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将离不相离第10部分阅读
是怒火中烧,现在的自己,闭口不言是最佳做法,若开口总会被人挑出毛病。
“起来吧。”耶律璟鼻翼处长长出气,眼神已经不复刚上朝时那般清亮,刚小酌了两杯,已是勾起了他腹中的酒虫,他起身向帐外走,“就按晋王所言,就派韩知范去北汉册封,不说了,今日就到这儿”甩着袖子就离去了,留下一众大臣连忙躬身相送。
耶律贤直起了腰身,不再像往常上朝后那般病怏怏的样子,还是被近侍扶回永兴宫的。他神采奕奕,目光炯炯,负手而立,让人望而生敬意。
众位有意依附于耶律贤的大臣都向耶律贤友好且恭敬地颔首致意,耶律贤也温温微笑点头一一回应,带头离开宮帐,众人尾随他也都纷纷离去。
韩府。
韩匡嗣坐在古朴的太师椅上,长吁短叹,晨昏定省的韩德让和李芷岸,又一同来到韩匡嗣卧房中。
二人向韩匡嗣问安后,韩德让便坐了下来,李芷岸从下人手中接过茶盏,便屏退了房中其余下人,她将茶盏摆在韩匡嗣和韩德让面前,退到韩德让身后盈盈站着,笑吟吟道,“爹爹这是怎么了,竟愁眉苦脸的”
李芷岸自幼便与韩匡嗣这位精通医道且忠厚老实的长者亲近,现在嫁入韩家做他的儿媳,更是亲上加亲,说话也不见外。
韩匡嗣哀叹一声,“这大辽,怕是将要易主了,又是一场大变啊,不知是福是祸”
李芷岸和韩德让脸色具变,只不过李芷岸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震惊,而韩德让的脸上则有欣喜和振奋。
韩德让给李芷岸递了个眼色,李芷岸便点点头回身出门去,并将门紧紧关上。成亲数月,二人倒也颇有默契。
韩德让问道,“父亲,今日上朝,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韩匡嗣一贯将朝廷之事讲给韩德让听,有时韩德让还能给他一些中肯的建议,这让不善处理政事的韩匡嗣省了好多心力。
韩匡嗣将今日北汉请封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韩德让,说了耶律贤的独到的见解,说了朝臣们看耶律贤的眼神的变化,说了皇帝耶律璟的无道行径,末了还补上一句,“晋王爷此举,不知是否已有了谋划,还是已开始有所为,大势所趋啊”
韩德让又惊又喜,猛然站起,“父亲,儿先行告退。”转身就走。
“站住”韩匡嗣暴起,喝住韩德让,“你是不是又要去萧府我要如何说你才听萧府和晋王爷,你一个也不要亲近,他们登高,自然会有跌重的一日,如今更有芷岸随你生随你死,你如何能输得起”韩匡嗣气急败坏。
提及李芷岸,韩德让眸光一黯,阴影之下他的脸毫无表情,“父亲,难道你就让我在韩府安稳度日直至老死你怎知,若真到了江山易主那日,韩家能置身事外”
韩匡嗣眼神黯淡下来。
“我的婚事无法如我愿,难道你还要让我一生都如同行尸走肉”
韩匡嗣跌坐在椅上,怔怔地看着韩德让离去的身影,不再阻拦。
他是有愧的。
韩德让兴冲冲地跑来萧府,破门而入穿庭院直奔正厅,恰好与刚出卧房的萧绰相撞。
“哎呦,是谁啊”萧绰被撞地向后跌了几步。
韩德让眼疾手快,连忙抓住将要跌倒在地的萧绰。
萧绰站稳后,吃痛地捂着额头,愤怒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之间,无言,沉默,萧绰微微侧身,避开了韩德让深情的眼眸。
“徳让,正好你来了,快随我去见萧大人”刚回来的耶律斜轸兴高采烈地向韩德让招手,走上前来,搂着他的肩膀便向正厅去,丝毫没有发现庭院中方才的尴尬。
萧绰见他们进了正厅,这才懊恼地轻轻敲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会来的,怎么就会撞上他了”她全然忘记自己出卧房来是要做什么的了,又回卧房里躲了起来,生怕再遇上徒生尴尬。
正厅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周遭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萧思温、耶律斜轸和韩德让三人。
双目微阖的萧思温端坐着,他沉声道,“见到七良了”
耶律斜轸难掩喜悦和兴奋,“今日我到西华门处佯装闹事,七良上前制止,直至搭宫将箭射向我,箭故意偏离射在了远处大树上。”他边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支断箭,他将箭尾折断,从中空的箭中,取出一张字条,看了看上面的字,隐约识得是契丹小字却不知其意,故将字条递给萧思温。
韩德让和耶律斜轸皆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思温手中的字条。
萧思温看了看字条,问道,“宫里的人手都妥当了吗”
耶律斜轸道,“是,从禁军守卫到婢女近侍,具有我们的人,全部安置妥当。”
韩德让听到后大吃一惊,没想到萧思温等人心思如此缜密,如此小心,细枝末节一丝也不放过,那么那个背后的耶律贤又是怎样的心思他问道,“大人,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上又要出宫游猎了,”萧思温忽然一笑,“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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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龙飞九天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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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璟从不停止游乐酗酒,这一日,春光正好,皇帝玩性大发,带着大大小小数位官员,远出数千里外去游猎,一大群近侍婢女、乐师、厨子跟随着,浩浩荡荡。朝廷就扔给耶律贤等王爷来共同打理,自然以耶律贤为主,喜隐等人只能干瞪眼,手中无权,着实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耶律璟游猎,一上马便博了个好彩头,射中了一头黑熊,在场随侍的禁军护卫齐声称赞,道皇帝必有天神相助,手到擒来。
皇帝听了自然高兴,一扔弓箭,索性回行宫庆贺,也恰好是犯酒瘾了的缘故。
宴酣之乐,丝竹管弦声声入耳,觥筹交错之间,耶律璟又是酩酊大醉,成了一团烂泥,趴在榻上。
三五个近侍上前来,见耶律璟不动弹,战战兢兢地小声叫他,“皇上皇上”
“朕杀了你嗯”耶律璟梦中大叫,随后转为低声闷哼。
近侍们吓得连连撤了好几步,这才有个胆大的向其余人道,“皇上醉了,我们得将他抬回宫殿里歇息,春日里夜寒,皇上在此怕是不妥吧”
近侍们相互看看,迟疑不决,不敢冒犯了这喜怒无常、连梦中都要杀人为快的皇帝。
方才那个先提议的近侍上前,将耶律璟扶坐起来,小声怒骂着,“我萧哥有爹生没娘养的,无牵无挂,皇上醒来要杀就杀我好了,”他突然转过头来对那些近侍们道,“若皇上醒来问及你们为何没有送他回寝殿,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咱们都是贱命一条”
近侍们脸色大变,刷的一下就白了,看着那叫萧哥的近侍虽身材魁梧,却十分吃力地搬动着沉沉的耶律璟,不再犹豫,上前帮忙,且不知是谁赔笑着,“萧哥兄弟,你别吃味,咱们不都是想保住小命嘛”
其余人听了都随声附和,萧哥瞟了他们一眼,便撤出身来,指挥着其余近侍去抬耶律璟,近侍们也都乖乖地从了命。
天空黑沉沉的,唯有半弦月依稀还挂在窗外枝头,寒风乍起,吹得寝殿的窗户扑簌簌直响,萧哥忙去关上窗子。
近侍们手脚极轻,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耶律璟,将他抬到床上时已满头大汗,跪坐在床边。
萧哥凭窗而立,叹道,“兄弟们都心甘情愿为皇帝卖命吗”
近侍们都惊诧地望向萧哥,小声喝道,“萧哥,你不要命了吗”
“在皇帝手下做事,还会有多少日子可活”萧哥精锐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人。
近侍们面色惊骇,都不发一言,眉头却逐渐皱起,眼神显露出浓浓恨意。
萧哥立刻捕捉到他们神色中细微变化,又道,“他杀我兄杀我弟,只余我一人这般提心吊胆,与其在他手下苟活着,不如让他陪我一同”
“有他陪我一同死,也算报了我族人的大仇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近侍们之中响起。
近侍们的心都在动摇着,那颗仇恨的种子被滋养地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甚至直破云霄。
“好,苟活着不如拉着这个狗皇帝陪我们一同去死”
“不过一条贱命,换一个皇帝的命,赚了”
多年来在耶律璟残暴统治之下忍气吞声的近侍们,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红了眼睛。
萧哥也十分配合地面露愤怒地神色。
“你们,你们要造反我,我不,不会死的,不”一个瘦小的近侍全身发抖,跌跌撞撞,正慌忙地向殿门口跑去。
萧哥眸光一闪,大跨几步,大手抓住那个近侍的衣领,捂住他的口,左袖中寒光一闪,顷刻间近侍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那近侍当场断了气。
近侍们见此一幕,大惊失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萧哥收起匕首,气势凌人,转头对着众人低声道,“他若先逃出去,我们即刻会死,若耶律璟死,我们也会死。”
近侍们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盯着萧哥,此时若有一把无形的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而这把刀却是萧哥骗着他们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萧哥丝毫不在意他们眼中的怨恨,缓缓道,“若耶律璟死,大辽朝廷必乱,叛他的人那么多,众人都会彼此怀疑是对方派出的杀手,到那时都忙着争权夺势,谁还顾得上我们这些低贱之人的去留”
这不失为一剂猛药,近侍们一个激灵,眼光再度怒瞪着床上酒醉酣睡的耶律璟,只听窗边萧哥浑厚的声音响起,“杀了他。”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魔咒,指引着众近侍都走近床前,目光血红,手中都拿着匕首。
萧哥唇角勾起阴笑,退到窗边,手顺着窗框摸下去,拿上来一张挂在墙壁上的弓箭,他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向一旁将要燃尽的蜡烛借了最后一点火光,烛火灭,一支带着火星的箭刺破黑夜,如星光一点,转瞬间便引燃了远处马厩前方高高堆起的干草,火光一片。
不一会儿便有人惊慌地大声呼叫,禁军近侍的脚步错乱,纷纷提了水桶来灭火,一时间马驹嘶鸣声、凌乱的脚步声、惊慌地呼喊声一同响起。
“嗯哼”床帐处一声呜咽,很快化为虚无,萧哥转身一看,那些近侍们杀红了眼,丝毫没有理会殿外的情况,对着床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帷帐上溅起一片血。
上京永兴宫内,萧思温、韩德让、女里、高勋站成一排,不苟言笑,面色严肃,耶律贤身着锦缎白袍,面容沉着,坐在书桌前,单手放在桌上展开的一张图纸上,那图纸上,是大辽的江山。
耶律贤起身,一手负于身后,一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成败就在今夜。”他沉静如水的眼眸中散发出震慑人心魄的光芒,他手掌之下,正是耶律璟今日所住的行宫。
众人抬眸看着耶律贤,第一次瞧见他这般志在必得的气势,瞬间众臣的眼眸中也都添了几分自信。
是夜,耶律贤率侍中萧思温、飞龙使女里、南院枢密使高勋、韩德让这四臣和千人禁军,马不停蹄地赶向行宫。
漏液前往,道路遥远艰险,却无一人敢懈怠,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跟着队伍。
天空洗褪了浓黑,转为浅浅的灰白,天际已翻露出鱼肚白的颜色,隐约能见到云彩被镀上了一圈灿灿的金红。
耶律贤等人抵达行宫,见到破败的马厩还冒着屡屡黑烟,随即走向守在寝殿外的守卫,“皇上呢”
守卫拱手,正要回答,却被殿内一声惨叫打断。
耶律贤当即闯入寝殿,其余人也尾随进来,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床上的血迹斑斑和床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隐约看得出来是身着皇袍的耶律璟。
只见一脸是血的萧哥拿着手中沾满血的匕首,对着床前手执匕首而一脸茫然和惊恐的近侍,口口声声道,“你们竟然杀了皇上,你们要谋反,我要杀了你们”他脚下正躺着一个已经被杀死的近侍。
耶律贤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禁军,禁军立刻上前架住萧哥,萧思温指着床前的近侍们,即刻大喝一声,“这群刺客犯上作乱,谋害皇上,快杀了他们。”
禁军先是看了耶律贤,见他不语便是默许,五六个禁军冲上前去,抽出长刀,一刀一个,近侍们的人头滚落在地上。
耶律贤缓缓走向床前跪坐下来,脸上的沉着冷静逐渐化为悲痛,竟毫不掩饰地放声痛哭起来,口中不住地念道,“叔父叔父”他将手伸向那摊血肉,却不去沾染,只悬在空中,白衣未染尘埃。
随皇帝一直在一起的禁军瞧见这一幕,不免惊讶,暗自想到,皇帝就这么死了晋王爷缘何会来一肚子的疑问却说不得,此刻却被眼前哭泣的耶律贤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得低下头去佯装悲痛悼念。
其余随着耶律璟一同前来游猎的官员们也都闻讯赶来,见耶律贤跪在床边痛哭失声,心中多有疑问,却也跟着跪了下来,抬起袖子抹着干干的脸。
高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和女里对视了一眼后,抹了一把脸,也做悲伤状,“王爷,皇上遇弑,必是大逆不道之人有意为之,不出几日朝廷陷入混乱,若大辽无主,岂非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女里忙附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先皇已逝,朝中以您为尊,若您还不站出来主持大局,那大辽的江山堪忧啊”
这一会而功夫,耶律璟由皇帝变成先皇,耶律贤的地位瞬间被抬高。
耶律贤抬起泪水未干的脸,看着这殿里跪着的一众官员,低声道,“本王无德无能,何以负担得起这江山”
萧思温收去了脸上的悲痛,拱手拜倒,起身,神色郑重且坚定,醇厚沧桑的声音在殿里响起,“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恭请晋王即位。”言罢再拜。
高勋、女里瞅了萧思温一眼,虽是平日里互相不待见,可毕竟他们效忠的是同一个主子,萧思温声音方落,他二人齐声道,“臣,恭请晋王即位。”
萧思温、韩德让、高勋、女里四人,身体一拜一起,声音在殿里回荡。
几声高呼过后,那跪在大殿门前的官员也三三两两随声附和,最后,殿里殿外的声音都响成一片,请耶律贤即位的呼声远传至几里以外,久久不绝。以致后来住在附近的牧民谈起耶律贤时,都会提到今日之事,说的耶律贤好像如天人一般。
耶律贤站起身,走到大殿正中,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照在了耶律贤的身上,仿若罩了一层金光。他英眉舒展,从容不破,君临天下的气势随即而出,他扬袖摆手,一如雄鹰振翅欲冲破万里云霄。
“大辽兴盛,自朕而始。”
山呼万岁之声随即响起。
应历十九年,穆宗耶律璟遇弑,帝率飞龙使女里、侍中萧思温、南院枢密使高勋率甲骑千人驰赴。黎明,至行在,哭之恸。群臣劝进,遂即皇帝位於柩前。百官上尊号曰天赞皇帝,大赦,改元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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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萧哥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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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贤被众臣拱上皇位,当日便将耶律璟的尸身盖棺准备抬送回上京皇宫,那些弑杀耶律璟的近侍们被暴尸荒野,行宫寝殿内的血迹也被洗刷地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痕迹。
正午时分,耶律贤整装待发,韩德让腰佩长刀随时在侧,保护他的安全。
萧思温等臣子都骑在马上,听候耶律贤的号令。
韩德让看看身旁英武神威的君王,回首环视身后的大臣和禁军队伍,胸中仿佛有一道激流欲喷涌而出,他知道这新皇会开创大辽的盛世,而自己也会参与其中。
感慨之余,韩德让不经意地撇过一双熟悉的眸子,他又将目光聚焦在那双眸子上。原来是被押着的萧哥。
萧哥看向韩德让,那深邃的眼神让韩德让觉得奇怪,又打量了萧哥那魁梧健硕的身材,冥思片刻,心中大惊,瞳孔放大,随即向耶律贤敛眉低首,“皇上,那近侍萧哥并非谋逆之人,他奋力与刺客拼争,理应嘉奖。”
耶律贤调转马头,偏头看看萧哥,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自然,萧哥无罪,朕自要好好奖赏于他。”
押萧哥的禁军听令后放开了萧哥,萧哥径直走向耶律贤,目光中是虔诚,是敬仰,他重重跪在地上,粗重的声音如雷贯耳,“萧哥拜见皇上,愿吾皇英名流芳百世,江山一统万年”
众人莫不惊讶,被他这气势和声音所震撼。
耶律贤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来。”
萧哥应声站起并走近耶律贤,耶律贤伏在马背上,双眼看着萧哥,低声道,“你不负朕所托,斜轸。”说罢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瞧着他,微笑着。
“启程”耶律贤马鞭在空中一扬,向众人示意,又重重向后一甩,马蹄溅起尘土,嘶鸣狂奔,众人随着他一同离去,韩德让深深看了站在原地的萧哥一眼,便绝尘而去。
尘土飞扬之中,萧哥透过空气中的尘埃,望着圣驾的队伍渐渐走远,他挺起胸膛,目光深沉,转身对着行宫的方向,跪倒在地,连拜三下,他表情严肃,又似悲壮,“近侍小哥们,我耶律斜轸此生头一个对不住的便是你们,你们一路好走”
说罢,从脸上扯下一层皮,那张皮轻飘飘的随风而去,卷在飞扬的黄沙尘土之中。
萧哥便是耶律斜轸。
杀死耶律璟的究竟是谁是那些不知所以而为之的近侍是借刀杀人的耶律斜轸是暗自派出耶律斜轸的萧思温还是在幕后掌控一切的耶律贤
不,是乱世,是政局。天时,地利,人和,耶律璟死期已至。
耶律贤等人回到上京宫城当日黄昏,群臣蜂拥而至,大大小小官员将宮帐围个水泄不通,皆是缟衣素服,泪流满面,悲伤欲绝。
列位臣工官位高者站在宮帐里,官位低者就跪在帐外低泣,以赵王喜隐和耶律宛为首的皇亲贵族跪在正中央。
喜隐流泪的眼睛之中暗藏阴冷和愤怒,他强压着情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晋王爷现下在何处”
一旁伺候的近侍忙道,“皇上现下在永兴宫,稍后便来主持大局。”
皇上
这两个字如同尖细的针尖刺在喜隐的喉咙,让他的喉咙发紧,他一拳重重地砸在地上。
“哥哥,你怎么了”一旁年幼的耶律宛用袖子擦掉泪水,抓起喜隐被砸出血的手,慌乱地喊着。
宮帐之中,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叔父先皇遇弑,赵王许是忧思过度了罢。”耶律贤一身缟素踏进帐中,萧思温、耶律休哥、高勋、女里、韩德让等随之而来。
耶律贤端的是帝王姿态,那沉静淡然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嘲笑他的沉疴与软弱。
守在门口的一众近侍率先跪下高声唱道,“吾皇万岁”
众位跪在宮帐内外的官员给耶律贤挪出一条道,耶律贤走过之处,臣下便行叩拜礼,“吾皇万岁”之声便接连响起,直至走到宮帐正中央。
耶律贤居高临下,不再像往日那般温温微笑,他冷眼看着跪着的两人,耶律宛迫于耶律贤的气势,连忙跪倒拜道,“臣弟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耶律贤将灼人的目光落在喜隐身上,宮帐内沉默片刻,喜隐跪直了身子,面无表情,也不叩拜,“臣弟,见过皇兄。”
语罢,众臣之中似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
“赵王爷,晋王爷今晨已于行宫宣告即位,是我朝的新皇。”高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毫不在意地向喜隐拱了拱手,扬声纠正道。
“可有先皇遗命先皇遇弑于行宫,皇兄第一个赶到,莫不是皇兄有洞悉天机的本领”喜隐仰头盯着耶律贤,讥讽道。
“赵王爷,皇上面前,请注意分寸”萧思温厉声喝道,丝毫不在意喜隐的王爷身份,语气之中满含不屑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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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清查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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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隐愤怒地正要站起身来,耶律贤就势按住他的肩头,半蹲在他的身旁,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凑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大势已定,若你还想求得自保,念在我们同宗同族的份上,朕,许你官位爵禄,若你不依,偏要自不量力,也威胁不到朕。”
耶律贤微微偏头,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臣子,“你瞧瞧这里跪着的臣子,他们是在跪拜何人是叔父吗不,是我,耶律贤。”
耶律贤轻轻拍拍喜隐的肩头,站起身来,淡淡笑着,扬声让众人听到,“赵王,你说对吗”
喜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宽厚的肩膀隐隐颤动,那一双几乎要吃人要喷火的眼睛逐渐变得绝望无神,如同一汪死水。
少顷,喜隐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眼睫低垂,隐去了平日的桀骜,重重地跪倒在耶律贤的脚下,“臣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耶律贤一撩白袍,向前走去,走向那个耶律璟曾经坐过的高位,他缓缓开口,“先皇遇弑,朕深感痛心,行宫寝殿殿前都点检耶律夷腊和右皮室详稳萧乌里只二人值班宿卫不严,让刺客有机可乘,斩之。”
众臣低头认真听着,其实都悬着一颗心。
随后耶律贤安排布置,封赏自己的势力,将朝廷重新洗牌。
大行皇帝耶律璟,定庙号为穆宗,葬于怀陵。
侍中萧思温一向受耶律贤重视,便封为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南院枢密使高勋也是忠心耿耿跟着耶律贤,即封为秦王。韩德让也被封为上京皇城使,在上京城内任职。其余诸位与耶律贤一派的官员多少得到了封赏,朝中大半都是耶律贤的势力。
听罢封赏,众臣皆退,耶律宛强拽着失魂落魄的喜隐离开,萧思温被耶律贤留了下来。
“萧大人,你且在宫中多留半日,朕有一事要让你费心。”耶律贤稳坐在高位之上,温和微笑着。
萧思温拱手作揖,“为皇上分忧乃是臣之所幸。”
“这皇宫里,我们能安插众多眼线,其他人也未必不会,何况耶律璟在位多年,未准还留下不少余孽,朕要你做的,就是将这皇宫上下,肃清的干干净净,朕不要留下一丝威胁。”
萧思温抬头看看耶律贤,略有迟疑。
耶律贤看出了他的犹豫,便笑道,“萧大人不必多心,朕深知你忠心,往日来多亏你安排在宫里的人,才让朕一次又一次脱险逢生,朕断不会疑心于你。你熟稔宫中之事,你来做此事,最为稳妥,高勋,着实好大喜功,并非上上人选。”
听到耶律贤的宽慰,萧思温松了一口气,一口应承下来,“臣,定让皇上无后顾之忧。”
萧思温带着韩德让,在皇宫忙活了一下午,叫来曾经安插进皇宫的眼线,细细问了这些年宫里其余势力安排进来的可疑之人,之后去了各宫室内,将近侍、婢女、侍卫以及环查的禁军都叫来,随意编排了罪名安到那些可疑之人头上。
那些人之中,有些真的是其余王爷大臣派入宫里的人,他们便默默承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可有些只是看起来眼光闪烁不定,似是心中有鬼,其实是清白之身,他们便会大叫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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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义子继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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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让心中有些不忍,正想松口放人,萧思温横了他一眼,便义正言辞向众人道,“你们身犯何罪,心知肚明,若本官直言,只会平添尴尬。本官若是听信你们的话,随意放了你们,那将我朝的纲纪置于何处将吾皇的威严置于何处”
他吩咐手下人将这些人带到宫里近侍的住处来往必经之地,围成一圈绑起来,说是刑罚太过残暴,吾皇仁厚,只是不给嫌犯水和吃食,直到他肯对萧思温亲自供认些什么为止。
萧思温此行,一则严惩其余党派的眼线,震慑那些权贵,让他们不敢肆意妄为;二则让那些漏网之鱼看到下场,切莫再想做些什么徒劳之事。
待黄昏时分,萧思温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韩德让慈爱地一笑,“徳让,累了吧,咱们走吧。”
“您明知有许多无辜之人,真的狠得下心”韩德让怔怔看向天际流动的晚霞,“我父匡嗣虽懦弱迂腐,可常怀医者善心,不伤无辜性命,可我今日,却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冤屈之人、冤屈之事无能为力,呵,枉为医者之子。”
韩德让清苦一笑,没有再看萧思温,径直向前。
萧思温心头颤着,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双带有厚茧的双手,在火红霞光映照下,也镀了一层红晕。
是,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不想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也迫不得已的做了,若不愿我为鱼肉,只能他人为刀俎。
萧思温轻叹着,向西华门走去。
“小兔崽子,还在这儿装晕,小心我真的命人把你打晕,快起来。”距西华门百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近侍,正踢踹着地上一个小小的穿着近侍服饰的孩子。
宫中清了了许多宫人,一时人手不够,便连忙选人入宫。老近侍带了一队孩童,打眼瞧着,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有岁左右。
远处,韩德让大喝,“住手”
萧思温也三两步走上前来,老近侍连忙拜倒,“见过萧大人这孩子不懂事,他他”
韩德让冷哼一声,将地上的孩子扶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土,柔声道,“你多大叫什么”
这孩子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长长的睫毛不住的眨动,样子十分讨巧,却有些怯生生的,他生疏的行了礼,“回大人,小人,小人十岁了,只听过乞丐叔叔叫过我小子,嗯,我应该叫小子。”
韩德让轻牵嘴角,苦涩地扯出一抹笑容,他摸着孩子的小脸,涩涩说道,“大人,这就是我们谋划的大辽盛世吗冤枉了无辜的近侍,让这些纯真的孩子这么小就来宫里被人呼来喝去,断送了未来。这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萧思温不知如何回答韩德让,只沉默的看着那孩子,宽大的近侍袍子罩在他的身上,身躯越发显得瘦弱。突然那孩子抬起眼皮偷看自己,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眨巴了几下,看见萧思温严肃地样子,很快又垂下眼睫。
萧思温心中一暖,这双眼睛中流露出的纯真,让他念及家中的女儿萧绰。女儿幼时无忧无虑,常常用纯净如泉水的眼神笑望着自己,俏皮地眨巴着,无论她是开心,做了错事,亦或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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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义子继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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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过来。”萧思温笑得一脸慈爱,好像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女儿似的,他向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瞥了一眼老近侍,老近侍蹙眉努嘴,示意他过去。孩子便慢吞吞地挪到了萧思温面前,依旧胆怯,却仍时不时地偷瞄萧思温。
“你的父母双亲呢”
“没见过,我只知乞丐叔叔与我最为亲近,是他说我十岁了,他,他前不久被抓走,听阿婆说,他是被皇上抓去炼药的,后来就没人管我了,我又被带进宫里,他们说,来这里就不用饿肚子了”孩子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
无辜的百姓遭受耶律璟的迫害,幼童无依无靠,流离失所,又被新皇的宫人抓来做服侍人的活计,萧思温万分心痛。他越发怜惜这个乖巧的孩子,忽而开口,说了一句令在场众人咋舌的话,“我是萧思温,你可愿随我回家,做我的义子”
孩子脸上写满疑惑,抬起稚嫩的脸庞,“回家”
“是,回我家,若你愿意,日后那也是你的家,我会是你的父亲。”萧思温说着蹲下来,怜爱地抚着他的小脸。
韩德让站起来瞧着萧思温,眼神逐渐有了暖意,他知道萧思温心中仍存善心,他对那些无辜的宫人心存歉疚,更因着这孩子长了一双如幼时的萧绰一样澄澈的眼睛。
孩子懵懂点了头,萧思温笑着牵起他的小手,向宫门口走去,却又停了一下,“徳让,仁德之名谁都想有,可空有仁德之心,如何治理这偌大的江山作为同龄人,这就是晋王爷为君你为臣的缘由。”
那些跪着的近侍互相干瞪眼,还有余下的孩子向那孩子投去艳羡的目光。
韩德让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的光影逐渐拉长。
“以后你会是我父亲”
“是,你还有母亲,有姐姐,你有家。”
“是,今后你姓萧,名为继先,继往开来,敢为人先。”
萧继先,你真是上天的宠儿。
萧府。
“小姐,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阿语从门口一路跑到正厅。
萧夫人和萧绰正坐立不安,这两日一直都是听下人来传消息,先皇遇刺,新帝即位,无一不让她们震惊和担忧,母女二人就一直在正厅等候着萧思温回来。萧绰听到阿语叫喊,慌着就跑出去,萧夫人随之而来。
“父亲,我快担心死了。”萧绰扑到萧思温怀里,不住地哽咽抽泣着。
“傻孩子,当着弟弟的面儿,也不知羞。”萧思温慈笑着搂紧了女儿。
“弟弟”萧绰擦去了眼泪,才注意到了萧思温身边的小人儿。
萧夫人走上前来,轻轻挽了萧思温的胳膊,眉间带有忧虑,她看了看萧继先,“这是”
萧思温将萧继先推到萧绰和萧夫人面前,“他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见他可怜,便认下来做义子,我为他取名萧继先。”
萧继先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们。
萧绰见他可爱,便揉揉他的小脸,笑着对萧思温说,“我也可以做姐姐了”她又蹲下来,摸摸萧继先的头,“继先,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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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良人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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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继先看着也是个乖巧的孩子,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真的没有问题吗”萧夫人担忧道。
“当然不会,新皇即位,宫里的旧人该关的关,该押的押,继先是新被选入宫里的,没有什么”
“宫里的旧人有被关押的为什么”萧绰猛然回头问萧思温。
萧思温略一沉吟,“留下旧人,也就是为新帝留下祸患,自然是要除了的。”
萧绰一怔,急忙问道,“那,那父亲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贤宁的侍卫他他”他究竟怎么样了
萧思温打量着忧心忡忡的萧绰,心中有些疑惑,回答道,“大多都被关押,有些已经当场处死了,小小侍卫,我自然是没注意过。燕燕,你认识宫里的侍卫”
萧绰的心如同坠入无底的深渊,她转回来,“哦,没什么。”答非所问,她抱紧萧继先,脸埋在他小小的肩窝里,无声地哭泣。
萧继先忽然觉得肩头湿湿的,他的小手轻轻拍着萧绰的背,“姐姐,你怎么了”
萧继先这一句姐姐,让萧绰的泪水更是肆意漫出。
萧思温和萧夫人只是心存疑惑地看着萧绰,也不发问,可萧思温心中已猜的差不多,或许这贤宁会是萧绰在宫里认识的心上人。
翌日天朗气清,庭院里的树也都吐露了新芽,一切显得那样生机焕发。
孤独地在树下遥望云彩的萧绰,她的整个春日都是灰暗的。
她捻了一枝刚抽出新芽的树枝,默默看着。
耶律贤就这样不见了吗随着他们之间的那句来日相见之约,静静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恍若一场凄美的梦,她不愿醒来。
“耶律公子,您回来了。”守门的下人打开大门,风尘仆仆的耶律斜轸进门来。
自当日耶律贤等人离开后,耶律斜轸又折回行宫,将那几个无辜的近侍埋葬后,才匆匆赶了回来。
“燕燕,我回来了。”耶律斜轸笑着走近萧绰。
“大哥”萧绰见到耶律斜轸,忽然委屈地想哭,正想靠进他的怀里,却被耶律斜轸连忙推开,“燕燕,我身上可是脏兮兮呢,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大哥,我怎么会嫌弃你”萧绰不管不顾,投入耶律斜轸的怀抱,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和父亲,都去哪了啊怎么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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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不相离第10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