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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入目一片朦胧,月光洒在雕花床架,正是自家的卧房。他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下来。
    齐氏从他手中拉出瓷枕重新放好,埋怨:“睡觉都动上兵器了?这又做什么梦了?”
    方弘谦缓好了一会,抹了把脸,哑声道:“没什么,梦见孙儿调皮罢了。”
    齐氏抱怨:“孙儿调皮也不能上枕头啊。心真够狠的!”
    方弘谦闭眼假寐,意识逐渐模糊之际,齐氏忽然道:“我梦见三儿了,他哭着问我怎么不要他了……”
    方弘谦没说话。
    齐氏推了推他,哽咽道:“老爷,我这心里……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三儿……”
    方弘谦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道:“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
    三月京都,杨柳含烟,春色如许,正是京都百姓们散心赏景的好时光。
    发配图尔堡的犯人被押出大牢。犯人们都受了刑,有家人打点的衣着尚算完好,无人打点的还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
    方璋钺一身破烂衣衫走出大牢。石骞拖着锁链抱着两个大包袱,披着条破被跟在后面:“方家小子,你东西不要了?”
    方璋钺闷声:“不要了,都扔了吧。”
    “你别赌气,不要这些你打算在路上冻死?”石骞把包袱被子挂在他身上,方璋钺一把掀开扔了老远。
    “嘿!你这孩子……”石骞把包袱捡起,重新披上被子,佯怒:“你不要我要!倒时候老头我铺一床盖一床,谁冷谁知道!”
    原江南乡试主考官翰林院学士方循走出大牢,眯着眼睛望天。参与此次江南乡试的考官除了他和同考官姜波都被判了绞刑。
    “爹。”大儿子方若搀着颤颤巍巍的祖母张氏走过来,身后跟着方循的妻子小张氏,妾室桃红。
    方循年过花甲,他的老母已经年近八十。方循朝老母跪下,垂泪:“母亲,儿子不孝……”
    张氏抖着手搀扶儿子,她刚生了场大病,虚弱得很,身子打晃。方循忙起身扶着母亲,张氏喘了一会,道:“咱们家就剩这几个人了,能嫁的都嫁了,能过继的也都过继了。”她拉起方若的手,“只剩下若儿,我怕你断了香火,私心留下他。他是兄长,理应照顾双亲……只希望他不要怪我才好。”
    方若闷声道:“祖母,孙儿不怪您。”
    ……
    多数犯人都有亲友相送,送上御寒衣物、盘缠,还有送上马车的。方循是京师名士,送他的人尤其多。众差役也不阻拦,由得他们赠物告别。
    有三十个差役负责押送。有差役抱怨:“去*娘的,摊上这烂差事,去图尔堡那冰天雪地的地界!”同伴笑道:“老陈,放心走,我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那姓陈的一脚踹过去“去*娘的!”
    ……
    石骞遍寻不到闺女,十分焦急。担心错过了这回,父女从此“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
    忽儿一声马嘶,一辆马车停在身前,赶车的穿着青衣小帽,抬头冲他娇笑:“爹,上车!”
    石骞被闺女笑颜晃得眼睛一花,又惊又喜:“珠……珠儿!”
    “爹!”珠娘跳下马车,冲过去抱住石骞,石骞泪珠滚滚而下,哑声道:“还疼吗……”
    父女俩抱头痛哭。
    珠娘见他瘦了许多,原本黑亮的头发花白了,胡须蓬乱。身上衣裳是她送进去的,是按照从前身量买的,如今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第6章 孤雁与父女
    话说众犯亲友前来相送。方璋钺孤零零站在一旁,攥紧身上锁链。他心里有个声音始终在叫:你们不会真的舍下我的!一定会来看我最后一眼!
    可回应他的只有众人的哀哀哭声和絮絮话语,一只孤雁在空中伶仃徘徊。
    丁三二四抱着包袱跑来,一见方璋钺这遍体鳞伤的模样就伏地哭道:“三爷……可见着您了……您怎么……怎么给打成这样……”
    方璋钺忙扶起他们,“你们怎么来了?我爹我娘呢?大哥二哥呢?”
    丁三嗫嚅:“老爷夫人……”
    二四嘴快,道:“今儿个武阳侯府宴客,主子们都——”丁三忙捂嘴,冲他挤眼。
    “……好……我明白了。”方璋钺沉默一会,冷声道:“我如今也不是你们主子了,你们走吧。”
    丁三忙道:“三爷……那地方冷,小的们给您弄了点衣物,东西粗陋您别嫌弃。”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这银子都是平日您赏的,您拿着路上做个盘缠。”
    方璋钺梗着脖子不去看。
    丁三二四求了半日他也不收,有差役催促众犯上车。
    两人无法,把包袱放在方璋钺脚下,磕了个头。丁三道:“三爷,平日您常说,咱们是丁三配二四,一对绝配。以后绝配不能服侍您了,您在路上保重。”语毕拉起二四就跑。二四边跑边朝后喊:“三爷保重!”
    差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