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樨入怀第3部分阅读
拥樨入怀 作者:yuwangwen
来市面上的生意抢去了一大半,这才发现整件事是个套,谭老爷气得胃都疼了。
结果就是……到我手里的银子又变少了。经济危机时刻,咱买不起保底的不动产,总得有一份动产吧。
“我要赚钱!!!”我第……不晓得是第几次了在院子里豪言壮气地吼着。
“噗嗤!”我转头一看,果然是桃花眼的夫子。
……又来蹭吃的了吧。
“木樨,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啦?”某人的眼睛在看到桃花酥的一刹那闪着光。下一秒,白袖子一甩,桃花酥已经在他嘴里了,伴随着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恩,好吃,又酥又脆,果然是你的绝活啊。”
我故意忽视他闪得白花花的大白牙:“你又把我家小越子拐带到哪里去了?”
“哟~ ~ ~小越子,啧啧,”某人假装红了一张脸:“木樨,你也不害臊,每天当面叫少爷背地里叫人家小越子的,人家听了都怪不好意思的。”
……果然是为老不尊。
“你家小少爷啊,被季大小姐拉走了。”某人贼眉鼠眼地说。
“季大小姐?季芸萱?”
“是呢,整天呆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据说今天是去逛市集了,”
某夫子不怀好意地眨着眼:“木樨,有没有一点点小小的吃醋呢?”
……我顶你个肺。
只是心里确实不痛快。自己抚养了3年的孩子突然就要被人抢走了。
特别是抢走他的那个人是刁蛮小姐季芸萱。
“木樨。”
清浅的声音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优雅的身影,谭三少爷出现了。
“钟夫子也在啊。”
“是呢,怎么这么巧,近来长能碰见三少爷?”
“哪里,倒是夫子您的院子,不是在西边么,这么大老远地跑来,累坏了吧。”
“哪有哪有,我只是来欣赏木樨的手艺的。”
两人温柔的对掐了几句,谭湛便过来看我做的桃花酥。
“看起来很好吃。我想尝尝,可以么,木樨?”
谭湛说这话的时候离我挺近,轻轻的呼吸声吹到我脸上,带起了一点点热。
我突然觉得耳根子有点红,赶忙微微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你吃吧,我今天刚做的。”
谭湛温柔地冲我笑了笑。
这两年来,
他一直对我很温柔。
温柔到我不敢接受。
“谢谢,很好吃。”谭湛冲我微微地一笑,细长的眼睛里带了点宠溺:“我很喜欢。”
不知为什么我的耳根子又有点热了,我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说不用谢,觉得自己很蠢。
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
我越发觉得不自在。
结果那笑声从轻轻的变成了猖狂的大笑:“哦哈哈哈……没想到活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看到木樨脸红的样子啊,真是此生足矣啊。”
……笑什么笑,我回过头怒瞪,你又不是动感超人。
“木樨,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显然某人恬不知耻:“谭三少爷,您悠着点儿,可别都吃光了,剩下的这些可是木樨给她家的小越子准备的。”
“她家的……小越子?”
谭湛重复着,有些疑惑地目光投向了在一边装乌龟的我。“你可别乱叫哦,小越子可是木樨特有的爱称。”某夫子得意洋洋地瞄着某三少爷。
“爱称?”谭湛咀嚼着这几个字,微微蹙了眉头。“那个,三少爷,您别误会,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也就敢背地里叫叫,叫起来挺和谐的。”
也挺舒服的,看着小小的少年一点点长大。
“那,木樨,你其实也可以不叫我谭三少爷的。”谭湛轻飘飘的声音过来:“你可以叫我湛。”
“哎呦我滴娘哎!”
我刚在心里想这句话的时候钟夫子就跳了起来替我喊了出来:“鸡皮疙瘩都可以煮粥了。”
谭湛不理他,桃花眼睛直直盯着我,里面泛着水文。
……我到底哪里被你看上了?叫你湛,我浑身就打寒颤。
长得圆,又不是美女,脸上还有雀斑,你的眼睛是不是病了。
虽然你真的很温柔。
可你这样莫名其妙地对我这个小丫头温柔,会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其实我很想这么说。
不过看到对面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带着点期待的目光,我实在是说不出来。
我窒了一下,嗓子有点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突然有种后背被人盯住的感觉。
我猛地回头,看到小越子直直地站在院子门前。
十五岁的少年那,被风打乱的发丝附在清瘦却不单薄的身躯上。落日的余晖撒下来,勾勒出好看的肩线。一只白皙的手直直地捂着身边少女的嘴。
少女的脸显得特别红。
不知道是憋红的,还是,羞红的。
美的,就像是一幅画,令人想起初恋的青春。
可心里却是若有所失。
“三哥,夫子,木樨,你们都在啊。”
少年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桌前坐下。
“师兄,你怎么可以让这个丑丫头叫你湛,还有你,”嘴巴自由了的季大小姐怒气冲冲地瞪向我:“你怎么可以叫越小越子,有下人这么和主子说话的么?”
……少爷你怎么就看上她了?“芸萱,你过分了。”小越子用手拨着盘子里的桃花酥,清清冷冷地说道。
“越!”
“你先回去吧。”
小姑娘有点气不过地瞪了我一眼:“那……越,我明天再来。”
“恩。”得到了应许,得意洋洋地少女瞟了我一眼,扭着小腰出去了。
越?x﹏x季大小姐我佩服你。
谭湛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木樨,那我们下次再说。”
“哦哦,好。”我赶快把他也送出院门。
回头转身。
看到另一对桃花般的眼睛弯成月牙,意味深长的笑,眼睛微微眯起:“木樨,你搅乱了一池春水啊。这下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何德何能。
避开飞过来的媚眼,咱老老实实地回答吃桃花酥的少爷身边。
“少爷,您刚才都听见了?”
“恩。”
“那……”我绞着手指,“我不是故意那么叫您的,只是……”
修长的手放下桃花酥,小越子站了起来,盯着我。黑黑的瞳目里映出我的影子。原本比我小半个头的少年已经和我一般高了。
或许还要再高一点。
“木樨,”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嘶哑:“三哥毕竟是少爷,你不可以这么叫他,小心引火上身。”我点点头,明白。少爷和丫头,故事的结果总是丫头惨的。
我有自知之明。
小越子勾唇微笑:“不过小越子这个名字,我还是挺喜欢的。很亲切。”
( ⊙ o ⊙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以后终于可以抛弃少爷丫头的恶俗称呼直接叫他小越子么?
难道难道李大钊同志渴望已久的庶民的胜利终于要到来了么?
“小越子?”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恩。”淡淡的回答声。
星星点点的夕阳光辉下,我看不到少年的表情。
却是觉得很高兴。
选婿
一大早季大小姐就端着一锅黑糊糊的东西踏进了勿羡院。“越,我带早点来了!”她兴冲冲地把锅子端到小桌子上。
……这是什么?
一堆勉强看得出是豆类的粥样的东西,带着黝黑的汤,还有不明的大块团结物体……
“这是……红豆粥么?”我有点不确定地问。
“算你有点学问,”某小姐瞥了我一眼,殷勤地盛出一碗汤给梳洗完毕的小越子,“越,这是我特地做的,尝尝。”
小越子看了看那碗散发着浓郁的焦糊甜腻气味的红豆粥。
眼前的少女正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修长的手拿起了汤勺,轻轻从碗里舀了一勺粥,送进口里。
“好吃么?”
“还不错。”少年看着少女略带紧张地表情:“我等会再吃。芸萱,你先回屋吧。忙了一早上,你也累了吧,回屋梳洗一下,我等会去找你。”
“恩。”少女的脸上有着红彤彤的云彩。
待季芸萱走后,小越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把粥一推。
“木樨,你把它倒了吧。”
……“小越子,你不再吃几口么?好歹这是季小姐的心意。”我想到少女含羞地脸颊和紧张地神态。“不了,我吃不了那么甜的。”他将目光转向了我:“木樨,晚上我想吃你做的甜枣粥。”……你不是说你不吃那么甜的么。
我捞起一勺红豆粥,尝了一口。
真的很甜,还有点焦味。不过一个大小姐能亲自下厨,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简单了。
我郁闷地拿着粥往外面走,心想着这孩子的嘴被我养叼了。
把剩下的粥倒进膳房边上的泔水桶,我走进膳房,准备做甜枣粥。
“木樨木樨。”
“怎么了?”我边洗红枣边问悄悄凑过来的小路子。
“木樨,你听说没有?最近有人在布庄捣乱呢。”小路子神神秘秘地说:“据说被二少爷抓住了。你知道是谁么?”
“不知道。”捣乱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只要工钱别少就行了。
“据说是大夫人指使的呢。”小路子扫了扫周围:“虽然二少爷不让说,可还是有人传了出来。现在全府都知道呢,那些被抓住的人前晚上都招了。”
果然是大户人家,水深的很那。我翻着白眼,心想着要不要把红枣再洗一遍。
“你们听说了么,季小姐要在府上选夫婿呢。”小席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膳房的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什么?!”
“这消息绝对没错,”他抹了把汗:“是我今天刚刚送菜去的时候亲耳听见的。季小姐说是要留在谭府两年,等两年后选好了夫婿就定亲成婚。”
“那老爷怎么说?”
“老爷自然是高兴的,如今布庄的生意大半部分都被上次讹诈我们的那个钟庄抢走了,要是季府和咱们谭府联了姻亲,那对谭府是有意无害啊。”
“是呢,我听说季府已经开始帮助谭府收北方的布帐了。”
小席子转着眼珠,揣测着:“也不晓得是哪位少爷如此有福,能把江南大美女娶回家。”
“是呢,虽然这小姐脾气不怎么好,但要是娶了她,江南两大布庄都掌握在手里了,算是件美差啊……”
“不过,季小姐中意谁呢?”小路子问道。
“当然是三少爷啦,”小席子得意洋洋:“三少爷可是季小姐的师兄,再说,季小姐不是每天和三少爷在一起么?”
“那可不一定。”有人反驳道,“我看小少爷倒是有可能,近两年季小姐可是老往那里跑呢。”
“是啊是啊,小少爷不是已经很多次被老爷叫去参加聚会了么,我听说那里可是有很多名人的,这 小少爷也不简单那。”
“可三少爷也去了啊。”小席子不服气。
“可今天早上芸萱小姐做了粥端到勿羡院里去了。”
“是呢,我还听说刚才小少爷和季小姐一起出去逛街了呢。”
“是真的么?”小路子转过头来问我:“木樨,你现在是伺候小少爷的,你说说季小姐喜欢小少爷么?”
“我怎么知道?这是少爷小姐的事情,我们只要好好伺候主子就行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大概是我冷漠的态度吓到了大伙儿,小路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大家都散开干活去了。
芸萱是喜欢小越子的。而且看上去很喜欢。
可小越子呢?
我兀自想着,无意识地洗着红枣。
芸萱虽然有点刁蛮,但却是个性子直爽的敢爱敢恨的姑娘。还是个美人。
况且要是娶了芸萱,就可以掌握府里的权力。
小越子,也是想的吧。虽然他从来不说。
《兵策》、《商战》。不是什么普通的书。虽然我自称只认得几个字,可并不代表真的不懂。
夫子和小越子,也是早就认识的吧。
假装不知道。
可我毕竟不是笨蛋。
晕倒
一缕微红的晚霞已在天边盘浮了很久,边缘隐隐透着金光。
我蹲在勿羡院里。
一片、两片、三片……桂花香袭,泛着||乳|白色的黄嫩花瓣一片片左摇右摆地飘落下来。
这是前年从花园里移来的桂树。
现在已经开了两季。
“木樨,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我抬起头,小越子走了过来。
白色的长衫,乌黑柔软的发,走路时带动了一股桂花的清香。
“这是给你的。”
我看着他从袖口里掏出的一只小簪子。
深棕色的木质地,微微泛红,是支梅花簪。
我有点诧异,怎么想起给我这个丫头送东西了。
“这是我今天下午逛市集的时候看见的,”小越子有点踌躇:“我一直记着你以前送给我的木簪子,也一直想找点东西送给你。今天正好看到了,于是就买了。你要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我轻轻地说,有种感动。
“那我帮你插上吧。”
“恩。”
小越子的手里拿着梅花簪,抬手插向我的发。动作有点小小地颤抖,但却是小心翼翼的。
我看着少年带着略为紧绷的脸,却是认认真真的动作。
因为插木簪的关系,他离我很近。近的能看见少年脸上的细细绒毛,感觉到轻柔的呼吸声。
“好了。”
我略微拉开了距离,望着对面少年的脸。
十五岁的脸,还遗留着点少年的稚气,却是初显了青年的轮廓。
淡金色的夕阳从背后照过来,显得轮廓的边缘有点朦胧。我的目光染红了小越子的耳朵,他有点腼腆地转过头去。
嫩黄|色的桂花打着圈儿旋转而下。
我有一种自豪感,可又有点心酸。
这个少年已经懂得疼人了。
可这个少年却是要离我远去,投入到权力和爱情里去了。
oo
芸萱第二天一大早来找我。
“木姐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估计是我耳鸣了吧。
我晃晃头,继续洗菜。
“木姐姐,”她把我的身子转了过来:“我是来和你讲和的。”
“季小姐这话说的好笑,木樨与小姐并未争吵,何来讲和?”
“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可我和越说不定以后会在一起,”她的眼里带着一种甜蜜的神色:“我希望能和你好好相处,越很敬重你。”
“季小姐自然不会为难木樨,我们本来就相处得很好。”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木姐姐~~”她急了,“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相处,我为以前的事情道歉还不行么?”
我盯着少女圆圆的杏仁眼,里面有着委屈。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和解。”
“太棒了!”少女欣喜地叫道:“那我以后叫你木姐姐,你就叫我芸萱吧。”
……变得还真快。
芸萱见我同意与她和好,便开始紧紧地蹭着我,在厨房里跟来跟去。
在绕了很多圈后。“说吧,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头痛地说。
“那个,”芸萱绞了绞裙子:“听人说木樨姐姐照顾越很久了,那个……越爱吃什么呢?” ……我就知道。
小越子喜欢吃什么呢?貌似不挑食的吧。对了。
“小越子不怎么挑食,但不吃葱。”以前我做的葱油面,他把葱一小段一小段挑出来。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菜?”
“我啊,在做香菇肉泥豆腐汤。”
“那木姐姐,教教我把。”小丫头扎着大眼睛求我。
然后我被美□惑了。
“香菇和豆腐切块。”我指使着芸萱。小丫头把砧板剁得“咚咚”直响。“哎哎,豆腐会被你剁烂的……肉要拍打一下再剁,剁成肉泥。”
“木姐姐,油爆了!”
“……热油前要把锅里的水擦干净。”
“当心啊,豆腐易碎,要轻轻地炸。”
“都炒好了再加高汤,然后放盐,味精……”
小丫头忙得浑身是汗。
“最后等汤入味了,把香菜切段,放进去就行了。”
我抹了一把汗,找块地坐下,教人太痛苦了。
扫了厨房一眼。
锅碗瓢盆乱了一地,勺子都不见了,可怜的小路子,有得忙活了。
炉子上的汤慢慢熬着,芸萱坐到了我旁边,眼神有点迷离:“木姐姐,你的头发真漂亮。”
我捞了一把头发,没看出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比原来长了点,可以到腰了。
“这是我第一次煲汤给喜欢的人吃,”芸萱的声音有些迷茫:“木姐姐,你说越会喜欢么?”
“……这个,应该会吧,毕竟是你亲手做的汤。”
“木姐姐,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你这么漂亮,还会为了心爱的人做菜。”
我想起了某天午后少年捂着少女嘴的手,少女羞红的脸,就像一幅画。“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我想也是呢,”芸萱笑着:“上次我做的红豆粥,他也说好吃呢。”
……我有点心虚。
“嘿嘿,是的是的,你看,汤滚了,快切香菜,加进去就行了。”
“芸萱,木樨?”青衣男子突然踏了进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师兄,我在跟木姐姐学做菜呢。”
“前几天还对人家冷嘲热讽的,怎么今天就转性了呢?”谭湛眨了眨桃花眼,有些戏谑地说。
“师兄~~ ~ ,你尽说我,”芸萱撒着娇:“你就知道帮着木姐姐。”
“我自然是……”谭湛看到了我有些尴尬地神色,“……只帮理不帮亲的。”温柔的桃花眼望着我,我却扭头逃避地躲开了目光。
结果……
“芸萱,你加的是什么!”
“不是香菜么?”……我头痛地抚额:“那是葱。”
关了火,我用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汤勺搅了搅。她把葱切得倒是小,整锅都是葱花漂浮。
“小越子不吃葱的,这把一个个葱花挑出来的话……”我没有接下去说。
“我明白了,是我的错,没弄清楚葱和香菜,”芸萱放轻了声音:“这锅汤废了。”
“其实,要是只盛一碗,不会有多少葱的。”我试着安慰。
“木姐姐,你不懂,”她叹着气:“喜欢的人,自然是要给最好的,半点失误都不行。”
我自然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心里重要的人,自然是要把自己最好的给他。
“可这汤……”是你精心做的。
“没关系,”芸萱从锅里面盛了两碗汤:“木姐姐,师兄,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我接过芸萱手里的汤,吹了几口气,舀起一勺。
碗里氤氲的水汽熏得整个脸颊都热热的。
我把勺子送进嘴里。
“别喝!”突然听到谭湛吼了一声。
可我已经咽下去了。
余光看到谭湛焦急的眼。这么温柔镇定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么慌张的脸?
我想笑,可一阵晕眩。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药
很痛。
像有很多只细小的触角在在强力地把心脏压紧之后又狠狠地拉了开来。
下一刻,却是感到了空气中的湿意,一股暖暖的水流被灌了进来。
好苦。
胃本能地往上翻。
“咳咳……”
我感觉肺都要呛出来了,一下支起身子,醒了过来。
一只手过来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只觉得肠道里火辣辣地,血液都冲到脑子里去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床上?我一转头,却看见小越子收回了手,淡淡的表情里带了点紧张地看着我。
“木樨,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一开口就发现嗓子里火得不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这……是……怎么……了?”眼前的少年张了张嘴,“三哥已经给你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我刚喂你喝了药。”小越子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正想问我躺在床上的缘由,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我反射性地眯起眼,不习惯外面强烈的阳光。定了定神再睁眼,却是谭湛拉着芸萱进来了。与其说是拉的,不如说是拖着进来的。
“你自己说!”谭湛的脸铁青,我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怒气的神色:“你自己说说做了什么好事!”
“我……”
被怒气压得出不了声的小姑娘,眼里憋了泪水,一步一步忸怩地走到我床前:“木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想说话,却又是一阵心悸,张大了嘴,用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气。
“木樨!”小越子把我搂在了怀里,我的背紧紧靠着他的胸膛。
“我没事。”
我看向芸萱。她也看着我,眼里纠结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却是低了头去。我无力探究,也不想探究。
“木姐姐,教我做菜吧。”
“木姐姐,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木姐姐,尝尝我的手艺……”
原来如此。
“我中了什么毒?”
谭湛眸色一闪,而后:“芸萱,你先出去。”
小丫头不敢说什么,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木樨,你没有中毒。”谭湛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芸萱在汤里下了蛛丝。”
蛛丝?什么东西?
“蛛丝不是毒。只是让人的脸起红斑,没有七天是褪不下去的。”……红斑。
我举起手摸了摸脸,指腹碰到了脸上的小突起,刚才还不觉得,可现在确实觉得被碰到的地方有点痒,我直觉地拿手去挠。“不可以!”小越子攥住了我的手:“一挠就会破的,以后都要留疤了。”
我看向谭湛,他点了点头:“我和芸萱在山里都学过几年医理,这药本来是用来吓唬那些不知好歹上山闹事的人的,却没想到她把这个用在了你身上。”
我低了头苦笑。
我只怕也是她眼中不知是非好歹的人吧。
可既然是红斑,为什么我又会心悸呢?“蛛丝下在正常人体内只是红斑七天,可下在体虚的人身上,却会引发心悸。”谭湛看出了我疑惑地表情,顿了顿,继续说:“我把了你的脉,发现你最近水火不济,劳伤心脾,又被下了蛛丝。”
“我会怎么样?”
“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以后恐怕每月都会心悸一次。木樨,你最近是不是忧思过度了?”谭湛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在烦恼些什么?”
我低了头,不由得往后靠,不敢看他。
“三哥,你能出去一下么?我和木樨有话说。”小越子适时解围。
谭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来:“木樨,不管怎么说,以后每月我都会替你调理身体。”
他叹了口气,走到门前,突然又回过了头,郑重其事地说:“你不会照顾自己,那么至少,让我照顾你。”
门被关上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被人这么严肃地说要照顾,特别是在小越子还在的情况下。
心里一想,便发觉我还靠在人家身上,连忙想直起身子,却又被按下。“木樨……”小越子在背后长叹了一声,突然把头埋到我的颈项。热热的呼吸带着点潮湿喷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身体突然僵了。
“木樨,我很害怕。”
他闷闷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三哥抱着你冲进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
我有点想笑,哪里那么容易出大事的。
却听到少年有点哽咽的声音:“木樨,我还不够强大,保护不了你。”
蓦然觉得心里软软的,伸手想摸他的头,却发现右手还被小越子握着。少年的手白皙修长,力气却是不小,我感觉被握着的手里全是粘津津的热汗。
“别担心,”我柔声说道,虽然嗓子还是火燎火燎的:“只是……芸萱开的……玩笑罢了。”
他沉默了一会。
“芸萱……”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我感到背后的胸膛起伏有点急促:“木樨,你先原谅她吧。”
我一眼扫去,看到少年的左手紧紧抓着被子,青白的骨节微微泛了出来。
突然想笑。很紧张她吧,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心里想着,但却是不太舒服。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是自己带大的少年偏向了别人,还是会有微微的酸意泛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和她计较。”我轻轻用被攥住的那只手回捏了他几下,表示要他放心。我并不想让你为难。
“木樨。”小越子放开了我的手,把我转了过来:“不论如何,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我看着少年一脸认真,想到映在黑亮瞳子里面的是我布满红疙瘩的脸,不禁又想笑。他也不嫌我现在这张像红豆饭一样的脸。却是不知为什么,笑不出来。
谭湛问我在忧虑什么,我避开了他的追问,可我明白。
小越子,其实我不希望你太强大,只希望你平安。
可又隐隐怀着期待,不想让你被限制于这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人有时像一个矛盾的纠结体,既想这个又想那个,但掩藏在矛盾下的根本原因只是出于对在乎的人的关心。
表白
我在原本是要在下人房里休息七天的,可醒来的第二天就被谭湛的仆人请到了他的湛院里。
我本来想拒绝,毕竟一个丫头住到主子的院子里是件让人嚼舌根的事情,而且,是住到湛院里。
可谭湛有理由:“木樨,我和芸萱都学过药理,你脸上的斑,还需要我来配药调理,免得落下疤痕。四弟也同意了。”
于是我现在就呆在谭湛边上的屋子里。房间很干净,东西不多,但做工却是精巧的,看的出花费了心思。倒是一张床让我略为吃惊。
红尘软帐,檀木古香。
墨黑的床单和被子罩在大尺寸的檀木床上,虽是在我眼里挺美,可放在这么清爽的屋子里,却未免有点诡异。……古人难道流行黑的床么?
正盯着床发愣呢,谭湛端着一个小碗进来了。
“木樨,怎么样,可还满意?这房间是我束发之前住的,现在收拾了一下,你就先住这里吧。”我狐疑地看着他,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爱好。
想到十几岁的白嫩嫩的少年晚上脱光光睡在这张床上,黑色的被子里伸出细白的手,一头长发披在背后,一双玉腿绞着被子,如丝的肌肤若隐若现……
不好,我要碰鼻血了。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木樨,你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我回过神来,很是不好意思:“三少爷,为什么这床这辈子是黑的?”
“这是我娘挑的。”谭湛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声音却是没有波动:“我娘,很喜欢这颜色。”
“哦。”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有点纠结,原来是人家娘挑的色。哎,刚才不淡定了。“木樨,喝药吧。”谭湛把药递了过来,黑糊糊的一大碗,散发着诡异的气味。我瘪了嘴看他:“一定要全部喝完么?”他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你说呢,如果想要不留疤快点好,你最好还是喝了吧。”
“……反正本来就不漂亮,再留点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声嘀咕着,捏着鼻子喝了一口。
苦是苦,可又和醒来时喝的药不一样。
“这药怎么苦里头有点带甜?”我问了一句,顺便一口气把剩下的药吞了下去,然后赶快从谭湛那里借了块糖含在嘴里。“因为这药里还加了银叶花,”谭湛笑着看着我左腮帮子里鼓起的一小块:“除了这七天,以后你每月都要喝这汤,对你的心悸有好处。”
“哦。”我快乐地含着糖,甜甜的味道从味蕾里传达出来,整个眼睛都有点微微眯起。
突然感到有什么在嘴边涂抹,却是谭湛拿了一块布帮忙擦掉了我嘴边的中药渍迹。
眼里满是宠溺的温柔。
我蓦然脸红,微微别过了头。
他收了帕子,默不作声。
一阵短暂的沉默。
“木樨,”谭湛突然开口:“芸萱……”我转了头去,听着他有些压低的声音:“芸萱,你能原谅她么?她还是个孩子。”我的脸不红了,而且突然有点想笑:“怎么你们都以为我会怪她,我看上去像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么?”
突然就觉得有点委屈,鼻子酸酸的:“也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怪大小姐,只是蛛丝,便是毒药,死了也只是木樨命贱罢了。”
“你误会我了。”谭湛抓住了我的肩,一股凉意透了开来,我想要挣脱,但却是办不到,“芸萱喜欢四弟,四弟也,喜欢芸萱,对么?”
我停下了动作,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怨着芸萱,必是难为了四弟,而四弟若是伤了心……”谭湛放开了我的肩,却是搂了我的头轻轻按到他的肩上,不厚,却是会有被人加倍珍惜的感觉。
“木樨,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我抬起头,从他的墨瞳里看到了一张长满小红疙瘩眼睛鼻子还肿肿的猪头脸,鼻子下还挂着鼻涕。我偷偷瞄了瞄,某人的右肩上疑似有晶莹状的液体。
恶寒……
“三少爷,您究竟看上木樨哪点?”我又低了头,却被谭湛轻轻抬了起来:“木樨,我就喜欢你这样可爱的表情。”
……这张眼睛鼻子挤在一起还呈现扭曲状的脸?!
三少爷,您的审美观是不是太特殊了?还是我的人格魅力让你打破了身份和样貌的拘束?
某人看着我先是纠结又是疑惑最后得意洋洋地表情,眉眼弯弯,浅笑盈盈:“木樨,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你吸引的么?”
哦?“快说快说。”我催促着,毕竟被一个帅哥变相地表白,我还是蛮有虚荣心的。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过年前2天的街上,你正在买木簪。”这我晓得,咱就是两年前杀价的时候不幸惹到某个蛮横的小姐,结果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你那个时候正在砍价,明明是小小的眼睛,却像一只小老鼠一样闪闪发亮,我当时就觉得有趣。”谭湛边说边轻轻笑了起来。
……什么人哪。
“然后你遇上了芸萱。我没出来,看着芸萱打了你。”他的眼睛有些内疚。
就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鸟。
“虽然你浑身上下都飘着芳香,可为什么我还能闻出一股子人渣味呢?”谭湛学着我那时的话,“芸萱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直到她又要打你,我才出来拦了她,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办。”
“结果你的一堆大道理把芸萱绕晕了,我就想,怎么会有人在骂得如此粗俗之后又说出如此实际的话呢?”大少爷,您对我评价过高了……
“然后我在四弟的院子里碰到了你。你又把芸萱说了一顿。小小的丫环,却是有胆子说主子。”
“……其实我是看到你在场,晓得你不会让她动手才敢的。”我抹抹汗,让您误会我有胆子了可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有恃无恐,何况当时是芸萱先 挑衅的,我自然不会让她动手。”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我只记得当时骂得很爽,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怕啊。
谭湛似乎陷入了回忆,桃花眼弯弯,嘴角微微勾起。
“木樨,四弟看到你居然会笑。他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居然会对你笑得那么暖。”
“木樨,你做的东西永远这么好吃。”
“木樨,你笑起来很暖。”
“木樨,原来只是看你有趣,逗你玩玩的。”
“木樨,可看到你倒下的时候我却感到害怕和心痛。”
“木樨。”
他从回忆里拔了出来,定定地看着我,细细的眼线直直地延伸出了眼角。
“我喜欢你。”
细长的桃花眼里泛着一丝水痕。
温柔的让人心疼。
接客
住在湛院的第五天还是第六天,季芸萱终于来了。
彼时我正躺在那张黑色的大床上翻来滚去,想弄出点被翻红浪的感觉。
滚着滚着,抬头看见了两抹身影站在门口。谭湛皱了皱眉,把芸萱推了进来,又轻轻看了我一眼,这才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我和一个别扭的小丫头。
“过来吧。”我趴在床上,有点好笑地看着紧紧贴着门边恨不得藏起来的红色身影。
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对不起,木姐姐。”她嗫嚅着,深红的鞭子在手上紧紧地绞了好几圈。
“我哪敢让您说对不起,您可是小姐,木樨只是个丫环罢了。”我挑着眉看她。
小丫头很沮丧,我悄悄看她的脸,哟,两只眼睛都红成了兔子。
我立刻心软,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顿了顿继续:“芸萱,为什么要对我下药?”
“我……”她沉默了好半天,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我:“木姐姐,越是不是喜欢你?”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么?”
“我那天送粥给越喝,他说会喝,我躲在门后,却听到他让你倒了那碗粥,再重新做碗红枣粥……”她似乎更加委屈了,“我每次找他出去逛市集,他都对我不冷不热的,可每次回来都对你笑……”
“就因为这个?”我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芸萱,你知道么,我是个小心眼的人,谁要是害我,我记恨他一辈子。可小越子却替你求情。如果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和你出去逛街,如果他不喜欢你,他又怎么会替你求情?”
“他替我求情么?”小姑娘还蒙着雾气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这表示他真的喜欢我么?”
“真的。芸萱,你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我是看着小越子长大的,如果你真的害了我,那么小越子会怎么想?”
“我知道我错了。可如果他喜欢我,他为什么要倒我的粥?”芸萱显然还有心结。
“咳咳……”我掩饰性地呛了几口,实在不忍心打击她:“芸萱,你觉得你做的粥能喝么?”
……她红了一张脸,倒是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艳若桃李。
“木姐姐,我知道了。”小姑娘抬了头认真地看着我:“我会好好努力学习,迟早越会爱上我做的东西。”
我微微笑着看着她:“我想是的,如果你多努力,迟早他会……更加喜欢你。”我目送着小姑娘欢天喜地地出去,手上的鞭子似乎也在跳跃着舞蹈。
如此娇滴滴的姑娘,谁忍心伤她的心?
或许少年现在只是为着权力,
但未来有一天或许会为她的努力而心动。
阳光这种东西,就像是基督徒的膏油涂抹,向来是黑暗里的人最渴望的。
oo
“木樨~ ~~”
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在黑床上滚来滚去,企图蒙蔽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现实总是很骨感。
一件蓝衣飘进门来,身段极美,一双桃花眼飞啊飞:“木樨~~~~”听起来无限委屈。
我纠结地坐在床上,找了团被子裹了枕头抱在怀里,这才看着眼前的某人。
“人家来看你,你也不说声谢谢。”_|||夫子,娘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淡定了。
“小木子,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扭曲?”
“钟夫子,木樨很感谢你屈尊来看我,可您能说话不把尾音翘起来么?”
……
沉默了半晌,某人委屈地抖了抖两小撇胡子,绵绵软软地说道:“我可是好不容易突破重重艰险来看你的,还带了点吃的,你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