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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水
    但凡是荀家的下人要回家看看亲眷再出发的，喜娘都特意嘱咐了他们提醒家人买些粮食。临行之前，她又额外给鼎福记的掌柜和伙计们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仍是念叨了你粮食的事儿——她也只能做到这个了。也真有人觉得如今的粮食太贵，拿了钱也不肯买的，她总不能再说今年眼看又是颗粒无收，只能暗自期盼早点儿下雨。
    哪怕屯粮的人会因为一场雨亏点儿钱，也胜过再一年旱灾，生生饿死许多人，更或是惹起叛乱的好。
    喜娘在合州城里，相熟的也就是那么几家。都走过了一遍了，也就该动身了。除了自家车马，喜贺又到车行去赁了两辆马车，才将喜娘与姐儿哥儿们的东西都装下。正巧朱氏那边也拾掇妥当了，两家人便一并上路了。
    朱氏和温瑾带的东西却不怎么多，只装了两辆车便罢了。可是前头守着几个骑马的武吏，背着弓，挎着刀，倒是威风八面的样子。
    喜娘不由有些好奇，道：“亲家太太，如何还要劳动官府中的人来送咱们……”
    “说是有要紧文书要送到巡抚座下，顺便送咱们一程。”朱氏回答，旋即又压低了声音：“路上不太平，前些日子劫道贼匪多了，竟杀了父子二人，夺了他们货物走。咱们多是女眷，手无缚鸡之力的，有人跟着，比咱们自己上路好。”
    喜娘心里一颤，路上已然不太平了吗？若果然这样，她倒是要感激温知县“以公谋私”“公器私用”了。能有几个通武的官吏跟着，就算不怎么能打，至少流寇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否则这一群老弱妇孺带着几大车的家当，可不就是烧人眼招人抢的？
    许是真因为这几个武吏全程护送，喜娘跟着朱氏走了三天，到了省城，路上始终平平安安——可那并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啊，这几日她们住在驿站里，也能瞧到官府贴在墙上的文书。
    原不止是朱氏知道的那一对儿父子呢，这些日子，从省城往各个州府来往的道路上，被抢掠了的何止一家两家。遭了害的，自然有来往的客商，可就连走亲戚的女人、上省城求学的士子，都有被劫夺了甚至掠卖了的。
    然而官府偏偏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做的事儿，只贴出告示来要来往百姓结伴行走，免得落单叫贼人们捡了漏，可真要他们去抓住这些盗匪，却是千难万难——寻常说书的，提到这些剪径劫道的，都说是什么八尺大汉黑铁塔般身形，可就那几个逃出一条性命的士子说，这伙子贼人的模样，与寻常的农户无二。他们连匹马都没有，手上拎着的家伙，瞧着就像是从铡马草的铡子上拆下来的……
    官府也不是不想破案子，带着这些个士子，在沿着官道左近的村子里走了一遭，叫他们指认贼人。然而天天瞧着书本子的士子，叫他们去认混迹在农人中的匪贼，不啻于认一群毛茸茸的小鸡是从哪个鸡蛋里孵出来的……
    那些士子找强人的计划失败了，可官道左近，仍是时不时有人被劫。劫得多了，官府连状子都懒怠去接了，只将苦主形貌、被夺钱物记上一笔，推脱等抓了贼人原样归还——谁不知道，这钱啊物啊，被掠走卖了的孩子啊女人啊，都是再找不回来的了？
    到了省城当天，朱氏的嫂子便设了宴给朱氏和喜娘两家人洗尘，只说既然结了儿女亲家，那就是一家子人，不必客气。席上说到这个，便是朱氏喜娘一路上什么也不曾见识，仍感阵阵后怕。
    “若始终如此，生意可还怎么做！”朱氏道：“咱们可是不能不出门的……”
    “只能请镖局上的爷们。”朱氏的嫂嫂李氏叹了一口气，道：“镖局上总是有门道，能叫那些人不对咱们的货动手。”
    朱氏吃了一惊，道：“镖局？爹在的时候，只有做那上头的生意才请镖局呢，镖局多贵啊……”
    “贵，也总胜过人财两空。”李氏道：“不是我说，你哥哥是脑袋瓜子好用的了，早早儿和镖局签了两年的契，价码还算看得过去。如今那些个被抢过的，知晓厉害了，才去求镖局给护货，价钱要翻上小一倍了。我看呀，要是再这么下去，别人的买卖做不成了，镖局却是要发大财了。”
    朱氏皱眉，道：“国难财！”
    “姑太太这话就说的外道了，国难财不也是财？你哥哥前几日还说，也想开个镖局，那行当赚钱，可比辛辛苦苦贩缎子轻省多了。真走出去也不担心叫人谋算，自家有镖局，还有谁敢多事儿打我们的主意？”
    “爹当年不是说过，今后无论生意好不好做，押镖贩盐放利钱，这三桩不能碰么？爹爹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总是见得多了！哥哥怎的如此不智，这些差事是能赚到钱，可也是刀头上舔血，比不上老实做本分买卖来的踏实。”朱氏有点儿急了。
    李氏听了小姑子这一番话，转转眼睛，笑道：“哎呀，也只是说说。纵使我们两个想捡这个钱，也得有那本事伸出手去呢。咱们一来不认识身手好又没有主的师傅，二来也不识得说得上话的老人家，真敢干那活计，不是要作死么。”
    “嫂嫂知晓便好。”朱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