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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小药娘第1部分阅读

    作品:钟情小药娘

    作者:媄娮

    男主角:骆雨樵

    女主角:靳湄琴

    内容简介:

    当年那段家破人亡的惨痛往事,

    让身为药娘的靳湄琴发誓不再救治陌生人,

    但在爷爷的坚持下,她只好同意捡回倒卧在草丛中的“僵尸”,

    没想到,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他,在她的“精心”医治下,

    不仅没有半点要驾鹤西归的征兆,还寸寸蚕食了她的心

    只是,当她交出一颗心,许下厮守一辈子的承诺时,

    却亲眼看见──他将刀从爷爷的身体里拔出来

    既然这是她种下的祸根,理当由她斩除,

    但是,当他身中剧毒而痛苦哀嚎时,她的心竟跟着凄厉吶喊,

    她不是该给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致命一击吗

    为什么现在却反倒陪他一起活受罪

    如今她才发现,原来那把名为恨意的复仇之刃,

    根本斩不断已经盘据在心中的情丝……

    正文

    第1章1

    天刚破晓,云间一道光亮,照醒了沉睡的山谷。

    靳湄琴踩着轻盈的步履,行走在裸露于溪床的石头小径上,看着走在她前头略显佝偻的身躯,她皱着眉问:“爷爷,你确定这个时期会有玉簪花吗”

    现在不过是春末初夏的交替季节,这么早就出来找全草的玉簪花,会不会太急了些

    对于孙女的提问,靳友奕略显佝偻的身子挺直了下,瞇眼扫视周遭的环境后,才缓缓地开口:“没有也要找,现在这味药在城里可是缺得紧,如果能找到全草的玉簪花,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好吧那我们就赶紧将花给找出来,省得古二伯伯又要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靳湄琴做了个吐舌的鬼脸,她最受不了药铺里的伯伯,说话时总是激动不已,害得她每次跟他说话,总想自备把小伞,免得被喷得一身唾沫星子。

    “你这丫头,让你做点事,倒像是把你累着似的”靳友奕忍不住轻斥着。

    “唉现在连说个话都惹人嫌了,我看,我还是乖乖找花去喽”担心爷爷又搬出大道理来训斥她,靳湄琴一个箭步往草丛中钻去。

    见宝贝孙女鬼灵精怪的模样,靳友奕也只能付之一哂,将目光放在所要找的药草上。

    钻进草丛中的靳湄琴,即刻感觉到身上的衣物被晨露给沾湿了,回头看了眼在水地附近翻找草药的爷爷,骨碌碌的大眼,闪着灵活慧黠。

    “我看我还是乖乖的把玉簪花找出来比较要紧,如果今天找不到,包准爷爷隔几天又会嚷着要出来采药。”太了解靳友奕脾气的她,开始认真的依着印象中药书的记载找花。

    她依着花的生长特性,往阴湿的地方找去,虽然没找着她想要的花,却看到不少春末之季未凋的草药,她蹲下身,将看中的草药,用小药锄小心地挖了起来放进药篓里,然后再次确认目前所搜寻的地方,没有她所需的草药后,本想转移阵地,眼角的余光却被某样异物所吸引。

    “那是什么”依照多年采药的经验,她很清楚那个“东西”绝不是山中的野兽,仔细观察,比较像是……躺了一个人。

    虽然感到好奇,但直觉告诉她,走过去就会招来大麻烦,因此靳湄琴决定转身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唔……水……水……”

    只是身后那“东西”突然飘出了呻吟声,害得靳湄琴的罪恶感顿起,迟疑了半晌,她缩了缩脖子,决定继续当做没听到,举起脚步就要离开。

    “……我不恨你,可是……”模糊的呓语声,断断续续的敲进靳湄琴的心坎,本欲离开的步伐,硬生生被留住。

    她偏着头,侧望了声音出处,最后实在敌不过“良心谴责”,她改变心意地靠了过去。

    果然,草丛堆里躺着一个全身血污的男人。

    根据目测,倒在地上的男人虽然体格高大健壮,但满身的血渍显示,他应该身受重伤,如果没有人发现他的话,最多也只能再撑个二、三个时辰就会死吧

    “看他手边掉落的剑,还有身上所受的伤,九成九是与人结怨,遭人砍杀的结果,就算费力救了他,早晚又会被人砍杀,那又何必白费力气呢”靳湄琴,人如其名,对于靳家村外的陌生人,一向抱持着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没情。

    就在她抱定主意要见死不救时,却眼尖的发现濒临死亡的男人手边,正巧就长了一株全草的玉簪花。

    瞧瞧,那长长的花茎与细长的花苞,还有叶片上白色的纵纹,那不是玉簪花是什么

    “找到了”靳湄琴揉揉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唇角微勾,慢慢地趋前摘花。

    虽然没有想救人的意思,可是靳湄琴一双好奇的眸,仍是忍不住的瞥往正躺在她脚边的男人。

    首先她看到他散落的长发,微微遮住他的脸孔,注意到他的唇因为缺水而泛白干裂,再细看一眼他身前凝满的血渍,发现他身上竟有一处贯穿身体的伤口,鲜血在他的身下滩了一片,如果不是因为还看得见他胸口微微的起伏与细微的呼吸声,这个男人简直跟具死尸无异。

    “看在你帮我找到玉簪花的份上,等你咽气之后,我会回头帮你收尸的,这样应该算是对你有良心了吧”靳湄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玉簪花给收进药篓里,嘴里还不忘对眼前将死的陌生人,施予她难得一见的同情心。

    重伤的男人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明天再来帮你收尸,不过你得先保佑你自己的身体,在我回来前,别被狼啊狗的叼走,知道吗”看着他深锁的眉心,这才发现他竟有张令人着迷的脸,可惜却是短命之相。

    嘱咐完毕后,靳湄琴决定带花走人,只是当她挺起腰杆站起身时,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一双如鹰眼般的锐利黑眸直勾勾的瞪着靳湄琴看。

    “妈呀”没料到“死人”居然会复活,靳湄琴被吓得尖叫出声,整个人因为一时腿软,瘫软在地。

    担心他还会有惊人之举,她连忙手脚并用的往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听到惊叫声,靳友奕连忙朝声音处跑了过来,“丫头,怎么了”

    “殭、殭、殭尸。”靳湄琴指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语调因为惊恐而结巴。

    记得爷爷曾经跟她说过一些乡野轶事,其中包括死人若被猫跳过尸身,便会成为殭尸的故事,初听时还不以为意,而今眼见为实,才知道自己的胆子,并未如想象中的强壮。

    见宝贝孙女吓到脸色惨白,靳友奕也不禁凝起了眉头,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殭尸,可是……

    “别怕,爷爷看看。”扶起全身颤抖的靳湄琴将她护在身后,靳友奕缓缓地靠近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

    眼见爷爷居然还想靠近,靳湄琴连忙伸出拉住他,“爷爷,你不要去,他……是殭尸。”

    “傻丫头,殭尸是不能见光的,你瞧,天都亮了。”靳友奕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仰头看天。

    天光乍现,朝雾渐散,的确是天亮了没错。

    “可……可是……”有爷爷壮胆后,靳湄琴稍稍定下心,她攥着爷爷的袖子,躲在他身后,以害怕的眼神瞅着地上的男人看,心里不禁怀疑起,地上的男人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怎么会突然睁开双眼而且那双利眸炯炯有神,实在不像是垂死之人,难道是回光返照

    一连串的问号,让靳湄琴鼓起勇气跟着爷爷的脚步靠近,看到男人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难道是自己一时眼花吗

    而靳友奕则发现他一息尚存,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丹塞进他的嘴里,好互住他尚存的一口气,将他带回去医治。

    “丫头,你连人还有没有气息都分不清楚,以后怎么当个好大夫呀”这一次不能再叫她罚抄医书就了事,看来他得再想想别的惩治办法才行。

    “爷爷,你怎么可以把碧玉丹给他啦”真是浪费,那碧玉丹可是救命圣药,无论是碰上多么严重的伤员,只要吞下一颗碧玉丹,绝对能护住尚存的真气,等待医治。只可惜,碧玉丹的炼制方式早已失传,因此非常珍贵,就她所知,爷爷身边仅剩两颗,怎么可以如此暴殄天物,将碧玉丹让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呢

    “别啰唆,快点来帮忙。”靳友奕探了探男人的脉膊,确认还有救,解下背上的药篓交给靳湄琴,弯下腰欲扶起他。

    接过药篓,靳湄琴立刻提出质疑,“爷爷,你不会想救他吧”

    “废话,人都伤成这样,难道你想把他丢在这里,见死不救吗”靳友奕停下动作,偏头瞪了她一眼,颇有责备之意。

    接到爷爷责备的眼神,靳湄琴倒抽口气,还是决定将话说清楚,“爷爷,我不同意带他回去。”知晓爷爷的仁心仁术,但前车之鉴时犹未远,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闻言,靳友奕有些恼怒的将男人放躺回地上,然后调整目光,准备好好教导孙女身为大夫的责任,但在看到靳湄琴的忧心眼眸后,他明白了。

    原来,她还在意当年的那段往事……

    第1章2

    靳友奕伸手揉了下眉心,试着动之以情,“丫头,我们是大夫,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

    “爷爷,你现在说的这套理论,仅适合用在靳家村里的人,对于外界的陌生人,我一概不承认,也不接受。”就是因为那套理论,才会害她家破人亡。

    “丫头,我们做人做事,不能以偏概全,你不能因为过去的事,就全盘否决其它人的善良本性,况且,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其意境就是指临水岸焚香操琴,可不是要你变成没情义的冷血大夫。”靳友奕对于靳湄琴这个孙女儿,除了自家人外,对待陌生人皆无半点医者之心的行径头痛不已。

    “爷爷,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反对救他。”别说爷爷叫友奕,就算连叔公友擎都跳出来帮他说情,她也同样不买帐。

    什么有情有义嘛她靳湄琴偏偏就是没情没义,跟她讲那些大道理,没用啦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明白有些事情,如果当事人没看透,旁人再怎么说也是浪费唇舌,靳友奕放弃以言语的沟通,决定依照自己的判断行事。

    “丫头,你可以不救他,可是爷爷不行,所以,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自己救。”这天底下哪有大夫看见病人在眼前,却置之不理的事就算这次他又救到不该救的人,他也只能认了。

    “爷爷你难道忘了爹跟娘是怎么死的吗”靳湄琴见爷爷一意孤行,本来想隐忍不说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

    沉默是靳友奕唯一能给她的回答,那双看尽人世悲欢离合的眼睛布满皱纹,目光深邃却也浑浊,他抖动着唇似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的将重伤男人负在背上,并且将掉落在一旁的剑也一并捡起,接着就闷不吭声的离开。

    “爷爷──”眼见说服失败,靳湄琴挫败的握紧双手,努力地整理紊乱的情绪。

    虽然爷爷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可是从爷爷的眼神中,靳湄琴仍然能看见他深藏在内心深处,痛入骨髓般的凄怆,毕竟死去的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另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媳妇,她刚才的话,无异是在爷爷的伤口上撒盐。

    自知愧疚,却又无法妥协,现实与感情的矛盾拉扯,令靳湄琴左右为难,同时也莫名地恨起那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却已经被靳湄琴讨厌的可怜男人。

    * * *

    靳湄琴以不可置信的眼,瞪视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她真的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人的命会如此强韧

    先不提这个男人原本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还能存活下来,已属神明显灵,奇迹出现

    爷爷吩咐的汤药,她从未准时让他服用,甚至还会少喂他几碗。爷爷交代外敷的草药必须每天更换,她不仅想到才换,有时为了不浪费草药,还会“重复使用”;至于三餐更是有一顿没一顿,就算他喊渴、喊痛,她也充耳不闻。

    在如此“特殊”的医治下,男人的求生意志却依然坚若盘石,他仍然是呼吸渐趋平稳地躺在那里,并没有半点要驾鹤西归的征兆,为此,靳湄琴不得不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些微的敬意。

    时间倒回靳友奕坚持将重伤的男人,带回家医治的那一天。

    “什么叫我负责照顾他”巴不得爷爷不要救人的靳湄琴,听到爷爷的安排,惊讶到瞠目结舌。

    她一定是听错了,爷爷怎么可能会叫她照顾这具殭尸呃……不对,是重伤快死的家伙。

    “既然你不肯进城帮古二照顾店里的生意,那就只好负责照顾他,还是……你要改变心意,爷爷可以让你先选。”靳友奕一脸很好商量的模样,天知道靳湄琴早已注意他唇角边,那疑似看好戏的微笑很久了。

    “爷爷,小心会内伤的。”要笑不笑的,不憋死也难。

    被戳破意图的靳友奕尴尬地清了下喉咙,正色道:“总之你自己说,照顾人跟进城帮忙,你想选哪一个”

    翻了翻白眼,靳湄琴的小脸上写着痛苦,“都不想。”

    她既不想被人口水浇脸,也不想照顾殭……呃,臭男人,反正,能不要的话,最好通通都不要。

    “选一个。”靳友奕拿出做爷爷的权威命令。

    眉心打了个折,唇角也垂了下来,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爷爷──”她谄媚轻唤,娇嗲的嗓音又柔又甜,让人很难不心软。

    靳友奕负手于后,头仰得高高的,故意不看孙女那张楚楚可怜到令他有些心软的脸。

    “爷爷──”靳湄琴再喊,这回还轻扯着靳友奕的衣角,可是却只换来“没得商量”四个字。

    知道爷爷摆明就是要逼她就范,她气呼呼的跺了下脚,很不甘愿的妥协。

    “好啦我会照顾他,只是爷爷也别指望他还能活多久,你看他,长得就是一副随时会咽气短命相嘛。”她故意恶言诅咒,谁教他生得如此惹人厌。

    “丫头,不甘愿就进城去,爷爷可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事。”靳友奕送了一记回马枪。

    没勉强才有鬼。

    靳湄琴没好气的看着手中爷爷刚交到她手里的汤药,眼神气馁地瞟向躺在床上的陌生男子,正在苦思她的下一步动作。

    “如果按照他恢复的情形来看,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被爷爷给救醒,啧想让他因重伤而”自然“死亡的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靳湄琴喃喃自语,不甘心自己说服不了爷爷,不要再多管闲事,更气自己居然医术不高明到无法神鬼不知的弄死讨厌鬼,这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深植在她的心中。

    懊恼又不知该从何下手的她,只能叹气再叹气,看着手边犹冒着热气的汤药,靳湄琴还在挣扎是否该像前两日一样,将汤药拿去浇窗外的花,但猛然想起爷爷早膳时曾提起,今天会亲自帮他换药,顺便检视他的身体状况,如果她再把药倒掉,爷爷等会儿准能瞧出不对劲。

    “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给爷爷多少好处,为什么爷爷硬是要坦护你这个陌生人我是他孙女耶他却净护着你”生气生气她明明才是跟爷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为什么爷爷对待受伤的病人,总是比对她可亲

    捧着碗,瞥望了眼仍昏睡中的男人一眼,她轻颦眉坐在床沿,看着他伤痕累累的精瘦身体,眸中出现不甚明显的怜悯。

    可怜的男人……

    伸出迟疑的青葱手指,她试探性的轻摇他的肩。“喂你醒一醒”

    按照她之前把的脉象,他应该离清醒不远,如果他可以自行服药,对她来说会轻松得多。

    男人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下,但没有苏醒过来的意思,靳湄琴蹙了下眉头,眸中出现不耐之色,伸出手又再推了男人的肩头一下,“喂你快点起来把药喝了,不然等一下被爷爷知道我没有让你喝下这碗药,我又要被骂了”

    靳湄琴抱怨的声音,带着敌意的情绪波动,让男人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警戒升高,就在靳湄琴又伸手要推醒他的同时间,男人忽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其力道之大,让被抓的靳湄琴惊呼哀疼起来。

    “啊痛──好痛啦”靳湄琴手里捧着的药碗,因为这突来的变故,失手摔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整个人又被男人拉着靠近他,另一只厚掌也随之紧掐在她的脖子上,靳湄琴痛苦的瞪大眼睛,却绝望地从男人睁开的冷眸中,瞧出她将死亡的讯息。

    第2章1

    “呃……放手,你……放手”靳湄琴痛苦的挥舞着双手,想把男人的手给拨开,可是她越挣扎,男人的手劲就越大。

    “你是谁”男人坐起身,一手扣着她的手腕,一手紧箍她的脖子,冰冷的眸睇向她。

    刚才他所感应到的“敌意”,是她散发出来的吧

    “唔,我……你……你放手啦”她边说边用手拍打他的身体,无边的痛楚与黑暗,让她的眼前漆黑一片。

    “你到底是谁”他再问,说话的温度再降三分。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是她发现你倒在山谷的草丛里,而救到这里的恩人。”靳友奕推开门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又听见男人的问话,他连忙开口解围,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昏乱的思绪,渐渐聚焦的视线,慢慢地将讯息与应有的判断力传回他的脑部,男人听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双手紧抓的力道这才有稍微放松的意思,看着眼前头发泛白的老者,从他的眼中读出关心与诚挚的眸光,男人干干地滚动喉头,声音嘶哑:“是她……救我的”

    “是的,你昏倒的时候,是我孙女先发现你,然后才把你带回来医治的。”靳友奕多少能谅解这个陌生的男人,如此警备的心理。

    想他一身的伤,该是经历了死亡的加逼威胁,能挺着活下来,可想见其惊人的意志力,所以他在初醒意识混沌的时候,面对陌生的环境与人,自保的警戒意识也相对的强烈。

    男人如冰的厉眼,从老者身上慢慢移到脸部涨红的女子身上,从她的眼底,看到对他的惊恐与害怕,还有夹带着气忿与责怪的眸光,更重要的是,他……看见她眼底漾着的薄雾。

    她哭了吗

    莫名的情愫滑过心口,男人缓缓松开手,眸底有着不明显的歉意,想开口却被她眼底的憎厌给逼得将话咽了回去。

    “咳咳咳──你──你想谋杀啊”摆脱了箝制,靳湄琴踉跄的往后跌坐地上,她捂着被掐得发疼的脖子猛咳嗽,还不忘以讨厌的目光,瞪视差掉要她小命的刽子手。

    面对她的指控,男人蠕动唇瓣想解释,可是胸口一阵剧烈的痛楚,却让他疼到浑身冒冷汗,他低吟了声,以手抚着身上缠着布条的伤口,身子摇摇晃晃。

    靳友奕马上瞧出他的异状,赶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发现他伤口处的布条渗出鲜血,判断应是刚才的剧烈动作,扯裂了他身上的伤口,“快躺下,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男人愣了下,抬眸看着眼前老者慈祥的眸光,缓缓地放松紧绷的身体,躺下。

    “丫头,快去拿些止血的草药来,我要重新包扎他的伤口。”靳友奕头也没回,忙着解开男人身上缠着的布条。

    积了满肚子怨气的靳湄琴,好不容易喘口气,但听见爷爷的叫唤,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是──

    再次狠瞪了男人一眼,靳湄琴这才踱步走出房间取药。

    好不容易将伤口的出血止住,靳友奕见陌生人合眼的模样,以为他睡着了,才想悄悄地离开,却听见男人哑着嗓低问:“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没料到男人会有此一问,靳友奕笑开了眉头,重新坐回床畔,“敝姓靳,孩子,你可以跟着我家丫头,喊我一声爷爷。”看他年纪,想来不过虚长自家丫头几岁吧

    自称是骆雨樵的男人,起先是听到靳友奕的那声“孩子”,眸子里跳跃着悸颤的光,曾经……也有一个人,也是这么慈爱的唤过他。

    眨了眨眼,明白他们是不同的人,唇角牵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再将目光放在犹在一旁生着闷气的靳湄琴身上,眼底转为歉意满满。“我叫骆雨樵,多谢老人家还有……姑娘相救。”

    听到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靳友奕唇边绽开一抹温笑,因为在男人要自报名姓时,靳友奕有发现他眼中一瞬的犹豫,但他仍是眼神清明的道出自己的姓名,这样的男人,颇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磊落风范,这个认知着实让靳友奕满意。

    “我家丫头叫湄琴,”靳友奕见孙女不吭声,知道她仍在意刚才的事,所以干脆帮她介绍起来,“她今年一十有六,别看她年纪小,她的医术已有我的七八分火候。”说到这点,靳友奕的脸上就有说不出来的骄傲。

    “爷爷,你跟他说这个干嘛”靳湄琴的眼里递出来的讯息是,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不用跟他说这么多好呗

    “丫头,你真是没礼貌。”靳友奕佯装板起严肃的脸,眼底却满是笑意。

    骆雨樵没有做声,仅是静静的看着他们这对爷孙的互动,心口泛起熟悉的暖热,但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说已是此生再难追寻。

    吃力地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靳湄琴,“姑娘,我为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请你原谅。”不管刚才他所感觉到的敌意是否出自于她,既然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他都该至谢赔礼,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哼原谅我真是消受不起你的道歉,反而应该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感谢你刚才的手下留情,没有掐断我的脖子。”靳湄琴用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瞅着他。

    从头到尾,她就反对救陌生人回家,看她刚才不就差点死得莫名其妙吗

    “丫头,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人家骆公子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

    “道歉又怎么样难道一个人可以在拿刀砍了人之后,再回头笑笑的跟那个被砍成重伤的人说声抱歉,说我是不小心砍到你的,请你原谅,这样可以吗”她才不屑他的道歉,她只希望这个男人马上从这里消失,毕竟不属于靳家村的人,本就不该留在此。

    “丫头,你那是什么逻辑”听了她负气的话,靳友奕忍不住动了气,正想再出言训斥时,靳湄琴却像是早有预感般,先一步的跺脚甩门离开,完全不给爷爷教训她的机会,也不给骆雨樵解释的余地,反正说到底,她就是对村外人反感,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化成她血肉的一部分,无法轻易化解的。

    “丫头……”靳友奕对于她的举动,脸上除了错愕之外,也只能回头对骆雨樵投予抱歉的微笑,并没有打算解释。

    而骆雨樵似乎也明白靳友奕的为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明知道靳湄琴刚才情绪反应如此激烈,事出必有因,但他却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算。

    因为即便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讨厌他,可是骆雨樵却从她瞪视的水眸中,看见受伤的痕迹,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彷佛被一块盘石压在胸口,沉重到……透不过气来。

    * * *

    就算再怎么对那个叫骆雨樵的男人感到反感,爷爷所交待的工作,却不会因此减少一件。

    “快点把药喝一喝,我还要帮你重新换药包扎伤口呢”手里端着刚煎好的汤药,靳湄琴以冷漠又不悦的神情,催促着正从床榻上支起身体准备喝药的骆雨樵。

    知道她讨厌自己,骆雨樵对于她表现出来的明显反感,并没有特别的感触,眉宇间依旧是惯常的平淡。

    默默的将药碗接过,却在抬眸间瞥见她白皙的颈项上有道淡淡瘀痕,深邃的眸里瞬间透出愧疚与自责。

    “靳姑娘,昨天的事我真的感到相当抱歉,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冒失。”

    凉凉的睨了他一眼,摆明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第2章2

    “我不是讨厌你,是对你反感。”她纠正。

    “……这两者有何不同”知道她一向不给他好脸色,但骆雨樵倒是没想过,她居然会说她不是讨厌他

    “讨厌需要感情,而反感仅是表达我的立场。”她不是只针对他这个陌生人,而是所有靳家村外的人,她都是这副德行。

    “我不懂。”他承认自己不太聪明。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我之所以对你反感,是因为我爹娘曾经在村外救了一个陌生人,结果那个被救的人伤愈之后,非但没有感谢我爹娘,还在他们回村的途中将他们杀死,洗劫他们身上的所有财物,所以我讨厌村外的陌生人,这样你听懂了吗”听懂的话,就识相一点,早早滚离她的视线之外。

    如她所愿,骆雨樵听完她的话后,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深邃的黑眸却渐黯,脑中回荡往日的记忆。

    他来自江湖上极为神秘的组织──藏剑阁。

    这个组织在江湖上已经存在近百年,组织中的每个人都拥有绝佳的武艺,却隐而不宣,即便如此,想进入藏剑阁中习武的武林人士仍是趋之若鹜。

    骆雨樵已记不清楚当年入门的过程,只知道他自小便深得藏剑阁掌门的疼爱,记得师门尚未有变时,师父曾经语重心长的对他提出,希望他能参与竞选掌门的比试。

    “竞选掌门师父,您身体有恙吗”不然好端端为何要另选掌门

    “孩子,不是为师身体不好,而是我们藏剑阁中有疾啊”俞亦鸿知道骆雨樵个性淡泊,对争权夺利之事毫无兴趣,可是这藏剑阁,除去十二年前,早被南凤皇朝征召入宫任职的宇文仲之外,目前能继承藏剑阁剑意与剑志的弟子,唯剩骆雨樵一人。

    虽然他有想过,找宇文仲回来接掌掌门,毕竟以宇文仲的年纪与江湖历练,会比骆雨樵更加适合,可是宇文仲早在十五岁那年,习完剑艺离开,至今已在朝中担任要职,仓促之间要他接掌门务,确实太过草率,不得已,才会勉强要求不兴名利的骆雨樵出线。

    “师父,弟子听不明白。”就他所知,同门师兄俞佑权,是师父的独子,他一直对掌门之位十分热衷,为什么师父却要他出来跟师兄竞争呢

    “孩子,你现在听不明白没关系,反正为师希望你能在比武大会上夺魁,这样就可以了。”

    当时看着师父面露忧心神色,骆雨樵只能回给他一个更迷惑的表情,如今,他被“逐出师门”,也明白师傅那时的心情与用意。

    注意到靳湄琴的目光仍放在他身上,知晓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那双黯淡的深眸,掠过一丝难掩的落寞,看着她,他口气有些艰涩的开口:“这次我听懂姑娘的意思了,你放心,过两天我会找机会向老爷子辞行。”

    “跟爷爷辞行不用了,如果你开口跟他提想离开,他不会答应的。”意思就是,如果他想走,就请悄悄地走,不要做无谓的举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骆雨樵朝着她了然一笑,然后将手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听他承诺会识相的离开,靳湄琴本该感到高兴,但在看到骆雨樵唇边那抹勉强的微笑,心中反而产生些微的罪恶感。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

    因为她分明就巴望着他的离开,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他答应会爽快离开后,心口却冒出一丝郁闷的感觉

    收起他搁在榻边的药碗,靳湄琴又转至桌边,将外敷的草药捧在手里回到床榻边。

    “请你转身,我要重新换药。”心里的排斥感降低,靳湄琴说话的口气也跟着变得客气许多。

    听出她语意的转变,骆雨樵紧抿的唇瓣,往上弯出浅浅的弧度,他依言转身背对着她。

    “那就麻烦你了。”他口气平淡,心里却想着,这位靳姑娘虽然老爱板着一张臭脸,但事实上,应该是个善良可爱、体贴懂事的好女孩。

    她知道他的背部有伤,就贴心地在床榻上铺上厚厚的软垫;她不知是否清楚他讨厌喝药,却极有默契的,在不影响他伤口复原的情况下,悄悄地让他少喝不少碗药。这些小细节,骆雨樵是点滴在心头。

    面对他的恳求,靳湄琴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响应:“你不用这么客气,只要记得你刚才说过的承诺就好。”

    她故意摆出计较的嘴脸,其实只有她知道,方才他说话时,唇角漾起的那抹淡笑,竟牵动了她的心。

    她不懂,真的不懂,她原以为这个男人既然会对她做出掐脖子这种可怕的事情,个性应该是凶残冷血的,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的态度却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靳湄琴经常看到他攒眉不语的模样,像是内心藏了许多心事,在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暴戾之气,因此她开始对眼前这位谜般的男人,起了想了解的兴趣。

    “嗯,我会找适当的时机离开,绝对不会再给姑娘添麻烦的。”离开了明争暗斗的掌门人之争,背负着“弒师”的恶名,本想隐姓埋名过一生,但面对有救命之恩的靳家祖孙,他思考着该如何偿还这份恩情

    “那就好。”她轻应着,然后默默的将他肩背后的发收拢到一边,看着那一道道逐渐愈合的伤口,满布在他结实精瘦的身体上,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因为他身上的那些伤口,离完全愈合尚需一段日子,而她却只顾自己感受,一心想赶走他,如果他在路上又碰到仇家的话怎么办

    心中的矛盾令她不禁皱了眉,索性不再想,她将有消炎镇静的药草,铺在药布上,再小心翼翼地将布条重新缠上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伤口,除了一处贯穿的剑伤,背部也有一道道长长的刀伤,为了处理这些伤口,靳湄琴必需将他的整个上半身包上药布。

    “你知道吗爷爷说你背后的刀伤,只要再偏一寸、再深及一分,你的下半辈子就只能瘫在床上无法动弹。”她说这话时,正将布条缠过他的肩胛,又圈着他的胸膛捆住。

    半弯腰,站在他的面前,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颊边的发丝,无形的电流经由脉络,窜入她的胸口中燃烧,这种心口不稳的感觉让她面颊烧热。

    注意到她脸上异样的粉色,骆雨樵轻启唇瓣,半开玩笑地应道:“如果我的情况真如你所说这般糟糕,届时也只好劳烦姑娘照顾我一辈子了。”

    明媚的大眼眨了眨,长长的眼睫随着视线的上移而翘起,接触到他那好看又迷离的微笑,她的心倏地紧缩一下,准备将布条打上结的手,像是气恼似的故意收紧,看见他因伤口压迫受疼而皱起的眉,她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如果敢继续留下来让我照顾你,那么我一定会不负所望好好的照顾你。”她刻意加重语调,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从清醒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她娇美的笑颜,骆雨樵回望着她,一股淡淡的暖意在他的心中静悄悄地扩散开来……

    第3章1

    这天,靳友奕要上山替古二采药材,家里便只剩下骆雨樵与靳湄琴二人。

    当靳友奕的前脚刚跨出门,骆雨樵与靳湄琴就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一个随即转身回房整理行李,另一个则闷不吭声的踱进厨房煎煮最后一碗汤药。

    当靳湄琴将汤药端进房内后,就看见骆雨樵很有默契的将细软收拾妥当,她从他的背影与动作知道,他身上的伤约莫好了七成左右,虽然站在医者的角度来看,她是不该泯灭人性的赶人,可是想到过去的那段的回忆与顾忌,她仍是强迫自己狠下心肠。

    “把药喝了吧我厨房灶上热了馒头,等会儿让你带在路上吃。”她将话说的轻描淡写,其实眼神已压抑不住的猛盯着他瞧,在这寂静的室内,分离的情绪在彼此的眼中荡漾……

    默默的接过她递来的药碗,温和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凝望了她好一会儿。

    “你看什么快点把药喝了,然后离开吧。”注意到他眼神中藏着的温热,靳湄琴心虚起来,不想叫他瞧破自己内心的矛盾,只好板起脸掩饰。

    知道她的心思,骆雨樵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药喝完。

    “谢谢姑娘多日以来的照顾。”他的语调虽轻,但眼神中却有着浓浓的情意。

    “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你还是快走吧。”理不清内心那难分难舍的情绪何来,她索性绷紧脸,摆出逐客</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