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27部分阅读
问根底呢那末我老实地告诉你,难道你肯和我对亲不成”丽娟答道:“常言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只要三生石上有前缘,十七八岁的姑娘,嫁给五六十岁的男子多得很。况且你须发未白,算不得老头子咧承相公看得起我,路远迢迢到此,人非木石,岂不知感,所以抛撇了熟客的台面,竭诚招待相公。相公也应该推诚相与,何必藏头露尾呢“上皇答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并未唐突你啊至于不肯一一详细告你,别有苦衷。你是很聪明的,我的真相,只能意会,不能言宜的。“丽娟笑吟吟说道:”依旧是半吞半吐,不过既有苦衷,不敢再加请问,请给张名片,我以作纪念。“上皇答道:”现在没有,再来时带给你便了。整备酒肴,与你把酒谈心,好么“话声未绝,却巧大姨走来说道:”房间空咧,请两位相公那边宽坐吧“丽娟就引君臣俩走到自己房间里。
上皇见前半间放着堂橱、画桌、琴台,后半间放着凉床、衣橱,两壁挂着名人书画,妆台前挂一幅风尘三侠图的小立轴,款写着丽娟自绘。收拾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上皇啧啧赞美道:“这里才像名妓的房间,伧夫俗子踏进来,要吓得倒退出去的。丽娟你既身堕娼门,哪得具此能书能画的大才呢”丽娟答道:“阿奴本是宦家女,先父吴四维官居节度,书画都是先父传授的。只因生成薄命,及笄先父作古,母女俩就被嫡母驱逐,以致流落娼门,真正可怜可愧。”上皇不加思索地说道:“原来你是吴卿的爱女,怪不得如此多才多艺,不愧是个闺阁千金。”上皇不留意,露出了破绽。丽娟“噗哧”一笑,说道:“何苦瞒妾,如今吐露口风了,什么叫做吴卿,分明是说惯了,才会带口便说出来的。”说到这里,向上皇媚眼微饧,盈盈一笑。上皇知难唐突,就握着丽娟的手,低低说道:“你既识得朕本来面目,也不用瞒你,但不可在人前吐露口风。就是在你母跟前,也不要直说。为防一人传两,两人传三,若被外人晓得了,闹出大乱子来,这是要你负责的。”丽娟答道:“尽管放胆等在这里,妾愿把身家性命当做担保品,如何总可高枕无忧了。”上皇走近床前,伸手拍着睡枕说道:“这个绣花枕低得很,怎能叫我无忧呢”丽娟就向衣橱中取出一个同样的睡枕,并叠在卧榻上,含笑问上皇道:“高不高总可安睡无忧了”上皇答道:“且和你来一试。”一壁说,一壁同向枕上睡倒,喁喁情话。丽娟忽然叫道:“陛下”上皇不待她说出下文,就喝道:“住口我说了一个卿字,已被你听出破绽,现在你竟称我陛下,难道旁人都听不懂的”丽娟笑答道:“睡在碧纱帐里称陛下,有谁听得呢在人面前仍旧称相公便了。”上皇道:“这也何必呢一律称呼相公的好。只恐叫顺了口,当着人一时带口便出声叫唤,岂不要弄出岔枝儿来呢”丽娟含笑说道:“有了爱情,方得卿卿我我的亲热,岂容假惺惺作态,背着人定要称呼陛下。否则改称万岁何如”上皇说道:“拗不过你,就称陛下吧。万岁两字,益发懂得的人多了。不过你叫惯了口,时时要留意。我因懈意说了一个卿字,已被你识得庐山真面,你不要再蹈我的覆辙啊”丽娟说道:“陛下做了太上,不要人称陛下;我希望人称陛下,可惜没有资格。”上皇打趣道:“我来遂你的希望,称你一声陛下何妨”丽娟笑得呵呵地答道:“称不得,女人称陛下,古今来只有一个武则天。虽然被她威风了几年,结果弄得老来苦,千人唾弃,万年遗臭,我替她想想真不值得。
谁愿意去效颦她称女陛下呢“上皇道:”你简直想做男陛下,可惜身体上缺少些儿,先去和阎罗天子力争,化成了男体,认了我做父亲,那末我好禅位给你,使你登大位,称陛下了。“丽娟正欲对答,忽见大姨闯然而人,连忙一骨碌跨下床来。
大姨望了她一眼,撇着嘴说道:“难道你有了吸奶的小孩子了衫子上纽扣解开了好看厂丽娟低头一望,羞得刮耳根子通红。原来身上的纽扣,被上皇悄悄地解开了,她还没有晓得,当下就一壁扣上纽子,一壁向上皇似羞似恨地瞪了一眼,不曾发恼。大姨是鸨儿爱钞,早已看出这个东京客人是个浪掷缠头的阔客,所以装着笑容向丽娟问道:”酒席送来咧,可就要摆台面么“丽娟悻悻然答道:”听你的便。“大姨讶然说道:”我好意来请你的示呀反而惹你动气,这也从哪里说起“丽娟撅起了嘴答道:”哪个请你来的。难道你偌大年纪,还不晓得日中则进午餐,黄昏则进晚餐,何消来问我呢“大姨瞪了她一个白眼,掉转身来,不作一声地走了。原来丽娟厌恶她妈时常闯进房来,故意发作她几句,晓得她妈溺爱自己,决不会发怒的。果然她妈一溜烟地走了。丽娟向床边上,和上皇并肩坐下,握着上皇的手,娇嗔道:”这只手该打不该打陛下你听得么妈妈说我有了吸奶孩子,羞煞人了这都是陛下不老成,解开了我的衫子,才被妈妈看出破绽。以后不要如此恶作剧。“上皇答道:”谁叫你逃也似地跨下床去,叫朕哪里来得及替你扣上去呢“接着问道:”高相公到哪里去了日已西沉,请他来喝酒吧“丽娟答道:”谅必在瑶仙房间里,我去请来啊。“说着,袅袅婷婷走到客堂间里,吩咐摆台面,并叫大姨去邀请高俅。招呼停当,丽娟回进房来,相帮就将酒肴安排大房间里。高俅带着瑶仙一同入席。君不居臣下,当然由上皇居首座,丽娟末座相陪,侍婢执壶斟酒。大家喝了几杯,丽娟道:”我来行个飞花酒令,由令官说出一句有花字的古诗,顺挨点去,轮着花字的人饮一杯。“上皇接口道:”好啊不过要随口而出,不能故意弄狡狯的。“丽娟道:”理会得。“说着,喝了一杯令酒,说道:”莫待无花空折枝。“随就伸着春葱似的纤指点去。花字轮着上皇,丽娟捧着杯酒送到面前,上皇接来一饮而尽。轮着瑶仙发令,瑶仙说道:”我是草包,不懂诗句的,请阿姐代令吧“丽娟道:”我来替你代行,输了酒,要你自己喝的。“接着说道:”贪看梅花过野桥。“顺次点去,花字却巧又轮着上皇。瑶仙捧酒相敬,上皇接来喝干了,就向高俅以目示意。高俅会意,预先留心,说道:”二月杨花满路飞。“花字轮着丽娟,丽娟饮了一杯。轮着上皇发令,花字也轮着丽娟。以后上皇和高俅发令,花字总轮着丽娟。丽娟连喝了六七杯,说道:”你们俩作弄我一个,我要醉了,收令咧“说罢,喝了一杯收令酒。此时上皇也有几分酒意,就趁势说道:”我也醉了,不能喝咧“丽娟吩咐进饭,饭罢撤席。上皇向丽娟说道:”时候不早,我要回去咧“丽娟慰留道:”这里尽可安睡,不用走了。“上皇答道:”今日出门,不曾说明不归,只怕派人找寻,明晚来和你作长夜谈吧“丽娟道:”明天上午就来,同往白云观去看烧香,幸勿爽约“
上皇唯唯答应,就同高俅移步出院,丽娟殷勤相送。
当晚上皇回转行宫,一宿无话,次日,于午前独到彩凤院。
丽娟晨妆初罢,今朝格外修饰得花团锦簇,丽若天仙,殷勤招待,略谈几句,就向上皇说道:“我俩到白云观去吃素斋好么”上皇称善,于是各坐小轿,同往白云观。要知丽娟并不是当真来看烧香,只因久怀从良之愿,昨遇上皇,心想他年纪虽大,宫眷们也都红颜老去了,若肯迎我入宫,必然宠幸独钟,我能生得一男半女,终身幸福无穷。只恐他嫌我是青楼中人,不肯带我回去,必须先和他到神前立誓,那末天子无戏言,可把终身相托了,所以昨晚预先约定。此时同上皇到了白云观,各殿随喜了一会,香客一个也没有。上皇正拟发问,丽娟先向他把来意说明。上皇答道:“你要和我设誓托终身,极表同情,不过我此来是避乱,都中大局如何,尚难预料,怎能带你回去呢”丽娟说道:“金人已北退,难道陛下尚没有晓得”上皇道:“早已得报。你既然定要随朕北归,殊难固却,不知你母亲意下如何。”丽娟答道:“这个不成问题,母亲早许我要嫁就嫁的,只须赐给她一二万养老费好咧。那末请陛下就在这里立誓吧”上皇唯唯,就在神前立誓道:“大宋太上皇帝,受镇江女子吴丽娟面托终身,许她带入宫中,偕老白头,皇天后土,共鉴此盟。”丽娟听说,很为满意。正是:天子风浪多韵事,神前立誓见情深。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血染皇都忠臣战死 尸横禁苑宫女捐生
丽娟因恐上皇始乱终弃,故尔要求上皇在神前设誓。听得上皇誓言郑重,很为满意,自己也就跪倒神前,宣誓道:“信女吴丽娟,蒙道君太上皇帝,不弃寒微,许纳为嫔御,情愿以死相从。倘背此盟,愿死异国。”誓罢起立。此时丽娟随口而出,不料后来竟成谶语,果然身死异域,这也非她始料所及的。
当下有比丘尼出来招待,留供素斋,食罢撤席。上皇赏银五两,就同丽娟回转彩凤院,就此朝欢暮乐,连住七日。正在如鱼得水的当儿,忽然高俅急忙奔来,向皇上奏道:“今有李纲奉少帝命,来迎车驾还都,现在行宫守候召对。”上皇就别了丽娟,带高俅回转行宫,宣召李纲人对。纲即人觐,说道:“少帝圣孝,时时思慕陛下及太后,请陛下早日还都,以安人心,而慰少帝的孝思。”上皇问道:“久已不通音问,据云是有旨止递行宫文书,是何道理呢”纲答道:“只因都城被围,一经投递文书,恐被金人得悉行宫所在,故尔禁止邮传,并无他意。
少帝每奉陛下降诏诘问,往往忧惧不食,常以陛下诏书示臣。
臣尝借端譬喻,为家长出门,盗贼忽来,任家事的子弟,不得不从权措置,便宜行事。家长也只好因他能保田园大计,而加以慰劳。倘欲诛及细故,做子弟的安能负责呢臣愿陛下即日回銮,宜有以大慰少帝的孝心。琐屑细事,概置不问。“上皇闻言感悟,即命内侍取出玉带、金鱼、象简赐纲,并慰语道:”卿能躬冒矢石,力保都城,捍守宗社,建有大功;若能调和朕的骨肉,使无疑阻,你当名垂青史咧“纲遂请示回銮日期。
上皇沉吟了一会,说道:“明日卿保太上皇后先行还都,朕于后日启跸。”李纲谢恩退出,来朝保护太上皇后及诸宫眷先行还宫。那上皇迟行,专为丽娟起见,等到宫眷启行,上皇就遣高俅持银票赴彩凤院,先向丽娟说明,上皇明晨回銮,召你入行宫准备同行,一面唤大姨至前,说明奉上皇命赐以养老费二万两。大姨早已识得上皇真面目,心中虽舍不得爱女远离,只因帝命难违,只好收银道谢。那丽娟马上收拾细软,别母出院,大姨含泪叮咛了一番,亲自送到行宫中,向上皇谢过圣思,然后别女回院,表过不提。次日,车驾启行,仍由蔡攸、高俅等护驾还都。童贯畏罪不曾入都。一路平安,那日已抵汴京,钦宗率百官郊迎十里,父子见面,和好如初。上皇人城,仍居龙德宫。本来上皇最宠王氏昭容,现在却为丽娟所夺,不过时局未靖,况且上皇春秋已高,再欲加封婕妤昭容,自觉说不过去,暂时封丽娟为帝姬。丽娟以为封号太卑,要求别加恩封。上皇笑道:“三千宠幸在一身,何必争此虚名呢可知一加荣封,容易招人嫉妒,劝你只图实惠,莫争虚荣,反觉安逸。”丽娟只好暂作罢论。
且说钦宗因自己忧思国事,无暇日往龙德宫定省,即立皇子谌为太子,命他侍奉上皇。那时都城中上下恬然,宰相等都置边事于不问,惟李纲独以为外患堪忧,数上备边御敌良策,皆为耿南仲等所谗阻。时佐金将粘没喝避暑云中,留兵分就畜牧,本无南侵意,不料边境守臣以为金人将遁,告于朝,请遣兵袭击。许翰信以为真,屡遣使催种师中出战,并责以逗挠,师中长叹道:“逗挠,乃兵家的大戮,吾束发从军,今已老了,所以屯兵不战,专为不敢轻启外衅。辅臣不明事理,竟责我逗挠,谁能忍受此罪呢”于是即日出兵,并约姚古、张灏会师。
师中兵进寿阳,遇金兵五战三胜,遂回至杀熊岭,守待会师并进。不料姚古率兵至威胜,统制焦安节妄传粘没喝将至,姚古及张灏皆不敢如期会师。金兵探悉师中兵力单薄,悉锐来攻,师中挥部下死战,并以神臂弓射退金兵。只因未带赏犒之物,无可赏犒,士卒皆怨愤散去,仅留百人。金兵复来袭击,师中遂力战而死。金兵乘胜追击,姚古所部亦大败,只好退保隆德。
事闻于朝,李纲请旨召焦安节人都,数其罪而斩诸市曹,古亦罢职。河北、河东宣谕使种师道,兵屯滑州,接到乃弟师中战死凶耗,忧伤成疾,上疏告病辞职。诏以李纲为宣抚使,以代师道,又以解潜往代姚古。纲辞疏十上皆不报,只好出都巡边,实则一班j佞,恨纲在朝直言敢谏,故力怂帝放他去巡边。就此金人日益骄横,斡离不则要索金银,粘没喝则催割三镇,并罢李纲。钦宗日被j佞包围,即日下诏罢李纲知扬州,以谢金人。那时师道已死,勤王兵皆战败散去,京师人心大震。
是年六月,天狗星堕地,有声如雷,彗星出寅艮间,长数丈,北拂紫薇垣,大臣皆言此乃夷狄将衰,不涉中国事的。独有主管龙德宫者谭世绩面奏道“上天垂象可畏,陛下宜修德以应天,除j以应民,不可惑听谀言。”钦宗感悟,诏除民间疾苦十七事,并窜蔡京于儋州,死于半路;又遣张灏诛童贯,李升之诛赵良嗣于贬所;朱勔伏诛,并抄没家产;蔡攸亦遭诛,高俅惊忧成疾而亡。一班失势的权j俱遭诛戮,在位的j佞一个也不曾罢斥。金兵愈逼愈近,这时李纲已贬,师道已死,无人可以率兵御敌,钦宗只好遣王云至金营议和。金人要索速割三镇,并尊上金主徽号,云还京转达,并请以康王佐使。钦宗见敌兵已渡孟津,宰相独极力主和,遂命康王构为正使,王云为副,同往斡离不军中,许割三镇,奉衮冕玉辂,尊金主为皇叔,且上尊号十八字。康王奉使出都,王云随行,一味张皇敌势,动辄以彼强我弱,迫胁康王。道经磁州,守臣宗泽遮道谏道:“肃王一去不返,敌又诡辞以诱大王为使,敌兵已迫,去有何益请勿行。”康王迟疑未决,王云再三催促道:“大王与臣同奉朝命,使金军议和。倘不去,还都复命,便为违旨,请大王速行。”康王正欲复行,幸彼州民塞道不得前,只好暂住州署。以前王云奉使过磁,劝两郡拆除近城民房,以为清野计,州民嗟怨。至是康王次磁州,出谒嘉应神祠,王云随行,州民环请康王不可北去,云尚想叱退州民,竟被州民你一拳,我一脚,当场打死,康王遂留磁州,命人收拾云尸。金兵时已渡河,日至磁州侦查康王踪迹,知相州汪伯彦连夜遣部兵迎康王至相州。以上是正史所载,而野史所称泥马渡康王,即是此役,兼录于后,以饷阅者。
且说金人斡离不自遣康王归国后,始知确系徽宗第九子,懊悔异常,及至王云复去请和,就命他须偕康王同来。云还京固请,果得与康王同行,斡离不接得汉j密报,即遣数骑迎候催行。康王预料有去无回,遂于深夜潜起脱逃,犹恐为金人追及,避人道旁崔府君庙。只因行路困乏,就依阶假寐,忽于梦中听得有人叫唤道:“追兵到了,速醒跨马而逃,马已备好咧”康王惊醒,张目四顾,果有马匹在旁,就飞身上马,加鞭疾驰,一昼夜行七百里。回顾追骑将至,前面又为大河所阻,遂加鞭跃登对岸,后蹄溅水,不复能行,下马谛视,认出是崔府君庙中的泥马,拱手谢过神灵,徒步落荒而走。至一庄,为饥渴所迫,走入民家求浆饮。一老妪迎入室中坐下,忽闻门外有马蹄声,老妪转身出外,良久始返,向康王问道:“官人何来”康王诳对道:“我经商磁、相二州,因恐遇着金兵,所以逃避至此。”老妪道:“官人服装不类商人,莫不是朝廷的亲王
适有回骑经过门前,追问老身,曾见康王从此经过么老妪骗他们过此半日了,只恐追赶不及咧。追骑遂回去。大王可安心在此进酒饭而行。“康王问老妪姓氏,方知是李若水的母亲。
当下在李家饱餐一顿,道谢而行。老妪说道:“此去西行数十里,便是磁州,守臣宗泽是个忠勇之臣,并且兵精粮足,大王速往依之,天下事尚可有为咧”康王感谢而行,径往磁州。
此段记载,与岳传所记又有异同,确否,小子也不得而知。闲言剪断。
且说康王既抵相州,伯彦力请募兵人卫,并引真定部校岳飞入见。飞系汤阴县人,自少负气节,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且得名师周同传授武艺,兼有神力,两手能挽弓三百斤,曾在刘瞋部下,屡擒悍贼,实为一员智勇兼全的大将。康王问明来历,留为护卫,后因剿匪有功,授为承信郎。那时金兵已人怀州,西京亦失陷,钦宗听信孙傅之言,召用郑京为成忠郎,选六甲以御敌。京实系市井无赖,以邪说感人,朝廷竟信以为真,赐官赏银,命他募兵守卫。识者皆为朝廷危,钦宗也知不足恃,遣耿南仲、聂昌使金军,许尽割两河地。不料行至绛昌,为绛人所杀,南仲遂奔相州,以朝命促康王募河北兵入卫,王即悬榜募兵。那时斡离不与粘没喝已会师汴京城下,钦宗一面遣使约康王及河北诸将人卫,一面亲自披甲登城防御。幸得南道都总管张叔夜率兵来援,钦宗召人,叔夜力请驾幸襄阳,钦宗不听,但命他人城助守。无如金兵日夜猛力攻城,叔夜父子督兵登城防御,皆受重创;东道都总管胡直孺将兵入卫,战败被执,金人缚胡示城下,都人大惧。时值连日大雪,金兵攻城益急,何栗屡促郭京出战,京不得已尽令所募的六甲兵,启宣化门出攻金兵,京与叔夜坐城楼上督战。
金兵分四翼鼓噪猛攻,京所遣兵大败溃退,护龙河中填尸皆满,城门急闭。京见大势已去,推说须自去作法,遂下城,引余众出城遁去,逃至襄阳,竟欲聚众为乱,幸被张恩正拘囚杀却。
且说金兵架炮攻城,四壁守城兵皆溃逃,金人遂焚南薰、宣化诸门。统制姚友仲力战而死;刘延庆夺门出奔,为金兵所杀;统制何庆言、陈克礼,中书舍人高振,皆力战殉国,京城遂陷。钦宗得报,跌足恸哭道:“不用种师道的忠言,以至如此。”时有军民数万,拥人左掖门,求见天子,钦宗登楼宣谕散去。卫士长蒋宣率部众数百,欲邀帝驾突围而去。孙傅、吕好问随侍帝侧,宣抗声说道:“国事如此,皆是宰相信任j臣,不用直言所致”好问说道:“你欲冒重围,卫乘舆以出,诚属忠义。不过乘舆将驾,必须甲乘无缺方可动,岂可冒昧从事呢”宣折服道:“尚书真知军情。”语毕,挥众退去。何栗正欲率兵巷战,金人已宣言议和退师。钦宗即遣何栗及济王相使金军请和,二人奉命往金营求见,斡离不说道:“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有北无南,现在所议,期在割地,并须上皇出盟。”栗与相遂回城转达帝听。钦宗道:“上皇年事已长,况已惊忧成疾,何可出必不得已,还是由朕亲行。”即命何栗草降表,次日,率何栗、孙傅、陈过庭等往金营,见了斡离不、粘没喝,长揖进表。粘没喝首先发言道:“我国本不愿劳师动众,实因汝国君臣昏庸已极,特来问罪。我主拟别选贤者以为宋国主,削去帝号。”钦宗默然,何栗抗争道:“割地输金,都可遵依,惟易主请毋用议。”粘没喝只是摇首,斡离不说道:“既肯割地,快去将三镇交来,纳金最少要一万锭黄金,二万锭白银。”何栗咋舌不敢答应,君臣遂被拘。隔了两日,钦宗只好应允,方得释回。钦宗人都,士庶及太学生迎谒,帝掩面大哭道:“宰相误我父子。”语毕,呜咽还宫,见者无不流泪。
那何栗等既归都堂,尚以为和议告成,作会饮酒,谈笑终日。
钦宗即以何栗、陈过庭、折彦质等为割地使,往河东北地以畀金。不料两河民众坚守,不奉诏,复降谕两河民众开城降金,民犹不肯,搜刮金银,亦难集数。那粘没喝屯兵城外,日益骄横,非但索取供应,甚至向帝索取少女一千五百人,限年内送人金营,以供侍役。钦宗见宗社覆亡在即,何惜少女,即命宫门监如数选择,造具名册,送往金营。时已急景凋年,一班宫娥彩女正在收拾度岁,霍地听得这不幸的消息,人人胆战心惊,怕被选送金营,供一班马蚤鞑子的糟踏。有几个好出身的宫女,不沐君恩,已经怨恨,今闻要把她们送给敌人,稍知廉耻的都着了慌,心想:等在宫中,既无幸福可享,况都城已被金兵攻陷,就算此次侥幸不入选,早晚金人闯入宫来,也要被俘,活着不免受鞑子蹂躏,还是趁早死的干净。于是一个有节烈的宫女,首先投入御池中自杀。不料次日御池中,竟死有三十多个宫女。宫门监毕义得悉,很觉不忍,吩咐备棺木收拾。正是:姓名未列花名册,魂魄先归离恨天。
要知北宋覆亡情形,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孤臣死节千古流芳 二帝蒙尘万民陨涕
且说宫门监毕义奉诏挑选一千五百名少女,害得一班宫女哭哭啼啼,甚至投池自杀,弄得毕义徒唤奈何。光阴迅速,大除夕的限期将届,尚缺三百多名,只好向外面穷苦人家,去出钱购买年轻女子,带人宫中,将姓名填人花名册,凑齐人数,整备来朝请旨送往金营。且说钦宗正坐在便殿中一筹莫展,愁绪万端,偶然抬头,见有一美貌宫娥,跪倒丹墀,口称小婢淑娥叩见,说罢,珠泪双抛,俯伏于地。钦宗正在忧患中,哪里会记得往事,就问道:“你有甚委屈,不妨直奏。”淑娥本是拼死而来,竟大胆直奏道:“前年小婢在御苑中折花,蒙陛下加恩,执手垂问,却巧被朱娘娘走来看破,就此触怒了中宫,至今未曾忘怀。现已将小婢姓名开列和番花名册,不日要送往金营,供鞑子糟踏,小婢誓死不愿。伏乞圣恩援救倘陛下不肯垂怜,小婢情愿立刻死在陛下面前,不愿辱身于鞑子的。”
钦宗望了她一眼,见她泪流满面,好似带雨梨花,回想当年,益觉不忍,兼之自身也在患难中,不觉侧隐之心,油然而生,就向淑娥说道:“不用悲伤,传谕送你还家,天伦乐叙,你愿意么”淑娥叩谢道:“若容小婢还家,圣恩如海,以后有生之年,出自陛下所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圣恩。”钦宗道:“你且退守一边。”淑娥就谢恩起立丹墀下,钦宗即宣毕义至前,问道:“和番少女足额么”毕义奏道:“实因宫女们都不愿去,投水自杀的已达三十七人。臣不忍强迫,已向宫外购买贫女充数,尚少数十名,谅来通融得过的了。”钦宗长叹道:“这都是朕害她们的宫女淑娥誓死不愿赴金营,求朕怜救,已许她送还家乡。你在中宫前,不必奏明,将买来的女子顶名和番,你将淑娥带出宫去,派人送她还家,这也是好生之德。”淑娥就随毕义出宫,由毕义问明地址,派人送归家中,骨肉完聚。这是淑娥生有厚福,独能死里逃生。以外六宫粉黛三千,早晚尽要北去做亡国奴的,后文自有交代。
那金人久驻不去,岁底索去了一千五百名少女,来年连连催索金币,无如宋廷罗掘已穷,无可应命。粘没喝勃然大怒,遣使入宫坐索,并邀帝赴金营面议缴款限期,不去要屠城搜宫了。钦宗召大臣商决行止,李若水道:“此去固然凶多吉少,但目前搜措不足金银,陛下不得不去,臣愿以生命保陛下同行。”钦宗乃命孙傅辅太子监国,自与李若水、何栗同往青城。唐恪谏阻,不听;吴革也向何栗说道:“夜观天文,帝座甚倾,车驾若往金营,必中虏计,请公劝帝勿行,免遗后悔。”栗置若不闻,即同车驾出城。张叔夜追赶至郊外,叩马谏道:“前次赴金营,侥幸得归,岂可再往”钦宗流泪答道:“朕为顾全满城百姓,冒死前往,实出于不得已尔”叔夜号哭再拜,帝慰语道:“嵇仲为国努力。”说罢,径抵青城,果被粘没喝留住,作为索交金银的抵押品。帝命京中搜刮金银,辅臣等挨户搜刮,也只有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六百万两,衣缎一百万匹,解往金营,反惹得粘没喝大发雷霆。竟将解银官梅执礼杀害,余官各杖数百,再行勒限催缴。同时河东割地使刘瞋至金营,金人留住僧含,派韩正劝降道:“国相知君,拟畀君以大任。”瞋答道:“偷生以事二姓,誓死不为”正又劝道:“军中议立宋主,欲以君为正代,与其徒死,不如北去取富贵。”瞋仰天长叹,趋归僧舍,立草遗嘱道:“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理所当然,以顺为正,乃是妾妇之道,此予所以必死。”书毕授亲信持归,报他的儿子子羽等。瞋即沐浴更衣,自缢于僧舍,金人嘉其忠,遂棺殓葬于寺西冈山。
且说康王在相州,曾奉蜡诏,授为兵马大元帅,陈遘为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令尽起河北兵人卫。康王即开大元帅府于相州,有兵万人,分五军人卫。宗泽率二千人为前驱,行次大名,正遇金兵,泽即迎头痛击,连破金人三十多寨,金人丧胆而逃。时值梁杨祖、张俊、杨沂中、田师中等率兵来会,军威稍振,忽接帝诏云:“方议和好,可屯兵十日毋轻进。”
伯彦等信以为真。独有宗泽窥破j谋,告康王道:“必是金人狡诈,暗遣j贼,阻我师行。若说君父,望王入卫犹如饥渴,宜急引军直趋澶渊,次第进垒,以解京城之围。万一金人有异谋,吾兵已在城下了。”偏偏伯彦力持不可,康王遂遣宗泽先行,从此泽不得预闻帅府事。耿南仲、汪伯彦请王移军,遂移驻东平。再说宗泽自大名率军前进,直趋开德,一路与金人连战十三次,无战不胜,截获辎重无算,遂以书劝康王檄诸道兵会京城,一面又移书赵野、范讷、曾懋等,合兵人援,三人皆以泽为狂言不答。泽遂以孤军进至卫南,前队报有敌兵,泽挥众直前,当者披靡。转战而东,金人添大队生力军来援,泽将王孝忠战死。泽部下只有二千人,已被敌人包围,泽下令道:“现在前后皆敌垒,进退皆死,不可不于死中求生,奋勇杀敌,以求生路。”土卒知必死,无不以一当百,冲人敌阵,当者披靡,斩首数千级。金人大败,退却数十里,泽料敌不甘心,今夜必复来,遂于薄暮伏兵四野。金人果夜至,冲人空营,大惊而败,伏兵四面杀来,又丧兵数千。自是瞧着宗泽的影子都怕咧,不敢出兵与泽交战。那时都城已陷,被泽所杀败的,俱属粘没喝部仗,所以粘没喝逼帝至青城,拘住不放行。太学生徐揆上书粘没喝,请释帝还官,因措辞不逊,被金人杀害,并以金主命,废钦宗及太上皇为庶人。并设堑南薰门,杜绝出入,人心大恐。次日,金人遣吴并、莫俦人城,令推立异姓,以为宋国主,且邀上皇出城。京城巡检范琼密受j相张邦昌指使,人宫强逼上皇与太后坐犊车出宫,郓王楷及诸妃、公主、驸马并六宫有位号的,一概从行。惟元枯皇后孟氏,早已废居私第,现在因祸得福,反得幸免。
看官,你道金人何从得悉宋宫中的妃嫔公主等封号呢原来是内侍邓述私下造具妃嫔、公主及亲王、皇孙等名册,密送金营,粘没喝遂檄开封尹徐秉哲按名逼索偕行。先饬都中居民五家互保立结,毋得藏匿宫眷,以致搜得三千余人,秉哲概令衣袂相联属,派人驱押出城。识者皆称是邦昌的毒计,将赵氏家属一网打尽,他可安安稳稳窃位称帝。不料民心不服,仍旧不安于位,何苦行此昧天良的恶计呢闲言休絮,当下上皇同太后出宫,张叔夜拦路谏阻道:“少帝一去不返,上皇岂可再去臣愿率将土,保驾突围而出。”上皇踌躇不决,竟欲吞金自杀,被范琼夹手夺下,即挟上皇驱车而去,直抵青城。由军吏令上皇及太后下车,导入一小室中,少帝已先在,三人相对大哭。忽有军吏来宣二帝人见元帅,吏部侍郎李若水自人金营,未曾离开少帝,此时跟随入中军帐。粘没喝命人取出两套胡服,强逼二帝更换,若水怒眦欲裂地说道:“大宋皇帝,自有堂皇衮冕,谁愿穿你们这班大羊的衣服”粘没喝嘉他忠义,要想劝他降顺,并未发怒;众将听了发恼,竟将若水拖出,捶击破额,血流满面,气结仆地。粘没喝喝住左右,召李侍郎入帐,问道:“奉诏为宋国谋立异姓,不知谁是贤者可立”若水不答,再问,又复谩骂。粘没喝命卫卒扶至别室看守,并嘱不许难为李侍郎。若水誓不饮金人一杯水,绝食不语。卫卒劝慰道:“宋国已无可为之望,公今日顺从,明日当富贵,何必自寻苦恼呢”若水长叹道:“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么”随来老仆亦慰解道:“主人父母春秋高,何不少屈,冀得归省堂上双亲。”若水怒叱道:“吾已以身许国,不复顾家,毋再多言。”卫卒知不可屈,遂不复言。粘没喝又逼上皇召太子及皇后,遣范琼入城传上皇诏命。孙傅留太子不遣,吴并欲以士卒改扮商人,卫太子突围而游。孙傅不从,拟藏太子于民间,别求状类太子者,及死囚十数人,一并杀死,持首献金营,诈称太子被害。不料有内侍扶太子出宫,都人要路截杀,误伤太子,傅即率兵定乱。范琼恐生变故,以危言吓东宫卫士,闯入宫中,拥皇后太子共车而出。孙傅道:“我为太子傅,当共生死。”
遂以留守事付诸王时雍,从太子出,军民奔随号哭,太子高呼百姓救我。琼驱车直抵青城,引太子及皇后人城。金人不许孙傅随人,傅答道:“我为宋国大臣,且为太子傅,义当以死相从。”遂留宿门下,以待命。时若水留金营五日不食,粘没喝召人劝降,若水骂道:“你是巨贼,我是大宋大臣,岂肯归顺巨贼”粘没喝即命拥他去,若水怒骂益甚,金人以锤挝破其唇,若水哄血大骂,遂被金人以刃断舌裂颈而死。粘没喝叹道:“西辽亡国,死义的有十数人;宋国惟有李侍郎一人。”即命棺殓之,以慰忠魂。一面遣吴并、莫俦人城,召百官议立异姓,大家都不敢发言,相视良久,王时雍遂问并、俦道:“公等意属何人”吴并答道:“敌意欲立张邦昌。”时雍说道:“众心不服,立之必不安宁”话声未绝,却巧宋齐愈自金营归来,百官即向他问道:“敌意欲立异姓,必有所主。”齐愈即取片纸出,上书张邦昌三字。时雍不复言,遂以张邦昌姓名列人议状,吴并、莫俦首先叙名,张叔夜、孙傅皆不肯叙状,金人即执傅及叔夜人金营。粘没喝召叔夜人见,诳语道:“孙傅不允立异姓,已杀却,公年已高,岂可与傅同死”叔夜道:“世受国恩,义当与国存亡,若立异姓,惟有一死”粘没喝遂命囚诸后营,并派兵人城弹压,百官不敢复持异议。惟有太常寺傅张浚及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皆逃匿太学,不肯书名,唐恪书名后,仰药而死。时雍遂率百官至秘书省,范琼以议立邦昌意,宣谕群臣,众皆无言。惟有御史马绅奋然道:“吾曹职为争臣,岂容坐视。”遂与御史吴给、中丞秦桧等,另为议状,愿复立嗣君,以安四方,且论邦昌倾危社稷的罪恶,金人遂执桧去。并、俦二人,即持议状至青城报告,金人即遣二人还城劝进。邦昌初尚作态固辞,时雍说道:“相公不前死社稷,今欲涂炭满城生灵么”邦昌始允诺。次日金人送册宝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册即位,号为楚帝。即升文德殿,设位御座西面,受百官朝贺,传令勿拜,时雍已率百官拜跪如仪,邦昌东面拱立,礼成始退。有閤门宣赞舍人吴革耻屈节异姓,率内亲事官数百人举义讨贼。范琼诈与合谋,出其不意,杀死百余人,革与家属皆遇害。一班佐命功臣,皆受伪封,吕好问也得权领门下省。邦昌见百官,自称“予”,诏书称手书,虽未改元,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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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27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