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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4

    你头上的虱子我都看得见,真是太可怕了,这叫我怎么和你一起呀,我一直都忍着你,你就行行好,能不碰我的东西吗?
    原来她平时和我说话老用帕子掩鼻,是在隔离属于我的气味儿。
    向龄嫌弃我的这一幕,正好被后来的仲砚默默看见了,当时他沉静立在庭院格局的边沿部分不那么显眼,可是我就是一眼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不出声,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低,含瞳不显目光所及的方向,仿佛要给藏好了,不让人发现。却不显得躲闪与心虚,他的眼神是清明深邃的,随着一股内敛之气,漫不经心而移走。
    我分明知道他看见了向龄斥我的那一幕,我分明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为自己的不洁净突然感到很自卑。
    于是回家后,我开始穷折腾起来,横竖闹着要洗澡洗头换衣服,连一向比较好说话的母亲也骂了我,同时又挨了父亲的一顿毒打,可挨打挨骂也抵不过要干净的心。
    等洗澡洗头换了干净衣裳,修过手脚的指甲,再用篦子篦过了头,我还是觉得不够。
    我一再追问母亲什么时候再去张府走动呢?
    她的躲闪和敷衍太明显了。
    我知道她从来不愿意带小孩子上人家家里走动,特别是张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她唯恐孩子犯下了一丁半点儿的错误,打扰了别人,也伤了自尊脸面。
    我长时间守着母亲,只问她什么时候要去张府,她被一向跑得不见踪影的我守得不自在,最终答应了下次带上我一起同去。前提么,要听她的话,不乱跑,不乱动,跟着她安安静静而去。
    由于为了达成愿望,我一再苦心守候,并且老实了一段时间,在家里安分守己的干活儿。我好久未去别院儿,自然也就没见过向龄了。
    所以到了府上她跟我生疏,我认为是这样的理由。
    一从府邸后面的小偏门踏入张家,母亲便将我搂得紧紧贴贴的,生怕一松手,我便撒脚乱闯,路上也总是再三低声嘱咐,要守规矩礼仪。
    她来了多回,自然不用再看稀奇了,我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看的,总之我被母亲禁锢着走路,也只有一双眼睛能自由的转动了。
    我记得穿过一座春和景明的院子,走到了一处清净的长廊里,我便撞见了一位求之不得的熟人,他总算有一次在我运气好时出现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我内心煎熬的事啊,随着母亲来到张府,好巧不巧竟真就碰到了仲砚,这算是真正的向他认证了,我所说的那一切。
    我还故意和母亲说了几句话,来证明我们此行是亲戚间的走动。母亲却是将食指竖在干燥的嘴上,嘘了一声儿,示意我不要大声多话。
    这里不同于荒废的别院儿那样随意,我不大方便和仲砚打一声招呼,只能用笑眯眯的眼睛来招呼人。我们对视着擦身而过后,我又转过去看了看他,他寡淡驻足在长廊里,像别院儿墙外挺拔的梧桐树过了一次秋冬。
    他看见我并不像我看见他那样高兴,神情里甚至有一种忽然阴郁下来的影儿。他眼里平时残存的那点儿光彩顿时消失无存,渗入初见时使我惴惴不安的那种古怪情绪,我们往日里悄然冒出来的微微笑脸和日渐深厚的亲切,也好像要被张府这样的地方处死一样,即将永远消逝。
    包括向龄,易嫚姨娘与后来的麽麽,他们都不替我的这一场走动高兴欣慰,各人脸色不一,仿佛各怀鬼胎。
    进了一处内宅,总算到了向龄日夜居住的地方,我愈加控制不住乱瞟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这里,像是要把她的家也放到我心里去一样。
    一掀起门帘,进了屋子里,我却什么也不敢乱看了。
    因为易嫚姨娘的说话声是严肃的,她低声问母亲,怎么把我也带进来了。
    母亲脸上明明没有汗,却捏起袖角擦了擦脸,陪笑着说:“这丫头闹得不行,我也是没折儿,就是带进府里开开眼,看一眼也好,她从来都没见过,就见一眼,一眼。”
    母亲在易嫚姨娘面前不如在家里平心静气,她不自信起来,说话是有些结巴的,为讨好,她堆笑又掇了掇我的肩膀催促我叫人,“快……叫人……叫姑……姑……奶奶……奶奶。
    易嫚姨娘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了,我不敢看她的脸,但是我听到了她端着语气训人,“少给我惹祸,不能叫奶奶。”
    母亲重新补充说:“是……是……姑奶奶的奶奶。”
    “也不行,就叫姨娘好了。”她这时的语气才随性了点儿。
    她们说话间,我早怕得躲到母亲身后去,并且抱著她瘦不拉几的腰不肯撒手。
    易嫚姨娘似乎是见我怕她,脾气就渐渐没了,她稍微探过来看向我时,打量了一会儿,端着的架子缓和了不少。
    她有着一张和向龄一样的申字形的脸,颧骨比一般的人突出许多,下巴虽尖瘦,但因平时养尊处优,养得圆润不少。因此她脸色一和气起来,看起来也是比较富态与温润的,不像不笑时那样,因为颧骨而显得有些刻薄,瞧