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第14部分阅读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中短刀,冷哼了一声,
“没错!”
两人对视了片刻,忽然同时出招,一时间刀光闪过,寒气咄咄逼人。两队侍卫自觉地退后了几步,留出两人交战的场所,没有任何人过来阻拦。
月罂看了看刀光交错下的两人,互不相让,显然使了浑身解数。她十分纳闷,昨晚不是让无情等人回去了么,怎么现在又来这打起了架?看了看慕离,见他神色淡然,镇定自若地看着两人交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忍不住轻咳了声,
“就由着他们一直打下去不成?”此时路上来往的百姓都停了下来,一阵阵惊呼声响起,有些人是被吓到的,有些却是懂些拳脚功夫,正小声赞叹着他们的武功高超。
慕离偏头一笑,漆黑如墨的眼眸浮出浅浅笑意,拉住她的小手沿着道路一边往前走去,雪色衣摆纷飞,慢声细语地回答,
“估计累了就不能再打了。”
她被他的话差点噎住,照这么个打法,累之前肯定有一个死了。看了看他毫不在意的温和笑脸,又问,
“他们两个可曾比试过?”
“不知。”
“那就由着他们打?”虽说与无情交情不深,但有关人命的事却马虎不得。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能让人丢了性命。
慕离看她有些紧张,这才停了下来,向那两人的方向看了看。此时他们之间距离不远,两人晃动的身形也能看得清楚。他抬起雪白的衣袖,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
“还不住手?”
他声音低沉轻柔,仿佛一根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众人耳朵里,却仿佛打了声惊雷。金竹园这面的一队侍卫一见是他,立刻齐刷刷地站好,为他让了一条道路。
月罂暗自咂舌,真是训练有素啊……
无情两人听见了声音,同时收回了手中短刀,冷哼了一声,愤愤地将对方看着,却没再动手。那侍卫头领见到慕离前来,忙翻身下马俯身行礼,顿时收起了刚刚的锋芒。
慕离拉着月罂从侍卫让出的道路中走过,来到两人面前,淡淡地开口道,
“若再想比试,就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别在这附近丢人现眼。”月罂听完嘴角微抽,是让他来劝架的,他居然让人家找其他地方接着打!
那头领听完,头埋得更低,沉声答道,
“公子,是他们挑衅在先……”
慕离淡漠的眼风扫过,那头领忙收回了后面的话,垂着头再也不发一言。慕离抬头看了看骑在马上的无情,微微一笑,
“不许外人进园子,是在下吩咐的,无情侍卫可有什么意见?”
无情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男装打扮的月罂,只当是园中的某位公子,也没下马,向马前站立的儒雅男子抱拳道,
“在下奉女皇之命保护公主,还望慕公子不要阻拦。”他性子耿直,说话的语气与态度也是强硬,让一旁的侍卫头领又冷哼了一声。
慕离淡淡地一笑,丝毫不计较他的无礼,声音仍如往日一般温和,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昨日望南山那一伙‘山贼’中,有一个自称是你的手下,不知无情侍卫作何解释?”。
第七十一章很关心吗
月罂听了这话身子一僵,怎么也想不到昨日的那伙山贼竟然与无情有关,她冷眼看向他,一双手渐渐地变得冰凉。
慕离感觉到自己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抖,眼角余光扫过她有些愤怒的面颊,手掌慢慢握起,用力捏了捏。
月罂这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微微错开眼不再看他。她此时一身男装,又是初次来到金竹园,自然清楚慕离不希望她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身份,失了威严。此时只能忍下这口气,想听听无情究竟如何辩解。
出乎她的意料,无情微微一怔,浓密的眉头拧起,沉声问道,
“我的手下?是谁?”
慕离含笑地将他看着,如果他此时是在演戏,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些。向身后一挥手,一个侍卫点头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压着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男人上前。
无情睨了眼马前跪着的男人,眼眸一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了那人胸前衣襟,冷声道,
“究竟怎么回事?”
那男人不敢去看面前冷峻的面孔,埋头回答,说出的话好像背诵一般自然流畅,
“属下只是听从您的派遣,带一队人伪装成山贼,拦住小公主的马车,再趁乱……杀了她。”
无情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头上青筋根根分明,愤怒地喝道,
“我何时派你去做过这种事?!”
那男人低头不语,忽然,唇边溢出血丝,身子软了下去,倒在无情的面前。
慕离迅速地挡在月罂眼前,遮住那男人死时的惨象。向一旁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众人忙将那男人拖了下去,只留下地面上几滴鲜红的血液。
无情抿紧薄唇,胸口强烈地起伏,不知是被惊到还是被气到,冰冷的视线扫过面前神色淡然的男子,眉间渐渐拧紧,
“是你杀了他?”
慕离拉着月罂的手不放,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指背,让她慌乱的心安稳了许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月罂缓了口气,在他温热的掌心中写了两个字:没事。
慕离抿唇一笑,抬眼向无情看去,声音温和,
“我若是要杀他,何必留到现在?”
无情一时间没了言语,想到刚刚那男人说的话,明显地是故意陷害自己,冷声一笑,
“既然你认定了他是受我指示,就请呈报女皇,无情愿承担一切罪责。”
“慕离的责任只是打理好金竹园的事情,至于其他,并不想过问。”他拉住月罂的手,宽阔的袍袖垂下,遮住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掌。转身刚要走,却听见无情在身后急切地喊道,
“那你这是何意?”他如果不想管这件事,为何要把那人捉来当面与他对峙,难道只想让自己听听那人的诬陷不成?
慕离微侧过头,仿若精致雕琢过的白皙面容温润至极,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淡粉色的唇角慢慢勾起,轻声道,
“只是想告诉你,不让你进园子的理由。”说完与月罂一同返回路旁,吩咐马夫离开。
无情站在原地,一口气卡在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鬼才信他说的话!
马车上的月罂也是郁闷至极,但此时她却不好说什么,毕竟对这些事不太熟悉。看着随后上车的慕离,面容如往日一般温和雅致,不由得问道,
“你当真信他?”
慕离偏头一笑,揭开窗帘向人群的方向望了望,如墨般的眼眸闪过一抹光芒,
“公主的侍卫空有一身好本事,性子却太过于耿直,很容易得罪人。”说完回头冲她眨眨眼。
月罂细细回味着他的话,联想到那“证人”所说的话,有些明了,
“你是说那人故意栽赃他?”虽然慕离刚刚挡在她的面前,她却知道那个证人已经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却不清楚。
“即便是被冤枉,也只能证明他管教不严,这罪责他是同样要承担的。”说完坦荡荡地与她对视,却让她心底一寒。的确,他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即使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可出了这种事,也一定脱不了干系。想到这,暗叹了口气。
慕离从窗外收回了视线,见她眉间暗沉,忧心忡忡,不由得向她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微凉的面颊,幽幽地问道,
“很关心吗?”
月罂身子一僵,回眸看向他近在咫尺的温润脸庞,黑如墨的眼眸仿若卷起千层浪花,包裹着浓浓的无法看清的情愫,如刀裁过一般的挺立鼻梁下,淡粉色的薄唇闪动着温和的光泽,看起来极柔、极软,触感一定极好……月罂咬了咬唇,想什么呢!微微退开了些,干笑道,
“他是我的侍卫,自然关心。”
慕离见她往后面退缩,又跟着贴近了几寸,纤长的睫毛扫过她的,呼吸间带来丝丝竹香,声线依旧温和柔软,
“此关心非彼关心,公主知道我问的是哪个?”
月罂缓缓地眨了眨眼,擦过他的眼睑。表面虽镇定,可心里却敲开了鼓。他对自己虽然亲切温柔,却从来不会越界,总是像亲人一样伴在自己左右,她也习惯了这种守护。可今日这种情形,却是从未有过的,让她心跳霎时快了起来。
慕离见她抿紧了唇不答,一双乌黑的大眼转来转去,清澈得如山泉一般,不由得伸出手指,抚摩着她的眼角,又渐渐覆上整个小脸,继续蛊惑地问道,
“金竹园中还有闲置的屋子,公主若是在意,把他招为夫侍,这样也可整日贴身保护,可好?”
月罂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不仅暖了脸庞,甚至连心都被暖了一样,一时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也忘了躲开。然听到他说出的话,心里一堵,偏开头打开他的手,
“想都别想!”她可没有其他那几位公主那么大的胃口,眼下这几个夫君都不知如何处置,哪能再添一个?何况她对无情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慕离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沾着她脸颊上的温度,心下一暖,不知是因为她脸上的温度,还是因为她说出的那些话。从车窗中探出白皙的手臂,打了个手势,车外马上有侍卫低声询问,
“公子有何吩咐?”
慕离含笑地睨着月罂的眼,慢慢地道,
“公主的吩咐,无情侍卫不许进园,原地驻扎,不许回宫。”
月罂顿时睁大了眼,联想到他刚刚的反常举动,才恍然大悟!没好气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何时说过这话!”。
第七十二章在哪儿过夜
慕离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收回了探出外面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对她解释,
“公主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自然不能让他再回皇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而又不想让他进园子,只能原地驻扎,我只是替公主传个话罢了,对吗?”说完向她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眸看似单纯无害,却含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月罂无奈地望了望天,虽然他以自己的名义传话,却恰好说到自己心坎里。明知道无情是被冤枉的,她自然不会让他独自回宫受罚,
“他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女皇过了晌午会来,到时只需公主为他说句公道话便好。”
月罂一愣,她怎么会来?
“昨日的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女皇那里,清晨便派人来,说是过了晌午会来看望公主。”慕离垂下眼眸看着她穿的那身男装,轻轻摇了摇头。感觉到车子慢慢减了速,对她柔声道,
“公主在车中稍等片刻,我去唤人送衣服来。”
月罂点了点头,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回去确实不合适。见他下了车,等着也是无聊,便拿过他刚看的那本书打发时间。只见那些花花草草上写着各种名称,总归都是一个字:毒。也不知道他没事研究这个做什么。
正无聊着,车帘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温软细腻的声音,话中带了十足的酸味,让她不由得咧了咧嘴,竟然忘了这里还有个混世魔王等着呢!
“公主还知道回来?”
没等她答话,车帘一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妖冶妩媚的脸庞,那双狭长的凤眸向上扬起,媚态横生。
她嘿地笑了一声,自知理亏,只是讪讪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把眼神错开。看到他身后抱着衣服跑过来的婉儿,好像见到救星一般,忙喊她过来。
婉儿站在车外看了看花寻,见他神色有些懊恼,若有所思地一笑,三下两下爬上马车。花寻攥着车帘,看着面前娇小俏丽的少女一身男装,头发微乱,面容略显苍白,心里的那些懊恼霎时间散开,再寻不到半点踪影,只剩下满满的怜惜。他故意哼了一声,语气中的酸意不加掩饰,
“昨晚在哪儿过夜?”
“暗香楼!”月罂脱口而出,反正听那小丫头说,不是青楼,只是个聚会的场所。
不料花寻听完一愣,轻抿着红唇,深睨了她一眼,放下车帘走了。
车帘晃动间,月罂透过缝隙看到他的背影,单薄清瘦,虽然那抹嫣红色十分耀眼,此时却显得异常孤独。她想着刚刚那个眼神,十分不解,索性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婉儿帮着她脱去男装,将一身月白色的细锦衣为她披上,边忙活边兴奋地问道,
“公主昨日去了暗香楼,可曾见到那里的水寒公子?”
“水寒公子?”月罂一脸茫然,虽说自己住了一晚,却对昨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将锦衣上的带子慢慢系好,听婉儿又说,
“那暗香楼原本是家青楼,可在前些年被水寒公子接管了之后,就变成了风雅场所,平日里只是款待来客吃茶聊天,弹琴对弈。”婉儿将月罂系在头顶的发丝解下来重新盘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插进那根雪白的玉簪,
“人们都说,水寒公子是世间第一美男子,不仅生得貌美,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温和,那暗香楼正因为有他在,生意不知比先前好了多少倍!”婉儿一脸期待,真想亲自看看那神仙一般的人物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她乌黑的大眼眨了一下,又在月罂耳边笑意十足地说道,
“公主在那暗香楼留宿了一晚,怪不得花公子脸色很不好呢!”
月罂轻呵了一声,也没言语。她不想解释太多,昨晚那香囊的事也没出什么差错,此时便不想连累他人费神。当她听到花寻脸色不好时,忽然想起了他刚刚的脸色确实极差,不由得吸了口气,他不会昨晚又用了那种能力吧?!
婉儿拿过小铜镜让她看看发式是否满意,月罂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镜子上,见穿着已经妥当,撩开车帘跳下马车。
花寻走到慕离身边,嫣红的衣摆与他雪白的衣袂形成鲜艳地对比,在萧瑟的冬日中,添了几分绝美,他轻轻皱了皱眉,低声道,
“昨日的事不知道哪个嘴快的禀报了女皇,她可曾派人来过?”
“说是过了晌午会来。”慕离偏过头看了看他,轻声答道。
花寻听完唇角轻轻勾起,又慢慢落下。寒风吹过,让他不禁咳了两声,却听慕离淡淡地问道,
“你的事可查清楚了?”
“只是调虎离山罢了,待我到了那里,那批贡品并不曾出什么差错。派去守卫的将士,也被下达了假命令,居然利用了我的亲卫,看来那人的手段还不算低。”花寻俊美的眼眸半阖,妖媚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寒冷,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背叛了自己,心底竟不住地感到寒冷。
“你常年留在宫中,自然没有闲暇时间顾及手下人,以后怕是要多费些心思了。”
花寻揉了揉额头,对慕离的话并不反驳。忽然想起了那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离他近了些,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懒散地一笑道,
“那暗香楼,去查查如何?”
慕离脚步一顿,睨了眼一旁笑得花枝招展的妖媚男人,眉梢轻挑,
“你自己不会去查?”
花寻伸手搭上慕离的肩膀,用竹扇柄挑起他弧线极好的下颌,斜斜地勾着他的眼,笑得异常邪恶,
“好歹是你的地盘,要我去查,岂不是让你没面子?”
慕离嘴角微抽,忽然想到了月罂背地里骂他的话:这妖孽……顿时觉得形容得十分贴切!拨开他手中的竹扇,语气淡然,
“先把欠我的五百两黄金还了。”
花寻眼里的笑意一敛,干咳了声,收回手臂讪讪道,
“好歹也是为她置备的,整个金竹镇都在你手中,何必在意那小小的一间房屋呢?”说完又讨好地一笑,妩媚的眸子张扬撩人。
慕离见他这副模样暗自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接着丢下一句让花寻更泄气的话,
“晚还一天多加十两。”
花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甘心地在他后面低喊了声,
“真这么不近人情?”
慕离也不回头,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风中传来他淡然沉稳的声音,
“二十两。”。
第七十三章多穿件衣裳
花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真想把手中竹扇扔到他头上,追上几步,勾住他的脖子,斜睨着他漆黑如墨的眼,
“那做个交易如何?”
慕离停了脚步,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扣住他勾在脖子上的手腕。花寻面色一僵,想要收回,却被他牢牢地按住。索性由着他去,斜挑的眼线魅惑如丝,笑意十足地问道,
“如何?”
慕离青葱般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眉头渐渐蹙起,随后将他的手臂拂下肩头,清冷的声音中隐隐地带了一丝怒意,
“你心血耗费得如此严重,还拿什么与我交易?”
花寻干咳了一声,用竹扇柄敲了敲额头,散漫地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天地间绽放的一株红莲,妩媚至极,却又清幽孤傲。他眼角余光见月罂从车中跳下,视线回转,又对慕离低笑道,
“即便是心血耗尽,也可以再与你交易一次。”
慕离慢慢透了一口气,不再理他。轻轻冷冷的风拂过,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寒风吹透,内心深处泛起丝丝寒意。身后传来响动,他回眸看去,见月罂身着一袭月白色细锦衣款款而来,清丽纯美,堵在胸口的气息竟慢慢化开。他冲她轻轻一笑,便自行走开,吩咐着园中小厮们将她的东西抬进去。
花寻睨了眼他温和宠溺的笑容,抿了抿唇。摇着竹扇慢慢走到她身旁,俯下身盯着她乌黑的大眼,勾唇一笑,
“这园子附近明里暗里的侍卫不计其数,公主若再用昨日的招数,怕是行不通了。”
月罂看他脸色不好,本有些担心,然听他这么说话激她,那点担心顿时连点影都不见了,冲他挑衅地看去,
“那可说不准!”
花寻用竹扇慢慢地敲了敲她的头,每敲一下,她眉梢便挑高一些,最后掩唇一笑,红艳的衣袖衬得脸色更加苍白,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
“慕离可是寻了你整整一夜,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月罂听完,这才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一想到昨晚的事,虽然她只是想暂时出去透透气,但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想想也确实觉得自己任性了些。
花寻拉过她缩在衣袖中的小手,将一把钥匙塞到她的手中,冰凉的手指趁机拂过她细滑的手背,声音低柔婉转,
“公主想知道的事,大概会在这把钥匙里。”
月罂看他面上虽然如往常一般散漫,眼里却闪过一抹忧虑,忽然意识到手中这东西的重要性。忙攥紧了钥匙,摸了摸,不大不小,不由得低声问道,
“这是开什么的?”
“不知。”
“那是哪儿来的?”月罂一听泄了气,开什么的都不知道,给这把破钥匙有什么用?
花寻迟疑了一下,凝视着她略显失望的乌黑眼眸,贴在她的耳畔小声道,
“是王夫留下的。”
月罂一怔,自己爹爹吗?虽然她记忆中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却隐约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大概的轮廓,只是极其模糊而已。偏头看着离自己脸庞仅有一寸的俊美容颜,线条柔和细腻,轻颤的睫毛垂下,根根分明,
“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还指望他能对自己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送了把钥匙。
花寻伸开手臂,索性将她圈在怀中,冰冷的唇扫过她宝玉般的耳垂,魅惑至极。此时的情形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两人感情极好,只分开这短短的一夜,便思念成这样。
月罂顿时一头黑线,眼角余光瞥见两旁小厮垂着头忙忙碌碌,暗自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耳边的凉意拂过,让她跟着打了个寒颤。这妖孽喜欢的颜色炽烈如火,可身子却总是冷成这般,实在不解。紧接着,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王夫让我在公主回园子之后,把这钥匙交予你,想来这园子中,自然会有能打开的东西。”
她不由得停住了动作,心中的疑惑更深,将手中的钥匙握得更紧。
花寻感觉到怀中的娇小身子不再挣扎,偏头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轻轻地咬了咬,柔软滑润的感觉让他心中顿时漾起丝丝涟漪。月罂猛然间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没好气地推开他。
刚触到他身前衣襟,花寻早已及时退开,手中竹扇遮住笑意十足的脸庞,眼中的光芒却丝毫不减。他声线本就柔美,此时故意添了几分媚意,低笑着调侃道,
“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
月罂气得牙痒,偏偏这时从园中陆陆续续走出许多小厮丫鬟,让她生生地忍下怒气,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花寻含笑地睨了眼面前气鼓鼓的小脸,对她的恼怒却丝毫不介意,轻声细语道,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去去就回。公主若是闷了,就在园中随便走走。”说完冲她眨了眨眼,接过小童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袭妖艳的红衣顿时多了几分潇洒张扬。他偏过头冲她勾唇一笑,刚想带着马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她极低的声音。寒风拂过,那声音变得缥缈了许多,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天这么冷,总该多穿件衣裳。”
花寻转过脸时,却见她已经转过身朝着院门方向走去,不由得缓缓地眨了眨眼,眼角泛开笑意,心中仿若淌过一丝暖流。
花寻骑着马刚离开园子不久,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冷风,眉梢微扬,紧接着脚尖轻点,离开了马背。在空中身子迅速回转,同时赤色短刀出手,与来人战在一处。
两人身形快速地转动,灰白色的天空中闪过阵阵光亮,刺眼夺目。只短短一瞬,两人便同时落地,花寻的赤色刀刃抵住了对方的咽喉,而对方的短刀离他的前胸尚有一寸。
对方哧了一声,没好气地收回了短刀,声音愤愤不平,
“你整日在外面闲逛,不练功夫,我却总赢不了你!”
花寻挑眉一笑,轻睨了眼对面的一袭湖蓝色锦袍的童昕,不答反问,
“今日公主回园子,你难道不知?”。
第七十四章金竹园
童昕哧了一声,有些不屑,懒洋洋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
“她回不回,与我何干?”
“你终究是她的夫侍,难道还要一辈子不见?”花寻暗自头疼,他从小就是个倔孩子,那会没少为他费心。
王夫临终前嘱咐自己,为了给月罂续命,一定要找到童昕。他那时整日打探消息,却忽略了园中的事情,直到带童昕回园,才发现月罂刚刚进了宫。他们两人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什么感情,没来由的让他给别人做了夫侍,换成谁都不会甘心。
童昕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反正只是个名义上的夫侍罢了,彼此之间只是一纸合约,只要他尽了应尽的义务,那么以后便可各过各的,逍遥自在。他大咧咧地勾住花寻的肩膀,浓密的眉毛扬起,朗声道,
“这么久不见,去喝两杯如何?”
童昕虽然比他小几岁,个头却与他相差不多,身材也略为壮实。花寻斜睨了他一眼,偏头一笑,言语里尽是调侃,
“你再这么个喝法,小心喝死过去,到时候我可不会为你收尸。”他拍开勾在肩膀上的硬实手臂,又轻声道,
“我今日还有些事,这酒留到下次。以后我长住在园中,到时可跑不了你。”说完走到自己那匹枣红马前,翻身上马。
童昕吹了个口哨,唤出一匹雪白的骏马,脚尖轻点,跃到马上,紧跟了几步与他并排前行,
“我也要去镇上转转,先走一步了。”说完向花寻扬眉笑笑,一扬马鞭,一人一马踏尘而去。
花寻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匹白马,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分叉路口,策马而去。
花寻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月罂才正式打量起自己的私宅来,只匆匆一瞥,便暗自吸了口气。她一直以为这私宅只是一所小小的宅院,却不料占地这么大,朱红色的墙壁向两旁无限地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
以这园子的面积来看,院门应建得极尽奢华才对,可偏偏出奇的简单,却又处处透着高贵大方。暗红色的漆制木门从里面向两旁敞开,隐约地能看到院中青翠的绿竹,悠然宁静。精致雕琢的门柱上,雕刻着在祥云中展翅欲飞的五彩凤,惟妙惟肖,仿佛活了一般。
“这院落重新整修过,那时公主卧病在床,修建园子之事便无人过问,只能按慕离的意思一手置办,公主若是不喜欢,可重新派人动工整修。”慕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旁,见她打量着院门,轻声慢语地解释道。
他说出的话无喜无怒,月罂却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这园子是三国共同出资修建的,当时可以说是极尽奢华的。但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这园子再无人顾及,他说的是无人过问,实际上却是任由这些人自生自灭。那时他们都只是八九岁的孩子,能独自活着已是极其不易,何况还将整个宅院打理得这么像模像样。
月罂对他摇头一笑道,
“这样很好,若是修得太过于奢华,反而糟蹋了这里的风景,倒显得花哨了。”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招摇的人,这园子只看外面,便让她心生好感。
慕离抿唇笑笑,也不言语,幽黑的眸子灿如繁星。他雪色的衣襟与周围清丽秀美的风景融为一体,多了几分清骨俊逸,绝美得如同遗落凡间的仙子。
“公主的院落已收拾妥当,现在去看看可好?”他说完侧过身子,为她让开道路,走在她的身旁。
月罂点了点头,走上雕刻着祥云的石砌台阶,瞟了眼两旁出门迎接的丫鬟小厮们,不由得暗自赞叹。
丫鬟清一色的素绒绣花袄,下面是厚实的素色棉裙,整身衣裳颜色浅淡,衬着一张张红润清秀的小脸,顿时让人觉得如清风拂面,眼前一亮;小厮们均是一身浅灰色厚绒长袍,衣着虽然朴实无华,但仅凭这些人身上的气质,便令那简单的衣袍增色了许多。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淡然沉稳的神韵,与整个清雅素净的园子十分相称,实属难得。
两人沿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子小路往前慢慢走去,经过的丫鬟小厮见了他们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大方得体。
月罂偷偷地瞟了眼慕离,真不知他从哪儿挑来的这些人,仿佛都沾染了些许他身上的清傲气质。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个主意,看来以后完全可以让他为自己训练一些得力的人手,以便于实现她小小的愿望。
慕离觉得她不住地看向自己,眼珠转来转去,仿佛在打什么鬼主意。眉眼舒展开来,回眸与她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
“公主可还满意?”他耳鬓的墨发被风扬起,衬得白皙的面庞更加温润俊儒,让她的心不安分地跳了几下,偏过头假意欣赏园中的美景,连连点头道,
“满意,满意……”
整个园中除了那些珍稀的金竹之外,其他地方零零散散地栽种了些青竹。金色与绿色相互掩映,在阳光下更显得如梦如幻,缥缈得如同仙宫。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两旁,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朵,虽是寒冬腊月,却仍开得娇艳欲滴。透过竹林的空隙,隐约地能看到些许亭台小楼,身旁流过一条蜿蜒的小溪,水流缓慢,并未结冰,反而在寒风中却冒着热气。她开始只是假意欣赏,此时却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这地方真像仙境一样。”与这里一比,皇宫中的那座殿宇简直太过于寒酸。
慕离望着她兴奋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心中慢慢升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情怀,忽然很想摸摸她细滑的小脸,却终是忍了下来。
“公主要不要各处走走?”
月罂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钥匙,摇了摇头,
“不了,我有些累了,想先去歇歇。”
“也好,待女皇来了以后,慕离会派人来请公主。”。
第七十五章花月轩
月罂随着他一同来到自己的住所,是一座同样清幽雅致的院落,半月形的石砌拱门上雕刻着三个潇洒的大字,花月轩。顿时一头雾水,迷茫地向慕离望去,却见后者轻轻一笑,
“这是公主的院落,不记得了吗?”
她自然不记得了,仰头盯着门上的那三个大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忽然眼皮一跳,试探地问道,
“这院落的名字,是谁取的?”
“公主自己取的。那时公主与花寻极为亲密,说是这院落今后要与他同住,自然要刻上两个人的名字。”他回答得慢条斯理,语气平淡温和,却让她无语地望天。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从院子中走出来四个十三四岁的俊俏少女,来到他们面前屈膝行礼,齐声唤道,
“公主,慕公子。”
慕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
“她们几个先前一直打扫这院落,公主如果对她们不满意,可再换些人过来。”
月罂一一看过那几个小丫鬟,她们都与婉儿年岁差不多,模样清秀伶俐,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忙说,
“就留着她们吧。”
慕离颔首应了,微微退开一些,将她拂过唇边的一缕秀发拢在耳后,柔声道,
“公主好生歇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只需让她们来我这里传个话就好。稍后女皇会来,慕离先去准备了。”
她答应了一声,对他笑了笑。见他仍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凑近到他耳边小声道,
“放心,我不会再乱跑了。”说完眨了眨眼,清泉般的眼眸干净无杂,若有若无闪动着些许灵气。
慕离抿唇笑了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她带着婉儿和那四个小丫鬟进了院子,这才转身离开。刚走到分岔路口,便看见其中一条小路上,淡青色的衣摆一角消失在尽头,如不是仔细看过,反而会以为是青竹的倩影。慕离步子一停,向那个方向看了看,漆黑如墨的眼眸映着青竹的倒影,越发地纯粹幽暗。
“你们叫什么名字?”月罂慢慢地走在房门前,转回身,和颜悦色地问道,
为首的一个小丫鬟微低着头,声音清脆悦耳,谨慎地答道,
“奴婢春露。”
其他几个小丫鬟依次答道,夏蝉,秋霜,冬晴。
月罂蓦地一笑,这些名字真有趣。看了看她们,都是一脸拘谨,走路也是小心翼翼,不由得与一旁的婉儿对视了一眼,
“我想先休息休息,你们几个带婉儿去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可好?婉儿,你也顺便教教她们‘规矩’。”她说完冲婉儿眨眨眼,婉儿心领神会地一笑,转身对她们说,
“妹妹们带我在这院中转转可好?”
婉儿比她们稍微大一些,又是月罂的贴身侍女,地位也自然比她们几个高许多。此时与这些人姐妹相称,让她们心底一惊,互相瞟了一眼,不知月罂她们二人打什么主意。只能点头应了,向月罂屈膝行了一礼后,与婉儿一同向院中其他地方走去。
没过多久,她们的身影便消失在竹林之中,远远地传来婉儿带着笑意的声音,
“公主不喜欢咱们自称‘奴婢’,可记好了?”那几个小丫鬟忙诺诺地答应。
月罂释然地一笑,她一直觉得这些年婉儿一个人守着半死不活的自己,身旁连个朋友都没有,实在有些可怜。而自己终是比她大上许多,即便她们之间比先前少了几分拘谨,却也仍然顾忌许多。这些小丫头彼此之间年龄相仿,话题也多,此时真希望她们能成为朋友。
月罂推开雕花木门,屋中的暖流顿时扑面而来,让她心底跟着暖了几分,不由得暗叹慕离的细致贴心。
她进了屋子,四下扫了一眼,见屋中并未有人,这才反手把门关上,拿出钥匙仔细看了看。这钥匙很小,样式与普通的没什么两样,只是上面的铜环处生了锈,看样子已经保存了许久。
这屋子是由内外两室连接而成,外室中间摆放着木制圆桌,桌上一个瓷质圆盘中倒扣着许多紫砂茶碗,样子精致小巧,看起来也算是上品。屋中的摆设与整个园子十分契合,简单中透着优雅,高贵又不显奢华,总之,极和她的心思。
外室与内室中间隔着檀香木的镂空屏风,月罂绕过屏风进到里面。这内室中的所有家具都是用同一色调的木材精细打造而成,幽幽地散发出木材的馨香。墙壁一面是一张宽阔的双人床,印有暗花的幔帐外笼着一层浅色轻纱,用金钩挂在一面床柱上,干净素雅。
床榻的对面是一张小巧的矮几,几上放着一架古琴,琴面色泽光亮,显然常常被人擦抹。月罂慢慢在屋中踱着步,眼睛没错过任何有锁的地方,可让她失望的是,没有任何的锁孔与自己那把钥匙吻合。
她在屋中已经转了许久,衣柜,床头矮柜,角落的箱子,甚至连床下的小匣子都拿过来比对了一番,却没有一个可以用这钥匙打开。最后终于泄了气,仰躺在宽阔舒适的木床上,将手中的钥匙举到眼前,轻轻地晃了晃,自言自语道,
“你究竟是开什么的呢?”
钥匙慢慢地在她眼前摆动,铜环上的锈迹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月罂暗叹了口气,将钥匙放到怀中,轻阖上眼眸。
也不知怎么了,她今日从醒来便觉得一直昏昏沉沉,此时头刚沾到枕头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响动,月罂半睁开眼向外扫了一眼,见婉儿捧着茶壶,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见月罂懒散地躺在床上,抿唇笑了笑,
“公主闷了吗?”
月罂揉了揉眼睛,起身到了桌旁,拿过她递来的茶水轻啜了一小口,淡淡的花香传来,清新却不甜腻,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婉儿能帮上公主什么忙吗?”她搬过一旁的矮凳,索性坐在了月罂的身旁,歪着头将她看着。多日的相处,婉儿与她亲近了许多,只有两人的时候,彼此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礼仪可言。
月罂垂眸抚着茶碗的边缘,入手微烫,轻摇了摇头。婉儿见她神色微黯,识趣地不再问什么。
“你与她们几个相处得如何?”月罂故意换了个话题,不想让她被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
婉儿连连点头,圆圆的小脸如苹果般泛着红润的光芒,
“她们几个从小都是孤儿,慕公子为她们在园中安排了位置,也算救了她们一命。她们几个可是极聪明的,婉儿已经把公主‘不喜欢’的事情都告诉她们了。”
月罂轻轻笑笑,看样子她们相处得不错,这样也就放心了。
第七十六章女皇来访
月罂正把玩着桌上的空茶盅,忽然听见房门外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正是刚刚的小丫鬟春露,
“公主,慕公子派人来请公主,说是女皇已经到了。”
“知道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钥匙,本以为回到这里可以解开许多疑惑,却不料疑团越来越多。如果这钥匙真有什么秘密,爹爹为什么不将钥匙放在女皇那里,反而让花寻收藏?按理说自己在世间最应该信的人是母亲,可这一个个谜团让她实在没办法去信。
暗叹了口气,此时只能见机行事了。起身整了整衣襟,边向外走边问,
“你来过这园子吗?”
婉儿点了点头,紧跟在她身后回道,
“偶尔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