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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将离不相离第9部分阅读

    地心性,不论怎样,她还是念着家里人的。萧思温颔首笑笑。

    喜隐见此时萧氏一家气氛缓和,不愿错失时机,微笑道,“公主和萧大人真是疼爱双双,双双有此双亲亦应感恩上苍怜惜。”

    那母女俩只是相顾无言,彼此微笑着,而萧思温听出喜隐此言,实属奉承夸大,冷道,“父母的疼爱只是一时,夫君的宠爱才应一世,望王爷多多忍让双双。”

    喜隐佯装失意,嘬一口清酒,叹道,“喜隐如今,还能有什么作为小婿想将天下都尽数奉给双双,可如今,却只能带着双双过清苦日子,喜隐于双双有愧。”

    双双蹙眉,握着喜隐的手,轻声道,“王爷,无论你处于如何境地,双双都会陪着你。”一番真诚。

    萧思温皱紧眉头,凝视着惺惺作态的喜隐。

    喜隐道,“我手中无权,朝中无人,难保哪日就会被小人暗害灭了满门”他拳捶在桌上,震得杯中清酒倾洒而出,“双双,你还是留在萧府,跟着我,怕是没有荣华富贵”他一副痛苦的表情。

    萧双双连连摇头,泪如泉涌,“不不不,你还有我,还有萧家可以依赖,还有,还有父亲可以帮我们”萧双双一双泪眼看向紧蹙眉头的萧思温,“父亲,你会帮王爷的,对不对”

    喜隐痛苦的面庞下,心中暗暗叫好,终于借萧双双之口将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他偏转头来看向萧思温。

    萧思温端坐着,表情肃然,不言亦不语。

    萧双双眼神由渴盼转为绝望和愤恨,“父亲”

    喜隐看了看萧思温,只是拍拍萧双双的手,还安慰她道,“别让萧大人为难,怎可让萧大人为了我而误了清誉算了,双双。”喜隐掩饰住眼底的不耐烦。

    萧思温盯着喜隐,这才开口,“老夫虽身处庙堂,却多年不理党派之争,萧家向来只求安稳太平,上尊圣上,下怜万民,从不愿做不臣之事。王爷还是安分一些,有些虚无华贵之物,不属于自己便放手,否则撞个头破血流,还牵累了身边人。”他语气淡漠。

    喜隐听着萧思温满含嘲讽的一席话,桌下的手攥握成拳,臂上青筋暴起。

    萧思温讽喜隐徒劳无功,讽喜隐得不到那尊荣的皇位,更是讽喜隐得不到来自于强大的萧氏一族的支持,只能一败涂地。

    没料到萧双双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一手指着萧思温,声音陡然拔高,“你若待我如萧绰一般,就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双双”喜隐跟着站起来喝道。

    “放肆”萧思温大怒。

    萧夫人也颇为震惊,怎么又牵扯了萧绰出来

    “还有没有规矩闺阁之事岂能和朝堂政事混淆”萧思温呵斥着萧双双,而萧夫人在一旁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没把话说重了。

    萧双双流着泪,声音断断续续,“你若是我父亲,你就该帮王爷,断不会让我的日子难过”

    “双双,别为我为难你父亲,他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喜隐劝慰着萧双双,眼睛却在观察萧思温的反应。

    萧思温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却始终保持那副冷若地窖的样子,“朝政之事,岂容儿戏老夫向来不偏不倚”

    “你不是我父亲”萧双双大声怒吼道,众人都被这声音惊得站了起来,只得看着萧双双。

    “你只是萧绰一个人的父亲,怎么会管我死活”萧双双抬起一只手指着萧思温,泪水冲花了精致的的妆容,现在的萧双双仿佛一个泼妇一般。

    萧夫人不忍,揩去眼角泪水,“双双”低声唤了一声,正想向前走去。

    萧双双连连向后退着,“我恨你,我恨你们”说着话步子退到门槛时被绊了一下,众人惊呼,正想上前扶她,她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萧府,坐上了赵王府的马车。

    萧夫人不知该如何,看着离开的萧双双,怔怔的落下泪。

    喜隐心中失望透顶,此行不仅没有笼络到萧思温,还让萧双双搅了局,彻底破坏了和萧思温的关系。

    他掩饰心中的失望,佯装担忧,“公主,萧大人,我去看看双双,今日多有叨扰,喜隐告退。”说罢,便要离去。

    萧思温抬手一拦,沉声道,“照顾好她,至于朝上,老夫所能为的,便是保证不对王爷施压。”

    萧思温想借喜隐来弥补对萧双双的歉疚,没有永恒的盟友和敌人,永恒的只有利益,他只能用这样的承诺来换取喜隐对萧双双的善待,而这样的承诺已是他为政的底线。

    喜隐深知萧思温的心思,他肯如此便是最大的让步,喜隐拱了拱手,算作默许,便离去了。

    颠簸的马车上,萧双双哭红了双眼,一个人缩在马车的角落。

    喜隐的愤怒遇见了萧双双的泪水便消散了不少,今日萧府一行,让他失了手中最大一张王牌,萧双双已经没有价值了,他难掩眼中失望之色,静静地看着哭泣的萧双双。

    萧双双瞧往日疼爱自己的喜隐,此时却无动于衷,她也不是个愚笨的,想到来萧府前后喜隐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她便明白。

    她拭去泪水,瞪着红肿的眼睛,冷笑道,“让王爷失望了吧,萧大人似乎并不在意我这个萧府千金,更不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她自是聪明。

    喜隐一直以为萧双双只会小姐做派,从未曾想过她懂得自己的谋划,他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本王确有雄心壮志,奈何你父不为我所用,”

    喜隐原本神色淡然,复而蹙眉,仿若心痛不已,看向萧双双,“可双双,多日夫妻,难道我的情意全然是假”

    话一出口,喜隐发觉自己何苦继续如此萧双双明明已然无用处,何苦再去安慰她究竟是做戏还是

    萧双双掩面,本已干涩的双眼又滴落晶莹的泪珠。她无人可依,原本嫁给喜隐也是为了自己爱慕虚荣、攀附高位的心,从未曾想过要与喜隐两情相悦。

    可自进王府以来,喜隐对自己的宠爱让自己早已忘记最初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思,或许假戏做久了,情会成真的。

    他的心真也好,假也罢,总之他肯让自己依靠便是万幸。

    萧双双扑进喜隐的怀里,痛哭失声,“我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

    喜隐的双臂悬在空中,怔怔地,只感到胸膛处有来自怀中的泪人的温度,萧双双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袍子,仿佛也浸透了他冰冷的心。

    他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娇惯的千金小姐,他将萧双双紧紧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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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婚约作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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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尽扫落叶,叶片静静地随风旋转,日复一日,凉意骤浓,清秋带着深深的眷恋,携风伴雨,悄然离去。隆冬暖阳,碎碎的雪花悠悠落下,莹莹闪耀,昔日繁闹被这宁静的纯白所覆盖。

    茫茫草原,一望无边,与青天相接,这一片静谧之中,一女子牵着白马傲然独立于草原雪地之间,聆听雪落之声,聆听旷野之音。

    萧绰拉紧了身上的貂裘大氅,自草原处遥望南塔的方向。

    此刻望见南塔,仿佛就在眼前,可当日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草原的路。

    幼时与姐姐一同出来便在此迷了路,而后遇见耶律贤,也在此找不到回路,后来的日子,萧绰无数次来这草原,走了一遍又一遍,将这里的路线牢牢刻进脑海,将那些回忆牢牢地刻进脑海。

    想到此处萧绰淡然一笑,且满含无奈地蹙眉。

    何日才能与姐姐重修旧好若一切只如幼时那般懵懂也好,有姐姐的保护,有父亲母亲的疼爱,有韩德让这样青梅竹马的陪伴,一辈子不长大又如何

    若真是如此,那么便不能遇到亲如兄长的耶律斜轸了,那么便不能识得芍药为何物又如何能将一颗心尽付与耶律贤呢

    人生总是充满着矛盾与无奈,欲有所得,必有所失,若世间一切好处都叫自己占足了,那才是真的不公。

    萧绰抿唇,神伤叹然,自己何时竟也成了这样一个多思多忧的女子了

    她不得不成长,不得不思,不得不想。

    雪骤紧,寒风欲作,萧绰拉过马儿小小,跃上马,扬鞭离去,马蹄起落,雪地上留下了她曾来过的痕迹。

    韩府。

    “父亲,你囚禁我数月有余,何苦如此”韩德让被府中侍卫拦在门口,便怒气冲冲去找父亲韩匡嗣理论。

    韩匡嗣倒是气定神闲,“你若不是去萧府而是去拜见你李伯父一家,为父也不会屡屡阻拦。”

    韩德让没有了往日谦谦君子的风度,忍了心中怒火,竭力保持平静,“父亲,当日我便应允了萧大人与燕燕的亲事,难道你要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伪君子”

    韩匡嗣拍案而起,喝道,“你若不是擅做主张,自允婚事,我又何苦躲萧思温数月”

    他走到韩德让面前,“你明知萧思温与晋王爷所要做的是反叛之事,你明知道皇上处置反叛逆臣是什么下场,你还要去与萧家的女儿纠缠不清,你是存心要韩家陪你送命吗”

    韩匡嗣将这数月压抑在胸中的愤怒尽数发泄在韩德让身上,胸口起伏不定,大喘粗气。

    韩德让沉默片刻,眼神之中有些鄙夷,有些失望,“父亲,你不也是支持晋王爷吗难道你不是反叛之中的一员你素日不是与萧大人交好吗难道,这一切都是你虚情假意为之”

    韩德让知道他的父亲是个谋求一世太平安稳的人,从不曾得罪权贵,即使官位不低,也是逢人带笑,当知晓父亲愿追随晋王爷,韩德让都大吃一惊,以为父亲就此转了性,想要放手一搏,没曾想,这一切让他看到了父亲懦弱、胆怯,最为黑暗的一面。

    韩匡嗣身子一僵,他看到韩德让眼中的失望,冷汗外冒,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胆怯的一面,尤其是儿子。

    韩匡嗣定了定神,舒展开的宽眉又皱起,“儿女姻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汉人必要守的规矩,你和萧思温私定的亲事,算不作数。”

    “父亲”

    “好了,”韩匡嗣打断正想反驳的韩德让,“你李伯父与韩家同为汉人,虽为商贾之家,可其女芷岸知书达理,才是父亲心中最佳的儿媳人选。”

    韩德让心中并未有半分讶异,父亲与李芷岸一家交好多年,且每每都对李芷岸大加赞赏,父亲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萧绰的心思又是什么呢

    韩德让看看窗外大雪纷纷落,沉默须臾,“我与萧大人所约定之事,仍未让燕燕知晓,总要去问过燕燕才好再做定论,儿不愿做无信无义之人。若燕燕对我并无此意,我自不会勉强于她,且愿从父命。”愿从父命,说的无奈又无力。

    百行孝为先,韩德让不愿违背父亲的意愿,又心有不甘,只得退而求其次,若不成,起码要得到萧绰的回答才肯死心。

    韩匡嗣思考片刻,点头让他离去。

    韩德让青衫薄衣,扬鞭策马,无畏于风雪,直奔萧府。

    萧府。

    “燕燕,大雪天的还跑出去,莫不冻坏了身子。”萧思温心疼女儿,不由责怪,语气全是宠爱。

    萧绰脱下貂裘大氅,递给阿语去暖炉旁烘干。她站在正厅门口,撩起厚厚的毡帘,站在毡垫上,使劲跺了跺脚,将融雪抖尽了方才进门。

    萧绰捂着红扑扑的脸颊,走到暖融融的暖炉旁坐下,嗔道,“大雪天里,耶律大哥不知被你派到哪里去了,接连数日也不回来,没人陪我练鞭子了。”

    萧思温笑笑,看着萧绰搓着手,听她又抱怨道,“德让哥哥似是失踪了似的,数月未曾来找我玩了,日子真的是无趣”她说着还耷拉着脑袋。

    萧思温面色恢复几分往日的严肃,“燕燕,你觉得韩德让此人怎么样”

    “徳让哥哥谦让知礼,君子气度,自然是好啊。”萧绰漫不经心答道。

    大门吱呀作响,毡帘竟被呼啸的狂风吹地微微卷起,零星雪花飘入,外面雪地上竟隐约有人的倒影,风吹过,毡帘又落下。

    萧绰看的奇怪,起身正想一探究竟,萧思温又道,“那燕燕以为,他配你如何”

    萧绰一屁股跌坐在椅上,“啊”

    萧思温不顾萧绰的惊讶,他似乎是已然料到,“燕燕,你已经长大了,父亲也不瞒你,数月前,为父允徳让,将你嫁与他为妻,你意下如何”

    萧绰这才缓过神来,红润的脸上带着薄怒,“父亲,数月前你便决定,还叫不瞒我那如何才算的做欺瞒你不问过我是否愿意,就这样随意将我许了他人”

    萧思温有些生气,“燕燕,为父是为了你好”

    萧绰站起来,嘴唇有些颤抖,泪水盈盈垂落,“父亲,你将大姐姐嫁给远在西北蛮地那垂死的老王爷,你是为了她好若你极力阻拦,二姐姐不会嫁给你素日厌恶的赵王爷,你是为了她好”

    萧绰长缓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你今日又将我许配给我不喜欢的人,你究竟是为了谁好”

    她喜欢的只是那个赠她芍药的耶律贤,只是那个为她绑上合欢永结丝线的耶律贤,只是那个让自己认定命中有他的耶律贤,只是那个相约于来日的耶律贤

    萧思温深深叹惋,曾经为了他政治上的抱负,他舍了大女儿去与那老王爷结为姻亲,为了耶律贤的谋划,存了私心,默许二女儿嫁给权势不保的赵王爷,而眼前这个女儿,是自己真心想要保护的,却被她一口否定。若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女儿们又怎么会不幸福

    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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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婚约作罢2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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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热气回旋萦绕,婢女们各自埋头做着手中的活儿,不敢抬头观望,室内虽暖,无声却显沉寂。

    父女俩都不再说话,萧绰渐渐平复了心绪,擦去了眼泪,仍在暖炉边抱膝坐着取暖,萧思温沉默着握着手中的热茶。

    毡帘突然被撩起,寒风带雪簌簌作响,飘进暖暖的正厅,韩德让笑容满面地走进来,“雪天来访,望大人和燕燕莫嫌徳让唐突了。”他拍拍肩上厚厚的积雪,这才进来。

    他素日常到萧府走动,也不见外。

    父女两人看向门口的韩德让,微有诧异,还是萧思温反应快,笑着迎道,“徳让来了,快来暖炉边儿暖暖,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婢女将椅子搬到暖炉边与萧绰靠近的位置,韩德让理所当然地坐下,伸出通红的手去取暖。

    若是往日,萧绰自然欢喜有人来与自己作伴同玩,可方才才与父亲谈起过韩德让,此时不免有些不自在,索性不去看他,不和他说话。

    韩德让只低头取暖,堂上的萧思温见二人尴尬,便高声道,“来人,给徳让上一杯热茶。”

    婢女很快就给韩德让端来了热茶,韩德让谢过萧思温,便轻轻吹去冒出的热气,用茶盖拨动浮在杯中的茶叶,细细品着。

    萧思温笑道,“徳让,许久未曾见你,怎么今日得了空来”

    韩德让一愣,苦笑着,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一旁服侍的婢女,缓缓起身,向萧思温拱手道,“萧大人,徳让此番前来,原是要兑现曾经对您的承诺,可我想,在此之前,应求得燕燕一个回答。”

    萧思温没想到韩德让说的这么直接,可想到刚才萧绰的反应,却不免有些为难和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父亲,这是燕燕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解决,”一直沉默的萧绰突然起身,又对韩德让道,“徳让哥哥,我们出去说。”她跨过小椅子,径直向门外走去。

    韩德让看看萧思温。萧思温只摆摆手示意他去吧,韩德让点点头,快步追上萧绰的步子。

    雪仍旧飘着,风势减小了,正午的日光正暖,纷纷扬扬的白雪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闪耀无比,让人无法直视。

    萧府的庭院不复夏日那般绿意盈盈,芍药花地也被大雪覆盖,小秋千上积满了雪。

    萧绰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一袭浅青长裙沾满了盈盈的白雪,她没有穿貂裘大氅,只觉寒风刺骨,便捂紧了身上单薄的湖蓝织金长袍。

    韩德让刚步出正厅,望见不远处萧绰那娇小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树下,唇畔浮上一丝浅笑,走上前去。

    “燕燕。”韩德让站在她身后,抬起手正想拂去她肩上的雪花。

    萧绰并没有回头,“我都知道了,徳让哥哥。”

    韩德让愣住,手悬在半空中,清苦一笑,将手放下。韩德让并不意外萧绰已经知道他与萧思温定的亲事,方才他站在正厅门外听得真切,自己,不是萧绰喜欢的人。

    可韩德让总是不死心,想亲耳听到萧绰对自己说才肯罢手。

    “抛开其他不说,燕燕,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萧绰转过身来,涩涩开口,“徳让哥哥,我们亲如兄妹。”

    “可毕竟不是亲兄妹,不是吗”韩德让笑着,如寒冬腊月墙角凌寒盛开的梅花一般,即使自知苦寒,却仍旧坚持,“若无关其他,我想告诉你,燕燕,我心中有你,是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萧绰蹙眉,偏扬起脸,“可我心中,不是你”是耶律贤。

    一字一句,坚定不移。

    萧绰这几个字仿佛将韩德让溺在汹涌潮水中,越挣扎越不能呼吸。

    韩德让艰难地将目光从萧绰身上挪开,转到那片枯萎颓败、覆满白雪的芍药地上,“曾记年少,你我相伴,青梅竹马,此情何以安我曾教你种芍药,给你讲芍药花的传说,我还以为,那时你有意,我有情,原来,原来是我误会了”韩德让频频摇头,苦笑不已。

    萧绰随着他望向芍药地,她如何能够开口告诉韩德让,芍药并非为他所种,为他所盛放如此不又是更伤人心可这芍药,不仅教韩德让会错了意,也教萧绰空等的伤了心。

    “徳让哥哥,你我仅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感情,”萧绰回绝地干脆,安慰会让人燃起希望,不如就此让他绝望。

    萧绰又缓缓道,“你不认为,芷岸姐姐才是最适合你的女子吗她好过我百倍千倍。”她一直未曾忘记她对李芷岸的许诺,更因为在她心中,就是如此所想。

    韩德让涩涩一笑,“你们都是这般想法,芷岸固然好过你,可燕燕此人,世间唯有一个。”

    萧绰怔怔,风雪袭来,寒意逼人。

    韩德让又道,“可否告诉我,燕燕中意之人是谁,也可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萧绰冻僵了的小脸,仍然可以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是我一见便倾心的人,”随即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他在宫里当差,想必不是门当户对,我自知,或许有缘无分,身份,呵”她喃喃道。

    韩德让彻底死了心,数十年的青梅竹马情意被一见倾心所打败,或许爱情即是如此。

    他将萧绰拥揽入怀,脸庞瘦削,那分明的棱角越显得他孤清失落。他的下巴抵在萧绰的青丝上,喃喃道,“燕燕,此生与你相遇,却又要错过,可我不悔,不悔”

    萧绰也不挣扎,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冻僵的双手正要攀上韩德让单薄的衣衫去抚慰他时,她转念,心一横,将手不动声色地垂下,“既知注定错过,既知我定要负你,那么,你莫要负了芷岸姐姐,平白多一个人伤心。”决不能再给他一丝希望。

    韩德让眸色一黯,如坠深渊,为何她不给自己留一点点希望他松开萧绰,手指不经意间与萧绰的手相触,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可如今没有理由为她暖手,连兄妹之情都显得牵强。

    韩德让向后退了几步,任寒风凌乱了他松散的发丝,显得颓然落寞。

    萧绰固然有些心疼如兄如友的韩德让,可无论如何也要狠下心来,自己给不了他的,便不要再让他牵挂。

    “燕燕,我绝不勉强你,你说要等你的心上人,我为你祝福,你说芷岸与我相配,我便娶她尊她为妻。”萧绰听到韩德让铿锵有力的声音含着悲哀,一并随风声在耳旁响起,莫不动容。

    “可我,心如磐石,若哪日你需要我,无论荣华权势,即便是我微不足道的命,舍了又如何你若要这天下,我若能做到,舍我己身又如何”

    晴日雪霁,积雪深深,大雪纷纷,冷风凛凛,那一袭孤傲的青衫逐渐淡出萧绰的视线,萧绰的泪水亦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才是韩德让,不争不夺,总有成人之美、不顾一己之身的谦谦君子。

    若生命里没有闯入一个耶律贤,韩德让成为自己余生相伴之人,或许,自己不会有任何怨怼之言,可这一生,并非如此。

    注定遇到,注定错过,怕早已注定,浑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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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嫁我可好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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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袭薄衣青衫,迎风踏雪,纵马前行,穿过长长幽幽的街道,停至福缘酒楼。

    韩德让的衣衫湿透复又冻成冰,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嘴唇冻得发紫,可面容淡然,无所谓严寒。

    韩德让步入酒楼,见大堂里食客丝毫不因狂风骤雪而减少,汤食冒着热腾腾的气,食客们个个眉开眼笑。

    在暖融融的酒楼里站了片刻,韩德让身上那层结了冰的单衣即刻化成了水,滴答滴答滴落在了地上,头发上的积雪也融成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二见他狼狈,又将大堂地板弄得脏兮兮的,于是拧眉,上前驱赶,而韩德让大掌一挥,将小二推到一旁。

    韩德让自顾自地站在大堂,小二急了,扯着又尖又细的嗓子,摆手吆喝了几个壮汉上前来将韩德让团团围住。

    众食客的目光都被此处喧哗声吸引,纷纷看向他们,指指点点。

    韩德让不言,眼神冷冷,酒楼的温度将他身上暖化了,却没有暖化他的双眼。

    小二吓得向后撤了几步,壮汉们摩拳擦掌,正想动手。

    “在闹什么不知会扰了客人们的清净”一把清亮的女声在二楼上响起。

    李芷岸身姿绰约,款款从楼梯上走下。

    众食客见了李芷岸的美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早就听说这家酒楼老板的女儿生的貌美,今日竟教我有幸瞧见了,不白来啊”

    “这女子倒也不像是汉家那些足不出户的小姐,她可是小小年纪就帮她父亲打理这酒楼,这酒楼能有如今盛名,她功劳不小”

    “她可真美啊”

    小二见李芷岸出来,颔首喏喏道,“小姐”

    李芷岸眼睫低垂,声音清丽婉转,“不知是哪位尊贵的客人来小店,可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众人听到她开口说话,便都压低了声音,眼瞧着看她小小女子要如何处理这事。

    李芷岸向壮汉中间走去,直至站在韩德让面前,她淡漠高贵的脸庞方才有一丝惊喜,“徳让你怎么会来”

    她又打量了韩德让湿透了的衣衫,和他无神的眼睛,她隐隐担忧,“你怎么会如此”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小声嘀咕着,“原来是认识的啊”

    “芷岸”韩德让轻启薄唇,只看着李芷岸。

    李芷岸抚上他滴水的鬓发和肩头,担忧地问道,“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难道”

    韩德让抓住她皓白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

    “芷岸,嫁我可好”

    李芷岸顿住,抬眸凝视他。

    大堂中食客们仿佛炸开了锅,议论与嗤笑。

    “李家小姐怎么会看得上他”

    “听闻这小姐如今还未曾许配,年纪是不小了,双十年华”

    “许是要私奔呢”

    “我曾听人说,李家向来与朝中汉臣韩家交好,大抵是嫁进韩家吧”

    世间一切喧嚣纷扰与他二人无关,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模样。

    李芷岸弯唇,眼睛一眨不眨,“当真”

    “是。”

    “我嫁。”

    几日后,上京城中又热闹了一番,商贾富家李家与汉人重臣韩家结为姻亲,遍邀达官显贵,来参加这场排场不次于赵王的婚宴。

    吹吹打打、锣声响彻街头巷尾,喜庆的氛围让这寒冬都暖了几分。

    一向门庭访客稀少的韩府,难得如此热闹,亲朋好友、达官显贵纷纷来贺。

    萧思温要带着萧绰来赴宴,萧绰又硬拖着耶律斜轸来作陪,耶律斜轸也不推辞,他知道萧绰会有尴尬,自己身为义兄,也能够挡挡。

    韩德让和李芷岸同为汉人,便依着汉人的婚俗拜堂成亲,而萧绰并未在场,反而拉着耶律斜轸直接在新房门口等候李芷岸拜堂过后回来。

    “芷岸姐姐,你好美啊”萧绰见身着喜服的李芷岸被喜娘小心翼翼地搀回新房时,忙上前挽住李芷岸,偷偷撩开她的盖头瞧了一眼。

    耶律斜轸看了未露面的李芷岸一眼,便信步走到一旁,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后,负手而立,眺望远方苍茫天空。

    李芷岸也不扭捏,拉了萧绰就进了新房旁边的屋子,关起门来,将盖头一把扯下。

    “不是说这样不吉利吗”萧绰知道些汉人的风俗,故此时诧怪道。

    李芷岸莞尔一笑,拉着萧绰的手坐下,“这些礼俗,不过是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心中若真有礼俗,盖上和不盖上又有何分别”

    李芷岸素来有如此豁达的心性。

    萧绰暗暗赞叹,端详着李芷岸,笑道,“你可知你的模样要倾倒众生”

    李芷岸面色一红,长舒一口气,“若是燕燕也这样打扮,必然要胜过我百倍,我可就没有脸面再出门了”

    两个女子紧握着手,说说笑笑。

    萧绰整了整李芷岸的衣衫,“你嫁给徳让哥哥,一定会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缓缓道出,语气笃定,仿佛是一个必会实现的承诺。

    李芷岸看着萧绰的脸,脑海中不断闪现韩德让看萧绰那眼神,爱怜、不舍、留恋此番种种,自己还会再入得了韩德让的眼吗

    若是明知不可得,那日为何要鬼使神差般答应了韩德让

    他那一句“嫁我可好”,让李芷岸有喜有忧,索性不忧不想,过去了便让它过去,若是应了,用这一生的时日,难道还换不了他一颗真心吗

    李芷岸冲萧绰笑笑,“是,我会幸福的”

    声音淡淡,似是说给萧绰听,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但愿如萧绰所言。

    天色渐晚,韩府房檐上悬挂着耀眼的红灯笼,使整个府邸笼罩在红色的光晕之中。宾客纷纷离去,只余三三两两贪杯的韩氏亲族仍在馋酒,下人们都忙着收拾着残席。

    “斜轸,先干为敬”韩德让身着大红喜服,醉眼含笑,拿起酒壶灌进喉中,香冽的酒自唇角溢出,他仍不在意,毫无往日那个翩翩公子的姿态。

    耶律斜轸端着酒杯,定定坐着,盯着放纵自斟自饮的韩德让,“她已随她父亲先走了,你胡闹了一夜,该是入洞房了吧。”

    韩德让目光微滞,酒壶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他苦涩地笑道,“碎了,心也碎了洞房,没有她,不会再有她”

    他夺过耶律斜轸手中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砸落在地,拂袖离去。

    耶律斜轸望着韩德让的背影,忽而韩德让止步侧身,语气淡然,“照顾好她。”再未回头。

    仅仅四字,千斤重。

    耶律斜轸无奈一笑,取了案上另一只酒杯,斟满,凝望着窗外凄寒的夜空,冷月高悬,饮罢。

    “男儿立志远在四方,朝堂战场任我驰骋。醉死温柔乡,岂是我辈所为”这雄浑自信的誓言在冷寂的雪夜回荡。

    耶律斜轸并非是瞧不起韩德让,只是若要他在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之中选择,那么必定是后者。

    耶律斜轸踏雪而出,带着韩德让的嘱托,和自己的宏图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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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锋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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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历十九年二月,冬去春又来,草木吐新芽,春寒料峭。

    皇帝的宮帐内,皇帝高高坐于皇位之上,众臣齐聚,例行朝议。

    皇帝耶律璟难得有这样严肃正经的时候,他正襟危坐,一身华丽的龙纹绣锦服,腰系金带,上面缀满了金玉,金光闪耀,若不知他往日的恶迹斑斑,此刻瞧着倒也像是个真正的君王。

    北面朝官列于皇帝右面,非是王族即为有功绩的将军,个个昂首挺胸,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北面契丹官员头戴无檐纱冠,身着绛紫窄袍,水晶石缀于其上,颗颗玲珑通透。而身为侍中的萧思温列于其中,双手交握于身前,谦恭有礼。

    耶律贤与众位王爷站在北面朝官前面,一字排开。以耶律贤为首,其后是他的同宗叔叔道隐和隆先,再次是解了禁的喜隐和他的同胞弟弟耶律宛。

    南面朝官列于皇帝左面,按官位大小依次排列。汉臣皆着绛袍汉服。高勋时任南院枢密使,在汉臣前面,瘦小的身躯也如契丹贵族一样骄傲地站着。韩匡嗣时任太祖庙详隐官府监制长官,官位颇低,站在不起眼的地方。

    待众臣工到齐,内侍高声唱道;“班齐”声音洪亮,且尾音拖得极长。

    大臣们依照自己的官位品秩,由高到低,依次拜过皇帝。经过一番繁琐的礼仪,众人终于各站各位,敛眉颔首。

    耶律璟睥睨群臣,缓缓道,“北汉来使称,刘继恩已死,刘继元即将继位,此番遣使来朝,是向朕请求册封,众卿,如何看待此事”他手中举起皇绸案上的盛满酒的金杯,轻轻晃着。

    众臣互相看看,想说什么,抬眼偷看了耶律璟一眼,却又不发一语。

    耶律贤面色淡然,仿佛置身事外,而喜隐却两眼盯着耶律贤,深邃的目光想要看破些什么玄机似的,耶律宛年岁尚浅,只是随兄长一同例行上朝,自己对朝政之事并不上心。

    耶律璟也不抬头,他将酒杯拿起,放在唇边,“晋王,你以为如何”他一口饮尽,近侍连忙又给他斟满。

    众人都有些讶异,齐齐看向耶律贤,等着看他有什么高见。

    耶律贤倒是颇为平静,一切如他意料之中似的。这段时日因着喜隐暗里被夺权,萧思温有意对汉臣的引导,和耶律斜轸暗下为耶律贤笼络人心此番种种,他想到不可能瞒过皇帝,索性坦然。

    “北汉国土贫瘠,国力微弱,尚不能独自立国,自刘承均为帝时已奉我大辽皇帝为父皇帝,甘愿称臣。后周与大宋都觊觎北汉这好欺负的小国,先后攻占,多年以来,北汉凭借我大辽的援助才得以苟活,如今,他刘继先不急于称帝反而向叔父您来请求赐封,显然是想让大辽继续护着他。”

    耶律贤双手负于身后,而面色恭敬转为淡然,语气和缓,众人屏息,听着他的分析,眉头紧锁直至舒缓。

    “锦上添花之举不足挂齿,雪中送炭之恩会让他北汉朝廷,乃至平民百姓都铭记。我们不如送了他这个人情,叫他死心塌地地臣服于大辽,日后收北汉国土,便是收回我大辽的国土,名正,言顺”

    说至此处,耶律贤敛眉拱手,躬身而拜,“叔父的江山一统,不费吹灰之力。此乃儿臣拙见。”

    众臣虽是不语,眉眼皆露赞许之色。

    既然锋芒已露,也就无需多加掩饰。

    耶律璟放下酒杯,抬起眼皮看着耶律贤,少顷,似笑非笑道,“吾儿已成人,可以付政。若晋王肯为朕分忧,朕不知会多清闲”

    究竟他是何用意,有什么心思,对耶律贤是心生忌惮之意还是赞许扶持没有人能猜到。

    耶律璟虽然常常酒醉不醒,然作为掌权者,他对于政局变化亦是十分敏感,他知道朝中正有股势力逐渐壮大,甚至威胁到了他,但是为时已晚,无法掐灭这火苗,只能装聋作哑,以免火势猛蹿,先烧死的便是自己,且快活一时便是一时吧。

    许多已经倒向耶律贤的大臣心中拍掌叫好,心说自己总算进对了庙,拜对了神。而那些尚在犹豫之中的大臣在苦想着,该如何面对被自己婉拒了的萧思温和耶律斜轸,该如何向耶律贤亲近。

    耶律贤身子弓的更低,“儿臣无能,对朝政一窍不通,尚有拙劣见解,叔父不笑话罢了。”

    喜隐脸上不显露什么,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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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离不相离第9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