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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遇见你第10部分阅读

    起脑袋,愣愣地看着我。

    “姐姐……花花怎么会,喜欢上树啊”

    我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微笑:“对啊……她怎么会喜欢上树呢。”

    “木棉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哈欠连连地接了起来。

    好梦被扰,我有些不满,语气很是不怎么好听,那头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说:“乔诺,你病了”

    这个声音,我听了四年,当场就是一激灵。

    这一激灵,我才想起来,回来之后,我换了一个手机.居然忘了再把他拉黑。

    事已至此,我唯有硬着头皮:“嗯,一点小病。”

    “严重吗”他有些紧张。

    “说了只是小病。”我语气平静。

    “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他在那边叹了口气。

    他的语气里是浓郁的叹息,不像作假,一时之间,我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问:“你……不在北京”

    我点点头。然后,发现他是看不到的,就嗯了一声。

    “哦”他若有所思,“难怪……”

    我脱口而出:“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话有躲闪之意。

    我眯了眯眼:“何嘉言,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不可能是没有事情。”

    他没应答,在那边长久地沉默。

    “我挂了。”我是真的要挂机。

    “等等”

    “那你就说。”我的手指,依旧停留在挂机键上。

    他很犹豫:“你和苏亦……在交往”

    我愣了一下,出于本能地想要反驳怎么可能,下一秒,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操场上的事情,料想他是误会了什么,于是我抿了抿嘴唇:“对。”

    “他很 。”他几乎是立刻说。

    “我知道。”

    “他和许多女生,都暧昧不清”许是见我语气平静,他有些着急。

    “我知道。”

    “他对你不可能是真心”

    我淡淡地说:“是吗”

    我的无所谓,彻底把他激怒,他有些气急败坏:“乔诺,即便确实是我伤了你的心,可,你、你也不该这么作践自己”

    我被他骂得有些愣:“他做了什么”

    “他陪一个女生,去……去医院……”

    何嘉言一向温文尔雅,今天却像是被人激怒了的狮子,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不在北京,他陪人去流产,他这不是对不起你,又是什么”

    我被“流产”那两个字镇住,好半晌愣是没回过神来,何嘉言却以为我是伤心了,在那边连连地劝我:“你别难受,那天在医院见到他,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要是敢再有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他的话没说完,我手一抖,失魂落魄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嘟嘟”

    苏亦刚把电话接起来,我就河东狮吼:“姓苏的你把谁弄怀孕了你还陪她去流产,苏叔叔如果知道这事,铁定饶不了你的”

    苏亦完全被我火山爆发的气势骇住,好半晌都没说话,等了一会儿之后,他那边传来怯怯的一句:“苏亦不在,他、他……”

    居然是女孩子的声音,我顿时火起:“那你是谁”

    “我是他、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多了去了

    我的怒气怎么压都压不住:“把电话给他”

    “他、他在喝酒……”

    “我说,把电话给他”

    “好,好……”

    那姑娘手一哆嗦,居然……给我挂了。

    挂了

    我气得直大口喘气,转过脸,就看到邻床的小男孩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敛了敛怒容,尽可能朝他温柔地说:“别看了,快睡觉”

    他立马就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我再怎么给苏亦打电话,都没人接了。我气得恨不得拔掉手上的针管,立刻杀回北京。

    结果,我没能将此事执行,因为,我正怒火熊熊 ,我妈来了。

    考虑到苏亦的身家性命,我就是再恼火、再愤怒,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只好盯着手机,扮面瘫。

    见我脸色不怎么好,我妈也没多想,以为我是这几天来闷坏了,就絮絮叨叨地在我身边说着我爸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她说的那些话,我一句话都没能听进去,但终归是稍稍冷静了一些。

    我一冷静下来,终于想起了方才忽略掉的事情。

    何嘉言会关注苏亦……是因为我吗

    上一次,在操场上,他没头没脑地对我说的那句话,是因为……以为我和苏亦在一起了吗

    想到这些,我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说起来,我真的有好久都没再想起何嘉言了。

    也许,是因为迟轩的出现占据了我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又或者,也和我自己刻意地不去想起不无关联,总之,以前曾经以为应该会同自己朝夕相伴的人,却是连偶然想起,都很难出现。

    但我相信,他不是来嘲笑我的,更不会幸灾乐祸。

    如他所说,即便他辜负了我,也不希望我再被别人伤了心。我相信的。

    和他认识的时间有好几年,几年间,执着地喜欢他,更是我心甘情愿。

    就像如今新一届的小孩儿追捧迟轩一样,曾经的何嘉言,也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类似于白马王子般的存在。

    他家世很好,优秀、温和,几乎无所不能,是所有老师的宠儿。

    更要命的是,他不仅长了一张动漫男主角似的梦幻俊脸,还非常有交际能力,永远是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人畜无害。

    记得我曾经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打趣他:“你对谁都那么好,当心以后的女朋友会吃醋哦。”

    他也不解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映着背后一大片灿烂的阳光,朝着我笑:“你不误会就好。”

    令人怦然心动的话语,他也会说,却并不让人感觉肉麻,只会觉得恰到好处的熨帖。可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曾经有过那么多宠溺的表情,说过那么多温暖好听的话,却依旧会在一个转身之间,就越来越远。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就有些怅然,抬起手掀起薄毯,盖住脸,没多久又觉得热,烦躁地一把扯了下来。

    我妈连忙来看我手:“小心针眼”

    苏亦给我拨回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我看了一眼躺在隔壁床上、刚睡着没多久的我妈,压低了声音说:“你小声点。”

    他在那边呵呵地笑:“我傻不傻乔诺,你说,我傻不傻”

    我皱了皱眉:“你喝了多少”

    “你、你别管”他大着舌头,执拗地问,“你、你就说吧,我、我傻不傻”

    我没心情大半夜听他发酒疯,就冷了一张脸:“你别以为你喝醉了,就能蒙混过关。”瞅了一眼我妈,没动静,我又将声音放低了些,恼怒地说,“你把哪家姑娘弄怀孕了”

    “我”苏亦突然抬高了腔,笑得更加自嘲,“我、我哪有那个本事她韩贝贝……她韩贝贝哪只眼看得上我”

    我脑子一蒙,下一秒张嘴就呵斥他:“你别乱骂”

    苏亦对韩贝贝旧情未断,这我是知道的,但我刚刚听说他陪别人去流产,现在又从喝得酩酊大醉的他的嘴里听到韩贝贝的名字,着实觉得很不自在。

    她好歹是迟轩的女朋友。

    我对那三个字敏感。

    苏亦呵呵地笑:“我乱骂我、我他妈还没醉呢……”说到这里,他打了个酒嗝,说出口的话渐渐连贯了些,“不、不是你问我谁流产了……了吗我、我告诉你,不……不是我是他、他妈不知道谁,让……让韩贝贝怀孕了”

    “我去你妈的苏亦”

    他越说越是离谱,我太阳岤突突直跳,想也没想地就骂出了声来:“韩贝贝是迟轩的女朋友,我不许你那么说她”

    我这一恼,声音不由自主地就抬高了些,我妈在隔壁床上翻了个身,睡意蒙眬地问我:“怎么了,诺诺”

    我说没事,然后兜头将自己罩在被窝里,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磨:“你乱搞男女关系,我可以不对苏叔叔说,可、可你再这么信口雌黄,别怪我跟你不客气了”

    苏亦依旧是笑,可越笑就越是寥落。

    他像是被我吓到了,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很低,他喃喃地说:“你、你说什么呀诺诺……就为了一个迟轩,你、你他妈要跟我干仗啊”

    被窝里空气不畅,我憋红了脸,更觉心中窝火。我妈就躺在我旁边,他敢骂我妈,我更恼了:“你他妈是忌妒他”

    “我、我忌妒他”难以置信似的,苏亦的声音再次抬高了,“我、我他妈忌妒一个私生子啊。”

    这下,我算是彻底被踩到痛脚了,也顾不上我妈就在旁边了,张嘴就对着电话喊:“姓苏的你他妈再这么说一遍试试”

    话音落,苏亦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眼前一片惨白,我妈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

    灯光太亮,我拿手蒙着眼,我妈一边恼怒地剜了我一眼,一边快步过去哄隔壁病床上那个因为被我吵醒,而撇了撇嘴巴眼看要哭的小男孩。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紧紧抿着嘴巴。

    我说不出话,可是我的胸口,却是因为强烈至极的愤怒,而急促地一起一伏着。

    “江乔诺。”苏亦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是突然间酒全醒了,他慢慢地说,“我说再多,你都不会信的,对吗”

    我抠紧床单,没说话。

    “那你自己回来看看吧。”

    扔下这句,他挂了电话。

    bsp;9 如有来生,愿鲁且愚

    苏亦的话,无异于一枚炸弹,而且杀伤力极大。

    何嘉言给我打电话的本意,自然是要提醒我,我被人骗了。

    他以为我会伤心,但我没有,因为我和苏亦的男女朋友关系,只不过是假装的。

    可是现在苏亦告诉我,被骗的那个人,是迟轩,不是我。我瞬间就不能接受了。

    天晓得,我是不是这几天挂点滴挂得太多了,我居然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骗我,可以,但骗迟轩,就绝对不允许。

    我怀疑,那些盐水也许不只是随着针管进入我的血管里了,我可能是连脑子也一并进水了。

    那一晚,我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夜,一直都睁着眼。我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天幕,看着它由黑魆魆一片,渐渐发白。

    那一晚上,我都在想,没错,我曾经说过的,我说,我会好好照顾迟轩,永远照顾他。

    韩贝贝的这件事情,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肯定会伤害到他。

    我得帮他解决了。

    等到天彻底亮了,我妈起床了,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洗漱,而是冲过来问我:“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现在什么都不确定,我什么都不能随便说。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悬挂在移动柱子上面的点滴瓶,说:“妈,我好多了,我想回北京了。”

    胃穿孔是一个并不算小的病,如我妈所说,它来得急、来得猛的时候,确实有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可是我都在这里躺了好几天了,我估摸着,就算我这会儿在火车上颠簸一晚上,想来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没想到,我要回北京的提议,居然被迟轩给拒绝了。

    他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的,该是给我买的奶茶。他没看我.而是看着我妈,一脸认真地说:“她身体还没好,经不起折腾的,阿姨还是再替我们请几天假吧。”

    这是自打昨天,他说完那句懦夫什么的话之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微微绷着,是不容拒绝的表情。

    我妈看了看我,意思当然是询问我的想法,我很坚决:“我今天必须回去。”

    迟轩比我更坚决:“不可能。”

    我妈很为难。

    我盯着迟轩的脸,心底默默地想,笨蛋,你女朋友……也许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相由心生这么一回事,可是没准儿,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眼睛里可能确实流露出了一些不该展现出来的神色。

    因为迟轩略微怔了一下,然后他走上前来,把温热的奶茶递到我的手里。

    他俯视着我说:“你顾好自己就好了,别的事都不要管。”

    他说别的事,他说不要管,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抬起眼,想从他的眼睛里,或者脸上看到一些端倪,可是我刚抬起头,他就转了身,朝我妈走了过去。

    “阿姨。”面对我妈,他的声音比面对我时柔软了许多,“您昨晚没睡好吧我在这儿守着,您回家吧。”

    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迟轩,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说:“我回家给你们做饭。”临出病房门,又看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我和迟轩的相处模式,确实比之前更古怪了。我们现在几乎是不会对视,或者说,即便我看他,他都不会看我。

    所以我看不出他眼睛里的神色。

    我心神不定地捧着那杯奶茶,直到它渐渐地凉了,然后我吸了一口气,用下决断的口吻,对坐在一旁的迟轩说:“我真的必须回去了。”

    他头都不抬,语气是寸步不让,和毋庸置疑的:“现在不谨慎些,以后可能会复发。”

    他说的是胃穿孔,可我满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骗子的事情。我说:“现在不解决,也许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终于肯抬起脸看我。

    我抓住机会,赶紧劝说:“我是说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他不说话。

    我就继续说:“你就没要紧的事要回去吗咱们已经耽搁好多天了。”

    他蹙眉,不由分说:“你在这边,北京没什么可要紧的。”

    我僵了一下。

    他似乎自觉失言,迅速撇开了脸。

    看着他猛然别开了的侧脸,我心想,你女朋友呢……她、她也不要紧吗

    可我不敢问。

    我怕,我说错话。

    我和迟轩彼此都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僵持的结果就是,我又在医院里待了三天,等医生说情况确实稳定了,这才办了出院手续,回了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求着我爸去买票。

    我爸看了转身回房的迟轩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然后回身去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张票。

    他把票递给我,叹了口气:“小轩说你不能坐,这可是他昨天去买回来的。”

    我接过票看了一眼,是两张卧铺,低下头来,眼睛有些涩。

    临走之前,苏亦的老妈张阿姨回来了。

    见到我就是一顿拉拉扯扯地话家常,她那么亲热,我只好勉强压下心中的焦急,礼貌地应付着。

    我妈知道我着急,就没多给张阿姨絮叨的机会,她直奔主题地说:“见到小亦的女朋友了”

    张阿姨抿着嘴唇直笑,一脸的满意。

    “见了见了,小姑娘不错,爱说话,性格也活泼,就是……就是个子稍微娇小了些。”

    一听这话,我正伸向果盘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与此同时,心中更是倏然一震。

    韩贝贝少说也得一米六五往上了,虽说苏亦确实身材有够挺拔,可张阿姨这要求……也太高了点吧

    难道……苏亦说的女朋友,真不是她

    那么,流产……

    我不敢往下面想了。

    那一天,我心事重重地跟着迟轩上了火车。

    找好自己的床位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给苏亦发短信。

    可他很久都没有回我。

    我知道,是我那天晚上因为迟轩朝他怒吼的事情惹他生气了。我盯着手机看了好半晌,却无可奈何,只好脱了鞋子,躺下了。

    一路上,对铺的迟轩安静得很,一直在戴着耳机听音乐。火车碾过铁轨,辚辚作响,我渐渐地在轻微的颠簸中睡着了。

    火车过了两站后,我醒了,车窗外有灯光照进来,朦胧绰约,我睁开眼就看到,迟轩坐在床头,脑袋抵着车窗,斜斜靠着。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正望着我。

    许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醒过来;他一时躲闪不及,和我四目相对,顿时有些愣愣的。

    我睡意朦胧,之前的慌乱心情总算平静了些, 眼睛问他:“到哪儿了”

    迟轩侧脸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眉眼深不见底,就在我想着,自己是不是刚睡醒看走神了的时候,听见他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坐火车。”

    我怔了一下。

    以他这几天看都不肯看我的架势来看,他会主动跟我说这个,实在是很难得。

    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我有些惊喜,就笑了笑,接着他的话说:“我也是啊。我在北京上了六年的学,每年要往返四次,可每一次,都是只有我一个。”

    迟轩垂着眼睫,没说话。

    我坐起身子,将脸颊贴在车窗上面,许是外面的灯光太朦胧,照得我有些心神怔忡,我喃喃地说:“我一直都有想过,要和别人一起坐一次火车。不是寒假,不是暑假,要青黄不接;不坐卧铺,不坐动车,越慢越有感觉;去哪里不重要,漫无目的就很好;白天晚上不重要,有风景就很好。甚至啊,旅途多枯燥、多无聊,都不重要……两个人一起,就很好。”我近乎呓语一般地说着自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迟轩没出声,他一直在沉默。

    上铺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车厢里关闭了灯光,影影绰绰。

    我怔怔地想,这一次,算是我曾无比期望着的那种旅行吗

    火车颠簸,我又昏昏欲睡了,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迟轩的声音,低低的:“你最想去哪儿”

    即便是处于昏沉当中,我一怔,然后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喃喃地说:“我啊……最想去看沙漠。奇怪吧”

    “怪”他眉尖一蹙,似乎不解,然后垂下眼睫,嗓音有些轻地说,“敦煌吗”

    “哎”

    “去看沙漠的话,”他低垂着眼睫,嗓音又轻又软,低声却笃定地说,“是想要去敦煌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询问的表情,却是笃定无比的语气。

    我看了他几眼,突然觉得,原本有些燥热的车厢里,像是骤然之间,开了一树又一树的花。我的整个瞳孔,都在这一瞬间,亮起来了。

    “对。”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开心,一边笑,一边点头,“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敦煌。”

    火车平稳而急速地往前行驶着,迟轩没再说话,别开了脸去,看窗外了。我却是在心底一遍遍地想着一句话:第一次。

    第一次,有一个人觉得,我的梦想不奇怪,不匪夷所思,那种感觉,实在是……

    太好了。

    出火车站打车时,迟轩自然而然地拉开车门推我进去,然后紧跟着钻了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神色清冷地对着司机报了我家的地址。

    见他一派自然而然的神色,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想起他那时好时坏的心情,有句话明明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敢问。

    刚刚折腾到自己的老窝,苏亦终于接了我的电话,我说:“我回来了。我要见你。”

    苏亦在那边不说话。

    我看了一眼背对着我喝水的迟轩,放低了声音:“求你了。”

    苏亦这才闷闷地说:“锦瑟年华。”

    我说好,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才发现,迟轩坐在沙发上,正眉眼安静地看着我,我跟魔怔了似的,脱口而出来了句:“我、我要去见一下苏亦,他不知道我回来了。”

    迟轩瞥我一眼,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临出门,我最终放心不下,回头对迟轩说了句:“我可能晚点儿回来,你要是饿了,记得叫外卖。”

    “好。”

    我又看了他一眼,其实我很想说……

    很想说“你别乱跑”的。

    可话到了嘴边,我又觉得不妥,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我说“那我走了”,便拉开了门。

    到了地方,见到苏亦,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韩贝贝怎么样了”

    苏亦看我一眼,面有讥诮之色:“你不是不信我吗”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医院躺着,胃穿孔,差点没挂了。”我淡淡地说着,拉过一条高脚凳坐下,“求你了,别卖关子了。”

    听到我的话,他终于肯正正经经地看我一眼:“现在好了”

    我点点头:“你见到她了吗”

    苏亦皱眉:“她怎么可能愿意见人。那天如果不是我恰好在医院附近碰到她,怕是这件事她都不会让我知道吧。”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看了苏亦一眼,眼睫莫名有些 :“那个孩子……也、也许”

    话没说完,苏亦就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笑了。

    他盯着我的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想说,那个孩子,也许是迟轩的”

    我身子一颤。

    我、我不想这么想的。

    我只是真的太着急,太慌乱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想到挺久之前,迟轩跟我吵架时,开的那个流产的玩笑……

    苏亦的笑,意味莫名,我更觉得心头烦躁。我抓了几下头发,然后伸手抓起他面前的酒杯,仰了脖子,就要一饮而尽。

    苏亦抓住我的手腕:“悠着点,胃穿孔小姐。”

    酒杯被他夺走,我瞬间愣住了。

    大约是看我脸色发白,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苏亦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睛盯着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淡淡地说:“没有人见得了韩贝贝,我不行,你更不可能。所以,别乱想了,只能顺其自然。”

    我沉默着,咬了一下嘴唇。

    我不想顺其自然。我不能。

    我必须想好办法,该怎么把这件事情隐藏掉,好保护迟轩。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是他的女朋友……想要隐藏掉,哪有那么简单。

    苏亦把酒喝了,然后说:“不谈她的事了,来,先把咱们的旧账清了。”

    我一愣。

    苏亦看我一眼,然后忽然讥诮极了地笑了起来:“就为了那个姓迟的小子,你居然不惜跟我翻脸”

    从四岁那年起就和他认识,我们闹得比这次凶的,多得是,但是没有一次,会是真正的翻脸。他不必上纲上线。

    我绷了一下脸皮:“是你告诉迟轩我们家在什么地方,还有怎么坐车过去的吧把他支走,不就是为了能顺利把他女朋友抢回你身边吗姓苏的,不是我说你,你这招,好像有点不大光彩。”

    苏亦顿时拧起了眉毛:“我什么时候说要把韩贝贝抢回来”

    “那你把他支走做什么又怎么会和韩贝贝在医院附近巧遇那么巧吗”我没吃火药,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苏亦盯着我,嘴角先前还挂着的那一点笑,在缓缓僵掉。

    我十分冷静地看着他的脸:“苏亦,假使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韩贝贝的话,以你的条件,凭真本事把她夺回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亦笑容嘲讽地盯着我:“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小子。”

    我很理智:“我是就事论事,你别偷换概念。”

    他表情冷漠:“韩贝贝是迟轩的女朋友,他女朋友如今不知道流了谁的产,你怕他知道了不开心,所以你就找我来发火是这个意思不是,乔诺”

    我心尖一跳。错的明明是他,怎么反倒是我被指责

    可是就在这一瞬问,我居然没来由地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我是因为怕迟轩不开心,所以才来找苏亦麻烦的吗

    我真的只是就事论事啊……

    见我张口结舌,苏亦一脸洞若观火的神色,他看着我冷笑。

    “乔诺,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是谁告诉你,我要把韩贝贝抢回来了的又是谁告诉你,迟轩之所以会去找你,是因为被我指使的

    苏亦的表情太过嘲讽和不屑,以至于我不由得有些动摇了先前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想到了何嘉言给我打的那个电话,顿时坚定了心思,我张口反驳他:“可你带韩贝贝去流产,这件事情,总没错吧我还是觉得不会那么巧,你、你肯定有在迟轩不在的时候联系了她。”

    “嗬”苏亦冷笑一声,“我要联系韩贝贝,凭什么需要经过迟轩的允许”

    我怒:“迟轩是她的男朋友”

    苏亦看我一眼,突然笑了。

    他放下先前一直抱在胸前的双臂,脸上的怒意稍稍褪了些,却变成了一副漫不经心和讥笑调侃的神情:“江乔诺,你这样是不是就叫做关心则乱了你对迟轩的事情究竟知道了多少,就敢这么没心没肺地跑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张口闭口就是什么了不了解迟轩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亦用两根手指旋转把玩着手机,一脸瞧好戏的表情,他瞅着我:“看,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的嘴角一扯,嘲讽的意味顿时就更加浓了:“懵懂无知,居然还敢演什么伸张正义的桥段,果然这些年来,你的智商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

    正严肃着,突然被他调侃着骂,我恼羞成怒地朝他压低声音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偏不说。”他缓缓地倚向靠背,两根修长的手指继续做着旋转手机的动作,脸上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神情,挑衅极了地看着我,“敢因为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小子,就朝我发火,江乔诺,你不会是……”说到这里,他大喘气似的猛地顿住,那双眼睛里蕴了几分笑,像是x光似的扫射着我,直到把我看得几乎要后背发凉了,这才一字一顿地,继续往下说,“爱上他了吧”

    心跳,在那一瞬间忽然乱了节奏,天晓得我到底是怎么了,一张脸腾地烧得厉害,就连搁在桌上的手指指尖,都跟着一起颤起来了。

    “关你屁事”几秒钟后,我的神智终于回转,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与此同时,更是怒不可遏地起了身。

    我的动静太大,居然引得邻桌的人纷纷侧目。

    “当然不关我的事。”苏亦伸手过来,按住我的手臂,示意我坐下,息事宁人般地朝我笑了笑,然后高深莫测似的说了句,“有疑惑,不如回去问迟轩,我不跟你吵。”

    已经被人侧目而视了,我确实没法在这儿继续待下去,愤愤然甩开了他的手,刚转身,就听见苏亦闲闲地说:“给你通风报信的,不会是何嘉言吧说起来,你们俩的事,我前几天也碰巧知道了哦,有空记得找我交代一下。”

    我恨恨咬牙,临别一眼恨不能以目光将他凌迟,凭什么跟你交代啊,浑蛋

    回到家,我就直扑迟轩房间,面色阴晴不定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迟轩房间里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就剩了一条凳子。而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那条孤零零的凳子上打电话。

    见我冲进来,他转过脸,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旁若无人般地继续对着自己的手机说:“对,其他的都不用,电脑和书包帮我送过来就好。嗯,一会儿见。”

    我听得有些迷糊,瞬间忘了方才的事,怔怔地看着他:“你……要搬回来”

    他挂了手机,从凳子上起了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拖住我胳膊,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外走。

    “要出去”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不是要等人来着

    一路把我拖到了电梯口,迟轩才终于舍得开了尊口:“去买衣服。”

    “嗯”

    我以呆滞的表情,表示我没有听懂。

    他朝我瞥了一眼,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抬腿就迈进了电梯。

    接下来,出了电梯,出了小区,打了车,到了附近最奢华的购物商城,迟轩自始至终都没再跟我说半句话。

    他手长脚长,轻易地就将我甩在身后。追他着实把我累得不行,又走了几步,我就实在没多少力气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我干脆利落地决定nnd,老娘不伺候了

    精品购物楼层里,来往的人并不算多,我一边弯下腰,用手撑着两条腿直喘气,一边暗暗骂着,明明是他拽着我出来买什么衣服的,这会儿却又摆出一副恨不得要立刻甩掉我的姿态,他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

    眼看着几乎要走到这一楼层尽头的时候,大少爷终于转身进了一家店面,我忍不住嗤了一声:“爱买什么买什么,总之别想再耍猴似的领着我”

    掏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摁了这几个字,我干脆利落地关了机。

    接着我便气哄哄地下了旋转电梯,在看到dq的招牌时,果断地将一肚子的怨念统统化作了食欲。

    等到吃第二份dq冰激凌的时候,我哼了一声:“干嘛为了他关机啊,没准儿别人也要找我呢”

    撇着嘴巴打开手机,明明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要去管他到底有没有给我发短信,可是眼睛却忍不住往屏幕上瞟。

    安静得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直安静得很。

    他根本就没管我去哪儿了。

    臭小子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已经杀到男装所在的五楼去了。我巡视了一周,也没有发现我们家阴晴不定的那位的影子,只好拿出手机拨他的号码。

    “嘟嘟”

    等待电话被接通,实在是一件令人火上浇油的事情,我正要挂断,肩膀居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住了。

    非礼我先是一愣,转瞬大惊失色,下一秒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屈膝向后的防备动作。

    抬起的脚,踹上了身后那人的小腿,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就是一道愠怒的嗓音:“不是不管我了吗,回来做什么”

    是迟轩。

    我立刻就触了电似的挣开他的束缚,猛地转过身去,瞪着他:“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拖我出来一起逛街的人,是你,巴不得甩开我的人,也是你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们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迟轩的眼神依旧冰冷,他往我身边又迈了一步,微微低了头,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我:“我刚走,你就把房间里的家具全扔光了,就这么不希望再见到我”

    被他那么近距离地俯视着,我呆了一下,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明明是你不要我了”

    “我不要你”他的目光凝在我的脸上,眉尖一蹙,声音突然间就从冰冷漠然变成了咬牙切齿,“和何嘉言那个浑蛋暖昧不清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又是一呆。回过神来,我扬声就朝他喊了回去:“关何嘉言什么事你别转移话题”

    迟轩的黑瞳明显一缩,就连声音都像淬了冰水似的:“曾经喜欢他四年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在医院里接他电话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吗”

    他的第二句话,让我呼吸都几乎屏住了。

    下一秒,我回过神来,避重就轻地朝他喊回去:“你不也知道,那都是曾经”

    迟轩面沉如水,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着了火,明明亮得吓人,嘴唇却紧紧抿住了。

    我盯着他看了几眼,想到苏亦对我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绷紧了一张脸。

    “你搬出去的事,韩贝贝的事,还有今天这么莫名其妙就发火的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楼层里来往的人并不算多,但终归还是有人侧目而视的,迟轩的脸庞渐渐有了泛红的迹象,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手拖离了当地。

    一路被他不由分说地拖到了大厦外面,还没站稳,他就甩了我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我踉跄了一下,然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迟轩”一开口,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

    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迟轩没回头,步子却是顿了一下。

    我强压着涌到了眼眶里的涩意,对着他的背影,苦笑着说:“我们一定要这样,对吗”

    “敌对、戒备、吵架,从最开始认识,直到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在进行着这样的无聊循环吧你可以朝我凶,可以恼恨我,可以嫌我吵、嫌我啰嗦、嫌我管得多你可以一直都像最开始那样,不冷不热地对待我。”

    也许连老天爷都觉得我苦逼吧,居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下起雨来了。十月天的秋雨,打在脸上并不冷,但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至,多多少少,总是</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