    “喂,小”咔又挂断了。
    这两个人摆什么乌龙啊明明很简单的事,被他们一搞,连她都觉得好像很复杂了。大雨天的,玩你追我跑很有趣吗
    败给他们了
    “小宇真的不爱群英吗”坐在旁边的丈夫皱着眉头苦思,表情比便秘拉不出来还困扰。
    他们一听到对方有事,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完全没考量到自己,这样全心全意为一个人,难道不是爱情
    “连你这块号称全世界最没知觉的木头都察觉到了,你儿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石头吗”笨死了真想把他塞回肚子里,免得丢人现眼。
    第九章
    挂掉电话后,言洛宇依照母亲给的讯息,打算到火车站前碰碰运气。今天不是假日,又加上台风夜,火车站内人潮比以往减少许多,大概只有脑袋不清楚的人,才会在这种鬼天气四处晃。
    他苦笑一声。
    他脑袋是不够清楚啊,从遇上丁群英这命中注定的冤家后,就没再清楚过了。敢情真是被她欺负得太严重了,连脑袋都被她搞得一团乱……
    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没找到熟悉的身影,他下了手扶梯,放眼车站外,不远处一件果冻色的雨衣吸去他的目光。
    那件雨衣没什么特别的,真要说的话,是背上印的“哈姆太郎”图案。
    他们家茗茗对卡通有种变态到几近偏执的喜爱,有一次看到这样式的雨衣,立刻产生狂爱到下行的情感,而且还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地一口气买了十件、八件的,分送给每一个人。
    要他一个大男生,背着大大的哈姆太郎出门,那还不如杀了他,这一点他的立场和四叔完全不谋而合,产生革命情感。
    不过那些小女生倒是喜爱得很,丁群英就有一件……
    他没多想,扬声大喊:“群英”
    另一边,低头牵出机车的丁群英停下动作,扭头看过来
    他完全无法多想,冲上前用力地一把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干么不在家里等我,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她愣愣地,整个人陷在他的身体之中,感觉他紧到不能呼吸的拥抱。
    雨势愈下愈大,打在他们身上,几乎敲痛肌肤,但是他们一点都感觉下到。怀抱之下,有一方暖暖晴空。
    她本来很气、很气的,打算见到他的第一件事,立刻质问他这只猪头,为什么非要在大台风天跑回来,不要告诉她台北没气象新闻可看
    如果他的回答让她不满意,她会扭下这颗脑袋丢给言叔炖汤就算那是一颗有本事考台大、读研究所的脑袋也一样
    但是当两只落汤鸡进到家门后,互看了一眼对方的狼狈,几乎在同时,两人都笑了出来。
    “快去洗个热水澡啦,别感冒了。”她笑着把他推进浴室。
    “一起洗”他本能地冲口而出,话说得太快。
    她脸色罕见地一红。“敢满脑子不正经,想死啊”
    “啊,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分开一起洗……呃,也不对,我指的是时间的一起,不是地点的一起,你懂吗也就是说……”他挫败地叹气。“我到底在讲什么啊”
    她大笑。“被雨淋到脑袋不清楚了啊你”她哪会不懂他的意思,他同样会担心她感冒,要她也快去洗澡,换下湿衣服。
    “快进去啦,我会去隔壁的浴室。”一手推他进浴室,帮他关上门,转身要走时,浴室的门又打开,他探出头来。
    “群英,你等一下洗好,到我房间来。”
    “是,大少爷。”
    十五分钟后,言洛宇迅速洗完头,冲了个热水澡出来。
    看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分
    正想起身去找她,房门刚好被推开。
    他露出欣喜的笑容,朝她招招手。“群英,快过来”
    “我一过来你就死定了”丁群英一边擦着湿发,准备清算总帐。“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非要在今晚赶回来明天就礼拜五了,你多等一天是会死吗我拳头很久没揍人了,你想尝尝它的滋味就直说,我会成全你,犯不着”
    他拉开背包拉链,递出一份包装好的礼物,笑笑地打断她的数落“二十岁生日快乐,群英。”
    她活似被鬼打到,忘了本来要说什么,张着有如被塞进一大颗鸵鸟蛋的嘴,发下出声音来。
    “傻啦”他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早猜到一定连你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对不对”
    她愣得连礼物都忘了要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今天”
    “我每次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啊,我只好、只好”
    “只好怎样”
    他垂下头,坦承罪行。“你皮夹有身分证。那个日期应该是正确的吧”有些人会晚报户口,希望她不是。
    “你、你”难怪他那天晚上会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有没有空,原来,他那时就打算好要赶回来了
    她匆匆背过身,咬着唇。
    讨厌,胸口好象塞了什么东西,热热的,好想哭……
    “群英、群英怎么不讲话”他心急地喊了两声,绕到她面前。
    “啊、啊不过就是小小的生日而已,你干么特地跑回来,有病啊”她低垂着头,闷闷地说。
    “那不一样,往年随便过去就算了,可是二十岁是很重要的阶段。一定要有个仪式,见证你的成年礼。”
    “那你生日是哪天”
    “过去两个月了。”
    “那……谁帮你过”
    “没有,那天课排得很满。”
    “你看你看你自己还不是没过二十岁生日”她找到漏洞,用力反驳他。
    “那更不一样。过生日的意义,是要让自己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你,反正我知道爸妈会记得我,从小到大,我过了很多次生日,多这一次少这一次并没有差别,可是你……我想,你没过过生日吧”
    早料到的,她那样的成长环境,不容许抱太大的期待,连关怀都少得可怜,谁会去记得她的生日呢
    她不想哭的,尤其在他面前,但是雾气就是不由自主地凝结,一颗颗凝聚成水珠,掉了下来。
    “没有……从来……没有……”她哽咽。从没人替她过过生日,她也早就学会不刻意去记那一个日子了。
    他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轻声告诉她:“如果没有人记,以后,我来记。”
    她仰首,泪光盈然的眸子望住他。
    “对不起,回来得太晚了,来不及准备蛋糕。因为今天刚好期末考,实在走不开,只好考完再赶最快的一班车回来,幸好还没过十二点。不过,不管有没有蛋糕,许愿这道惯例是绝对不能省去的。”他想了想。“不然我先关灯,你自行想象眼前有个三层大蛋糕,许完愿我再开灯。你先想想看要许什么愿望,三个哦,两个说出来,一个放在心里。”
    “随便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对。你想好了吗快十二点了。”
    她定定凝视他。“想好了。”
    “好,那我关灯了。”他按掉书桌旁边的附设开关,一室暗了下来。
    他刚回过身,一道温软的触觉落入唇际,领悟到那是什么后,他瞪大了眼,动弹不得。
    一秒,两秒,三秒,他没动,她也没动,就是唇贴着唇,感受彼此的温度而已,然后,她退了开来。
    他火速拍开电灯开关,微喘着瞪她,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颊略略泛红,盯着地板不看他。
    呃……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气氛有点干,喉咙也有点干,他干干地挤出声音。“这是你的第一个愿望吗”
    “你自己说什么愿望都可以的。”她闷声低哝。
    是啊,但他没想到她许的愿会是这个啊
    “那、那第二个呢”
    她抬眸,那样的眼神和刚刚一模一样
    才刚闪过那样的念头,她就已经一大步跨上前,仰头迎上他的唇。
    不、不会吧他心脏麻了一下。
    “今天我生日,寿星最大。我没谈过正式的恋爱,想知道接吻的滋味到底是怎样,反正你现在又没有女朋友,不必怕人误会。”碰了碰他的唇,又说:“有经验的人别发呆,带一下新手行不行”
    她难得任性一次,这辈子,大概也只有今天有这个勇气了,往后,就是给她一辈子,她都做不出此刻的行径。
    反应过来,言洛宇张手往她腰间搂去,另一手贴在她背脊轻抚,密密贴上柔唇,辗转柔吮了片刻
    她张大眼瞅着他,直勾勾地
    他失笑。“闭上眼睛,不要这样看着我。”
    “干么要闭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我怎样”
    “要是真会怎样',那也一定会是你要求的。”他没好气地。
    “那不就得了没理由一定要闭吧”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她想看啊
    “你见过有谁接吻是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他忍不住咬牙。
    在这当口讨论这个真的很没情调,但是她就是有那个杀光气氛的天分
    “闭就闭嘛,干么吹胡子瞪眼睛的问问都不行,小器”
    真是够了
    他低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多说一句破坏气氛的话来。
    “呀”她的轻呼声,被他全数吞没。他密密地贴上朱唇,品尝她的柔软原来她拳头硬归硬,该软的地方还是很软,他掌心柔柔挲抚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等着她慢慢放松,跟上他的步调。
    那是很女人的本能,她迎上前,身躯亲密地与他相贴,张手揽住他,不自觉地启唇,想感受更多、更多属于他的气味、他给的温柔。
    “嗯……”这声似有若无的柔吟,是她发出来的吗她不敢相信,意识昏乱地攀附着他。
    她浅促的气息与他交融,他吮着,深入探索,舌尖轻轻抵触,感受到她青涩的响应,身躯微微颤抖,不知是无措还是期待。
    怜惜泛满心胸,他更加抱牢她。
    她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软弱的一天,虚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只能由着他支撑自己的重量,心脏跳得好急、好狂,呼吸急促
    “你看起来快窒息了。”他浅浅退开,抵着她的额轻喘,眼眉含笑。
    “是啊,交过女朋友的人就是比较了不起嘛”她凉凉道,用话酸他。
    他没回嘴,笑笑地拨了拨她已经留过肩的发。“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她身体一僵,挣开他怀抱,别开头淡哼:“你不是说第三个要放在心中,不能说出来”
    “偶尔例外一次没关系。”
    “我没有例外的意愿。”口风咬得死紧,就是不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带过。“没关系,那就别说了。许完愿,拆礼物吧”
    丁群英动手拆开包装,打开纸盒,看清里头的东西时,讶然地仰头。“你这个人心机好重”
    他居然送她一条裙子,还是白色的长裙
    他笑笑地,接受她的指控。“我依然觉得,你穿裙子会很有淑女气质,买白色可以阻止你动作粗鲁,而且你身高够高,穿长裙会很漂亮。既然你不听我的话,那我只好自己买,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是心意,你不可以不穿。”
    听听看这是什么话
    心机重不重恶不恶劣贱不贱
    “男人婆要有什么淑女气质脚长是为了踹你这种死小孩方便,不是穿长裙用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啊”
    “你想看我就该穿给你看你算老几啊”
    他不死心地做着最后挣扎。“真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有,你让我一脚踹到墙上去挂着,我就考虑。”
    他瞪她。“你很固执耶”
    “你又干么一定要我穿裙子”
    “女人味啊。不要以为外表不重要,就算长相已经回天乏术”
    “你、再、说、一、次”她抡拳,眼神阴阴地逼近他的脸。“回什么东西”
    “呃,我是说,外表是改变不了的,但是穿上裙子会让你多些女人的韵味,比较容易让男人爱上你,不管你信不信。”
    她沉默了,无声收回张牙舞爪的串头,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
    “群英”他成功说服她了吗
    “穿上裙子就会让男人爱上我,你们男人的爱情居然只值一条裙子。”真是廉价得悲哀。
    他绝倒“丁群英,你快让我生气了”
    “你才莫名其妙咧快一辈子没穿裙子了,你现在叫我穿,我会别扭到连路都不会走,信不信我马上跌得狗吃屎给你看”
    “你”瞪了她数秒。“算了,我投降,反正你连只值一条裙子的价值的爱情都没本事拿。”
    “错,本小姐是不屑拿”
    ……
    后来结论到底是什么他忘了,只记得丁群英穿不穿裙子的问题让他们争论了快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她睡着了。
    言洛宇下楼来,想倒杯水喝,客厅隐约传来的谈话声让他止住步伐。
    “他们这次会在一起吗”言孟春忧心地问着妻子。
    “你没看到他们刚才亲成那个样子吗我发誓,刚才他的手绝对有伸进去群英上衣里的意图,只是怕被扭断而已。啧,你儿子比你热情多了。”他们也真够活宝了,前一刻才亲得难分难舍,下一刻居然可以为了裙子的事争得脸红脖子粗。
    言洛宇脸孔微微发熟,他应该先关好门的
    活到二十岁,现在才发现父母原来有偷窥的不良嗜好。
    “那个不是重点,而是,小宇到底明不明白群英的心意她已经爱了小宇很多年了,再让她这样没有结果地等下去,连我看了都好不忍心。”言孟春轻轻叹息。
    “怪谁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群英有多爱他,偏偏小宇就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