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个能用的水渠，要多少银钱？”
    那几个农人倒是实诚，当即取了家伙开挖——总得知道这土地是沙多是土多，才好定挖水渠的价码。
    然后他们便发现，这几片地上，只有不到半臂高的好土，再往下便是卵石和黄泥。那黄泥沉甸甸死闷闷的，连着甩出几个坑的泥后，那为首的农人不干了，道：“张老爷，我们几个不赚这黑心钱——您这地，挖水渠也种不得庄稼！这样的泥层和石头，种什么也都死了！”
    张丛脸色煞白煞白，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买地的时候，是瞧着卖地的给我挖了三尺，都是好土！”
    “您买地的时候，是在哪个点儿开挖的？”那农人也好奇，道：“我们这村子里头，好种庄稼的地不少，但是这片地方，原本便多是烂泥大石头的滩子……”
    张丛心知自己十有八九被骗了，然而又不肯甘心承认，放眼寻了半天，果然找到了买地时人家挖开的那片。待他指引几个农人过去，果然见得，只那一处土壤肥沃深厚。而除了那一点儿地方，便是三步开外，也一样是黄泥卵石……
    几个农人相视一眼，那为首的说了话：“张老爷，您买了这么大一片地方，花了多少钱呐？”
    张丛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八两？那倒是……”
    “八十两。”
    “嗐！”那农人拍着大腿道：“您是叫人坑了，这地面是我们村上一户穷小子的地，他三年前将这一大片地方卖给别人，总共才卖了五两！那时候这地方全是卵石荒滩的……想来那买地的十足狡猾，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好土，往石头上盖一层，当做良田卖了……”
    他还要再说，却被同伴扯了袖子。定睛一看张丛已然是面色清白，嘴唇哆嗦，登时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什么。几个人对对眼色，连今儿挖坑的钱都不要了，悄没声儿走了——他们可不想瞧着张丛被气死，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张丛也没心思和这些个农人再说什么了，他只觉身上一层一层出着汗，眼前发黑，嗓眼儿里仿佛噎着什么东西，两边儿太阳穴跳着疼痛。
    他居然上了这样的一个恶当！这地方种不了地，他留着有什么用！可是，便是卖，又怎么卖呢？如今怕是整个村里的人都知晓这片土地的究竟了，他就算能找到人想买地，只要人家去多问几句，便会知晓这片“良田”的底细……
    折价卖？这地方只值五两银子啊！他却花了八十两买下来！
    他都把和离时喜娘给的银子花在了什么地方！
    张丛买的土地，原不止这一处，可这里本是土地最好、地面也最大的……
    他强撑着去剩余几处瞧了一遍，那些地倒真是可以种的，然而这点儿安慰，哪儿能让张丛开心起来？他一闭眼，便想起那几个农人挖出黄泥的情形，直恨得要将牙龈都咬出血来。
    张丛翻出了当时的文契，去官府告那卖地的骗人，然而官府的吏员调出档来去寻那骗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人家骗了张丛这一笔钱，如何还会在原地等着苦主找上门来？朝廷虽然有户籍，契书上也写明了订约双方的身份，可那人的户籍却在千里之外的易州府！纵使合州府愿意为了这么点儿事发文书给易州府，又有谁能保证，易州府就能抓到他？
    张丛这一回是真气病了。他叫小厮抓了凉药吃了一个多月才勉强好起来，想起要打着给剩下的几处地方挖水渠的名义，叫喜娘给他些银钱，却叫苏吉笑眯眯抵了出来——原来惠仙前些日子已然着人去给张丛那几片地挖好了水渠，工钱也结清了，张丛想借着这事儿要钱，却是再不可能。
    张丛直气的脸色发白，问道：“姐儿呢？我要见她。”
    “姐儿和太太，跟着新舅太太去省城里头谈生意了。”苏吉道：“倒是小舅爷在家，要不，您等我通报一声，和他聊几句？”
    荀喜贺？张丛一想到那小子砸在自己脸上的拳头，便熄了想法，只说不用，转身上马就走了。
    苏吉回来掩了门，对躲在门后的花月道：“叫姐儿安心吧。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位要是还活不下去，可真不赖太太和姐儿！半年前和离还给了他五百两呢，如今竟到了上门和女孩儿要钱的地步！那五百两银子，放在咱们这样人家，够过一辈子的！”
    花月要回去和惠仙回话，却也不忘回答苏吉一句：“那位的命，合该穷一辈子，就是娶了财神奶奶，到死也装裹不到绸子里！”
    各奔东西
    今日喜娘和惠仙的确是在家的，可是，前些日子，在张丛卧病在床的时候，她们两个也的确去了一回省城。
    这是惠仙第一回进省城。她虽然竭力表现出见过世面的样子，但到底是小姑娘家，真到了大城里头，还是忍不住要对各样物事好奇。喜娘却是淡定。这时代的城市，再繁荣再热闹，能比得上21世纪的某个县级市吗？
    母女两个到了省城的第一天，捡了个好客栈定了一间上房，之后便出去考察市场了——也许，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