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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密语第16部分阅读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会,小女子蝶香先替我们公子对前来捧场的各位客官表示感谢了。”说完对着台下众人盈盈一拜。

    她声音柔美圆润,细腻却不矫揉造作,台下众人听完,都鼓起掌来,刚刚静下来的大厅又热闹起来。

    蝶香温柔款款地介绍着今晚的赏花会流程,大体的意思是,今年与往年相同,凡是擅长于琴棋书画等特长的人,无论是暗香楼中的还是各国来的人,都可在台上展示一番,最终的胜者由在座的宾客选出,暗香楼将赠送黄金千两,以及这里一年的免费招待。

    在座的众人有许多是专门来捧场的,也有一些是为得到那个殊荣来的,总之听完都异常兴奋,等着赏花会开场。

    乐曲又轻轻响起,从台下上来一名男子,身材颀长,长相颇为俊秀。他先是自报了家门,自称是南月国中某小官之子,平日喜好作诗云云,现场为众人朗诵了一首自己作的诗。

    月罂听不太懂这里的诗,与现代略微有些不同,不过看起来像是不错,下面已经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地点头称赞。

    蝶香听完微微一笑,走到在圆台一侧的木板前,挂上写有男子名字的纸牌,等着最后众人投票时使用。

    男子刚刚走下台子,从下面又款款走来一位年轻少女,怀抱着一把胡琴。她与那男子一样,简单地介绍了自己,随后开始拉动琴弦,颇具民族风情的乐曲响起,低沉婉转。

    第八十二章神秘男子

    月罂趴在窗沿上,不由自主地被台上一个个才情兼备的竞选者所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遇见自己喜爱的,也会像其他宾客一样鼓掌叫好,真没想到这小小的赏花会居然能引来这么多人,看来这次真没白来。

    慕离自斟了杯热茶,轻抿了一小口,目光却一直落在月罂兴奋的侧脸上。她逆光而坐,清秀淡雅的脸庞埋在阴影之中,更显得柔媚动人。一双乌黑的眼眸映着窗外灯光,亮晶晶地闪着光芒。她脸上挂着自然真切的笑,泛着珠光的小小贝齿轻咬着下唇,更显得那张娇俏的小脸生动活泼。他一手把玩着小小酒盅,一手托着腮望着,眉眼间温柔似水。

    时间慢慢地过了许久,一个个竞选者先后登台献艺,琴棋书画,舞剑作诗,热闹非凡。圆台一旁的木板上,已经挂了几十个纸牌,一个个整齐地排列开来,木板已经快被挂满。直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收起长剑后,台下才没有人再上来。

    蝶香四下看了看,含笑地问道,

    “可还有人要来一展绝技?”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再无人上前,忽然台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们可都是为了见水寒公子才来的,不知今日会不会如我等所愿?”

    台下顿时有不少人附和,

    “对呀对呀,这么久了只能听到水公子的琴声,却从未见过模样,今日不如趁这赏花会,也让我们一睹尊荣啊!”

    蝶香只是稍稍一愣,随后笑容满面地答道,

    “这可为难蝶香了,我们公子一向不见宾客的。”

    “哪有掌柜的不见客的道理?”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媚,从月罂隔壁的包间中传了出来。

    月罂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挂着笑意的唇角立刻僵住。那说话的正是一身利落打扮的四公主,南宫魅影。她手撑着头,斜斜地望向圆台上的蝶香,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热情,似乎刚刚只是随意地搭一句话。她视线回转,落在了月罂的脸上,轻挑了挑眉,笑了。

    月罂象征性地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暗自咧了咧嘴,竟然是她。

    慕离见她忽然缩回了探在外面的小脑袋,眼珠转来转去。顿时心生疑惑,正想向隔壁的窗户望去,月罂一下子伸手扳过他的脸,小巧的手掌敷在他儒雅的面庞上,彼此均是一愣。他肌肤细腻温热,摸起来极其舒服,念头刚一闪过,忙飞快地收回了手,放低了声音道,

    “是四公主。”说完将敞开的窗子关上了一些,挡住了他们一部分身形。

    慕离脸上仿佛还存着些许凉意,听了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眼中却翻着波澜,看来今天有事情要发生了。

    南宫魅影的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紧跟着附和,让蝶香一时间更为难起来。

    正在这时,从大厅的里间屋子走出一个小丫头,到了圆台下给蝶香使了个眼色。蝶香走到圆台边缘,听那小丫头耳语了几句,这才长吁了口气,笑容又挂上眼角。

    她再次回到台前,对台下及二楼包间的客人轻笑了笑,

    “我们公子说为了感谢众人捧场,今日特意献上一曲,还望各位日后能多多光顾暗香楼。”说完,她再次向众人盈盈一拜,款款地走下圆台。

    灯光顿时暗了下来,台面上的轻纱被风一吹,微微拂动,淡淡地香气慢慢地漾开。圆台背面的轻纱并没有打开,借着昏暗的灯火,隐约地能看到轻纱后坐着一人。虽然无法看清那人的身形,但却能看得到他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极尽优雅。

    那人手指轻勾,低柔的琴声响起,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缥缈空灵,柔柔地勾着每一个听者的心。曲子哀婉、低沉,仿若泫然欲泣的女子,默默地向心上人倾诉着离别的愁绪。

    月罂呼吸微蹙,这曲子太过于熟悉,仿佛若干年前一直萦绕在耳畔一样,视线紧紧盯着轻纱后的身影,却无法看清那人的脸庞。

    耳畔琴声响起,慕离蓦地按住了手中把玩的酒盅,心仿若停了一拍,这曲子……他疑惑地向轻纱方向望去,眉间锁紧,怪不得花寻让他来查这暗香楼……

    琴声依旧悠扬低婉,仿若将弹琴者所有的情感全部融在曲子之中,不仅勾住了月罂两人的视线,也勾去了所有人的心。莫大的暗香楼中,除了琴声,静得没有任何声响,众人甚至连呼吸都极为小心,生怕打断了这美妙的琴声。

    一曲过后,余音袅袅。四面灯光再次亮起,轻纱后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月罂迷茫地看完了接下来的评选,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上面,连最后获胜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直到蝶香走下圆台,进了大厅的里间,赏花会到此结束。她这才慢慢呼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前,开了一条小缝,对外面候着的伙计说,

    “我想见见你们家公子。”

    伙计一脸为难,讨好地笑了笑,

    “姑娘,这可为难小的了,不瞒您说,小的到现在也没见过公子长啥样呢。”

    月罂从衣袖中摸出一锭银子,

    “那谁能见到,劳烦你代我引见一下如何?”

    伙计看着银子虽然两眼放光,听她这么一说又泄了气,摇了摇头道,

    “这事小的真办不了。”

    “那能否告知在下,你们家公子的一些事呢?”温和淡然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慕离不知何时已站在门旁。

    伙计见屋中又走出一人,气质高贵不俗,讪讪一笑,

    “公子见谅,小的确实不知。”说完他退了半步,又重新回到了刚刚站立的位置。

    慕离将房门关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口风很严呢……”

    月罂微愣,他这话里有话,扭脸向他望去,见他漆黑如墨的眼中光华流转,不由得问道,

    “你也想知道那弹琴之人的事?”

    慕离点了点头,神色仍是淡淡的,

    “先前是因为花寻所托,现在倒有些兴趣了……”他来到窗前,望着那扇通向里间的房门,缓缓地眨了眨眼,看起来这事还有些麻烦。

    “原来你今日来这里,只是顺便捎带着我,那么我也不用谢你了。”月罂撇撇嘴,小声嘀咕着,还以为他故意带自己出来的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公主好不讲理。”。

    第八十三章滑鱼一条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一阵马蚤乱,他们顺着敞开的窗户向暗香楼大门方向望去,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只见一队穿着整齐铠甲的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一部分侍卫留在大厅中,其他的人直接冲向二楼。

    大厅中忙碌的伙计一见这种架势都不敢上前阻拦,有两个偷偷地溜进里间屋子去报信,剩下的站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领头的侍卫按照画像一一比对了大厅中的人,接着将那些看过的人轰了出去。一时间大厅中寂静无声,一种无形地压力顿时将整间暗香楼包围在其中。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接近了他们所在的屋子。慕离睨了眼房门,眼眸深处漾起一丝凛冽的寒光。忽然,门向里面推开,外面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刚闯了进来,立刻停在了门口,纹丝不动。

    月罂向那侍卫望去,也不知道慕离什么时候动的手,只见那侍卫发丝间插着几根两寸来长的金针,均是贴着头皮而过,直钉进木门上,虽未伤着一丝一毫,却足以将他震慑住。

    那侍卫愣了片刻,脸上再也挂不住,拔出发丝间的金针就要再次冲进来,忽然见窗边俊雅如仙的白衣男子又抛过来一物,随后温润至极的声音响起,

    “拿去交给你们头领。”

    侍卫扬手接住,虽然极不情愿,可对面男人的强大气势,让他暗自心惊,这个人看起来单薄削瘦,但骨子里散发出的霸气却不容忽视。侍卫转身出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刚刚上了楼梯的头领。那头领接过竹牌一看,顿时吓得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急匆匆地走到门边,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倒,

    “末将萧远见过七公主,慕公子。”

    月罂不认识他,也就没有答话,转过脸仍欣赏着外面乱哄哄的景象。

    慕离端起桌上茶盅,轻轻吹了吹,不急不缓地问道,

    “萧将军这是何意?可否为慕离解释一二?”

    萧远微低着头,心里却七上八下地敲开了鼓。自己接到女皇命令,来暗香楼查一个人。可整个南月国有谁不知道,这金竹镇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本想尽快将那人捉住带走,却不料倒霉地遇见他们二人。迟疑了片刻沉声道,

    “末将受女皇之命,来暗香楼办事。”他皱了皱眉,只有把女皇抬出来,否则不仅办不成事,连命都有可能会搭上。

    “这暗香楼已经从良了,你还来办什么事?”月罂眼角见大厅中的那些侍卫待人极为粗鲁,暗自恼火,母后手下的这些人,都跟山贼一样不成?她虽然从始至终都没看萧远一样,可耳朵却一直听着这屋中的对话,听他说完,转过脸笑盈盈地接了一句,故意加重了些语气。

    萧远自然听出她话中的别样意味,忙垂下了头,干咳了声,脸烧得通红,看样子先前也没少来这里。

    “公主……”身旁传来极低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月罂偏头睨了眼慕离,对他吐了吐舌头,她实在看不惯那些作威作福的“大人物”。

    慕离轻咳了一声,不再理会她。对一脸紧张的萧远慢条斯理地说道,

    “既然是女皇的意思,那就请便吧。”

    萧远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简单他就不再追问下去,忙将那块泛着金光的青翠竹牌递到慕离眼前,待他接了之后又倒退着离开。

    门刚关上,月罂忽然转过头来,一脸诧异,

    “就这么放他走了?”虽然赏花会结束了,可被他们这么一闹,整个暗香楼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慕离抿唇笑笑,慢慢地喝着茶水,神色间毫无异样,

    “不放他走,还要留下他与公主一同品茶吗?”

    月罂撇了撇嘴,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玩笑实在不易。顺着半敞开的窗户向隔壁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

    “也不知道她走了没?”

    “四公主早就走了。”

    “当真?”她眨了眨眼,探出头向隔壁屋子看着,两个窗子离得很近,南宫魅影坐的位置确实没了人。

    “这么快就走了。”还以为她来这有什么目的呢……目的?月罂愣了片刻,脑海中回忆起南宫魅影刚刚的那个笑容,意味深长。忽然想到出宫之前她与自己的那次密谈,她说过,“谁先被除掉,很快便知。”不由得暗自吸了口气,她是来暗示自己什么的?

    慕离见她若有所思,看起来也不想要早早离开,索性倚靠在椅背上,望着楼下那些仗势欺人的侍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月罂想了半天也摸不到头绪,摇了摇头,心里还惦记着那曲神秘的琴声。她注意到,从侍卫冲进来开始,那扇与大厅相连的雕花木门就一直关得严严的,只进去了两个小伙计,却没有人出来,实在有些蹊跷。外面乱成这个样子,难道这暗香楼的管事都不出来看一看吗?

    慕离见她蓦地起身就往外走,轻声问道,

    “公主要回去了吗?”

    “不是,我,我出去一下……”既然那伙计不带路,只能自己去瞧瞧这弹琴之人究竟为何方神圣。

    “去哪儿?”慕离慢慢地起身来到她面前,幽黑的眸子带着些许疑惑。她“前科”太多,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

    月罂眼珠一转,冲他咧嘴一笑,乌黑的眼眸晶晶亮亮,

    “茅房,一起去吗?”

    他听完脸上有些不自然,偏头咳了声,白皙的面容上泛起红润之色,

    “快去快回,时辰不早了。”

    月罂连连点头,绕开他出了小屋。随后带上房门,又慢慢透了口气,扬眉一笑,

    “你是正人君子,我是滑鱼一条。”说完瞟了眼四周,没人注意到她,忙往走廊另一侧的楼梯跑去。

    慕离回想起刚刚她的那个笑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多了些狡诈的意味。这丫头偷偷溜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想到昨日奚墨带回的那个香囊,就再无法安定地坐着,随后跟着出了房门,四下里一瞧,哪还有她的身影,一时间眉头蹙起。

    第八十四章心冷

    月罂从伙计那里得知,这暗香楼还有个后门。好在那些侍卫要查的是一个男人,没人太注意她,避开了忙忙碌碌的侍卫,月罂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暗香楼的后门外,是一片茂密的林子,此时夜色正浓,林子显得越发地幽暗,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异常地诡异。月罂不由得双手搓了搓胳膊,刚出来时不想被发现,连披风都没穿。

    她贴着墙根慢慢往前摸索着,凭记忆向那个连接着大厅的屋子走近了些。到了附近,挨个窗户外听了听,里面多是没人的。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去,刚出来时的那个小门里面散发出些许昏黄的光亮,让她心里安定了几分。

    风沙沙地吹过,卷起细碎的雪花打在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对话声。月罂一愣,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在外面闲聊不成?她并不想偷听,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可那说话声却听得更加真切。

    “女皇,那人不在暗香楼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轻柔低沉,正是熙兰的贴身侍女小荷。

    月罂听到“女皇”二字,立即停住了脚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母后刚刚不是说回宫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附近?索性压下心中的疑惑,多留了个心眼,屏息凝神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一群废物!”南宫熙兰低喝了一声,话中带着恼怒,压低了声音又问道,

    “她们确实在那里见面了吗?”

    “是,确实见了。”小荷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

    “在暗香楼的一个房间中发现了三公主的玉佩。”说完,她双手捧上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给熙兰,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雪”字。女皇接过来冷眼瞧着,轻哼了一声,

    “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能落下……”她睨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暗香楼,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疑惑的光芒,若有所思。这玉佩能调动一小部分人马,按理说她应该好好收着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丢了?何况,她今日还没来过这里……

    南宫熙兰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三公主与她的娘亲涑南王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事,只是她们两人做事极其小心谨慎,再有对熙兰也十分忌惮,所以从未露出过马脚。今日她到金竹园之前便吩咐暗卫,留在宫中紧盯着三公主,若有异常举动,立刻送消息过来。

    果然,自己刚走后不久,三公主便偷偷出了宫,在宫外与一个男人“密谈”了许久。三公主回了皇宫后,那男人紧接着来到这里,暗卫这才将消息放出。

    小荷见她眼神变幻莫测,迟疑了一下,又接着回禀,

    “小公主,也在暗香楼。”

    熙兰飞快地扫了眼她,轻蹙了蹙眉,这么巧?

    小荷等了会儿,也不见她吩咐,接着将侍卫刚刚对自己禀报的事详细说给熙兰,

    “小公主与慕公子一同前来,像是碰巧来参加赏花会的,现在仍在暗香楼中,奴婢要不要请小公主过来?”小荷一心想要讨好南宫熙兰,以为她们会趁此机会再聊聊。平日里虽然看不出她们母女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昨日月罂刚刚出宫,今日女皇便来探望,看来她们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关系冷漠。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女皇听完不但没有应允,反而面色一沉,冷声道,

    “我不想见她!”

    “女皇今日不是专程来金竹园探望公主的吗?”小荷有些不理解,那时若没有暗卫来报,恐怕她还要在那里多留些时候。

    “探望?”熙兰冷哼了一声,“那只是障眼法罢了,那些人如果不知道我离开了皇宫,怎么会露出马脚,我又如何趁这机会打消她们的气焰?”说完,她斜睨了眼身旁有些错愕的小荷,语气有些不悦,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连这些都看不出?”

    小荷脸色霎时转白,匆忙跪倒,

    “女皇教训得是,奴婢愚拙了。”

    熙兰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她好歹也算自己的心腹之一,即便问了些不该问的事,也不会太过于计较。缓和了口气又问,

    “另外安排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全准备好了,只等女皇回宫。”

    熙兰唇角微微一动,眼里闪过玩味的光芒,手中攥紧了那块玉佩,慢慢地道,

    “吩咐下去,连夜回宫。”

    夜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幽静的空间中只剩下冷风低低的哀鸣,在茂密的树木间穿梭。

    月罂轻靠在墙壁上,从心里到身体都不住地感觉到冷。刚刚她们说的那番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吗?

    她今日本是不想见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做的障眼法……

    头抵着冷冰冰的墙,心里却比这墙更冷上三分,无论她是否怀疑南宫熙兰所做的一切,可从心里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娘一样看待。而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仿佛是一盆夹杂着冰块的脏水,毫不留情地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月罂暗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此时她所依靠的这面墙背后,正斜靠着另一个人。那人如墨染过的黑眸翻卷着层层波浪,仿佛是随时要吸进人的魂魄一般。

    她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冷风打进单薄的身子也不知冷,只是极其疲惫地靠在墙边,连身边走过来一个人都不曾发觉。身上一暖,是件宽大的雪白披风。月罂猛然间抬头,借着月光,落入了一潭幽暗的黑眸中,纯粹的黑比周围的夜色还要暗上三分。

    “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出来?”慕离为她系好了披风上的带子,顺便裹紧了些。

    月罂垂下眼眸,冰冷麻木的心底仿佛淌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想出来呆会就回的……”她这次,确实没想跑。

    “无妨。”他揉了揉她浓密的发丝,显然没有在意。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放在她头顶的手慢慢下滑,轻抬起她尖尖的下颌,柔声问道,

    “怎么了?”

    月罂偏开头躲开了他温热的指尖,向刚刚跑出来的后门走了几步,若无其事地答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说完,转身向前面走去。

    慕离深看了眼面前娇小的背影以及故意挺直的脊背,抿紧了薄唇,跟在她的身后,并未追问。

    (大家节日快乐哦~~)。

    第八十五章欠他太多

    夜,出奇地静。两人一马在官道上缓缓走着,在月光下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

    慕离垂眸看着身前的少女,从回来开始,她就一言不发,仿佛极其疲惫一般。他眼眸微黯,温润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皙透明,空出一只手,曲起指背划过她泛着凉意的小脸,她这是怎么了?

    月罂一动不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熙兰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心间一阵苦涩,自己当真回来错了吗?

    两人到了园子门前,外面恰好有一队侍卫经过,见他们二人回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慕离点了点头,将追风马交给门外候着的小厮,刚转回身,却见月罂已经迈进门槛,一个人先进去了。他皱了皱眉,交代了那些侍卫几句,紧跟着也进了园中。

    “公主可有什么心事?”他见月罂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追上几步,与她并肩同行。

    月罂慢慢地停住了脚步,看着路面上并肩而立的两条身影,幽幽地问,

    “一个人活着若是没了理由,会如何呢?”

    他眼中翻滚着波澜,薄唇一动,轻飘飘地说出了一个字,

    “死。”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也对啊,人活着若是没了理由,除了死,还能如何?抬头对他轻轻地笑了笑,笑容恍惚而又迷离,她已经不知道在这世间还有什么念想了。

    “不过,一个人若是死了,就再没有机会发现,这世间还有许多值得活着的理由。”他声音轻柔温暖,即便在这个料峭的寒冬,也让人觉得眼眶发热。月罂咬了咬唇,将心中压抑了许久的酸楚与落寞强压下去。

    慕离拉过她缩在衣袖中的冰冷小手,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拂过,领着她往前慢慢走着,轻叹了口气,

    “人生在世,哪能所有的事都是如愿的,但哪个人不是这样过了一辈子呢?公主的心思,慕离也许猜不到,可这世间的恩怨纠葛,却是懂得一些的。”他说得委婉含蓄,仿佛只是随意讲了些道理,却字字落在她的心坎上。

    他所说的这些也许还不能让她轻松地放下什么,却让她心底的郁结少了许多,路,总归是要自己走的。

    前面的小路尽头便是花月轩的路口,月罂回眸对他一笑,在垂下的衣袖中握紧了他宽阔温暖的手,轻声说了句谢谢。从开始到现在,在她每一次迷茫的时候,他总会以这种方式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她欠他太多的谢谢。

    慕离只是抿唇笑笑,目送她离开。直到月罂进了半月形拱门,他才慢慢转过身,对着小路旁的竹林淡淡地问道,

    “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中传来一声轻笑,花寻斜倚在一根青竹上面,媚极了的眼尾向上挑起,衬着如水的月色,更勾人心魂,

    “这么晚回来,去哪儿风流快活了?”

    慕离无奈地扫了眼花寻,他虽比自己年长一些,却从来都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无论多大的事都不能乱他一分心思,可偏偏提到月罂时,他总会这么敏感。

    “暗香楼。”

    花寻笑容一顿,随后又慢慢化开,走到他身旁,斜睨着他淡然沉静的侧脸,问道,

    “可查到什么?”

    慕离眼风扫过四周,寂静无声,远远地能见到烛火晃动,应该是巡视的侍卫。虽然整个园子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却也不能太过于疏忽,

    “许久不曾听你弹琴了,去我那里坐坐,如何?”

    花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向“离园”走去。

    南宫绯雪听说熙兰连夜回宫,心底一惊,好在她城府较深,只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可没过多久,便接到了熙兰的传召,让她速速到紫金殿,本已经落回原地的心又蓦地提到嗓子眼。若是有私事商议,只需到兰心殿便可,可这紫金殿,却是接待所有外臣的地方。

    紫金殿中。

    宫女掀起防寒用的帘子,热气迅速涌了出来,一旁侍候的宫女接过她雪貂领的毛绒斗篷后,又退回到一侧。

    南宫绯雪刚跨进门槛,便觉得后背冷森森地冒着汗。金殿两侧,早已坐好了十几位大臣,均是眉眼微垂,极其小心地喘息,偌大的宫殿静得连根针落都听得十分清楚。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镇定自若地走到殿中向上跪拜。

    熙兰看着面前盈盈一拜的少女,秀丽的细眉向上斜飞,显得整个人更加嚣张。轻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接过宫女送上的茶水,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叶片,不紧不慢地向下问,

    “涑南王最近身子可好?”

    南宫绯雪听她这么一问才略微放心,冲着殿上端庄雅致的南宫熙兰浅浅一笑道,

    “母后,绯雪很久未回涑南府了,对涑南王的近况不太清楚。”

    “哦?”熙兰准备送到唇边的茶碗停了停,扫了一眼她故作平静的面孔,接着说,

    “今天不是出宫去见了吗?”

    南宫绯雪面色一变,吸了口气,战战兢兢地道,

    “母后惩罚绯雪吧,只是因为绯雪太思念涑南王,才偷偷回到王府与她相见,在母后面前说了谎。”

    熙兰饮了一小口茶,面容上仍无变化。这丫头,跟她娘涑南王一样,牙尖嘴利,可心思却比她娘缜密得多,不由得云淡风轻地笑道,

    “惩罚?只是女儿想见娘亲这样的常理之事,我又怎么可能惩罚呢?不过……”她拉长了声音,向下睨视,见南宫绯雪刚平静的脸上又泛起一阵涟漪,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心中却已经明了,于是接着说,

    “如果仅仅是母女相见这么简单,倒也无妨,可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复杂多了。”

    南宫绯雪手掌在宽大的衣袖中慢慢攥起,她能感觉到手中渗出的薄汗,镇定自若地一笑道,

    “绯雪不懂母后的意思。”

    熙兰放下茶盅,拿出那块从暗香楼搜出的玉佩,在她面前慢慢晃了晃,声音透着些许冷意,

    “这块牌子,你不会不懂什么意思吧?”。

    第八十六章 对峙

    绯雪抬起脸,看熙兰指尖吊着的精致玉佩,心底冷飕飕地掠过一阵寒风,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随身携带的玉佩确实不见了。忙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那玉佩,确实是自己的,有些慌乱,

    “母后,绯雪昨日把这块玉佩弄丢了,不知母后从哪儿找到的?”

    “丢了?”熙兰轻声一笑,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光芒,她不答反问,

    “你可知道,这块玉佩能调动多少将士?”

    南宫绯雪慎重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玉佩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东西,可调动三千死士。人数虽然不多,可都是以一敌十,实在不可小觑。而这三千死士也是自己手中握有的自保砝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三千人也能将自己护得周全。

    殿下坐着的几位大臣开始窃窃私语,这玉佩可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若要落到他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帘子一扬,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着绛紫色云纹锦袍的女人。她头戴镶玉金冠,腰间别着两尺来长的窄剑,一脸萧杀冷峻,气势逼人。这紫金殿虽然是议事的殿宇,但几位亲王都可以佩戴兵器入内,这是前任女皇给她们的特赦。

    殿下坐着的大臣见涑南王面露不悦之色,顿时停止了议论,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好。涑南王愤愤地坐在殿下一侧的太师椅上,睨了眼下面站立的女儿,恨得牙痒,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南宫熙兰眉梢轻挑,不以为然地一笑,对涑南王说,

    “想必皇姐也听说这些事了,不知皇姐与众卿家对这事怎么看?”

    涑南王冷冷一哼,言语里十分不悦,

    “只不过是丢了一块牌子,至于皇妹如此兴师动众?”

    南宫熙兰气定神闲地坐在雕龙软椅上,犀利的眼风扫过一脸严肃的涑南王,又看了看一脸谨慎的南宫绯雪。她没回答涑南王的话,反而问向殿下坐着的一个大臣,

    “右丞相,你可记得与其他国勾结,意图叛国,是什么罪?”

    右丞相萧虹心里一惊,眼角余光扫过殿前站立的三公主,心中升起万般猜测,听女皇如此一问,马上恭恭敬敬地答道,

    “回禀女皇,叛国是死罪……”

    她还没有说完,马上收到涑南王一道警告的眼光,吓得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干咳了声,又补充道,

    “但要酌情定夺。”

    南宫熙兰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她的左右摇摆。

    右丞相对面坐着的左丞相于凌一脸正气,武将出身的她,看不惯官场上这般尔虞我诈,听萧虹说完,马上抱拳向南宫熙兰问道,

    “女皇,难道有人勾结敌寇不成?”

    熙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睨视着殿下故作镇定的南宫绯雪,眼眸微阖,慢慢问道,

    “昨日你从涑南王府回来,又去了哪里?”

    “回母后,绯雪去见了一位友人。”南宫绯雪强压着心头的恐慌,感觉到殿上之人灼灼的目光,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友人?”南宫熙兰轻呵了一声,向殿门附近的侍卫吩咐,

    “把那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推搡着一个穿着异域服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到了殿中央用力一推,那男人扑通跪倒,他虽然打扮有些奇怪,但长相颇为俊俏,眼角眉梢都带着媚意,

    众大臣彼此对视了一眼,弄不清楚这人有什么来头。视线飘过饶有兴趣的女皇,心里均是疑惑重重。

    南宫熙兰一手拄着头,一边斜睨着殿下跪着的男子,轻声问道,

    “你不是我南月国的百姓?”

    那男人微低着头,俊俏的面容略显苍白,声音有些颤抖,

    “小的是西司国人。”

    他刚说完,殿下的许多大臣马上开始交头接耳,有些武将居然想要上前宰了他。西司国虽然算不上大国,人口也不算多,但那国家武器精良,实在令许多大国头疼。何况当年的战争,如果不是西司国从中挑唆,雨家又如何会与王室反目,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那场战役死伤无数,有许多将士都是这些大臣的亲属与家人,从那时开始,他们便对西司国的人恨之入骨。

    南宫熙兰挑了挑眉,仍那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扫了眼殿下那些忿忿不平的大臣,心中舒展,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

    “你抬起头来,可认识她?”

    男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顺着南宫熙兰的眼光看向三公主,只瞟了一眼,马上沉声答道,

    “小的自然认识三公主,昨日还见过呢。”

    南宫绯雪听完有些讶异,仔细瞧了瞧有些卑微的男子,不由得愣了,怎么是他?

    “看样子,你们互相认识呢……”南宫熙兰没放过他们的任何表情,轻易地将众人的视线转到南宫绯雪的身上。

    她暗自吸了口气,连忙收回了目光,垂眸答道,

    “母后,他只是艳芳园的一个小侍,绯雪与他的关系并不熟。”那艳芳园是皇城外的一家青楼,也是她昨日与某个人幽会的场所。

    “是吗……你昨日离开了涑南王府,是不是去了艳芳园?”

    “是……”她虽然也常去青楼,但此时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说出来,实在有些挂不住,可此时不承认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她自然知道熙兰既然问了,就必然会有充足的证据。

    “见的那位友人,可是他?”

    南宫绯雪忙摇头道,

    “并不是他。”

    “可他刚刚说过,昨日是与你一起的,看起来是他说了谎,那就将他拖出去斩了吧!”南宫熙兰语气平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两旁侍卫刚要架起那男子,他猛然间甩开侍卫的手,抬头反驳道,

    “女皇饶命,小的并没有说谎,小的昨日的确与三公主在一起!”

    “你胡说!我何时与你在一起了?”南宫绯雪一咬银牙,气得火冒三丈。这小侍是她前不久极其宠爱的,只是后来遇见了新欢,便很少再理他。那时并不知道他是西司国的人,若是知道,即便他长得再美,她也是不敢碰的。

    第八十七章 中计了

    殿下的俊俏男子听完略显失望,一双妩媚的眼眸仿佛流淌着悲伤,眼泪欲掉不掉,凄凄楚楚,

    “公主这么快就忘了小的吗……那公主难道也忘了,还送过小的一块玉佩吗……”

    “她为何要送你玉佩?”南宫熙兰仿佛有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殿下泪眼婆娑的“美人”。

    南宫绯雪听完心底霎时冰冷,看着南宫熙兰手中把玩的玉佩以及她眼里闪动着的光芒,心下忽然明了,自己中了计!

    那俊俏男子抹了抹眼角绽出的眼泪,不再看南宫绯雪想要杀人的目光,偏开头慢慢说道,

    “三公主说那玉佩十分重要,便将它送给小的,以后若小的身份暴露,也可保小的平安脱身。”

    从几年前开始,南月国便断绝了与西司国的一切来往,那些西司国的人也全部被清除出境,再不得返回。而南宫绯雪既然知道这小侍的身份,不但不告知官府,居然还暗中遮掩,尤其她将王室极为重要的玉佩送给了一名小侍,实在令众人气愤。

    大臣在下面都有些愤然,却惧着涑南王,也不敢太发作,只能小声地议论,一时间殿中不再沉寂。

    南宫熙兰转过视线看向南宫绯雪,故意露出些许怒意,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南宫绯雪蓦地跪倒,连连解释道,

    “母后,绯雪是被冤枉的。”说完,眼泪一对一双地掉下来,如梨花带雨般凄楚。

    “此时人证物证均在,你还说自己是冤枉的?”

    南宫绯雪咬着嘴唇,即便她心眼再多,此时却没了言语。恨只恨那个男人,居然偷了那极其重要的玉佩,让自己百口莫辩。若他是南月国百姓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所有人恨之入骨的西司国子民,而她将三千死士交给了他,也就相当于勾结他国一样。

    “皇妹,这事看起来另有隐情呢。”正当气氛尴尬的时候,坐在涑南王对面的槐南王打了个呵欠,幽幽地开了口。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槐南王的身上,可以看出,对她的畏惧之心不亚于面对涑南王。

    槐南王穿得很是随意,长长的青丝挽在头顶,一根雕花木簪别好,身着淡蓝色的流彩绣花长裙,肩上披着一条白色皮毛斗篷,打扮得随意自在。她没有涑南王那冷峻鄙人的气质,但那双含着浅笑的幽深眼眸,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寒意。

    “皇姐说来听听?”南宫熙兰轻勾了勾唇角,正等着她来中间掺和,她便来了。那涑南王虽然脾气暴烈,却没什么了不得的。可这槐南王却与她不同,城府极深,想当年自己登上女皇之位时,她便是最大的对手。

    “首先,西司国的子民可是都被遣出国了的,那么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是太舍不得离开,还是想留下来成为j细呢……”她说完懒散地笑了笑,扫了眼面容僵硬的男子,又慢慢说,

    “其次,三公主既然知道他是西司国人,为何还要将玉佩交予他?是想用那三千死士保护他,还是想为西司国送去三千精锐将士呢?”

    “皇姐说得在理…?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