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张丛沉下脸来：“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再不好，也是她爹，她得孝敬我，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若是拦着，便是逼她不孝，我去衙门告上一状，你吃得起？嗯？”
    他和离之后，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说一不二地逍遥，如今横起眼来，竟还挺有几分老爷的姿态了。然而喜娘哪儿会被他这样吓到，由着道：“我吃不吃得起，那也是明儿你上了衙门告了状之后的事儿，今日我在这地方站住了，便绝没有叫你带我女孩儿走的道理！怎么——你还要抢人吗？”
    她见得张丛背后，竟也带着一群乡民，心中不由生了几分不安。吵架她是不怕的，可……可若是动起手来，她和仙姐儿两个，再怎么样也不过女流，给仙姐儿赶车的苏吉也是个半大小子，哪儿是那些健壮乡农的对手？
    张丛这哪儿是找了个外家啊，简直就是找了一窝地头蛇！
    张丛也并不否认喜娘的猜测，只笑一声：“你还是识相点儿，好好儿的，拦着别人共叙天伦做什么？明日这事儿闹出去，你也不占理，你的名声上，玉姐儿名声上，也都不好听。”
    名声？拦路夺人女儿的，和她这做母亲的说名声？喜娘恨急了，突然想起今日，那李青儿路过时拔刀相助说出的一番话来。
    荀喜娘没那么高尚，相比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张丛这个王八蛋走，不知道会应了他的什么奸计，喜娘宁可围魏救赵，拿着张丛新未婚妻的名声说事儿，能把张丛气走最好——反正那女人的爹娘也肯跟着张丛谋算她的鼎福记，甚至还堵她女儿放学的路，她凭什么还要替人家考虑！
    “我的名声与你有什么关系！”喜娘道：“咱们都和离了，也轮不到你给我操心吧？今儿个挑着人来我门上骂我泼悍贪财的时候，你可没想过名声——只怕你如今也不知道名声这两个字儿怎么写了吧？我想，但凡还是个知晓廉耻的，也不会定个养过私生子的破鞋，还满地面声张去！也不怕人家笑得肚子疼！”
    张丛一怔，他初时并不明白喜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定那门亲事前自然也是打听过的，那女孩儿必是乖顺的才行，可是——可是喜娘一脸讥讽，瞧着他的眼神，便像是瞧着个笑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脸色白了一下。
    “什么意思？如今只怕半个合州都知道什么意思啦。”喜娘摆出一付幸灾乐祸的笑容：“昨儿个，崔九爷的花船上捞出个跳水自杀的小子，问他因由，才知道他是有个相好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怀了他的孩子，却因爹娘嫌贫爱富将人许给了城里张大户，逼得女儿吃药流产，又将小情郎打了一顿赶出乡里。哎呀呀，张大户敢是不在城里住，消息这样不灵光？”
    她说这么几句话的当口，张丛的脸色变了又变。
    “找个什么样的不好呢，偏找个这么样的。怀了个私娃娃也便罢了，到底年岁小，不懂事儿，除了不干净，也算不上什么品性败坏。只是人家那一双小鸳鸯，年岁相应，容貌相当，两情相悦的，硬是要拆，哪儿能拆干净呢。”喜娘盈盈笑道：“你是不打算在合州城里留脸子了，那倒也罢了，可里子你也不要？如今盘剥我的儿女哄新人欢喜，可不想想，仙姐儿玉姐儿归哥儿，那都是你的种，再没有跑的。可你那新太太，真就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指不定哪一日怀了旧情郎的骨肉，今后好承了你的家业呢。不是我说，你也要四十岁了，娶个十六岁的，你能活过她？”
    她奚落得起劲，张丛却无法再和她计较了。他来寻玉姐儿，若说半点儿不想女儿，也说不过去，只是绝大半却是着落在喜娘疼孩子这个痛脚上——不拘是玉姐儿，还是仙姐儿，只要他手上有一个孩子，问喜娘要钱，必是能得的。今日他特意请岳丈为他召集了一群乡农，便是为着说服不成就动手。
    然而，玉姐儿见他带着这么多陌生男人，岂肯跟他走？两下相持不多时，喜娘便赶到了。
    若真动起手来，他仍是能将玉姐儿抢走的，可是，此刻他哪有那份心思？喜娘言之凿凿说他定下的未婚妻偷人，这事儿，哪个男人能忍？
    那小女人心里头若真有个情郎，那他的钱财家业，最后还真不一定落在谁的儿子手上呢！
    “你，你这是信口雌黄……”他勉强道，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喜娘，还是说给他自己。
    喜娘嗤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真不真，我又没有千里眼，看得到人家闺女的炕头上去，可，到底也不是我娶亲呢。真不真的，你自己问去，左右他们家里也不至于没有乡邻，偷人养孩子的事儿，也总有人知晓个蛛丝马迹吧？也难说是有人垂涎她美色，故意闹出这样的话来，好叫你退亲，跌了她的身份，自己捡个便宜呢。你可别冤枉了好人！”
    她后头那句，听着像是好话，然而无论是苏吉那辆车上的惠玉，还是她身边的惠仙，都听出了喜娘话里的话来——被人垂涎美色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别的不说，那闺门不严抛头露面的罪行，总是沾惹定了的。
    而抛头露面的女孩儿，必不是好女儿家。好女儿怎会叫居心叵测的人看了脸呢，又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