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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水汽自温热泉水上升起,阮卿时常倚着床榻,看着那模糊的水雾发呆。
裴瑾瑜在华池苑内同样有些神思不属。若不是纪密足够了解他,还会以为自家大人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明明最近宣州事务进展良好,他却像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困扰。
某一日清闲了些,裴瑾瑜沉默半晌,还是将纪密叫了过来问道:“久未放你修沐,你家中如何?”
纪密今年十九,两年前已和纪家庄的一位女子成婚,如今大女儿都会下地走路了。
他对于裴瑾瑜的问题有些疑惑,回道:“劳烦大人关心,一切尚好。”
裴瑾瑜思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合适的用词:“此前与你夫人……是如何相遇的?”
纪密恍然,心道大人果然是不懂女子,昨日怕是让阮家姑娘不高兴了:“倒是无甚特别的,只是灯会相识,互相中意,便由父母出面,联系了冰人做了婚事。”
裴瑾瑜神情不变,又问:“若是你常年在外又身涉险境,家人当如何?”
纪密老老实实地回道:“若在差事里丢了性命,便是在下学艺不精,也没什么好冤屈的,夫人有大人的纪家庄护着,同伴们也会互相照顾,在下也不会过多挂心。”
自家大人习惯事事慎重,只是在私事上如此反倒会过犹不及,纪密于是诚心劝道:“恕在下冒昧,只是大人,并非万事都可用理智揣度,也并非万事都可分得清楚。”
二十有四的裴瑾瑜看向了他,平静地追问:“若有一天死在不为人知处,可后悔与她在一起?”
纪密果断摇摇头,叹了口气:“真有那一天,在下不会后悔与夫人成婚,只会后悔没有对她更好些。”
裴瑾瑜沉默半晌,垂下的眸子里情绪难明。
☆、第 18 章
宣州,武和城。
天色已晚,室内灯火如豆,年已五十三的城主段虎正在看北庭地图。他面前有一块沙盘,记载着北庭边界以外突厥人的势力部署。
段虎参与过北庭府与突厥的十数次战役,两年前由前节度使、已故楚国公阮元业调到了宣州与北庭府的交界处。
他在阮国公手下十余年征战无数,这一次调任却让他正好避开了西突厥入关之祸。段虎牢记阮国公的栽培之恩,忠心耿耿地为宣州守着这一城雄关。
再过几天便是大雪节,也是武和城的建城节。段虎看着墙上的城防图,思索着当天的布置。
侍卫进来禀报:“城主,莫家家主求见。”
宣州莫家虽直系子弟无甚建树,但现家主的嫡妹是当朝尚书令裴鸿煊的妾室,其子裴涉还是太常寺卿,虽莫家是商人起家,在宣州也有几分地位。
段虎被打断了思绪,抬手叫人进来。
来人一身平民制式的衣袍,料子却极为华贵,正是莫家家主莫良真。他面上笑得一团和气,姿态也摆的低,进来后首先行了个礼告罪:“夜中造访实属老夫失礼,还望段城主莫怪。”
段虎虽是一个武将,但他并不是一个莽夫,这莫良真虽是个商人,家中却在皇城有些根基,只点头回道:“莫家主不必虚礼。”
莫良真行过礼,便自然地跟着段虎在堂中坐下,进言道:“老夫是来当说客的,段城主可考虑过与关外通商?”
段虎眉头一皱,问道:“莫家主是说与边关外的突厥?”
莫良真一张圆脸表情十分和气,拱手道:“正值东突厥可敦生辰大节,大王子谴人前来重金求购丝绸,老夫家中正囤有一批,要是买卖成了,将……”
莫良真想到此前派人与段虎接触,此人不收金银贿赂,便改口道:“老夫会把五成利交于武和城充作军饷。”
前几个月朝中派往宣州的粮草无故失踪,下一批粮草还有月余才能到达,城中军用正有些吃紧,莫家让出这五成利正如久旱逢雨,让段虎有些意动。
前几日李城丞提醒过段虎突厥近来有些动作,他直觉莫良真有些不对,便问道:“东突厥从来和我大秦交好,如果想收丝绸,怎么不去东边已经开了的幽州?”
莫良真面上为难,颇有些无奈道:“大王子本已在幽州买到了丝绸,不想路上不慎损毁了。可敦生辰将近,再回幽州买已经来不及,只好来咱们这儿买了。”
见段虎并不松口,莫良真再上前劝道:“北庭固若金汤,三年前西突厥入关之乱后已被族灭,东突厥向来与大秦交好,武和城兵强马壮,可算是万无一失,城主有甚顾虑的”
北境冬日漫长,此时武和城已有霜冻,段虎想到驻军的将士们只能将单薄的夏衣叠着穿来御寒,便同意了:“当日我必须在场,突厥人只能来十人以内。”
莫良真暗中松了口气,面上笑得和气:“多谢城主。”
武和城建城日在大雪附近,于是每年的大雪时节,城中官民都会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逐渐演变成了除年节中秋以外第三大节。
节日在即,武和城派了比平时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