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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会来这里取些香料和药材。”她说完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歪着头小声地嘀咕,

    “婉儿总觉得赏月殿中的香味与以往不同了。”

    月罂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见婉儿眉头紧皱,不由得问,

    “什么香味?”

    “每晚送到公主殿中的香炉啊!自从公主醒来,那香炉中的香料散发出的味道就有些不同了,不过不仔细闻是辨别不到的。”

    “那香料是谁负责的?”月罂听到“香料”二字,心底的某根弦立刻绷紧。

    “先前的香料是由慕公子亲自配制的,每隔一段时间婉儿就会来园子里取。可公主中毒之后,就不再焚香。直到公主醒来之后,女皇便派人每日去送香料,再不用婉儿回来取……”

    婉儿说到这声音低了下去,香料这事现在一想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咬了咬唇,不再说话。她虽然年纪不大,性子又单纯,可毕竟也在皇宫中生活了几年,自然知道有些事是说不得的。

    月罂看了看她有些惊慌的小脸,伸手捏了一把,话语柔和婉转,

    “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婉儿嘴唇抿紧,刚刚自己那番话若是被外人听见便会惹来杀身之祸,极有挑拨公主与女皇以及其夫侍的嫌疑。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袖,眼里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雾气,小声道,

    “公主,婉儿没别的意思……”

    月罂轻声一笑,做出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快走吧,耽搁久了不好。”说完再次对她露出一个笑脸,转身绕过屏风,出了内室。

    婉儿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眉间却有些暗沉。紧跟在月罂的身后,若有所思。香料的事虽然只是忽然想到的念头,可是,若真有人想害公主,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这世间除了爹娘,对自己最好的人便是这个公主。从小就陪在她的身旁,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这个公主有一天能像正常人一样会走会跑。可此时这个愿望实现了,她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公主身份特殊,终是要掌管整个南月国的,可这女皇的位子却不是那么好坐的,这几次遇险,哪一次都是岌岌可危,可偏偏自己没有任何能力,竟然还要公主保护,实在是没用。

    婉儿心里乱糟糟地一团,也没注意月罂停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差点撞上,抬头一看,却见月罂正偏头将自己看着,小心地问道,

    “公主,怎么了?”

    月罂盯着她的眼,轻轻笑了笑,眉眼间从未有过的舒展,

    “婉儿,很感谢你待我这么好。”

    婉儿眨了眨眼,心中那些担忧随着月罂的笑容消散开,唇角扬起,露出同样舒展干净的笑容。她主意已定,自己虽然不能帮到公主什么,但却可以为她挡下任何一次危险,哪怕是付出生命……

    月罂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却霎时退去,心里慢慢地浮出三个词:香料、慕离、女皇……

    宽敞明亮的云仙居内,竹制的家具摆设十分考究,材质简单样式却颇为独特。清幽的竹香夹杂着冬日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云中殿宇一般缥缈。

    正对屋门的外殿中摆着一张精致竹桌,桌面被打磨得光洁平整,倒影着橘色的落日余晖,更显得整间屋子素雅绝伦。

    竹桌的一旁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端庄女人,她眉眼柔顺淡然,目光却深不可测,正是突然来访的南宫熙兰。她轻垂下眼眸,用茶盅盖刮了刮茶叶末,言语里尽是自嘲之意,

    “几年不见,这金竹园变化可不小呢!现在就连我来了,都不可带进一兵一卒……”说完,她似有似无地瞟了眼一旁垂手站立的慕离,眉间一蹙即开。

    自己带来的所有侍卫全部被门外的人“礼貌”地拦在了外面,想想便觉得恼火,这金竹园虽然是各国极其看重的地方,现在却太嚣张了些。

    月罂坐在竹桌的另一侧,唇角动了动却未发一言。自己来之前便听说女皇的那些侍卫都被晾在了外面,她当时居然没因为这恼火,实在有些诧异。偏头也向慕离看去,看他如何回答。至于那香料的事,她想观察一番再说,但不能不想。

    慕离微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掩住流转的光华,淡淡地开口道,

    “公主身份尊贵,不能在园中出现任何差错,慕离曾告知守卫,外人不可进园子一步。女皇若是怪罪,慕离愿承担一切责罚。”他态度不卑不亢,声调温柔低沉,即便是怒火正盛的人,听他几句温和话语,也会降下些许火气。

    月罂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可真会说话。怕女皇恼了,直接将自己拉来当成挡箭牌,反正是为了你女儿好,怪罪不怪罪就看你的了。

    南宫熙兰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意味,轻摆了摆手,她可不想因为这些琐事就与他对峙,

    “罢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月儿的安危自然是最重要的。”说完回眸对月罂笑了笑,眉眼间说不出的慈爱。

    月罂也是抿唇一笑,可心里却像住进了两个小人。一个向左拉扯着自己说,这是你在这世间的亲生母亲,你为什么要怀疑她?另一个却向右拉扯着自己说,从回到这世间开始,有那么多疑团都与她有联系,为什么不能怀疑?

    心里忽然紧巴巴地觉得别扭,偏偏面上又不能带出来半分,唇角的笑容仿佛都要僵住了,这才见熙兰收回了目光。她端起茶盅浅浅地啜了一口,唇齿间霎时溢满馨香,不由得点头赞叹,

    “月儿,你这里的茶的确不错。”不仅别出心裁地用桃花瓣泡茶,还能制作得如此可口甘甜,实在不简单。

    第七十七章越来越狂妄了

    月罂笑了笑,拿过竹桌上的紫砂茶壶为熙兰又斟了一杯,

    “月儿也觉得这茶味道甘醇清新,与普通的茶水极为不同,只是听说制作起来极其不易。”

    “哦?如何不易?”熙兰放下茶盅,仿佛十分感兴趣,等着她的解释。

    月罂把先前听婉儿讲的那些又添油加醋地编得更加复杂,一时间让女皇愣了神儿。待月罂说完,她想了片刻才笑出了声,

    “没想到花寻那孩子能为你做到如此!”熙兰指尖摩挲着茶碗上的花纹,低垂的目光中却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这么在意她吗?这样也好,那你就更会为我所用了……

    南宫熙兰眼中闪过的那抹异样光芒被慕离尽收眼底,不由得暗自皱了皱眉。

    忽然,门外响起了山泉般清澈动听的低笑声,

    “在议论我什么?”话音刚落,嫣红的衣袂飘起,花寻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到女皇面前俯身行了礼,又对一旁的月罂抛了个媚眼。他狐狸般细长的眼眸透着万种风情,妖娆的绝色面容只轻瞟一眼,便能让人的骨头都随着这眼神融化。

    他笑得虽美到极致,月罂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脑海中忽然闪过婉儿曾说的一句话——公主这里的花瓣茶是由花公子负责的。顿时嘴角微抽,原来哪儿都少不了他!

    花姓是花霰国的皇室姓,寻常人并不敢用这个姓氏。那么那个花公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熙兰微微一笑,眉眼舒展开来,

    “在议论你待月儿一片真心。”

    花寻听完略微一愣,随后眉梢挑起,慢慢走到月罂身旁,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

    “可是公主好像不领情呢!”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颈间细腻如脂的肌肤,令月罂顿时僵住了身子,暗自咧了咧嘴,却听见他在耳边又是一声低笑。忽然想到了他刚刚在园子外面的“变态”举动,吓得忙离他远了些,一脸警惕地向他望去。

    花寻丝毫不介意她的刻意疏远,反而抽出竹扇慢慢摇了起来。这屋子里置备了两个暖炉,温度适宜,坐久了确实有些热。竹扇摇动间,带着竹香的凉风顿时扑入鼻息,说不出的舒畅与清凉。

    女皇见他斜倚在一旁的竹制屏风上,向站着的这两人摆了摆手说,

    “都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花寻和慕离对视了一眼,这才走到她们下垂手的竹椅上坐下,一个依旧淡然如水,一个永远邪魅似火。

    女皇眼风扫过剩余的空位,问道,

    “月儿的其他夫侍呢?”

    慕离颔首垂眸,轻声道,

    “奚墨染了风寒,今日怕是不能来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童昕……”

    “也染了风寒?”熙兰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解释。

    慕离见她有些愠色,也就止了声。今日月罂初次回园子,女皇又亲自前来,按理说她所有的夫侍都应该过来见礼。可刚刚墨苑的小厮来报,说是奚墨染了风寒,不能过来了。慕离心中自然清楚他的抵触,此时只能以这个作为借口。

    至于童昕去哪儿了,他却实在不知情,明明刚回园子时还见过,可这会儿却没了踪影,不由得与对面坐着的花寻对视了一眼。

    花寻手中的竹扇仍慢慢扇着,轻咳了一声道,

    “花寻晌午在镇上见过他,想必也快回来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自然不会不来的。”

    熙兰面沉似水,丝毫没有信他所说,将手中茶盅重重地放在竹桌上,溅出了不少茶水,声音透着丝丝冷意,

    “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看样子他们早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花寻咬了咬红艳的唇,没再说什么。他们无论身家如何尊贵,在这金竹园中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侍罢了。平日里虽不受任何人约束,甚至整个南月国都无人敢惹他们,但涉及到月罂时,便不同了。

    今日两人刻意不见,若是只有月罂一人在倒是没什么关系,但在女皇眼中,这算得上是最大的不敬。若再传到其他国君耳朵里,即便是再小的事也会引来巨大的波澜,当年园子里发生的事,不正是如此么?

    慕离漫吸了口气,眉间紧锁。那两人,昨日明明特意派人去提醒,今天却仍这么由着性子乱来,实在有些头疼。金竹园的两次变故,让他处事也更加小心谨慎,丝毫不给对方留任何把柄。但今日这事,确实是他太疏忽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不发一言,气氛一时间变得僵化起来。慕离暗叹了口气,刚想再揽下责任,却听见月罂坐在竹桌的一旁轻声笑笑,

    “母后不要动怒,月儿代他们先请罪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因为这生气就不值得了。”

    熙兰眉梢微挑,睨了眼笑脸如花的月罂,暗叹了口气,

    “你从小就这么护着他们,可他们何时把你当过妻子?”

    月罂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不清楚原来与他们的关系,但却知道了当时进宫的理由是要护着他们。她本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既然这些人现在是自己的夫侍,就不能让他们因受自己连累。

    月罂起身走到熙兰面前,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眨了眨眼,轻声询问道,

    “母后消消气,月儿陪您在园中走走可好?”

    熙兰看她一脸讨好的样子,气慢慢消了些,这才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向外走去。在与慕离擦身而过的时候,熙兰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是一声冷哼。

    月罂让随行的丫鬟离远些跟着,自己与熙兰两人在前面慢慢走着。她虽然对这园子也不熟悉,但按着主路走,总不会丢的。

    两人刚离开云仙居,屋子中便传来了一声极浅的叹息声。花寻撇了撇嘴,手中竹扇一合,慢慢地敲了敲额头,哀怨道,

    “真是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我可是一直把她当妻子的!”说完与慕离打了声招呼,起身也向门外走去。

    慕离见他满脸幽怨地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眼眸,见自己的小厮潼儿在门口候着,点头示意他进来,轻声问道,

    “有什么事吗?”

    潼儿在他耳边低声回了几句,慕离先是一愣,随后抿唇一笑,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让我来查。”。

    第七十八章出去走走

    慕离在屋中慢慢踱了几步,又问潼儿,

    “应在昨晚举办的‘赏花会’,改在今晚了,是么?”

    “是,改在今晚戌时。”

    慕离点了点头,透过半敞的雕花木窗看着天边留下的夕阳浅影,已经没剩下多长时间了。回眸吩咐潼儿道,

    “先去暗香楼订一间上房。”说完将一锭金子放在他的手中。

    潼儿接过金子,点头应了,转身离开。

    慕离慢悠悠地迈出门槛,向门外候着的小丫鬟询问了月罂两人离去的小路,也向那方向慢慢走去。

    月罂两人沿着石子小路慢慢往前走着,一路也并未见到侍从,想必早远远地躲开了。蜿蜒的小路两旁是青翠的绿竹,在夕阳中折射出柔和的光影。

    “母后,我爹爹是一个怎样的人?”月罂尽量使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平和自然,边走边问道。

    熙兰神色不变,深不可测的目光却坦坦然然,轻声慢语道,

    “他是世间最善良的人。”说完淡淡地一笑,不再继续。

    月罂偏头看了看熙兰,虽过了三十的年岁,却仍貌美依然。没有少女那般青涩懵懂,却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气质。月罂心里感到越来越迷茫,对这个母亲也越来越无法看透,她心里慢慢地漾开一丝苦涩,也不再问,两人只是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后传来急促地呼吸声,两人步子一停,见身后快步走来一个小丫鬟,正是熙兰的贴身侍女小荷,她到了两人面前屈膝行了个礼,

    “女皇,公主。”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

    小荷双手捧上一个细竹筒递给熙兰,又弓身退下。熙兰把玩着竹筒,知道这是自己暗卫飞鸽传书送来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笑笑,看来那面是展开行动了么?

    她伸手抚了抚月罂乌黑的发丝,温柔地一笑道,

    “母后今日还有些事,先回宫去了。你什么时候空闲了,也回宫来看看,宫里虽不及这里风景秀美,却也生活了这么久,总会有些感情的。”

    她这几句轻声软语让月罂心里有些发酸,表面上却含笑地点了点头,

    “月儿记下了。”

    月罂将女皇送到正门处,远远地见一队穿着整齐铠甲的侍卫正候在那里,她扫了一眼,大概几百人。有些疑惑,只是平平常常一次出行,就要带这么多精锐侍卫吗?

    园子外面候着许多丫鬟小厮,规规矩矩地站在两旁。女皇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挑了挑眉,原来这园子中的所有人,都不简单。

    慕离一袭白衣似雪,在台阶下负手而立,见两人款款而来,微微颔首,走在她们身后。

    月罂与熙兰简单地告别之后,看着那辆精致豪华的马车缓缓地出了视线,不由得暗叹了口气。刚转过身却是一愣,见慕离正接过潼儿递过的缰绳,一旁是他那匹毛色雪白的骏马,

    “你要出去么?”

    慕离温和地一笑,面容如三月阳光一般温暖恬淡,一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狭长眼眸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的倒影,越发地显得幽深旷远,

    “公主难道不想出去走走么?”

    “走走?去哪儿?”她望着面前幽黑的眼眸,缓缓地眨了眨眼。

    慕离故意作出一副略显失望的样子,轻叹了口气,

    “今日可是暗香楼一年一度的赏花会,慕离还以为公主想去看看热闹呢!”说完就要把缰绳递还给潼儿。

    月罂又惊又喜,飞快地跑了过去,一下子按住他的手,一双清澈的大眼高兴得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

    “想去、想去……”

    回来发生的这些事,让她险些忘了今早听到的那缕琴声。那曲子太过于熟悉,她日后会找个机会去暗香楼见见那弹琴的人。此时见慕离主动要求带她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生怕他一反悔,自己又要哪天想方设法才能溜出去。

    慕离见她样子娇憨可爱,完全不再是刚刚那种心事重重的模样,眉眼间也跟着舒展开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对她勾唇一笑,温柔的眉眼宛若春风,自己翻身上马,拉紧了手中缰绳。

    月罂见他像是要走,心里着急,忙又揪住他的雪衣下摆,急切地说,

    “我也要去。”

    慕离在马上偏头看着她乌黑的大眼,像小鹿的眼睛一般纯粹干净,蓦然一笑。月罂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已被他探出的手臂揽住了腰,身子顿时离了地,在空中一转身,又被稳稳地放在马背上,整个动作利落得让她来不及多想。

    慕离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揽住她纤弱的腰,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柔声道,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温热宽阔的前胸紧贴着她单薄的后背,感觉到身前的娇小少女蓦地一僵,不由得轻声出笑,带着马向前慢慢走着。

    月罂仰起脸,鼻尖扫过他线条柔顺的下颌,视线沿着弧度极好的淡粉色薄唇向上看去,那双如墨石般的狭长眼眸中,带着不易发觉的柔情暖意。她心里明明对他有些怀疑,却仍然抗拒不了他的每一次温柔。

    月罂自认为不是那种清高傲慢的女人,却也不是什么花痴,但对着慕离的时候,总觉得是出于本性的一种信任,让她实在难以理解。

    雪白的追风马慢慢地向前踏着轻快的步子,平整光洁的石砌小路上发出清脆的马蹄声,悦耳动听。慕离垂眸望着眼前娇媚的脸庞,眸色一黯,鬼使神差地向她贴近了些,唇角轻碰了碰她渐渐错愕的眼,随后薄唇轻轻扫过她细滑如锻的面颊,神色间说不出的温柔。

    月罂只是一愣,接着飞快地转开脸,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她见马走得很慢,使劲往下一窜,就要跳下去,却被慕离又圈回到怀中,耳边传来他漾着笑意的声音,

    “恼了?”

    慕离拉着缰绳的手揽住她,另一只手轻托起她尖尖小小的下颌,与自己对视。腰间传来的强大力道让月罂没办法再跳下去,而摩挲在脸庞上的温热手指让她心里更是纠结,两种不同的情感在心中不停地撞击着,索性凝视着他温柔的眉眼,直接挑明了问题,

    “赏月殿中的香料,可是你配制的?”。

    第七十九章前所未有的怒气

    慕离微愣,心中却霎时明了,他偏头一笑,眉间说不出的舒展,

    “公主是在怀疑我?”

    月罂没放过他面容的任何变化,可遗憾的是,她看到的只是淡定安然,甚至有一点不明不白的失落。慕离转回头锁着她的眼,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消失,像他平日里见到任何人时一样,平淡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香料是用来安神静心的,公主向来睡不踏实,王夫临终前特别将这种安神香的方子交给慕离保管……公主,还想知道什么?”

    月罂只觉得慕离此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俊儒的面容极为冷漠,唇角轻勾,却看不出丝毫喜悦之色。她知道他不高兴了,他那么聪明,自然能看出自己对他的猜疑。喉咙哽了一下,摇头答道,

    “没什么了,走吧。”说完,她看向前面石子小路,眉间紧锁,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么?如果先前的香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问题便出自后来的香料,是女皇吗……她轻轻地透了一口气,心里乱得像是一团麻,混乱的头脑却偏偏帮不上任何忙。

    慕离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眼中翻卷着浓云,他一夹马腹,雪色的追风立刻飞奔了出去。

    两人从刚刚来时的路上经过,此时太阳早已落到地平线下,天色已有些灰暗。前方不远处干枯的古槐树下,无情领着的那队侍卫仍在原地不动,侍卫们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三五成群地小声嘀咕着什么。

    无情极其郁闷地坐在树下青石上,盯着地面某处,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月罂与慕离对视了一眼,还没等她说话,慕离便心领神会地带着马向那棵老槐树的方向走近了些。

    无情觉得面前过来一匹马,心情极为烦躁,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待看清了马上坐着的月罂,顿时一跃而起,眼中闪烁着讶异之色,

    “公主?”

    月罂点了点头,她此时身穿女装,与先前经过时自然不同。现在想想这无情当真只长了一根神经,平日里常在她身后跟着,却认不清女扮男装的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

    无情一闪而过的惊讶之情立刻退去,冷峻的眼眸向慕离望去,寒声道,

    “慕公子不许属下进金竹园一步。”

    月罂明知道他为什么在这,还是假意问上一问,听他说完,犹豫了片刻。从他们白天的对峙来看,两人显然存在着什么隔阂,她只将婉儿带进了园子,再没有任何人跟着。虽然她从心底不想怀疑园中的那些人,可还是想谨慎一些,不管这无情是不是与自己一条心,将他带进园中,总能起到一定作用,至少,他与园中的人会相互制约的……

    想到这,她偏头对慕离说,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可否……”

    “公主既然决定了,那慕离就不多说什么了。”他还没等月罂说完,便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她一眼。慕离神色淡然,不急不缓地又说道,

    “不过那队侍卫却不能进去半步。”

    月罂刚刚见识了他是如何将女皇的侍卫拦在门外的,此时也不便多说什么。虽然她是这园子的主人,可知道了园中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之后,也就知道慕离这么做的原因所在。转过眼眸对无情点了点头,

    “就按他说的做吧。”她见无情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补充道,

    “刚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暂且不要再提了。”

    无情终是咽回了要说的话,颔首退在了一旁。

    慕离扫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一队侍卫,此时已经齐整整地站在两旁,都有些忿忿不平。他勾唇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抛给了无情,和声道,

    “前面不远处有座院落,如果无情侍卫的人不嫌弃,可先住些日子。”

    无情接过牌子,是一块刻着“慕”字的玉牌,浓密的眉顿时挑起,这是慕家的身份牌。在江湖中拿此牌者,便如同见到了慕家的主人,其价值可想而知。

    月罂看了眼无情闪烁的目光,也就猜出了慕离那块玉牌的重要。她刚刚那么怀疑他,此时他却为了自己,不仅打破了曾定下的规矩,还安置了其余的侍卫,一时间心里起起伏伏,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慕离见他已经收下,掉转马头就要离开,却听见无情在身后又追问道,

    “等等……”

    “还有何事?”慕离侧目而视,俊雅的眼眸却聚起越来越多的寒冰,月罂只是匆匆一瞥,便觉得他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王者霸气,隐约地还透着丝丝寒意。

    “在下要保护公主的安全。”他这意思简单明了,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慕离半阖了眼眸,觉得胸口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气,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扬眉与他对视了片刻,

    “安全?”他蓦然一笑,耳鬓的墨发在逐渐暗沉的夜色中,更显得黑如泼墨,声音透着蚀骨的寒冷,

    “你别忘了,她只是你的‘公主’,却是我的‘妻子’!”说完,一扬马鞭,骏马飞驰而去,只留下细碎的灰尘慢慢地飞扬。

    无情站在原地,眉头慢慢拧起,片刻之后,他转身对一队侍卫吩咐,

    “你们先去那院子候着,不许惹是生非。”

    众侍卫连忙应了,纷纷离去。

    无情翻身上马,睨了眼手中的那块玉牌,向金竹园的方向策马前行。

    肃静清幽的连廊中,一袭红衣的花寻倚坐在石凳上,望着竹林间抖落下的细碎白雪,洋洋洒洒,比落雪时更美上三分。眼前的景色虽美得恬静悠然,却勾不起他半点兴趣。刚刚自己只是回房换了身家中长袍,出来时便听说那两人出了园子,至于去了哪儿,那些小厮都摇头说不知。

    如在平时,他倒可以轻松地“听”到他们的声音,可昨日整整寻了她一晚,心血耗得太过严重,此时稍稍一凝神,头疼得就如同炸开一般,索性不去想了,在园中悠闲自在地赏起雪景来。他对慕离的那身功夫也是极为放心的,而且他心细如发,只要与他一起,月罂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危险,但怕就怕在她不与他一起……。

    第八十章温暖的怀抱

    花寻正百无聊赖地摇动着手中竹扇,忽然见拱门处走进来一个身着黑色锦服的冷酷男子,看衣着绝不是园子中的人。远远看去,那人身段极好,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腿,行走间也带着飒爽之气,心底的某根弦突然紧绷起来。

    花寻“啪”地一声合上竹扇,脚尖轻点便来到那人面前,斜挑的眉眼抬起,却是一愣,手中竹扇直指无情,极为恼火地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

    无情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喉咙间仿佛还残留着那柄赤色短刀留下的寒气,冷峻的眼中霎时如碎冰一般,

    “是公主之意。”

    花寻听完极其郁闷,那丫头居然这么在意他?还有,慕离居然也由着她胡闹!轻哼了一声,竹扇摇动间,冷飕飕地风中传出不加掩饰的挑衅之意,

    “既然来了就好生地呆着,千万别再让我发现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你!”无情一张俊脸立刻变得通红,刚刚那个被毒死的手下所说的话是被许多人听见的,联想起昨日花寻说的那番话,强压下胸口怒气,冷声问道,

    “你昨天就知道那是我手下人做的?”

    花寻不屑地一笑,真不知王夫为何让这么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保护她,没好气地答道,

    “知道又如何?”

    “既然知道,昨日为何不把他们拿下,居然放他们逃走?”无情等人昨日虽受到那些“山贼”的伏击,却发现有人暗中帮忙,否则绝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花寻觉得与他对话实在无聊,转身朝着刚坐过的长廊走去,极其艳丽的红色丝袍拂过地上细碎的白雪,美艳绝伦,

    “懒得对你解释。”

    无情看着越走越远的男子背影,紧紧地攥着了手中短刀,冷哼一声。

    花寻顿了顿脚步,偏头向他看去,轻声慢语道,

    “我现在也懒得与你动手。”说完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一夜未睡,得找个地方好好歇着了。

    宽阔的官道上,一匹雪色骏马由远及近地跑了过来,马蹄踩过略显紧实的白雪,留下深深浅浅地印记。

    迎面袭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在月罂的脸上,一阵细碎的疼。她眯起眼睛,尽量转过脸庞,好少受些风吹。

    从刚刚起,他们就一直没有说话,气氛异常沉重。他不说,她也找不到话题可说,而且刚刚的事是因她而起,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离眼角看见她这个小动作,心头紧了几分,刚刚那阵没来由的怒气,此时却慢慢散开。他深吸了口气,放缓了速度,单手解开宽大厚实的白色披风,将她瘦小的身子圈了起来,又反手拢上。

    月罂紧贴着他温热的前胸,听着他沉稳安定的心跳,刚刚的疑惑此时却变成了懊悔。即便外面冷风刺骨,他的怀抱仍旧温暖无比。

    慕离从披风的缝隙中睨了眼怀中安静乖巧的少女,暗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心思细腻,在月罂还没进宫之前便发现她与先前有所不同。在他的推测以及追问之下,花寻无奈才告诉了她实情,那时月罂的身体中,只有一脉魂魄。自己为此发过毒誓,她再次回来之前,什么都不再问,也必然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

    后来几年,他再次回想前后听说的及发生过的事,不免暗暗心惊。“天降祥瑞之人”听起来尊贵,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众国将月罂奉为珍宝,为她修建园子,甚至将皇子送来给她当夫侍,无非是希望能与南月国联姻,与未来的南月女皇提前示好。这种想法虽迷信,却也让她从小就与其他公主不同,遭到国中其他几位亲王的嫉妒也自不必说。

    另外,不知是谁放出了这样的消息:若月罂一死,那么其他国家便会联起手来,一同进攻让祥瑞之人断送性命的南月国,名义上如此,实际却是想瓜分。所以,她的安危自然被所有人密切关注……

    月罂从小身体孱弱,后来更是久病不起,也不知王夫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将她的其他魂魄从身体中抽出,说是时机到了会再回来。他那时虽懂些医术,但翻遍了所有医书秘书,对这魂魄之事却完全不知。

    只剩一脉魂魄的月罂,虽然仍是一昏迷就是数日,却终于可以保下命来。自己整日坐在她的床边,却无能为力。

    那时他们几个只是孩子,虽天资过人,却也没什么能力保护她。借着那算卦的仙长一事,女皇将月罂接到了宫中,在外人来看,是因为金竹园中有不祥之气,可他却知道,女皇这样做,是想保护月罂。

    而园中除了他们各自贴身的小厮,其余的百余人全部秘密失踪,并不是被处死,只是被偷偷遣散了。因为他后来偶然间在北冥国的街头,见到了一个曾经在园中做过事的婆子,她见到自己时,极度地恐慌……

    慕离觉得这背后一直有人操纵着一切,虽然只是隐约地觉察,那时却没有能力继续追查。不过,园子中的那些人都消失了,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这样一来,金竹园便可以重新来过……

    追风马在官道上慢慢地跑着,清脆的马蹄声使整个空间越发地幽静空灵。慕离远远地望见了金竹镇边缘的灯火,这才停止思绪,垂眸看着披风中靠在胸前的玲珑少女,却是一愣。

    他本以为这一路颠簸,她会睡着,可此时才发现,她一直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前方路面,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轻声提醒,

    “快到了。”

    月罂抬眼向他看去,乌黑的大眼映着细碎的月光,晶晶亮亮,缓缓地眨了眨,

    “你不生气了?”

    慕离一挑眉,生气?早就不气了。刚刚在想事情,没想到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气才不说话的。是在意自己吗?心底的某处顿时晃动了一下,盈盈地漾起波纹。他故意板起面孔说,

    “生气。”

    月罂咬了咬唇,懊恼地垂下眼眸,小声嘀咕着,

    “大男人心眼怎么那么小。”

    慕离听完蓦地一笑,她自己惹了别人还怪人家心眼小!不过他倒是喜欢这种纯真的模样。将披风打开了些,伸手覆上她带着自己体温的小脸,幽幽地叹道,

    “以后不要说那种话,可好?”。

    第八十一章赏花会

    月罂默了片刻,自然清楚他所说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受前世的影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极为小心谨慎,生怕一步错丢了性命。但这样处处谨慎让她一直觉得很累,从回来那天起就没得过安生。

    信任,说起来轻松,可做起来却极难,尤其是她那颗早已麻木冰冷的心。月罂抿唇一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却默默地发出一个声音:暂且赌这么一次吧……

    慕离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有多么难,他比谁都清楚……

    月上柳梢,柔柔地洒落一地银色的珠光。

    虽然未到戌时,暗香楼门前却挂起了火红的灯笼,一个个如小石榴一般圆润耀眼。伙计们在门外迎接着身着华贵锦服的贵客,忙得一塌糊涂。顺着敞开的大门向里面望去,宾客已经来了不少,门里门外都热闹非凡。

    慕离翻身下了马,接住从马上跳下来的月罂。一旁的伙计见他们穿着华丽,想必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麻溜地跑了过来,接过慕离手中的缰绳,

    “二位客官,可曾定下位子?”平日里这暗香楼都是一位难求,何况今日要开赏花会了。

    还没等他回答,在门边翘首期盼的潼儿忙走了过来,将两人迎了进去。身后的伙计虽没见过慕离,却知道潼儿刚刚拿一锭金子定下了天字号包间。看起来这两人非富即贵,不由得眼前放光。

    他们二人穿过热闹宽敞的大厅,沿着雕花的盘旋木梯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清幽典雅的小屋中。屋中靠近对面窗子摆放着一张四人坐的檀木圆桌,桌沿上雕刻着似锦繁花,精致美观。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小菜和糕点,以及两个玲珑小巧的酒盅。两面墙壁上挂着名人墨客的题字,更为整间屋子添了几分高雅。

    潼儿将屋中的那扇窗子打开之后,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

    月罂走到窗前向下望去,这里正对着一楼大厅,宾客虽多却丝毫不显得嘈杂。大厅的人有的饮酒,有的饮茶,谈笑间儒雅斯文,偶尔还会说些她听不懂的诗词,看起来极为风雅。

    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几米宽的圆台,此时四周已经挂起了薄薄的紫色轻纱,微风拂过,轻纱缓缓拂动,如水波潋滟,又似暗香袭来。大厅的角落中坐着四五个妙龄少女,身着各色长裙,画着淡淡妆容,恬静貌美。她们怀抱着琵琶,正轻吟浅唱。

    她忽然想到了婉儿所说的话,这里原本是由青楼改成的,此时一看,却找不到半点青楼的痕迹。如果她不知道这些,倒觉得这里只是一家高雅的茶楼。

    她趴在窗边,不住打量着下面的来来往往的宾客,那些看起来毫无气质可言的小财主,居然也收敛起平日的光芒,在这里附庸风雅,看起来这暗香楼的掌柜还真是不简单。

    慕离解开身上的披风搭在一旁的檀木屏风上,转身回到窗前坐下。他扫了眼下面的宾客,视线最后落在了垂着轻纱的圆台上,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拿起桌上茶壶,为她斟了杯茶,轻声道,

    “公主又不是第一次来,还没看够吗?”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忽然觉得仿佛带着酸意。歪着头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错了,收回盯在外面的视线,看着坐在对面神色淡然的俊雅男子,解释道,

    “早上这里没什么人,又走得匆忙,也没细看。”想想都觉得奇怪,对他解释这么多干嘛。

    慕离抿唇笑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没来过么?”月罂捧着茶碗,轻吹了吹,见他不在说什么,忍不住反问道。

    “没有。”他对青楼不感兴趣,但这镇子又少不得这种店面,也就放任开着。后来听说改成了聚会场所,却仍然心有顾忌,索性茭给了手下们来查。

    月罂听他说没来过这里,心里忽然有些高兴,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碗,晶亮的茶水倒映着她略显娇媚的笑颜。

    “在笑什么?”他捕捉到她脸上的笑容,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她手一颤,茶水跟着轻晃起来,讪讪地摸了摸脸,居然没发现自己因为那小小的念头这么快活。忙端起茶盅,假意用喝茶掩去唇角残留的笑意。

    正在这时,楼下乐曲声忽然停了下来。两人同众人一样,不约而同地向圆台上望去,见那一圈轻纱已经缓缓向两旁划开,中间的台子上站着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

    女子看样子二十出头,梳着精美繁琐的牡丹髻,斜插着流苏金步摇,五彩珍珠的挂饰在头上点缀,虽奢华却不显得庸俗。妩媚的脸庞上勾画着精致的妆容,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莹白的肌肤上,仿若镀了一层珠光。她身着胭脂色的百褶如意裙,长裙及地,更显得身材高挑,女子轻启朱唇,

    “今日是暗香楼一年一度的赏花会?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