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28部分阅读
,百官移文,却都不用年号。惟好问所行文书,仍称靖康二年。百官尚未以帝礼事邦昌,偏偏没廉耻的王时雍,每言事必称臣启陛下。复议颁行大赦,好问道:“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赦谁呢”于是下令独赦京师。
金人既立邦昌,将率队北归,邦昌亲诣金营,谢恩祖饯,服柘袍,张红盖,时雍、秉哲等随从偕行。上皇得悉邦昌僭位,遂向少帝说道:“邦昌若以节死,则为社稷增光,今已僭位,吾事还有何望呢”说罢,父子俩泪下沾襟。次日,金人北归,分两道启行,斡离不劫上皇及郑太后、亲皇、皇孙、驸马、公主、妃嫔、并康王母韦贤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渭州北行;粘没喝劫少帝及朱皇后、太子、妃嫔、宗室,并张叔夜、孙傅、何栗、陈过庭、秦桧等,由郑州北去。凡法物大乐、八宝九鼎、法驾卤簿、祭品礼器、圭璧浑天仪、太清楼秘阁藏书、天下府州图,尽行搜集带去,府库积存,为之一空。宗泽在卫州闻二帝北去,一面约勤王兵会师,一面提兵赶至大名,欲渡河据占金人归路,迎还二帝。无如勤王兵皆不至,只好废然回军。且说斡离不劫上皇等行抵青州,暂时驻军。守待各路金兵齐集,然后全师北去。霍地有一全身素服的女道士,从道旁窜出,好像发狂似的,不顾兵戎,直冲至上皇犊车前。看官,你道来者是谁原来是李师师。当上皇禅位的时候,曾将师师撤除封号,废为庶人。师师出宫即作女道士装束,和上皇依旧藕断丝连,暗地仍赏赐不绝。直到金人围汴,上皇南幸,师师遂避难出都,径赴琼州寻访丈夫贾弈,那知贾弈因爱妻被夺,贬谪琼州后,就忧愤成疾,去冬已一命呜呼了。师师闻此噩耗,哭得几乎晕去,当下摘除吉服,更换缟素,到柩前哭奠一番,只因烽烟告警,不能扶柩回籍,只好孑身回转。不料行至中途,得闻汴京失陷,后来闻金人将劫二帝北去,师师以为宫眷决不会同去的,不如待我寻到了上皇,同往金邦,以资服待。打定主意,一路探问到青城,只见旌旗招展,营帐重重,她竟不顾利害,客观存在入金营。正是:妓女多情从患难,帝王不幸作俘囚。
欲知师师能和上皇见面与否,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军前就死烈妓殉情 酒边作歌皇后受辱
李师师不顾利害,找寻上皇,却巧闯到了真珠营中。那真珠是粘没喝的爱子,力大无穷,好色若命。早有人告诉他宋宫多佳丽,上皇宫中有三个绝世美人,叫做明妃李师师,婉容王氏,帝姬丽娟,三人都有沉鱼落雁之容。真珠听说,就檄饬开封尹徐秉哲,将宫眷尽数掳劫,独不见李师师,还只道跟着上皇在斡离不营中,所以他带着三千轻骑,赶到青城,安营要道,守候上皇眷属,偏偏李师师自行送来。当下卫兵见一美貌女道士闯入营门,便叱道:“这是军营重地,岂容你任意出入你姓甚名谁要找哪个”师师答道:“我乃李师师,特来与上皇诀别。”卫兵说道:“你且少待。”说着,入帐以实报告。
真珠听了,喜出望外,心想:亡国奴总是我的俎上肉。就命李师师进帐。卫兵出来,引着师师进见。真珠把她上下打量,见她虽作女道士装,艳在骨里,虽然愁容满面,仍好似带雨梨花。
不禁食指怦怦动,将师师一把拖起,拥在怀中,说道:“久慕你的美名,正愁找不到你,不料你自己送来,这也是前世有缘,你就等在这里吧。”师师听说,吓得魂不附体,心想:惟拼一死,就死殊不值得,好歹要和上皇一面。就向真珠说道:“容妾与上皇一见,然后来伺候将军。”真珠许可,即命卫士送往斡离不营中,由卫士人内禀白,斡离不遣人导师师入见上皇。
上皇正在后营伤心堕泪,师师走到他面前,见他身穿胡服,几乎相见不相识,当下抱住了上皇,说得“陛下”两字,就泪如泉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上皇亦嚎啕痛哭了一会。看守的金人不耐烦,破口大骂。师师强抑悲哀,把衣袖替上皇拭去泪痕,呜咽着说道:“臣妾冒死前来,本拟随陛下北去,以便生在一方,死在一处;不料苦命的师师,这些儿薄福都没有,势难随陛下北行的了。”上皇答道:“我年纪老了,不想苟延残喘,只因耳目众多,一时不能自杀,死期却已不远了。你尚在青年,本不该随我北去,从速南归,就是你不愿改嫁,为我守节,也可过度光阴的了,何苦跟着我去受罪呢”师师答道:“人各有志,不能强夺。我孑身赶来,本拟随陛下北去,不料误走人真珠营中,他竟不放我出营。当下我就想殉节,殊嫌太早,我就诳骗见过陛下,跟他北去,他才遣卫兵送我到这里;现在我若随伺陛下,真珠怎肯干休呢待臣妾死在陛下面前,阴魂可以常随左右了。”说罢,正拟向壁上撞死,却被上皇一把拖住,含泪说道:“死不得你若死在这里,真珠岂不要归怨于我。
你是聪明人,还宜三思而行,既然真珠爱你,何妨跟他北去“师师答道:”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事二夫,臣妾若肯失节,也不会冒死赶来了。如今得与陛下一面,不枉跋涉千里,死也瞑目了。苦呀薄命的师师满指望与陛下生同罗帐死同棺,如今此愿难偿,只好先到黄泉,守候圣驾了“说到这里,向手指上摘下一枚金约指,塞人口中。上皇连忙伸手来夺取,已经噬下喉咙。上皇握她柔荑,也想取她指上的金戒吞食。师师挣脱着说道:”陛下乃万乘之尊,宗社虽亡,各路勤王兵尚在,尚有还朝之望,岂可轻生陛下前途保重。臣妾生不能随侍左右,死后,阴魂可以随陛下北去。就此一别,除非梦里相逢。“说罢,卫士连连催促。师师只好挥泪叩别而行。那上皇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望到师师的背形不见,依旧呜呜咽咽哭个不了。
且说卫兵带着师师,回转本营销差。真珠见师师入帐,泪痕满面,眉梢紧蹙,很加怜惜,就用好言劝慰道:“上皇乃是昏庸失国之君,万人唾弃,千年遗臭,你去挂记他则甚从了我,管教享荣华,受富贵,比较做亡国奴的姬妾,要胜过百倍哪”师师花容失色,口中低低叫唤“陛下”,一刹那即栽倒地上,竟然香消玉殒了。真珠连忙传军医入帐施救,看出是吞金,忙碌了一会,哪里救得活。真珠非常惋惜,传令部下,备办上等棺木收殓,并在青城附近择地安葬,立石碣曰:烈女李师师之墓,并亲往吊奠一番,回到营中,只是长吁短叹。心腹将士牙立罕说道:“李师师分明被上皇所逼死。他身边尚有许多绝色美人,尤推婉容王氏和帝姬丽娟,为个中翘楚,只消向主帅如是这般一说,何愁上皇不赔还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真珠听说,愁容顿化作欢容,顾左右说道:“带马带马”卫兵赶往后营,将那匹浑称小白龙的坐骑,带到中营。真珠飞身上背,径抵斡离不营前,丢鞭下骑。马匹自有人带去。他是粘没喝的爱子,不用通报,闯然直入中营,见过斡离不,一旁坐下。斡离不问道:“贤侄亲自到营,有甚紧急军情”真珠说道:“可恼啊可恼啊小侄因慕名妓李师师的美名,收在营中,以备使唤。不料师师闻悉上皇在伯父后营,好意亲来探望。那上皇竟不识好歹,当面将她辱骂,说什么好女不事二夫,你既失节于金人,有何面目再来见我你若知廉耻,重节操,从速死在我面前,才信你是个有志气的烈妇。骂得师师无地可容,马上取下手上的金约指,吞人腹中。上皇就挥手令去,免得死在这里,害我受威逼人命的处分。等到师师回转小侄中营,隔不多时,就香消玉殒,说也可怜。上皇为亡国奴,还敢如此作威,欺负小侄,逼死李师师。特来面禀伯父,要求替小侄作主,着上皇偿还我的活师师。”斡离不听说,沉吟了一会,含笑劝道:“贤侄且请息怒。人死不能复生,要他偿还活的李师师,这是办不到的,只好变通办理。现在上皇身边,尚有不少绝色女子,尤推王氏和丽娟两人最为美丽。还是着他将一对宠姬送给贤侄,以作赔偿损失。”真珠首肯。斡离不遂传令上皇交出。那上皇正在那里痛惜师师,目眶中的泪点,扑簌簌下堕。王氏尚在旁边劝慰,不料一声霹雳,就祸及己身。只见一个卫兵走来,向上皇恶狠狠地说道:“亡国奴自不量力,敢和粘帅的公子做对,简直是鸡子投石卵。若无我们大帅替你讨情,公子要取你的老命了。”上皇听了这一席话,正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粘帅公子的面长面短尚且不晓得,怎说我和他做对呢就讶然问道:“此话何来我并不曾和人做对啊”卫兵答道:“李师师不是被你威逼死的粘帅公子来见我们大帅,说明着你赔还一个活师师。亏得大帅替你调解,叫你速将婉容和帝姬交出,送往公子营中,算作赔偿损失的。你若舍不得割爱,只要从棺材里,扶起李师师来。”上皇听说,心想不答应,徒挨一场辱骂,依旧要遵命办理,江山尚且失掉,何惜这两个美人不过我在此苟延残喘,就仗王氏在旁慰我寂寞。丽娟交出犹可,王氏却有些舍不得,不知可肯留还我一个否。想到这里,就向卫兵说道:“托你转禀大帅,师师并不是我逼死的。既承大帅调解,遵命特将丽娟交出,王氏年事已长,送去也未必合公子意,可否留在我身旁,以资侍应”卫兵大怒道:“不识抬举的亡国奴你等在大梁宫中,由你作威作福。
到了我们营中,理当将你的眷属,分配我们有功兵将,大帅好生之德,依旧听你受用。如今你闯了祸,才叫你交出两个活人,赔偿一个死人。你还推三阻四,惹得大帅火起,把你的眷属,一起发配军人为奴婢,那末你才伏伏贴贴,不敢不依。“上皇听罢,不寒而栗,心想:江山已失,性命尚且不保,何惜此二女就向卫兵说道:”愿遵命交出。“接着吩咐二女随卫兵去。
丽娟尚少顾恋,王氏却久沐恩宠,一旦分离,颇觉依依不舍。
卫兵连连催促,王氏不得已拜别上皇,和丽娟同至真珠营中。
卫兵引入亲帐。真珠向二女问明姓名年岁,留在帐中侍寝,表过不提。
次日,金兵劫宫眷先行。遣骑吏持书示上皇,说道:“元帅已先行了,令汝等速赴燕京朝皇帝去。”说罢,牵马四匹,令二帝及郑太后、朱后同乘。二后素不能骑马,骑吏掖之前行。
路上行人瞧着,都太息道:“皇帝父子北去,我等百姓何日见太平呢”因献饭二盂,太上及帝后等分食之。少帝向百姓问道:“我父子与骑吏皆穿青衣,不知父老何从辨识我们”百姓答道:“天子面色,与骑吏迥异,一望便知。”少帝又道:“吾母胃病复发,不知你们有无汤药可治”一年老者答道:“汤药没有,只有盐酥,待我去煎汤进奉。”骑吏怒嫌稽迟,挥退百姓,促帝后前进。有骑吏千户幽西骨碌都因涎朱皇后美丽,时常挟之并骑,施以调戏。朱后惟有掩面哭泣。一日,骑吏同帝后将觅舟渡河,忽见有舟自北来,有紫衣人向骨碌都吩咐道:“狼主有旨,限你们四月中旬要到燕京的。今已三月将尽,宜赶速前行。”那知骨碌都心挂着朱后,只是以目视后作痴笑,吩咐的说话,不曾听得。紫衣人目睹情形,勃然大怒,掣剑登岸,执骨碌都骂道:“你本是一冗贱,吾兄待你厚,才升千户。今敢与妇人私,而稽缓行程,罪在不赦”语毕,挥剑砍死,投尸于河,即催骑吏扶帝后渡河前行。少帝向骑吏问道:“所遇紫衣官吏是谁”骑吏泽利答道:“是北国皇后的兄弟。”于是汲汲前行。一日至信安县,二帝及二后,自离京后,未曾洗面,今见野水澄清,四人方掬水洗脸,相视哽咽。
有土人献牛酒,泽利拔刀切肉,啖食饮酒,以余酒残食饷二帝道:“吃啊前途不复有此美食了”复切片肉授朱后道:“这一块好肉,留与你吃吧。”正饮酒间,忽报知县来见。一衣褐丝袍的番官人揖泽利,又排酒食,与帝后及泽利共饮。泽利连喝几杯,已有醉意,命朱后唱歌侑酒。朱后以不能对。泽利大怒道:“四人性命在我手中,安得藐视我”朱后不得已,涕泣作歌道: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奉尊筋今委顿兮流落异乡
嗟造物兮速死为强
泽利大笑道:“唱得好,再唱一歌,劝知县酒。”朱后又唱道:昔居天上兮珠宫天阙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说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誓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歌罢,即举杯劝酒。泽利拽后衣要与她同坐,朱后怒,欲格之,力弱不及。泽利举鞭欲击,赖知县极力劝阻,遂罢酒前行。又至一县,知县备酒食出迎,先见泽利,次见帝后,说道:“小官取得肃王小女为妻,要见帝后。”语毕,引一十六七岁的女子,至太后前谒见,泣告道:“奴系肃王小女珍珍,向称太后为婆婆,皇后为姆姆,前日被金兵掳劫到此。押队的万户,与这里的知县是兄弟行,将奴许配他,今已成亲六日了。”话声未绝,知县即引她回城。帝后等又前行数日,至一新造官府。
骑吏引二帝人见紫衣官吏。紫衣人命引二帝去会海滨王。番吏即引二帝人一小室,先有一人在内,番吏指语二帝道:“此即契丹王耶律延禧,与你们父子罪状相同,也因公事未了,拘留于此的。”二帝即与延禧相见。延禧说道:“我为j臣所误,拘此三年,尚未了绝。”少帝问道:“何事未了”延禧答道:“契丹有传国宝二:一名百岤珠,大逾鸡卵,珠上有百岤,每岤中能产珍珠,以绛罗成之,每月可得珠百类;二名通香木,长约尺许,煎汤洒衣袖间,香气经月不散,焚烧则香闻百里,能降天神。失国时二宝已不知所在,今北国皇帝拘我,就为索交此二宝。三年未得释,妻女族属皆分散尽了。”少帝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延禧答道:“此地是平州,去燕京不远了。”当下有番吏来,引二帝再见紫衣人,吩咐了几句,就命番吏引帝后启行,径抵燕京,暂且慢表。
且说康王开府济州,得报二帝北去,邦昌僭位,各大臣纷纷劝进。张邦昌也因众心不服,一面迎元祐皇后孟氏人宫听政,一面遣使奉受命宝恭迎人京主政,康王遂得应天即位。邦昌先期赶至,伏地请死。康王抚慰有加,授为太傅,封同安郡王,改元建炎,是为高宗。并以黄潜善、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以宗泽知襄阳府,即召李纲入朝为相。纲人对首奏十事,并泣谏道:“邦昌僭逆,臣不愿与之同列,陛下欲用邦昌,放臣仍归田里。”高宗始感悟,谪邦昌为保化军副使,安置潭州;一班受伪命的,论罪有差。正是:纷纷世乱成棋劫,一局偏安事已非。
要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 忘廉耻入宫献媚 怀仇恨结党行j
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邦昌本是个好色之徒,当他在汴京窃位称帝,僭居宫廷,曾有一件秽乱的罪案。当高宗即位之初,还当邦吕是先朝元老,加爵封王,五日一朝,参决大事,依旧权倾一世,自无人敢揭破他的罪恶。等到贬谪潭州,威势尽失,就有人在高宗前,将他的秽乱宫廷罪状,和盘托出。高宗怒发冲冠,命御史彻底查究。这件是宋宫中的轶闻,谅因事涉秽亵,当时史臣未曾秉笔直书。本书既属专载宋宫遗事,理该详细录出,使j贼张邦昌的罪恶昭然若揭。
但是当邦昌僭位时,宋宫中的后妃公主都已随着北去,邦昌何从秽乱宫闱呢殊不知六宫粉黛三千,随二帝北去,是由金人按名索交,还有十之二三,仍留宫中。邦昌恃金主命,僭称楚帝,他就移居宫闱。有华国靖恭夫人李氏,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人老心不老,常常亲持果实,赠送邦昌,实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是去雌发魇,以为邦昌是新登大宝的天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自觉徐娘虽老,风韵犹存。若能勾搭上了新天子,皇后虽然挨不到,妃子贵人总轮得着的。不料她虽殷勤献媚,邦昌也早参透她的心事,只为嫌她红颜老去,看不上眼。一日,李氏捧着一盘削皮的甘蔗,送到邦昌面前,含笑说道:“陛下请试尝之。甘蔗老头甜,味较嫩的雪藕冰梨更美。”邦昌笑答道:“朕乎生最爱吃雪藕冰梨,愈嫩愈妙。老蔗非我所爱,不敢尝试,你带回去自己吃吧”李氏有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自己宫中,养女陈氏见义母兴冲冲地出宫,没精打采地回来,把一盘甘蔗摔得满地,就问道:“妈妈为甚这般动恼”李氏望了她一眼,见她娇滴滴益加长得美丽了,肌肤粉嫩,简直像雪藕冰梨,年华二八,正值妙龄时代,将她进奉楚帝,必然合意。
打定主意,就懒懒地答道:“人老珠黄不值钱,像我偌大年纪,走到人前惹人厌,没有希望的了你正属妙龄,生得犹是这般美丽。本来我想请上皇做主,替你选个乘龙快婿,不料事与愿违,江山已经易主,天下已归张氏,你要想受封号,做妃嫔,只有去侍奉楚帝。”陈氏听说,沉吟了一会,说道:“楚帝春秋已高,昨天我瞧见他的孙女龙珠,年纪和我差不多,那末我和新天子的年纪不配了;还有一层,我听得宫中人传说,天下人心不归向楚帝;朝中大臣提议迎康王来京,继承大统,楚帝就要让位的,何苦去侍奉他呢”李氏说道:“楚帝有金主作硬靠山,他奉金主命登极,谁敢奈何他就算各路勤王兵不服,奉立康王,杀到汴京来问罪,只消金兵一到,管教杀得他们片甲不回。”陈氏心想:义母之言,说得不错。就不则一声,表示默许。李氏就向她说道:“你去香汤沐浴,修饰整齐,等我去请楚帝来宫夜宴。你在旁边斟酒,须将他灌醉了,才好行事。”陈氏羞答答只把头低着,不加可否。李氏道:“这件事不仅关系你个人的幸福,与我也休戚相关,不能够怕羞不理会的。”陈氏不得已懒懒地回房修饰。那李氏恐怕遣人去邀不到邦昌,只好亲自来邀。邦昌见她去而复来,讶然问道:“华国是李氏的封号缘何去而又来”李氏含笑答道:“得悉陛下爱吃雪藕冰梨,现已整备在宫中,特来恭请圣驾临幸宫中夜宴,兼尝雪藕冰梨的美味。”邦昌早知她有个天姿国色的养女,听她口气,谅必是将养女进御,就答道:“盛情难却,少停准来叨扰。”
李氏欣然回宫,吩咐厨下速备御筵,一面替养女修饰得好似西子还魂,王嫱转世。等到邦昌进宫,母女俩迎接如仪。邦昌见了陈氏,身子已酥了半截,听她口称陈氏接驾,便向李氏问道:“这位美人,与你什么称呼”李氏答道:“本是我的外甥女,因她父母俱亡,才由我留养宫中,认为义女。”说罢,就请邦昌上座。李氏侧座相陪。陈氏执壶斟酒,时时以秋波送情,引得邦昌心神俱醉,便向李氏搭讪道:“你说请我吃雪藕冰梨,在哪里呢”李氏就拉着养女的玉臂说道:“这个就是雪藕,像不像”又指着陈氏的面颊说道:“她的面颊,嫩得吹弹得破的,比之冰梨,像不像”邦昌笑道:“像虽像,惜乎不能给我吞下肚去。”李氏打趣道:“食指动不动”邦昌伸出右手,把食指弯了几下,说道:“你瞧哪非但食指怦怦动,并且馋涎也在这里涔涔下咧”李氏笑道:“且待酒醉饭饱后,进奉异味,以解陛下的馋涎便了。”说着,殷勤劝酒。
邦昌已有醉意,就在席上假寐,母女俩就将他扶起。李氏凑到他耳边,说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但愿不要始乱终弃。”说着,扶邦昌人福宁宫小睡,留陈氏在旁侍应,李氏自去安睡。邦昌原是诈醉,既见李氏回避,就一骨碌跨下床来,向陈氏求欢,陈氏半推半就成其好事。欢娱嫌夜短,一刹那已届天明。为避人耳目计,邦昌清早抽身,带着陈氏,还转寝宫,当日就封陈氏为伪妃。无如陈氏红颜薄命,自小没有了父母,才会被李氏铸成大错。伪封未久,邦昌就退居东府,迎元祐皇后人宫,垂帘听政。等到谪贬潭州,就有人把这件罪案,走闻高宗。高宗赫然震怒,饬拘李氏下狱,命御史审讯。李氏无可抵赖,只好照实供认。御史录供复奏。于是邦昌罪上加罪,诏命马申至潭,勒令邦昌自尽,并诛王时雍等。李氏杖脊三百,追还封号,发配军营。陈氏恐遭显戮,早巳吞金自尽。吕好问曾受伪命,谪知宣州;宋齐愈阿附金人,首书邦昌姓名,受戮东市;并追赠李若水、刘韬、霍安国等那一班殉难忠臣。国家大事,概归左仆射李纲规划。高宗初尚言听计从,国势渐有中兴之望,偏偏黄潜善、汪伯彦两个j臣,同忌李纲,复倡和议。
时值金娄室率领金兵进攻河中,连陷解、绛、慈、隰诸州。
高宗大恐,竟信汪、黄二人之言,下诏巡幸东南,以避外患。
恼动了一位大忠臣,就是东京留守宗泽,上表力争,请驾幸汴京,高宗不听。宗泽在东京,抚循军民,修治楼橹,招降臣寇王善,并识拔岳飞为统制。及见高宗遣使来汴,迎太庙神主及元祐太后等至行在。泽正拟致书李纲,并力抗争,不料书尚未发,左仆射李纲,已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统计李纲在相位,仅七十七日,一切朝政,粗具规模。只因汪、黄两人时进谗言,高宗竟变初志,渐渐和纲疏远,所有表奏,皆留中不发。自纲降职,高宗即日启跸,奉隆祐太后以下,巡幸扬州。看官们,你道隆祐太后是谁原来就是元祐太后,因为元字犯太祖讳,所以改为隆祐.高宗到了扬州,汪、黄两人又进谗言,谓李纲虽然罢相,仍在朝堂,金人恨之如刺骨,怎肯罢兵高宗为讨好金人计,只好将李纲窜置鄂州。就此忠良去位,汪、黄等益发肆无忌惮,立怂高宗休战议和。高宗也一心一意畏敬金人,想做个偏安半壁的小朝廷。不料宋帝愈示弱,金人益发逞强。当高宗遣朝奉郎王伦,阁门舍人朱弁,同使金邦请和。金主晟召集文武,开御前会议,取决和不和。斡离不说道:“高宗就是康王构,颇有肝胆,今既民心归向,即位建国,且有李纲、宗泽等贤良辅佐,不可轻敌。宜即送还二帝,重修旧好。”粘没喝力持异议,说道:“高宗也是个没用的主子,有忠良而不加亲任,亲小人而不明是非;二帝北来,不思卧薪尝胆,以图中兴事业,偏偏信用中官,寄为心腹,步武乃父后尘,微服夜行,岂足有为兼之不肯北进,一闻我邦进兵,连陷河中诸州,汲汲南退,畏怯之态毕露,有什么胆略呢”斡离不点头称善。粘没喝又道:“此时乘机南下,一鼓可定中国,陛下不必迟疑,臣愿负出征之责。”金主就命将宋使软禁,一面起燕京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这时斡离不却巧得病,未能与闻军政,遂由粘没喝率本部兵下太行,由河阳直攻河南。分遣银术可率兵攻汉上;讹里朵金太祖子、兀术金太祖第四子,由沧州进攻山东;分阿里蒲卢浑率军赴淮南;娄室与撤离喝、黑锋自同州转攻陕西。各路金兵,同日祭旗发炮,分头进攻。
不多几日,粘没喝攻陷汜水关,留守孙昭远战死;娄室连陷同州、华州,安抚使郑骧战败自尽,娄室遂破潼关。中原大震。
惟有兀术率兵窥汴,却被宗泽遣将保守河梁,金兵不得渡河而退。银术可连陷邓州、襄阳、郑州、颖昌诸地。宋官皆不屈遇害。兀术又自郑州进兵攻汴,不料宗泽早遣勇将把守要隘,并出奇兵,前后夹攻,将金兵杀败。宗泽预料金兵势盛,决不肯一败即去,即遣阎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率兵趋郑,半途果遇粘没喝大军,混杀一阵。中立战死,俊民降金,景良不知下落。金兵遂陷滑州。泽遣王宣驰援,竟将金兵杀退,夺还滑州,并擒金将王策。于是宗泽军威大振,马上调集岳飞、王彦等,与金兵大战。飞身先士卒,转战至太行山,擒金将拓跖耶乌,并刺死悍帅黑风大王,金兵丧胆而退。宗泽见金兵已远退,连上二疏,请高宗驾幸汴京。高宗览疏,知泽部下多忠勇将士,正拟择日还汴,偏偏汪、黄二人,衔恨泽疏中牵连自己,訾为j邪之臣,故尔百端阻难,不令高宗还汴。j臣当道,老将徒劳。那位赤胆忠心的宗留守,巴巴地望车驾还汴;不料接到来谕,反叫他毋得轻动,开罪邻邦,就此气愤成疾,致生背疽而死,时年七十。他字汝霖,元祐中登进士,具文武才,累官州县,无藉藉名;直至佐高宗为副元帅,渡河逐寇,连败金人七十多次,威名大震。金兵都呼他宗爷爷,见了他都鼠窜而逃。
死后万民号恸,追赠观文殿学土,谏议大夫,予谥忠简。朝命以北京留守杜充移任。充酷虐寡谋,大失人望,旧时兵将尽行散去。一座巍巍的汴京城,就此要不保了
且说高宗已移跸扬州,既知宗泽忠勇可恃,览奏动容,要想择日还汴,哪得又会不愿启跸呢这都是黄潜善阴恨宗泽骂自己为j邪之臣。若然随驾还汴,必然要被泽参劾,还是先下手为强,沮阻高宗,打消北进之意。但是上意已决,劝阻无效,必须另行设法。当下就和汪伯彦商量,伯彦沉吟了一会,就道:“启跸的日期都择定了,挽回颇非易事,只有用美人计,用情丝来牵住圣驾,这却比铁练还牢固,凭他是英雄好汉,跳不过这个美人关的。”潜善说道:“一时哪里觅得到这个美人呢
就算广陵多佳丽,皇上深居行宫,情丝也无从惹起。“伯彦笑道:”原来你还瞒在鼓里咧可知皇上自即位以来,常常思念邢皇后,这也是人情之常;皇后现在北国蒙尘,皇上却已身登大宝,回想伉俪之情,哪得不要悲伤所以等在行宫中,时时长吁短叹。内侍周仁,素得皇上嬖幸,倚为心腹的,瞧见圣容憔悴,便问道:“陛下莫非思念邢娘娘这是千里睽违,徒劳梦想。日前小臣从二十四桥经过,瞧见临河一角红楼,有个美人倚窗闲望,小臣望了她一眼,似曾相识,就将她的面貌仔细打量,令我顿生满腹疑团,至今还没有消释。原来这位美人的面貌,竟像邢娘娘。皇上初犹不信,说道:”诳言骗朕,该当何罪周仁道:“陛下不信臣言,请乔装改扮,由小臣护驾往视,以证臣言之非虚。如敢诳言,愿受欺君之罪皇上就易服出宫,却巧被我半途遇见。皇上向我丢了个眼色,只管和周仁取道前行。直到二十四桥边,果见临河有一角红楼,不过纱窗紧闭,人面不知何处去,君臣俩只好倚着桥栏伫守。隔了一会儿,只听呵的一声,楼窗启处,一个高髻云盘的美人儿探头闲望。皇上看得分明,果然绝肖邢皇后。那位美人,瞧见皇上目灼灼注视,就翩若惊鸿似的,转身入内去了。皇上废然而返,只怕至今尚未忘怀。”潜善问道:“你何从得悉的呢”伯彦答道:“是向周仁盘问。他初尚不肯直说,我就恫吓他要从严治罪,他才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正是:朋比为j施毒计,投其所好入牢笼。
要知汪、黄二人如何行使美人计,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沮车驾巧使美人计 遭兵灾骤陷广陵城
黄潜善、汪伯彦因见宗泽奏疏中有“j邪亲属,皆已津置在南”等语,遂衔之如刺骨,誓不放高宗还汴。直谏无效,遂于暗中设计沮行。却是这时高宗思念邢皇后,由中官周仁诱引到二十四桥边,瞧见了一个貌似邢皇后的富家女。巧不过被汪伯彦看出破绽,等到潜善和他商量沮行密计,想起了二十四桥边的女郎,就向潜善说明,并商定进行方法,马上遣人去把周仁唤到面前。那时汪、黄深得高宗信任,政权尽在两人之手,周仁很恭敬行礼参谒。伯彦向他说道:“车驾整备北幸,汴京接近金邦,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去送死我等直谏不听,只好委托你沮君北行。”周仁答道:“两位尚且谏阻不听,叫我人微言轻,益发不生效力了。”伯彦悄悄地说道:“只消如是这般,不必直言谏阻,皇上不期然而然不愿北幸了。”周仁唯唯告退,先去探询彼姝的家世,方知是盐商沈幼山的爱女,闺名昭容,才貌双全,且工吟咏,艳名噪遐迩,求婚者户限为穿。
只因择婿过苛,要具备三种资格,方肯订结“朱陈”:一、家财豪富,二、品行端方,三、文才出众。而且要经昭容出题面试,所以延搁至今,年华二九,依然待字闺中。周仁探听确实,先回行宫,告知高宗,并献计道:“陛下何妨冒充皇室宗亲登门面试,稳中雀屏之选。”高宗道:“朕为万乘之尊,岂可调戏民间闺女若被太后询问起来,如何回答”周仁答道:“可云沈女貌似邢娘娘,所以甘冒不韪,太后定能原谅陛下。”
高宗心想:宫中不生问题,朝上李纲远谪,谅也无人敢强出头的;况且上皇微服冶游,先例具在,此行究竟比嫖妓高致得多哪想到这里,就向周仁说道:“你去先容,约定面试日期,然后随朕前往。”周仁答道:“小臣已和沈幼山接拾过,推说陛下是肃王,久慕令嫒才名,欲来应试求婚。幼山极表欢迎,婚事已有八九分把握了。不过约定十六日面试,陛下十五日要启跸还汴,这便如何”高宗道:“还汴本非计出万全,汪、黄二卿竭力谏阻,详陈北去害多利少,现在准予留此,取消启跸之命。”即着周仁传谕百官,不必整备随行了。汪、黄二j得着了这个消息,喜悦非常。当时虽有几个忠良上疏谏请北幸,高宗一概留中不发。
时值赵子砥自燕山逃归,帝命辅臣询问北事甚详细。子砥答道:“金人讲和以用兵,攻我无备;我国敛兵以待和,因循自误。太上已被封为昏德公,皇上封为重昏侯,永无归还之望。
吾国与金势不两立。昔日契丹主议和,金入主用兵,相隔不到十年,契丹已为金人所灭。奈何我国再去蹈他的覆辙呢譬如山人畏虎,日以肥羊肉啖之,食尽终不免要噬人,不如预设陷阱以待之,虎虽猛,终必被人所擒。“这一席话,确为至理名言。无如黄、汪二人心中,只有一个和字,所以伯彦人宫复奏,添了许多不相干的话。高宗嫌他言大而夸,下诏命子砥出知台州。这是伯彦的刁计,恐他等在朝中,阻梗和议,特地在帝前保他足胜知州之任,所以下诏将他外放。当下伯彦又奏道:”陛下乃万乘之尊,动则左史右言,出则前警后跸,承平时世,尚不可轻易出宫,何况当此盗贼蜂起,金人分道南侵,陛下更宜慎重。今悉陛下为一民间闺女,竟不惜尊严,欲往民间赋诗选美,若被史官秉笔直书,岂不要贻讥后世这还是远忧。只怕陛下微服私行,遇着敌侦盗党等,这才是近祸,将何以防备
陛下若有所爱,不妨明以示臣,臣即往民间作伐,谅无不谐之理。何必降尊纡贵,冒此危险呢“高宗听了这一席话,很觉难以为情,说道:”此事全系周仁撮拨而成,卿去诘问他便了。“伯彦答道:”臣早已问过周仁,否则哪里会知道周仁因见陛下思念邢后,特为陛下留心物色,也是一片愚忠,不当与佞谀同论。臣即与周仁同去作伐了。“说罢退出,即和周仁同往沈宅。幼山接人,见又换了一人,正趋向周仁诘问。周仁发言道:”这位是汪宰相。实不相瞒,前日来的,不是肃王,实是当今皇上。今因微服私行,恐弄出别的岔枝儿来,特命汪相同我来作伐求婚。“幼山答道:”我本探得肃王不在扬州,正在怀疑;现在蒙皇上不弃微贱,选及小女,商民怎敢不遵不过婚姻为儿女终身大事,必须取得小女同意,方可许婚。两位且请宽坐,待商民去问来。“说罢,不等周仁回答,就一溜烟入内去了。周仁本约今天来赋诗应选,所以幼山早已齐备。周仁瞧那壁间揭有诗题,写着咏唐高祖雀屏中选古风一首,二十四桥即景诗四首。周仁笑语伯彦道:”首题很不容易着笔,还是次题是本地风光,容易描写。“搁过二人闲话,且说幼山走入内室,向爱女直说一遍,末了问道:”皇上早已大婚,六宫粉黛三千,只怕你入宫后,得不到圣恩宠眷,这却不能怨我的“昭容听说,不作一声。幼山再三动问,昭容被逼不过,只好低着头,低低地答道:”要你替我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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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28部分阅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